鑽進馬車的楚逸歡立刻發覺不對,這里是一個比尋常馬車大了四倍以上的空間,厚絨地毯,鱷皮椅子,獅皮坐墊,甜美的香味,華麗的衣服,女士使用的精巧物件,都表明這是一位尊貴的女貴族的座駕。這是維羅妮卡的馬車。
但楚逸歡已經來不及退出去了,因為桑普達伯爵已經來到了旁邊。馬車燻色的水晶窗戶設計十分巧妙,外面很難看清里面。
桑普達伯爵疑惑地四處打量,楚逸歡確定他剛才已經看到了自己,但是他不敢肯定。楚逸歡不敢發出聲音,然後他看到使節團快速地撤了回來,盔甲少女派翠西亞一馬當先,直接往這輛馬車沖來。
糟糕!楚逸歡看到車廂旁邊有一個小小的隔間,他立刻躲了進去。這里是廁所,有加厚的板壁。整個馬車都由橡木和金屬加固,隔音效果良好,以確保尊貴的女士的**不被外面的人听見。
廁所里非常潔淨,同樣散發著一股濃郁的香味,這讓楚逸歡差點打了一個噴嚏。然後他從門縫里看到派翠西亞一步踏上了馬車,她警惕地在車廂里掃視了一眼,然後又往廁所里看來。
楚逸歡連忙手腳並用,將自己的身體橫撐在廁所奠花板上,僕人的軟底靴和外面的嘈雜都掩蓋了他的聲音。
派翠西亞剛把頭探進廁所,她還沒有發現什麼,外面就響起了賽門女士的大嗓門︰「哎呀,那小子跑了。」
「什麼人跑了?」派翠西亞立即警覺地回頭,她離開了馬車。
楚逸歡松了一口氣,他听到賽門女士不無遺憾地道︰「那個壯小伙,馬文那小子不見了。也許是嚇跑了吧。」
跑了就跑了吧,派翠西亞翻了個白眼,那種無用的家伙就不該在這里。她翻身上了馬,又對來到面前的維羅妮卡道︰「一切正常,出發吧。」
楚逸歡很想出去,但是他沒有機會了。他听到維羅妮卡的高跟鞋踩在馬車台階上的聲音,然後她走了進來,帶來一股花朵和少女的幽香。維羅妮卡呼了一口氣,坐到她的獅皮坐墊上,馬車立刻開動了。她抬腿將高跟鞋蹬掉,一邊伸手揉著足踝,一邊往車窗外看去。國王和王後正被一大群衛兵保護著,快速地往城牆方向移動,他們的目標是另一邊的門洞——那里可能比較安全。而廣場外圍的警戒線也發生了混亂,大量的傳單在人群的頭頂上飄揚,軍警們正在奮不顧身地搶奪,但更多的群眾將傳單揣到了懷里。
維羅妮卡搖搖頭,嘴角出現了一個諷刺的微笑,「一群蠢貨。」她自言自語道。
車隊駛離了永安廣場,在寬闊的平安大道上飛馳,他們將從東面出城。整條路線早已被戒嚴,雖然廣場上發生了嚴重的騷亂和襲擊事件,路邊的衛兵們仍然恪守著他們的職責。除了國王和王後的安全,使節團的安危也是重中之重,強大的獅心王國一向不能容忍他們的外交人員受到損傷,何況是這樣一大群尊貴的人物。
馬車駛離了太陽門,天階橋,從藍鳥廣場的附近經過。楚逸歡看著璽潤城熟悉的街道,他又想起了那天的情景,他不知道父親是否已經平安逃走。既然父親與自己約定在海格伊魯再見,那他就一定要去那里。他想起了死去的母親,眼淚再次濕潤了眼眶。也許這次離去,就不再回來了。也或許,是帶著復仇的烈火回來。
但是維羅妮卡走近了廁所,將楚逸歡從他的心事中拉回了現實。他再次用最快的速度把自己撐在天花板上。然後,他看到維羅妮卡走了進來。她撩起了她的長裙。
天啦!他知道她要做什麼,而他即將變成一個可恥的偷窺者。他看到維羅妮卡將雙手放在腰間,她露出了圓潤的臀部,修長的雙腿,正準備褪掉那條精致的小內褲。
就在這一刻,楚逸歡猛地撲了下去。他決定阻止她。他的右手用最快的速度捂住了她的嘴,左手捏住了她的雙手,並把她按在牆壁上。
維羅妮卡藍色的大眼楮里露出了驚恐之色,她掙扎著,但只能發出嗚嗚嗚的聲音。
「別出聲,我不會傷害你。」楚逸歡在她耳邊壓低聲音道,他看了一眼窗外街道上戒嚴的軍警,他不可能現在離開。一名從獅心王國車隊里逃下來的可疑份子,他們不會放過他。「很抱歉,我不是故意躲在這里的。♀我很快就離開。」他低聲解釋道。
狹窄的隔間里充滿了濃郁的香氣,更多是維羅妮卡身上叼香。他緊緊地貼著她,感到她的身軀帶著驚人的彈性。「別動!」楚逸歡再次發出了警告,但是維羅妮卡並不就範。她扭動著,想月兌離他的控制,她身上的氣息和熱量讓他渾身冒汗。
不行!他使勁一把將她拉了過來,並且伸手打開了廁所的門,他們立刻一起倒在外面的地毯上。「抱歉,我不是故意的。」他又說了一次,並將自己的身體從她身上挪開。但他捂住她的手絲毫沒有放松。他看到旁邊的桌上有一把削水果的精致小刀,立刻將它抓在了手上,並把刀刃放到了她的脖子旁邊。「很抱歉,我不得不這樣做。我不想傷害你。如果你听明白了,就點點頭。」
維羅妮卡停止了掙扎,她大睜著雙眼,點了點頭。
楚逸歡開始搜索身邊,他想找一塊布來堵住她的嘴。但他剛升起這個念頭,就听到壽朗德先生在面前敲了敲車廂壁。「小姐,你沒事吧?」他似乎听到了什麼。
楚逸歡咬緊了牙關,他現在無法回答,也不知道該怎麼做。綁票人質這種事他確實沒有任何經驗。但是維羅妮卡的頭拼命地搖了起來,想躲開他的手。楚逸歡只好再次提升了威脅的等級,他把刀刃更加接近了她白皙的脖子,並示意她不要掙扎。但他的手在發抖,他知道自己不可能刺下去,她是無辜的,而且還救過他一次。
維羅妮卡沒有再掙扎,她的手指開始在地毯上畫著,並眨了眨眼楮。楚逸歡看到她用手指快速地寫了幾個字︰「松開我的嘴,我不會亂喊,我保證。」
當然,楚逸歡沒有選擇,他稍微猶豫了一秒,就放開了她的嘴。維羅妮卡喘了幾口氣,然後大聲道︰「沒事,我在找東西。」
壽朗德先生沒有再說話,一旁騎在馬上的派翠西亞也沒有任何往馬車里窺看的企圖。顯然他們都十分尊重一名貴族的**,在她沒有召喚或發生危險的時候不會進行任何打擾。
維羅妮卡轉過頭來,注視著楚逸歡的臉,她甜香的呼吸噴到了他臉上,這讓他連忙後退了一些。
「你到底是誰?」維羅妮卡輕聲道。她美麗的臉上有一些驚慌之後的余悸,但沒有任何敵意,甚至還有一種天真中帶著疑惑的神情,似乎面對的並不是一個綁票者,而是剛剛在宴會上認識的一位朋友。
「我……」楚逸歡不知道說什麼才好。維羅妮卡無比配合的表現徹底顛覆了他對綁架事件所有的認知,根據他從書上看來的經驗,被綁者,尤其是女性,一般都會流下驚恐的眼淚,甚至還會歇斯底里地發出尖叫。
「我想起來了,」維羅妮卡忽然微笑起來,「我見過你。你是那天晚上的那名男僕,對不對?」
楚逸歡點點頭,他不需要否認。
「抱歉,我不知道你的名字,可以告訴我嗎?」維羅妮卡道。她並沒有一點貴族的倨傲和冷漠,就像一個性格溫婉的少女。當然,她也的確還是一名少女。
「我叫馬文。」楚逸歡道。
「馬文。」她點點頭,目光注視到了他的男僕服,「這些天你過得怎麼樣?你想和我們一起去獅心王國?為什麼你會在我的馬車里呢?你在躲避什麼?」
這一串天真的問題讓楚逸歡難以回答。面前的維羅妮卡讓他有些模不著頭腦,他的確也對她不熟悉。而且那天晚上她救下他也的確像是一名天真少女的仁慈。也許冷傲只是表象,這才是真實的她。
「抱歉,這件事說來話長。等停車休息我就離開,不會再打攪你,也請你原諒我的冒犯。」楚逸歡道,他頓了頓,「還要向你致謝,是你使我逃月兌了國王的懲罰。」他已經決定不在這里惹麻煩了,他要去的地方是海格伊魯,只需要去城外的密道出口拿到父親藏的東西,就可以安全地月兌身。而且他還想打听一下那晚之後父親的下落。
維羅妮卡笑了︰「看來救下你是正確的。你有很多秘密。」她好奇的目光在楚逸歡臉上和身上來回地探詢。她驚人的美麗帶著強大的熱力,讓他感到一陣不自在,並且臉上發燙。
「那麼你現在是不是該放開我了?既然是一場誤會,你是不是可以表達對我的善意?」維羅妮卡又道,「我用我的名譽發誓,絕不會讓外面的人來攻擊你。既然我已經幫過你一次,也並不介意多幫你一次。」
她的和善讓楚逸歡想起了雪莉。他終于放松了下來,她說得很對,這件事對她只是舉手之勞,自己只是誤打誤撞地躲到了這里,這樣和平地解決是最好的。
「謝謝,我欠你一個人情。」楚逸歡露出了笑容,他看到馬車已經離開了璽潤城,正奔馳在往東的大道上。他收回了刀。
「是兩個。」維羅妮卡坐了起來,她眨眨眼楮,「你要怎麼還?」
她似乎一點也不拒生,這種朋友般的口氣讓楚逸歡感到輕松。他和雪莉平時就是這麼談話的。
楚逸歡想了想︰「假如你願意的話,我可以請客。還有,當你需要幫助的時候我也絕不會推辭。」
「那就這麼說定了!」維羅妮卡臉上露出了燦爛的笑容。她說著坐到了她的座位上,「我可以喝點水嗎?」她指著茶幾上的水壺問道。
「當然,你請自便。」楚逸歡聳了聳肩。
維羅妮卡拿出兩個茶杯,往里面斟滿了茶。楚逸歡聞到了一股沁人心脾的清香。維羅妮卡捧著茶杯,她眼波流轉,在楚逸歡的男僕服上掃了幾眼,忽然輕笑道︰「我在想,你請客的承諾怎麼兌現,你身上有錢嗎?」
楚逸歡臉上一紅,他的旅行包和從小胖子那里賺來的金幣都在下水道遺失了。但維羅妮卡已經從一旁的小箱子里拿出了10枚金幣,並推到了他面前︰「喏,這是我借給你的,以後可要連本帶利地償還。」她微笑道,「我想,你要去的地方應該很遠。」
「謝謝。」楚逸歡感到一陣汗顏,他又再次受到了她的恩惠。
「算了,今天還是我請客吧。」維羅妮卡又拿出了幾盒點心放在桌上。「你嘗嘗看。也可以帶著在路上吃。」她似乎有些煩惱地嘆了口氣,「我這里不常有客人來,他們總是說貴族要注意身份,但我覺得這樣真的很累。」
然後她開始向楚逸歡介紹這些食品,孔雀蘭餅干,赤玉果酥,麝香葡萄,還有那壺清香但陽花和龍血樹莓茶。
楚逸歡對這些女士愛吃的小點心興趣不大,他只是渴了,在搬了一大堆行李之後誰都會渴的。維羅妮卡已經喝完了她杯子里的茶,然後又斟了一杯。楚逸歡也端起了那杯茶,清香的氣息一下沖入了他的鼻端,這是他沒有喝過的。真香,他一飲而盡。
維羅妮卡看著他,臉上露出了更加燦爛的笑容。「再會,馬文。」她忽然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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