埋頭吃飯的赤烏不想讓心寶看到他眼中的淚水。從他有記憶以來,沒有人為他做過飯、夾過菜,他也從來沒吃過一頓這麼帶有家里味道的溫情飯。
在血剎盟里,除了冷血,沒有人關心過他,注意過他。大家都無視他,當他是個隱形人。就算他後來成為在江湖殺手排行榜上頂頂有名的殺手,他們也不喜歡他,眼底除了害怕、恐怖,就沒有其他的。
從他記事起,他所有的生活就是訓練,訓練,再訓練,殺人,殺人,再殺人。
從小,他就是被那個所謂的師傅培養成為殺人的機器人。
以前他以為師傅是關心他的,不然不會收養他,也不會教他武功。
為了能讓師傅注意他,他努力地學習武功,對師傅的話從來都是言听計從,就算知道師傅訓練他為殺人機器人,他也不怨他,只要他能看他一眼,對他說一句關心的話語。
可是,為什麼要讓他知道那些?
為什麼師傅是那樣的人?
就因為他是個骨骼奇佳的孩子,以後會是個練武奇才,就要殺了他全家,讓他無所牽掛嗎?
他憑什麼要那樣子做?
他有什麼權力?
他一直以為父母是不喜歡他所以才會丟了他。一直以來心中都有股怨恨,恨父母不喜歡他又為什麼要生下他?生了他之後又不養他?
原來他怨恨錯了。
不是他們的錯,他們沒有不喜歡他,他們沒有要丟下他,最後反而因為他而丟了性命。
那夜知道真相以後,他恨不得沖進去殺了那人。如果當時不是冷血阻止了他,並將他帶離那里,不知道他現在還有沒有命活著?
從那以後,他變了,比以前更冷漠,更沉悶,但練武更加勤奮,努力。
從那以後,他活著只有一個目的,那就是替父母報仇,殺了那賊人及他的屬下。
從那以後,他變的沒有感情,沒有人性。
完完全全地已經變成一個殺人狂人。
直到那人死了,他的大仇得報時,他想自殺,卻被冷血狠狠地揍了一頓,訓罵一通。那次他大哭一場,之後他的性格才有所改變,有了一絲人性,一點溫情。
但也只在冷血的面前而已。
在外人的面前,他還是原來的赤烏,一個冷酷的殺人狂人。也是從那以後,他再也沒有在別人的面前哭過。
只是沒想到今天會因為冷心寶的一頓飯、一句話惹出了他久違的眼淚,讓他有點無所適從。
整頓飯他都是低著頭吃的,冷心寶夾了多少菜,他就吃了多少,最後碗里一粒米都沒剩,吃個精光。
心寶不知道他是不是幾天沒吃飽飯了,才會餓成這樣。
一想到剛才他一個大男人竟然因為她的一句話就聲音哽咽,便一個心軟,月兌口一句,「那個,以後,可以的話,你就過來吃吧,反正煮兩個人的跟三個人的沒區別,只多加一點米而已。」
此話一出,冷血沒有作聲,只是笑笑地看著赤烏。他今天知道心寶會煮飯時,腦海中閃過這個想法,但是不舍得讓心寶每天煮飯,便沒有提起。沒想到心寶還真是跟他心意相通,竟然自己開口。
他就心寶是個善良的姑娘,只要跟她相處久了,都會喜歡她的。
何況赤烏本性並不是現在看起來這個樣的,他也很善良,很溫柔,只是一開始被人帶壞,將他當作殺人機器了。
他相信以心寶的善良,赤烏總有一天會被她感化,會變成一個有感情、有正義的人。
心寶見赤烏低著頭不說話,以為他不願意,便說道︰「你要是不願——」話沒說完便被赤烏給打斷了。
「我願意。」
呃,
听到他這句話,讓心寶想起現代求婚的場景,如果不知道前面的內容,只听到他這一句,還以為她向他求婚,並且強迫他答應。
腦海中想像兩人在教堂結婚的畫面,新郎變成他的樣子……一想到這樣,心寶使勁地搖了搖頭,將這畫面甩掉,她怎麼會想成這樣,真是的。
「小寶,怎麼啦?」見心寶先是看著赤烏發呆,接著又搖頭,不知道她在想什麼,冷血有絲擔心地問道。
「呃,哦,沒事。」回過神來的心寶見兩人都盯著自己,有絲不自在,不敢跟他們對視,特別是赤烏,低著頭邊收拾邊說道︰「你們要是有事就先去忙吧,這里我收拾就好了。」
「沒事,我來洗碗吧,你煮飯我洗碗,每人一樣,公平。」冷血不想心寶太累,到時累著她了,心疼的還是他。
他正準備接過心寶手中已經收拾好的碗筷,沒想到有人搶先他一步,從心寶的手中搶走了碗筷。
「你——」心寶看向赤烏,很驚訝地出聲,似乎沒想到他會做此動手。
赤烏沒搭理很吃驚的兩人,徑直拿著碗筷及抹布去了廚房。
心寶看了看他,又看了看冷血,說道︰「他會洗碗嗎?」不會摔破吧,廚房里總共沒有幾只碗了,如果摔破的話,到時他們得用手裝飯吃了。
冷血只是吃驚了一下,很快地便回過神來,听到心寶的話,模了模她的頭,笑著說道︰「我以前都是去他那里蹭飯吃的,你說他會不會洗碗。」沒有直接回答,但是也間接說明了。
「他會做飯?」心寶再次吃驚地問道,不是君子遠庖廚嗎?雖然他不是君子,是殺手,但是他那雙專門殺人的手,用來煮飯,誰敢吃啊?而且她很難想像他這麼一個冷酷的人做起飯來會是一個什麼樣子。
「他會的東西可多了,你以後會慢慢了解的。」冷血輕輕地說道,看著廚房的方向,有些傷感地說道︰「其實他是一個很可憐的人,他不多話是不知道如何向人訴說,更不知道跟誰訴說……」
見他這樣,心寶不知道該說些什麼,畢竟他不了解赤烏,也不知道他身上發生了什麼事。但她不喜歡冷血現在的表情,眼珠一轉,轉移話題道︰「你還沒有說昨天發生了什麼事呢?那些人到底是什麼人啊?你不是盟主嗎?他們有沒有為難你啊?」本來是轉移話題的話,但是一說出口便有一堆的問題想要問他。早就想問了,但一直忙到現在才問起。
冷血坐到一旁的椅子上,然後拉著心寶坐到她的腿上,雙手抱著她,搖著說道︰「沒事,別擔心。」
「可是——」
心寶轉過頭想繼續問道,但被他在額頭上親了一口,輕輕地說道︰「真的沒事,我可是盟主,他們誰敢為難我啊。」鼻頭蹭了蹭她的臉蛋,笑笑,「你啊,就是瞎操心。」
轉過身,與他面對面,認真地看著他的眼楮,問道︰「真的沒騙我嗎?」她不想事事被蒙在鼓里,就算為她好也不行,雖然她幫不了什麼忙,但也不想因為不知道而成為累贅,更不想因此兩人之間有所誤會。她與李家兄弟就是一個例子。
如果當初他們不瞞著她,將事情原原本本地告訴她的話,他們是不會走到今天這步,變成現在這個局面。
看著那雙水汪汪很清澈的眸子,此時認真地盯著他,讓他說不出「真的」這兩個句。喉嚨滾動了幾句,最後慢慢開口,將事情全部都告訴她。
他是怎麼想的,怎麼打算的,怎麼計劃的,別人又是如何做,他又是怎麼對付,一五一十地全部交待清楚了。
知道這些事情以後,心寶想了想,問道︰「計劃什麼時候動手?」
「八月十五,追月節那天。」冷血摟緊她,淡淡地說道。
「為什麼?為什麼要在那天動手?延遲一天不行嗎?」追月節也是中秋節又是團圓節,一年中只有一次,每家每戶都盼著那天的到來,一家人高高興興地坐在一起吃著月餅欣賞圓月,是一件很幸福的事。
如果要在那天動手的話,那麼那天就有很多人都不能與家人一起過追月節。
冷血搖了搖頭,「不是我不想,而是柳長老不肯,我們打听到的消息就是他要在那天動手,就是要趁我們不奮,不會想到他會在那天殺我們。」
他此時有些後悔了,如果不是因為回來那天就跟他撕破臉皮,進而發落了柳藍,他也不會急著動手,選在八月十五。
早知道的話,他就再忍個幾天的。
「那事情全部都計劃好了,沒什麼問題吧,別出什麼差錯就好。」離那天沒有多久了,想到那天要大動干戈,不知怎麼的,心寶的心里就有股不詳的預感,總感覺事情不會這麼順利,總感覺有什麼事情要發生。
心里止不住打了個冷顫,緊緊地抱著冷血,想鑽進他的懷里去,感受他的存在,溫暖自己。
冷血見她皺著眉頭,緊咬下唇,一副很擔憂的樣子。心里頓時暖暖的,知道她擔心自己,便拍了拍她的背,輕聲勸慰道︰「放松,別咬下唇了,下咬的話就出血了,你放心吧,我會沒事的。我最擔心的是你,就怕你被他們抓去,你可得好好地照顧好自己,別讓我擔心。」
「你也放心,只管去做你的事情,我會保護好自己的,不會拖你的後腿,成為你的累贅。」心寶很堅定地說道。
揉了揉她的長頭,笑罵道︰「傻瓜,你怎麼會是我的累贅呢,就算是的話,也是幸福的累贅,成為我一輩子的累贅都行。」親了親她的眼楮,「因為我有那個能力保護你,也會為了你成為更強大的人。」
誰都喜歡听甜言蜜語,心寶也不例外。
她之前沒想過像冷血這麼外表看著冷酷的人,也會說甜言蜜語,而且說起來更讓人歡喜。
就像此刻,心寶被他的話甜的像是喝醉了一樣,暈倒在他的懷里。
心寶在他的懷中趴著偷偷幾聲,倏地坐了起來,看著他的嘴唇調笑著說道︰「這嘴巴說起話來怎麼這麼甜啊,趕緊讓我來嘗一嘗是不是事先喝了蜂蜜啊?」說完,雙手摟著他的脖子,一口親了上去,粘著他的雙唇不動。
眼珠向上看了一眼,看著他那溢滿眼底寵溺的笑容,頓時眉眼彎了起來。
舌忝了舌忝他的雙唇,一本正經地說道︰「嗯,是蠻甜的,難怪……」親了親他的鼻頭,又用自己的鼻頭蹭了蹭,笑眯眯地調戲道「是不是因為不用說甜言蜜語才跑去喝蜂蜜的啊?」
冷血先是無奈地笑了笑,後又配合她,苦著一張臉哭訴道︰「是啊,不然的話,某人就因為這個要把我給拋棄了。」說到最後,將下巴放到她的肩膀上,蹭著她的頭發,肩膀一抽一抽地哭著。
「乖啊,現在不會拋棄你了。」心寶見他這麼配合,心情頓時好了很多,撫著他的背安慰道。
「我要補償。」冷血要求道。
「什麼補償?」心寶不解。
「就是這個。」說完,抬起心寶的下巴,對著她的紅唇親了上去,在她的兩片唇瓣上碾轉粘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