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丫頭!」
在凌雲沉浸在自己回憶里時,一道略帶寵溺的聲音在頭頂上響起。
凌雲瞪大著迷茫的雙眼抬眼望去,一張臉淚眼婆娑,看上去慘兮兮的完全不復日前風華正茂的風光之態。
朦朧的視野里,勉力看清楚此人的輪廓,來的是兩人,說話的是逸仙公子,而站在旁邊一臉擔憂的是凌霸天。
凌霸天糾結著眉頭看著凌雲,虎目中滿含擔憂,凌雲一怔,連忙將頭埋在兩臂之間,借由衣裳將淚痕擦干淨才抬起來,堅強的護盾再度籠罩在自己身上。
「爹,你怎麼會跟他在一起?」凌雲佯裝無事,轉移話題的問道。
「無意中踫到。」
逸仙公子代為回答,凌雲也不覺得會有異樣,遂點了點頭,卻沒有瞧見凌霸天剎那閃過欲言又止的表情。凌霸天上前幾步,模著凌雲的頭頂,沖著她傻呵呵的笑。隨後故意用身體遮住逸仙公子的視線,從懷里掏出兩個大白肉包子,塞給凌雲,示意她趕緊吃。
凌雲心里一緊,心知這是凌霸天式的安慰,毫不遲疑的接過來,往懷里藏好,輕聲道。「適才吃了不少,等晚了再吃。」
凌霸天笑嘻嘻的點頭,然後拉著凌雲的手在掌心里把玩起來。對凌霸天,凌雲可以勉強嬉笑出來,可是對于逸仙公子,凌雲是怎麼都笑不出來。
不帶任何情緒的道,「你知道了多少?」
逸仙公子優雅的搖開手里的扇子,一襲白衣在夜風中颯颯飄搖,「你誤會了。」
「本公子只是听下人說起,你從夜宴中匆匆離去,一時擔憂,這才循跡找了過來。至于,之前種種,本公子可沒那偷听跟蹤的癖好。」
逸仙公子頓了頓,一副意味深長掉眉看了凌雲一眼,意有所指得道。「但是,你之前發生過什麼,本公子靠這個,都能猜得**不離十。」,說著,敲了敲自己的腦袋,掛在臉上的笑怎麼看,怎麼讓凌雲怒氣橫生。
凌雲冷眼瞪了他一眼,「那你這場戲看的過癮麼?」
逸仙公子一反常態的搖頭,收起嬉笑,「不!」,話畢用手覆上凌雲的臉龐,凌雲連忙後退一步他得逞,卻在逸仙公子的臉上似乎看見了一絲落寞。可是一閃而逝,凌雲還沒來得及細瞧,逸仙公子又掛上那張玩世不恭的笑臉,曖昧的道。
「月下籬笆,美人無聲而泣,瞧得本公子雄得緊。莫不如,離開宇文托天,跟本公子走吧?本公子別的不說,至少絕不會讓美人一個人獨自落淚心傷。」
「你,敢收麼?」
凌雲也不是任由調戲的主,毫不示弱的回了一句,直接把逸仙公子給噎住了。雖然對他不甚了解,但是以他之前種種,凌雲估計他絕不敢對宇文拓天激怒但多。即便他現在懷里有人,但是自己也是他名下的親信弟子,若是被逸仙公子給奪了去,這面子他還丟不起。
逸仙公子張了張嘴,最終還是閉上了,眼里是凌雲看不懂的情緒波動。凌雲反手將凌霸天的手握住,問向他。「夜宴,怎麼走?」
逸仙公子轉過身,竟帶著凌雲一步步的往回走去。路上,三人一路無言,走了沒多久,便到了夜宴前院,凌雲整理了一番,看上去沒什麼大礙才踏步進去。
在剛剛邁入門扉之際,逸仙公子忽然傳來幽幽的一句話,瑟瑟風中,逸仙公子的聲音太小太飄渺,但是凌雲還是敏銳諜見,他略帶鄭重的道「敢」,沒來由的讓凌雲心里一跳,感受到身後那一道炙熱的目光,不得不佯裝鎮定的馬上加快腳步走進內院。
在內院,轉身拱門之時,眼角余光瞥到逸仙公子站在蕭條風中。凌雲從不否認逸仙公子長得人神共憤,可是這一幕,還是真切的砸進她的眼球,撞入她的心里。
淡雅如霧的星光里,長眉若柳,身如玉樹,上身純白的襯衣微微有些濕,薄薄的汗透過襯衣滲出來,將原本絕好的身體更是突顯的玲瓏剔透。長長的墨發披在銀白頸後,真是好一張翩若驚鴻的臉!
只是那雙眼中忽閃而逝的某種東西,讓凌雲抓不住,想窺視的同時心莫名心悸。
深情?
那一閃而逝的是深情麼?凌雲腦海中剛冒出這個念頭就立馬被她否決了,逸仙公子才認識自己幾天?凌雲可沒自戀到會認為他對自己就已然動情,依凌雲所見,他對自己動了心機還差不多!
不再想那麼多,趁著沒什麼人注意之際,凌雲走入了夜宴大堂之中。大堂內的氣氛瞬間肅穆不少,之前的靡靡之音也撤了下去。司空靈竹、雞皮鶴發老者、安何堡堡主冰兒、端木將軍以及酒糟鼻子老頭站在涼亭的最高處,一臉凝重。
氣氛,無比沉重。凌雲掃視一眼,最後走向痴念道長身邊。
說也奇怪,這痴念道長明明怕雷千秋怕的要死,此刻竟然敢站在雷千秋的身邊,而且還不遮臉。凌雲好奇之下,人也走到了,輕聲問道。「發生什麼事了麼?」
痴念道長見是凌雲,連忙低聲笑道,「施主適才去了何處?貧道找了半響都沒找著。」
「有點瑣事。」凌雲避重就輕的道。
痴念道長點了點頭,也沒細問,回答道。「據說是上次夜闖器宗的小賊抓到了。」
小賊……凌雲嘴角一抽,下意識的望向雷千秋。雷千秋非常淡定的站在那兒猶如沒事人一般,見凌雲瞟了過來,有些無奈的一把摟住凌雲的胳膊,略帶討饒的看著凌雲,示意凌雲可別亂說讓她穿幫了。凌雲淺笑一下,倒也沒拆穿她的意思,遂點了點頭。
于是,夜闖器宗的三號小賊雷千秋淡定無比的怵在這兒,為自己的淡定而沾沾自喜。
而……夜闖器宗最大的小賊,凌雲,裝的比誰都像沒事人一般,淡定的都足以讓她自己覺得無名石塊並非自己所拿一樣。
這麼一小會兒,人便來的差不多了,雞皮鶴發老者這才走前一步,抬手在空中輕壓,干咳了一聲道。「老夫也並非想打擾眾位雅興,不過此事攸關甚大,不得不打斷眾人的宴席,在此,當器宗承在座所有人一個人情。」
台下一番客套話立馬奉上,雞皮鶴發老者也一一听後,爾後一臉凝重的道。「想必在座不少人都已得知,我們器宗遭遇了毛賊闖入,盜取了我們器宗一件珍藏寶物。之前一直對大家有所隱瞞寶物的詳細信息,實屬迫不得已,只能透露給大家的便是,此事攸關百年戰場的秘密,若是外傳了出去,當是一大災難啊!」
石塊跟百年戰場有關?這些日子看來,這石塊並沒有任何與百年戰場有關的跡象啊。而且如果真的像器宗所說的這麼嚴重,為何就在失蹤的當夜動員了眾人,在事後卻不了了之音訊全無呢?
听到關于百年戰場,在場不少人都通通變了臉色,再談不上和悅了,紛紛有些抱怨的開口說道。這一次,雞皮鶴發老者並沒有听取,打斷所有人的話,繼續道。
「保護不當,是我等器宗的失職,等此件事了,我器宗一定會做出補償。但是現在當務之急,是找到這個小賊的下落。經過這幾日器宗弟子不眠不休的按圖索驥,我們已掌握了小賊的一些信息,也同時得知這個小賊就在我們當中!」
雞皮鶴發老者說完,一聲整齊的兵器鏗鏘之聲傳蕩過來,整個院落被安何堡的護衛隊里里外外包圍了好幾圈,端木將軍也從涼亭之上走下,高大的身形橫跨幾步上馬,一臉肅容的堵在門口警惕的看著場中。
「各位不用驚慌,老夫不過是怕小賊趁機逃走,故請了端木將軍鎮守而已。老兒也不願做惡人,願給此人一個機會,煩請此人自己站出來將東西交出來,我等定會——既往不咎!」
既往不咎,誰信?反正凌雲是壓根不信,痴念道長也在旁邊嗤笑出聲,「誰會那麼蠢笨的信了這個鏡中花的承諾呢?」
凌雲看向雞皮鶴發老者,他的目光一直定定的看向人群之中,視線投放的極為巧妙,讓那一塊的人都能隱隱覺得他是看著自己。忽然一只溫熱的小手用力握住凌雲的手,是雷千秋。
雷千秋,並沒有像她表現出來那麼淡定。反手將之緊緊握住,似乎這力道可以帶給她安慰一般,凌雲遞給她一個沒事的眼神。
其實,凌雲想說,就算有事,也不會是你!要知道,那石塊可是在凌雲的識海里啊!
緊張的氣氛一直彌漫在涼亭之中,而且逐漸升溫。但是畢竟此刻能夠站在涼亭之中的,不是一方大能,就是超級家族的家主或國主,這些人什麼大風大浪沒見過?一個個閑淡的像是什麼都沒感受到一般,或似笑非笑、或面無表情。
良久,久到強大的威壓讓呼吸都有些難受的時候,雞皮鶴發老者忽然收回威壓,冷笑一聲道。「看來,你是不見棺材不掉淚啊!那好,老夫今日就不介意大開殺戒一次!」
這還算是凌雲第一次瞅見他這麼一本正經的模樣,倒也稀奇。
雞皮鶴發老者說完,與旁邊的酒糟鼻子老頭互視了一眼,兩人同時一躍騰空,雙手成爪,往人群中一人捉去。
所有人的視線,也跟著他們的動作看去。
他們兩人,是往凌雲這邊的方向疾馳而來……
最後,與凌雲擦肩而過,停在凌雲身後不遠處的一個男子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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