一紙書信遞至顧辰手中,意料之中又是意料之外,眼光狠狠盯著書信,心中明白那信封之中寫的是什麼,因為送信之人便是瑾柔身側的侍女,顧辰記得一清二楚,她叫舒雅。
見顧辰久久過,舒雅開口道︰「王爺,這是公主讓我交給您的合離書,若是沒有什麼問題,煩請王爺就在這上面印上自己的印章,奴婢好回去復命。」
顧辰這才反應過來,僵硬得接過,將信封中的紙張拿出,卻仿佛用盡了全身的力氣,紙張抽出的那一刻,心中微疼,苦澀蔓延在心底。
細細看著,欲將紙張看穿,卻怎麼也無法將目光從紙上移開,看著紙上那些熟悉的字跡,決裂卻又冠冕堂皇的話,顫巍地從一側拿出印章,輕輕地在紙上印上,在那一刻,心底某個地方轟然倒塌,空洞的內心,什麼都填充不滿,一切都已無法挽回,一切都已無法挽救。
「既然王爺已經印好,就將這書信交還給奴婢,奴婢就先告退了。」
舒雅接過顧辰遲疑來的書信,轉身離開。
「她還好麼?」欲走之時,卻听得身後顧辰小聲問道。
舒雅沒有回頭,在她心中,顧辰是不能原諒的,這些年,這個結果,是他自己一手造成,同情,是絕不可能同情他的!
「公主很好,不過奴婢相信公主離開之後會更好的。」說完,便毫不猶豫踏出,留後闔眼不語的顧辰。
心中一直默念︰柔兒,對不起。
窗外繁花凋落,正如顧辰的心,再也無法拾起,這一抹愧疚與悔恨,注定將要伴隨他的一生。
離開書房的舒雅沒有回頭,若是她回頭,便能看見呆立在窗前的顧辰,沒有表情,沒有生機。
終于要離開王府了,這些年,伴隨著公主在流雲居內十年,是她不可想象卻又心甘情願的噩夢,而在每個夢中,顧辰一直都在。
是的,她夢見顧辰和公主和好,整日在她面前如膠似漆,而她,卻只能在一旁低眉,悄悄看著,因為她只是一個小小的侍女,伺候公主的侍女,就算是公主身邊第一人,她還是個侍女。
年少時的顧辰不竟虜獲不少少女芳心,就在公主嫁入王府的那一天,也虜獲了她舒雅的芳心。
可是,到如今,誰也不知道,誰也不知道公主身側最為信任的侍女竟然對公主的丈夫早有窺探之意,誰都以為舒雅盡心盡力照顧公主與顧王,是能干。可誰又明白,不過是仰慕,是羨慕,是自卑。
若說沒有心動是假的,那種名叫嫉妒的情緒時常涌上眉梢,可看到如此幸福的公主,她怎麼忍心破壞。
可是這一切,還是被那個叫連惜的女人一手破壞了!攜八歲女兒進府,讓顧王與公主感情不再如故,這一切都是因為那個女人!
以後,顧辰出現得少了,那個愛笑的公主的笑容也少了,愁眉漸漸爬上眉梢,她的笑也少了。
十年,舒雅望天,一個女子有多少個十年可以如此花費,而她,卻在流雲居內安心待了十年,伺候跟隨了公主十年。
那個對自己有主僕恩情的公主,她怎麼能遺棄,又怎麼能忍心背叛!
好在,這一切痛苦的根源即將遠離,所有的一切都即將過去,想到這,舒雅臉上綻放淡淡笑意。
推開流雲居的大門,看見屋內坐著的公主,快步進門,將書信交到瑾柔手中,道︰「公主,合離書已好,請公主過目。」
瑾柔接過,卻一眼便將書信收下,低頭深思。
「公主在想些什麼?可是覺得有些……」舒雅沒有說下去,心中卻在打鼓,莫非是瑾柔又反悔了?
好半響,瑾柔才復又抬起頭來,眼中含著一絲別樣的意味,問道︰「舒雅,你伺候我這麼些年了,你心里在想些什麼我都明白,當初你見顧辰額第一面開始我就已經猜想到了,你、的心,是不是已經全數掛在了他的身上。」
舒雅大驚失色,連手心都微微出了好些汗,面對瑾柔的問題,她支支吾吾回答不上。
「公主,你听我解釋,我……」
「舒雅,你明白我今日為什麼要將這些和你說破嗎?」面對舒雅高漲的臉色,瑾柔微微一嘆︰「有些事情還是說清楚較好,我明白,你愛慕顧辰,這些年,我也感謝你,感謝你沒有因為自己一己貪戀而背叛我,舒雅,真的,謝謝你。」
瑾柔之前不是沒有思索過,該不該將舒雅送走,可她心中還是存在一絲幻想,存在一絲僥幸,這些猜測,促使著她搏一把,博一把舒雅會不會放棄這麼些年的主僕之情,爬上顧辰的床,而背叛自己。索性,到現在,她賭贏了。
「公主。」舒雅眼底漸漸含淚,眼眶紅暈,猛地一聲撲倒在地。
「舒雅,謝謝你,謝謝你在我最無助的時候義無反顧陪著我,十年,若是沒有你的忠心,或許,我早已被這無邊的黑暗所淹沒。」含淚笑道︰「舒雅,謝謝你。」
沒有人知道那十年是如何過來的,在不足百平米的小院,一草一木她都銘記在心,房子的印痕沒有人比她更清楚,時光靜靜渡過,改變一切,幸好,沒有無情的改變舒雅的心!
------題外話------
其實偶家舒雅也是個可憐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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