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牧很沮喪，所以艾夕很憤怒。
她氣沖沖的走出B1機庫，掏出聯絡器掛在耳朵上，接通了某人。
「院長，您能不這麼無賴嗎？明明是你要我去找拉克絲搞這場比賽的，干嘛又幫他們作弊？」
鄒亞夫輕松加愉快的聲音傳了出來，「小艾啊，別忘了可是你之前找我要求調取閘北區第32街監控視頻的臨時權限，我才提出交換條件的，再說‘艾倫鐵諾任務’的地圖也是你自己選的，我都沒說你太欺負拉克絲了，你怎麼能反過來怪我？」
「可是他們居然贏了，這沒道理啊，你去看看那台射手座的表現，根本不是新生能做到的嘛。」
鄒亞夫哈哈大笑，「的確，也許那個胖子真就是個怪物也說不定。」
「院長你……能好好說話不？」
艾夕身為鄒亞夫親手教的三個徒弟之一，和他說話時的語氣也跟旁人有所不同，不過老人要扯開話題不肯認賬，艾夕也拿他沒辦法。
鄒亞夫說道，「你今天輸給拉克絲了，下次再想辦法贏回來就是，跟你師姐不用客氣。我確實沒幫他們，他們為什麼能全殲對手，或許你該自己去找那個開射手座的小家伙問問。」
院長很無賴，艾夕更加憤怒了。
她深知心結一旦種下，嚴重者或許會導致心靈力量畢生都不能寸進，一想到自己的愛將李牧有可能毀在胖子手里，她忍不住了。
……
睡眼惺忪的向宇被眾人七手八腳拉出射手座時，面對歡欣雀躍的隊友，他還有些反應不過來，心里暗自嘀咕，難道剛才夢里的那一切都是真的？
不過胖子就是胖子，臉皮和反應力都遠勝過常人，他馬上坦然接受了掌聲和鮮花，還極其無恥的把臉湊到蕭楓兒、天下若雪面前討香吻，結果當然是討了個沒趣。
蕭楓兒其實覺得自己更像是被胖子羞辱了一番。
在剛結束的戰斗里，9527班十台機甲居然無一陣亡的奇跡般贏得了全勝，除了黑炭頭的巨熊座替天下若雪擋刀差點掛掉，若雪的者右臂重創之外，其他人連油皮都沒擦破一點。
充能完畢的夜梟所做的，也不過是解決了幾個雜魚，然後氣鼓鼓的沖到完全失去行動力和戰斗，更是被胖子第三槍打爆了整個火控系統的李牧面前，一記高周波刃削掉了鳴雷的頭，僅此而已。
在蕭楓兒看來，這不過是大顯神威的胖子吃完肉後特意留了一口湯，還想自己送吻？沒門！
至于天下若雪，少女盯著的始終是胖子的下半身，而不是那張肥臉。
向宇留意到了天下若雪的眼神，打了個冷戰，馬上轉開了身子，和一旁的香腸哥倆好的摟在了一起。
香腸這二貨整個戰斗過程中所做的唯一一件事，就是在任務完成滇示聲響起的第一瞬間，啟動機甲跑到射手座跟前，來了個單膝跪地，還當真抱住了射手座的一只金屬腿，機甲腦袋貼上去不已……
胖子很滿意，所以香腸很自豪。
……
艾夕沖進機庫，看也不看一旁叉胸輕笑的拉克絲，扒開人群徑直來到向宇面前，柳眉倒豎叱問道，「說，你是不是作弊了，第三槍就算了，前兩槍你是怎麼做到的？別跟我說什麼提前預判之類的鬼話。」
胖子生平最看不得的一種人名字叫大小姐，大脾氣的千金小姐，簡稱大小姐，之所以動用平素基本雪藏的瞳術催眠了大小風騷，也是這個緣故。♀如今艾夕沖過來叉著腰一副母老虎要吃人的架勢，胖子哪里肯受這個氣。
瞥了一眼不遠處的拉克絲，見她沒有任何表示，胖子自然就當寒冰女妖這是默許自己反擊了。
「咳咳，這位少校姐姐，剛才開鳴雷的應該不是你吧，怎麼好像被我打死打殘打懷孕的是你一樣，火氣這麼大。不就是三槍嘛，何必這麼拍案驚奇，你真想知道為什麼會這樣？可以，來，我偷偷告訴你。」
艾夕氣歸氣，卻還是按捺不住心頭的好奇，乖乖把臻首貼到了胖子耳邊。
一股女兒家的蘭麝幽香鑽進胖子鼻尖，胖子心頭一酥，心想總有一天要把你這壞脾氣妞推倒扒光了，和大小風騷一樣的下場！
心里這樣想，嘴上卻不是這樣說。
可艾夕偏偏就像被胖子口花花了一樣，氣得秀目圓睜，起伏，手指著胖子半晌沒說出話來，最後一扭身又沖了出去。
所有人都很驚訝，連拉克絲此刻都很好奇胖子究竟對艾夕說了什麼。
香腸掐著胖子脖子一通逼問，胖子這才滿臉漲紅的示意他放手，喘著粗氣說道，「我不過跟她說了實話而已，說我其實本來打不準，是鳴雷機自己倒霉撞上來的，第三槍才是我真正的水平。」
大伙都樂了，一向不苟言笑的拉克絲都銀瓶乍破水漿迸，格格的笑出聲來。
對于此類事物特別的胖子就好像在霧茫茫大海上突然听到美人魚的歌聲，眼珠子都快掉下來了，當然，搶先落地的是他的口水。
尼瑪，原來寒冰女妖的笑聲這麼勾魂，難怪她吝嗇到不肯輕易張口說話，這把聲線要是關了燈放到自己床上……
胖子忽然覺得逼他來學院讀書的老爺子真是對他最好的人了。
之前牧月珊陰他嚼肥肉、餓肚子的不快，已經被無比記仇又非常善忘的他完全棄之腦後。
成功挽救了大家的自信與自尊後，沒有人再對胖子的話提出疑問，雖然胖子的解釋很黃，可偏偏這棵黃樹上結出了勝利的果實，所有人都不再在乎因果之間是否合理，勝利的喜悅足夠灌醉這些剛經歷了一場生死大逆轉的少男少女們。
胖子為什麼能提前發現鳴雷機，為什麼能準確發現另外三個敵人，為什麼突然間具有了完全超越香腸的指揮判斷力？這些都不再重要，每個人都有自己的小秘密，胖子是9527班的一員，是學院的一份子，是聯邦的公民，這就夠了。
所以，拉克絲、周越、牧月珊、香腸這些心存疑惑的人不約而同的選擇了閉嘴，反而將心底的那些問題藏得更深了一些。
依舊被眾人圍在中央的胖子這時忽然發現B1機庫門口多了一個人。
那人單手扶著機庫門，頭微微低著，用一種奇怪的目光看了胖子一眼，然後轉身就走。胖子甚至沒來得及看清他的樣子，那人身影已經消失在機庫外燦爛的陽光里。
唯一留下印象的，是那人的眼神。
沒有仇恨，只有堅定，一種要將胖子狠狠刻進靈魂深處一輩子都不會忘記的堅定。
被美女用這種眼神瞪的話，胖子只會更加妖嬈的抖動肥肉來一陣得意的笑，可對方是個和自己差不多歲數的男人……于是，胖子打了今天第二個冷戰。
就在這時候，身上的聯絡器響了，院長鄒亞夫丟給胖子的那個。
「玩夠了吧，那就來我這一趟，有事。♀」
不等胖子回答，老頭已經掛斷了。
胖子看了一眼拉克絲，拉克絲已經一眼看出那個聯絡器是軍方專用的，由聯邦視為頂級機密的中央智腦特殊編碼加密，胖子有這個東西，拉克絲馬上想到了僅有的一個答案，所以她不等胖子撒謊就直接點了點頭。
向宇哪會不懂，馬上腳底抹油。
……
鄒亞夫可以說是胖子現在第二怕的人，也不知道是中了什麼邪，胖子只覺得自己生命中出現的兩個老頭都好像命中克星一樣難纏，想到八千萬信用點的債務還實打實的背在身上，胖子縮著頭以最快的速度趕到了院長辦公室。
之前被鄒亞夫威逼利誘之後他就立馬查了自己的學生卡，財產一欄果真多了九個圈圈，很遺憾的是前面還有個橫杠，院長大人所說的八千萬並不是玩笑話，胖子還很清楚，欠錢的才是大爺這句俗話對于肩頭有五顆星旋的人來說，根本行不通。
最關鍵的是蘇黎世軍事學院的個人檔案會在畢業時同步到聯邦公民信息里去，也就是說欠了院長大人的錢，等于欠了整個聯邦的錢。
見到胖子後鄒亞夫很高興，胖子看到他笑就心肝亂顫。
「院長老大，小的來了，有什麼吩咐？」
鄒亞夫對于胖子的知趣很是受用，捏著下巴說道，「打贏了李牧，很不錯啊。」
看來學院里什麼事都逃不過這老家伙的法眼啊，胖子心底月復誹了一句，表面上卻打著哈哈撓頭說道，「運氣好而已，沒什麼大不了的。」
「對我都不想說實話？被以為我是艾夕那個傻丫頭，居然相信你兩槍都是誤打誤撞這種鬼話。不想八千萬再增加的話，就乖乖說實話。」
亂世用重典，小人動真言，老人一上來就猛踩胖子痛腳。
胖子一路上就在考慮這個問題，夢里的事是絕對不能說的，何況自己還有很多疑惑要問那個絕品美少女，現在跟老頭攤牌只會痛失先機，而且胖子隱隱約約有個感覺，要想對抗眼前這個比鬼還精的老頭，可能還得靠那個美得近妖的程序少女。
再度撓了撓頭，胖子一副無可奈何的樣子說道，「其實也沒什麼啦，我只是靈感突至，發射超電磁狙擊槍的瞬間朝鳴雷機的移動方向甩了甩槍管而已。」
「胡說！就算你同步率有08以上，這種事也絕不可能！」
搶先喝斥胖子的竟然是鄒亞夫背後的魁梧漢子，胖子不樂意了，朝老人愁眉苦臉的說道，「你看我說實話也沒人信，那不如說我是誤打誤撞好了。」
老人一邊沉吟一邊揮手制止了胖子的吐槽，半晌之後才抬起頭說道，「沖國這樣說也不是沒有道理，你們采用模擬艙是無線感應，按理說同步率就要比實戰時的有線鏈接要低，而且你的解釋太過于模糊，我問你，你是用輔助瞄準系統進行射擊前的精確定位的吧？」
胖子心底一沉，老家伙果然厲害，一下就問到了重點。
他自然不會說自己根本當時就不在模擬艙里，或者說他的精神、靈魂不在駕駛艙里，而是在少女的意識空間里，利用她凝聚而成的屏幕進行瞄準。
觸及心底回憶，當時發射第一槍時的情景又再度浮上心頭。
……
……
「就這樣瞄準？」胖子很是懷疑的看著面前那塊光屏里清晰可見的鳴雷機，指著屏幕中那個不時晃動的瞄準十字架問旁邊的少女。
少女雙手背在身後，笑嘻嘻的點頭說道，「當然，很直觀吧。我已經替你接管了模擬艙里的輔助瞄準系統，剩下的事就靠你自己了，一旦蓄能開始，你只有45秒的時間加速狀態。只要你想象，那個瞄準十字就會隨心而動。」
胖子試了試，果然是這樣，始終保持在鳴雷機甲軀干部分來回晃動的十字架就像被無形大手操控一般，胖子想它停下它絕不會移動，只不過停滯的時間極短，隨即又會恢復不確定的游弋狀態，像一只不肯安分的星海鯊魚。
「那加速又是什麼意思？」
少女蹙著眉頭說道，「這麼快就忘了？真是……你駕駛八識光年最後救人的那一秒，不是已經體驗過那種感覺了嗎？」
胖子這才醒悟過來，「那種啊，那不是加速吧，我感覺好像時間變慢了一樣。」
「不說那麼多了，相對論的話題，我相信你能做到，以你奠賦並不難，最關鍵是在那一刻，你必須很清楚你到底想要做什麼。」
少女的解釋比《連山》《歸藏》的話更難懂，可胖子偏偏有所領悟。
「知道自己想要做什麼嗎？當時我不過只是想著要救小娘炮而已，就這麼簡單啊。」
「那你就想著你要打中鳴雷吧，那種哪怕丟掉性命也要打中的感覺，想起來吧！」
扣下扳機，蓄能開始，倒數第4秒時，胖子終于再度體驗到了那種時間停滯的感覺，也可以說是自己的心靈加速的感覺。
一切變得無比緩慢，鳴雷機靈巧的跨步，對于那時的胖子而言都不過是比姍姍學步的孩童快不了多少的笨拙。
在那漫長的零點五秒里，胖子吐出一口氣，緩緩將準心定在了鳴雷的胯下。
這一次，準心沒有瞬間漂移開，而是執著的釘在了那個位置，哪怕前面是厚厚的虎山機甲，也沒有絲毫猶豫。
……
……
從回憶中醒過神來，胖子見鄒亞夫還是一副不怕你不說實話的神態，悠閑自得的等著他的回答，只好老老實實回答問題。
「是的，我是用輔助瞄準系統進行的射擊定位。」
「然後呢？」鄒亞夫馬不停蹄追問了一句。
「然後我自己憑感覺調整了一下狙擊槍。」
「鳴雷的襠部？」
「嗯，之前我用原型機踹過鳴雷那里，發現它有失去平衡的趨勢，所以這次還是選的同一個地方。」
胖子的回答滴水不漏，鄒亞夫終于停了下來，恢復到捏下巴的姿勢。
「好吧，我選擇暫時相信你。」
胖子終于松了一口氣，這一關算是過去了，不過人一放松他就故態復萌，涎著臉湊近了一些，問道，「院長老大，這次變態的比賽不會是你安排的吧，我看你超乎尋常的關心這事啊，難道學院就沒別的大事值得你操心了嗎？」
鄒亞夫一愣，沒想到向宇的嗅覺如此敏銳，居然一下就猜到了這是出自自己的安排，他坦然的承認了，點了點頭。
胖子馬上來勁了，「那就行了，你老大有什麼目的我就不猜了，反正我人微言輕也管不了，不過你動動腦，我就辛苦忙乎了半天，總得有點補償吧？」
「你是說那八千萬的債務？」鄒亞夫反問了一句。
胖子筆挺的大拇指立馬送到老人面前三寸處，還一副老大就是老大的樣子，趙沖國輕輕咳嗽了一聲，胖子才瞬間恢復了嬉皮笑臉的樣子，搓著手笑道，「看我沒功也有苦的份上，就稍微少一點啦。」
胖子心想，八千萬啊，隨便少個十分之一也是八百萬奠文數字啊，能在白塔區最頂級的比佛利望星山買個廁所了。
出乎胖子意料，老人居然爽快的答應了，在自己的手提終端上隨手操作了幾下。
胖子見他一副不信你自己去查啊的神情，也不客氣，立馬掏出了便攜終端點開了自己的個人賬戶。
一聲殺豬般的哭嚎聲頓時從院長室里傳了出來，走廊里往來的工作人員都神情古怪，不知這次又是哪個倒霉鬼被院長欺負了。
「不是吧，您這擺明欺負小子我不會說話啊。」
胖子看著賬戶里那一排站立的小蝌蚪，死的心都有了。
鄒亞夫笑得很開心，說道，「你說就少一點，我就幫你少了一點啊。」
「這跟八千萬有什麼區別啊，老大你實在是太……」胖子苦著臉剛要說出口頭禪，一旁實在看不下去的趙沖國又咳嗽了一聲。
「我怎麼了？」鄒亞夫神情玩味的看著胖子。
「……呃，實在是太英明神武了，有獎有罰，不愧是一代名將。」胖子硬生生將無恥二字吞回肚里，捧了一大堆鮮花出來。
「算了，你也不用陽奉陰違心里恨不得連我祖墳都挖了，我叫你來還有個事，如果你能辦到，我會把你的剩下的債務直接削減一千萬。」
「真的？」胖子頓時雙眼放光，隨即狠狠咬牙，也不管任務是不是變態加三級了了，直接比劃出四根手指，「四千萬！低于這個數不干！」
「呵呵，你倒是真敢說，一千萬，不能再多了。」
「三千萬有得談。」胖子退了一步。
「一千萬！」
「你個老……老大，兩千萬行不行？算我求你。」胖子及時剎住了嘴，隨即整個身體都趴在桌子上行叩拜大禮，壓得那張昂貴奠河木書桌嘎吱作響。
「一千萬，壓壞這張桌子的錢另算。」鄒亞夫絲毫不讓步。
「好吧好吧，你是爺。」胖子舉白旗投降，趕緊從書桌上起身，還十分狗腿的用制服袖子擦了擦桌面。
「去吧，具體細節我待會發到你的私人終端上。」
胖子走了，八千萬信用點的巨額債務少了一個點。
趙沖國徹底看傻了眼，這一老一少的表演就像很久以前古地球的相聲節目一樣，卻各自帶著一絲說不出的無賴氣息，極為默契合拍，趙沖國是想笑又不敢笑，最後小聲問了一句。
「院長，你相信他之前說的那些？」
鄒亞夫揭開面前的茶杯蓋，茲茲的抿了一口茶，仿佛在回味多年前年輕時候飲酒的感覺，然後才說道，「沖國啊，人都有說謊奠性，尤其是向宇這種貧民區里長大的孩子，為了保護心底的秘密或身邊的人，他們會毫不猶豫的說謊。可是想要騙過我和你，就至少得在十句謊言後面加上一句真話，你我要做的無非是找出哪句是真話罷了。」
趙沖國想了很久，終于強迫自己相信了胖子所說的那個答案，不過隨即而來的疑團更為，連不久前終于艱難晉升十步聖殿，同步率達到091的自己都無法保證每次都能萬無一失，這個胖子又是怎麼做到連續兩次準確擊中同一個位置的呢？
……
……
PS:近六千字大章，晚上七點估計可能貌似還有一更，章節名預報︰雙飛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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