裕興賓館是周康比較高檔的中小型賓館,建築面積不大,但卻有個像模像樣的咖啡廳。
咖啡廳在一樓,賓館大堂的左側。咖啡廳早晨經營自助早餐,晚上則經營咖啡冷飲。一般晚上的營業時間到12點,郭小洲大步踏進咖啡廳時,距離咖啡廳打烊只剩二十分鐘。因此咖啡廳空空蕩蕩,兩個服務員已經在開始打掃衛生,在靠近窗戶的卡座上,他終于看到一個女人的身影。
郭小洲頓時松了口氣,緩緩朝她走去。
咖啡廳中的燈光昏暗,他看不清楚她的外貌,但卻看到了她手指中一閃一閃的煙火,還有她說不出優雅的坐姿,既慵懶又優雅,既高貴又放肆。
哪怕看不清她的長相,郭小洲也暗暗贊嘆趙衛國的眼光,不管她是他的小三還是藍顏知己,品味絕對上佳。
「甘小姐?」
女人回頭,郭小洲借著窗外的路燈看到了她的一張臉,不算驚艷,不嫵媚,也不妖嬈,清麗中帶著一絲冷酷。
「你是趙衛國派來幫他收拾殘局的?」女人略帶戲濾地瞥了撇嘴。
「啊……」郭小洲沒想到她如此直接,開口如刀。他愣了愣,微笑著坐到了她的對面,「我姓郭,郭小洲,是趙書記的下屬。趙書記臨時有事趕去了廣漢,特地安排我來接待您。」
甘子怡緩緩吐了口煙圈,上下打量了他一眼,眼楮里卻閃著嘲諷的火花。「你不像是他的秘書……看來他在周康還穩腳跟,私人的事兒連秘書都信不過……」
「張秘書陪趙書記去了廣漢,所以委托我來接……」
「你怎麼準備接待?」
郭小洲腦子飛快地打了個轉,「一切以您滿意為主。」
「滿意?」女人擰滅煙頭,刷地站起身,「我現在就要見到他。♀你能辦到嗎?」
她站起身,郭小洲才發現她的身高竟然超過一米七五,身材骨感,寬松吊帶的V字領斜掛著一個太陽鏡,微平……
郭小洲的眼楮連忙從她胸口移開,解釋道︰「趙書記明天下午趕回來見您。」說著,他伸手抓起桌子上的咖啡壺,替她倒了小半杯,然後端起來遞給她,語氣平和道︰「歡迎甘小姐光臨周康!」
三言兩語,甘子怡知道遇到了一個強硬的對手,她笑著落坐,但並沒有去接郭小州遞過來的咖啡,而且又從煙盒中抽出一支香煙,夾在手指中並不點燃,眯起一對亮燦燦的眼楮盯著郭小洲,緩緩道︰「郭小洲,你是干嘛的?」
「掛職下派的小干部。」
「掛職干部,趙衛國越活越警惕了,竟然不安排周康本地人……」甘子怡不知是夸獎還是嘲諷。
郭小洲並不接話。
她繼續看著他道︰「看你的年齡,大概不會是處級,我猜是科級。」
郭小洲不點頭也不否認,「甘小姐很懂體制?」
甘子怡淡淡一笑,「體制?你知道什麼是體制?」
郭小洲見她問話的氣場,開始有些不淡定了,「體制是國家機關、企業和事業單位機構設置和管理權限劃分的制度;是體裁和格局的一種,指的是有關組織形式的制度,限于上下之間有層級關系的國家機關、企業單位。」
一般而言,他的回答能唬住百分之九十九點九的人,但偏偏她就是那百分之零點一中的極少數,是真正在體制內長大的一類人,從小耳渲目染,他們也許還處在少年時代,就遠比大多數成年人懂得什麼是體制。《》
「體制,就是權力運作體系和政治體系。」甘子怡緩緩道︰「體制是世上最冰冷最強大的武器。」
郭小洲絲毫沒有把他的驚訝外漏,趙衛國的朋友,層次肯定不低。
這時,一名服務員走過來抱歉道︰「對不起,我們的咖啡廳12點打烊……」
甘子怡抓起桌子上的手機和香煙放進了包包里,很干脆地起身向外走去。
郭小洲掏出一百元錢放在桌子上,起身跟上。在途徑大廳服務台時,他稍作停留,報上姓名拿了車鑰匙。
甘子怡腳步輕盈地走上街道,舉起雙手在原地轉了一個圈,她的裙據呈弧形撒開,喇叭花狀綻放……
郭小洲找到那輛黑色馬自達,啟動後朝她追去。
「甘小姐,請上車。」
甘子怡沒有理睬他,繼續輕松優雅地在孤寂的街上行走著……
郭小洲喊了幾聲,便降低速度,默默跟在她的身後。心想趙衛國交給他的任務並不輕松。而且他在暗暗猜測她和趙衛國的關系。
以他挑剔眼光來看,甘子怡絕對不是那種看上去就想到床和肉欲的女人,不風騷,也不風情,不嫵媚,沒有成熟淑靜和楚楚動人,似乎很難和小三掛鉤。倒是頗有些紅顏知己的意味。她看上去知性氣質、內心豐富、十分耐讀,沒有造作、沒有包裝、原汁原味地彌漫著一種灑月兌的韻味。
周康的街道不長,走一截便有一個十字路口,再加上甘子怡似乎並不在乎路線,恣意照著自己的情緒漫步著,路越來越窄,不一會便走到了一個巷子口。
巷口有一個燒烤攤,一桌年輕人喝著啤酒,劃拳吆喝,燒烤攤上冒著絲絲煙霧,肉香四溢。
甘子怡站在燒烤攤前,對著一排排食物指指點點,郭小洲停車熄火,來到燒烤攤前,介紹道︰「甘小姐,周康有道燒烤比較有名……」
「喔,什麼燒烤?」
「燒田雞。」郭小洲說著,對老板說,「老板,麻煩你烤一份田雞,要新鮮的,走過油的不要,另外,把你所有的燒烤都來一份。」
老板是位四十多歲的中年人,見到來了大客戶,自然喜不自禁地連連說「好」,並大聲吆喝他的媳婦幫忙。
郭小洲找了一個四人小桌,小靠背板凳,找來衛生紙仔細擦拭了一番後,要把甘子怡請過來入座。
甘子怡站在燒烤攤前,樂滋滋地對他擺了擺手,然後對老板說,「老板,我能不能試一試,我烤給自己吃,不會浪費您的食材……」
只要付錢,老板自然不會反對,而且他很少在周康見到氣質如此出眾的女子,不僅滿口答應,還忙前忙後地指點她如何掌握火候,什麼時間涂抹香油作料……
郭小洲坐在板凳上看著她不亦樂乎的表情和笨拙的動作,又低頭看了看時間,凌晨十二點四十五分,他不禁佩服起她的精神狀態之好,如果他不是今天做了一個「泥浴養身」,現在絕對是瞌睡連連。
不一會,由她主烤,老板輔佐的燒烤一一上桌,她這才洗手落坐,笑吟吟地品嘗著她自己動手燒烤的食物。
「嗯嗯……好吃……」她一邊吃著一邊沖老板豎起拇指。
郭小洲看著她,總覺得她像個沒長大的孩子,但實際上她的年齡足有三十出頭。
看著鄰桌上劃拳聲聲,她忽然問︰「會劃拳嗎?」
郭小洲搖頭。
她忽然提起一瓶啤酒,走到鄰桌,「劃拳,算我一個……」
郭小洲愕然無語。
鄰桌是一群二十出頭的小青年,共有七八人,雖不是那種肩有紋身鼻穿孔的混混,但也絕不是五好青年。
他們看到有氣質美女挑戰,一個個如打了雞血般興奮應戰。
郭小洲皺起眉頭,緊張地關注著。他真不知道會不會出什麼事情,一個外地美女,孤身殺入一群魯莽小青年的酒桌。這份勇氣和膽識……無與倫比!
讓郭小州瞠目結舌的是,半小時以後,小青年們的吼叫聲逐漸熄滅,七八個大小伙子倒了四個,還剩下三個半倒不倒的滿眼都是膜拜和退縮。
「姐你狠……」
「大姐……你牛叉!」
「服了,我服了,大姐,咱不劃了……」
甘子怡懶洋洋起身,拍了拍一個小青年的腦袋,「早點回去休息,姐走了,拜拜!」說到這里她朝郭小洲勾了勾手指。
「把他們的賬全部結了,姐請客!」
郭小洲笑著點頭,走到燒烤攤前結完賬。
兩人上車,郭小洲開車直奔白浪山而去。經過一個小時的接觸,他已經大略模清了對方的性格,一個行事灑月兌的女人,一定喜山樂水,他決定帶她去爬白浪山,當然,那是明天上午的事情,今晚,則去白浪山找地方休息。
甘子怡也不問他帶她去哪里,上車後也不說話,閉目養神。
夜晚車少路寬,郭小洲開車的速度雖不算特別快,四十五分鐘後,他的車徐徐駛進白浪療養院的大門。
叫醒了值班的服務員,開了一棟兩層小別墅,別墅不大,樓上樓下三間臥室,大陽台大客廳。
房間,甘子怡的精神豁然恢復,她打量著房間的內部,忽然說了句,「是趙衛國安排你把我帶離周康的吧?」
郭小洲躊躇了幾秒鐘,她似乎不想等他充滿敷衍欺騙的回答,慢悠悠走上二樓。
郭小洲一坐在沙發上,滿臉苦惱,他是首次和這樣精明而又獨特的女人打交道,明天一天的時間怎麼熬?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