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雀歌 寧國公(一)

作者 ︰ 春溫一笑

寧國公朗聲大笑,「好啊,我們青雀要飛!」伸出有力的胳膊托起青雀,讓她在空中飛來飛去。青雀快活的笑著,銀鈴般的笑聲傳出去很遠很遠。

寧國公府這一大家子人,不管心里是怎麼想的,全都笑容滿面的看著這一老一小,好像很高興似的。就連雄愛子受傷、對青雀心懷不滿的國公夫人荀氏,也是湊趣笑著,絲毫不敢流露出異樣。

世子鄧暉坐在路邊,看著父親和青雀玩耍,頗有些尷尬。好嘛,頭回見面,祖父被小孫女使絆馬索絆倒了!丫頭,你祖父我也是上過戰場立過戰功的勇士好不好,被你這一絆,顏面盡失。

鄧暉身邊侍立兩名麗色少年,是他的庶子,一名天祿,一名無邪。天祿和無邪是同父異母,天祿今年十三,無邪今年十二,長相俊俏,性情機靈,是鄧暉寵愛的小兒子。

天祿和鄧暉一樣,有些難堪的笑著,覺著臉上掛不住。無邪嘖嘖,「敢情這便是大哥流落在外頭的閨女?丫頭,你真行,給小叔叔這麼個見面禮!」

女眷那邊,鄧暉的妻子孫氏,鄧麒的妻子沈氏,遠遠看著寧國公逗青雀玩耍,俱是心里發沉。看樣子國公爺是要抬舉這野丫頭了,這可讓人為難。她那麼個身份,若太過看重,嫡庶不分,亂了尊卑。

沈氏手中牽著一位小女孩兒,粉雕玉琢,玲瓏可愛。她仰起頭,一臉甜美笑容,「娘親,曾祖父很喜歡那位小姐姐呢,屏兒也喜歡。」

沈氏滿意的看看女兒,「屏兒乖,知道友愛姐妹。」不愧是我沈茉的閨女,知道該怎麼說話,怎麼做事。當著這麼人的面兒,可不是要做出幅友愛姐妹的樣子來麼,切不可把心事全放到臉上。

孫氏身邊也立著位四五歲的小姑娘,眉清目秀,單純稚女敕。她仰起臉詢問孫氏,「祖母,那位也是姐姐麼?」見孫氏含笑點了點頭,拍手笑道︰「真好真好,盈兒有兩位姐姐了!」神態十分天真。

青雀還在空中咯咯笑著,遠處塵土飛揚,十幾匹高頭大馬風馳電掣般奔馳過來。馬雄壯,人彪悍,手中所持鋼刀白光閃閃,令人膽寒。

「何許人也?」鄧永停了下來,把青雀抱在懷里,向塵土飛揚之處望了過去。旁邊早有眼疾手快的護衛,騎馬迎了上去,「來者何人?」

「我要絆的人來了。」青雀嘻嘻笑,「算他運氣好,逃過這一劫。」

寧國公微微一怔,心中暗暗驚疑。青雀原來是要絆他們麼?看看來者這氣勢,該是兵強將雄,絕非烏合之眾。青雀,你惹上了一撥什麼人。

「你原打算要絆誰來著。」寧國公和氣問道。

「張祜。」青雀連名帶姓一起告訴了,「他那個名字,是福的意思,寫出來很好看。」

張祜?那不是英國公張復的兒子麼。寧國公正這麼想著,前頭一陣混亂,好像是打起來了。沒多大會兒,兩匹黑色的馬匹並肩馳過來,到了近前,攸的停下。

馬上端坐兩名少年,一名是青雀認識的,正是張祜。另一名比張祜大上兩三歲,五官俊俏,神采飛揚,他跳下馬來笑道︰「祖父,好巧不巧的,竟在這兒遇著了英國公世子。」

「這就是英國公世子?」女眷那邊有片刻混亂,三三兩兩交頭結耳的議論起來,「傳言英國公世子形容昳麗,堪稱京城第一美男子,如今看來,所言不虛!」

英國公府,是京城最豪華、最得聖上寵信的國公府邸。英國公府世子,是京城公侯子弟的表率,年紀小小,戰功赫赫。更難得的是,長相極其俊美,風度極其翩翩。

張祜身穿寶藍錦緞長衫,的絲綢在陽光下閃著迷人的光澤,映得他那張清麗明徹的面龐愈加美好,如碧海青天中一輪明月,又如初冬清晨新落的白雪。

靜靜看了青雀兩眼,張祜心里發悶。這小丫頭抱在寧國公的懷里,好像蠻自在?青雀,你真是不認生。

青雀笑嘻嘻看著他,心里這個遺憾,就甭提了。跟他商量了好半天,說了許多好話,他才勉強出來打這麼一仗。結果可好,被這撥莫名其妙的人給攪合了,到底也沒絆著他呀。

張祜跳下馬,跟寧國公見過禮,索要青雀,「實在對不住,晚輩跟這孩子打著玩,她使絆馬索本是要絆我的,卻不小心絆錯了人。」

青雀大為不滿,「誰叫你來晚的?你早半個時辰過來,我也不會被人捉了,要細細拷打!」

寧國公抱著青雀的胳膊緊了緊,張祜眸色一寒,冷冷問道︰「細細拷打?」縴長優美的手指按向腰間刀鞘。

寧國公夫人站在一邊,一張老臉成了豬肝色。這死丫頭!我不過是提了那麼一句,何曾真的打你?死丫頭。

鄧麒的妻子沈氏,手中牽著愛女鄧之屏,旖旎而來。「媛兒,好孩子,讓母親看看你。」沈氏深情款款的說著,仿佛寧國公懷中抱著的,是她親生女兒。

沈氏過來的時候,張祜正在討要青雀,國公夫人的怒氣快要忍不住了,「世子,這是我家的姐兒!」寧國公默默站著,青雀饒有興致看著張祜和國公夫人,嘴角噙笑。

沈氏儀態萬千的一一見過禮,「祖父,祖母,張世子。」她生的很美,身材窈窕,皮膚白,眼楮大,鼻子挺翹,唇紅齒白。不過,她眉間有顆大黑痔,憑添不少凌厲之氣,顯得不夠柔和、親切。

沈氏周到的見過禮,溫柔把鄧之屏推了出來,「媛兒,這是你妹妹之屏。之屏,快來見過你姐姐。」

國公夫人荀氏滿意的看了沈氏一眼,還是她有眼色!鄧家這廂親人廝見、姐妹情深呢,張家這小子還好意思要帶人走不成。

鄧之屏優美端莊的福了福,口稱「姐姐」。荀氏、沈氏慈愛看著鄧之屏,看看屏姐兒多有禮貌,多懂事!才五六歲的姐兒,行起禮來如流雲流水一般,比大人還強!

青雀嘻嘻笑了笑,伸出胳膊摟著寧國公的脖子,趴在他耳邊悄悄說了幾句話。寧國公微微笑著,「青雀說的對,便是這麼辦理。」

把青雀交給張祜,「勞煩世子帶他回楊集,交還閣老大人。」張祜更不遲疑,接過青雀,翻身上馬。

荀氏急了,「你這人,听不懂話怎的?這是我家的姐兒!」沈氏臉色一沉,這小丫頭跟祖父說了什麼,祖父肯立即放人?

鄧之屏細聲細氣問道︰「姐姐怎的不理會我?曾祖母,是屏兒不乖麼?」荀氏忿忿道︰「屏兒哪有不乖,是你姐姐不知禮數罷了。」

張祜騎在馬背上,冷冷看了荀氏一眼。荀氏只覺一道刀子般銳利無情的目光射來,心頭一寒,原來還有無數詆毀斥罵之語,盡數忘到了爪窪國。

青雀歡快叫道︰「祜哥哥,咱們走吧。」張祜低頭輕笑,「你可坐穩了,我騎馬很快的,莫把你摔下來。」青雀昂起小,「穩穩的,掉不下來!」

張祜笑了笑,和寧國公拱手作別,絕塵而去。他那些兵士們緊隨其後,十幾匹快馬如風卷落葉般,迅疾馳走。

荀氏哼了一聲,猶有余怒。沈氏牽著鄧之屏,目旌神搖的望著張祜遠去。之屏有些沮喪,「姐姐不理我,哥哥也不理我。」沈氏柔聲安慰她,「不會,屏兒,一定不會。」

「這小子不壞。」鄧暉坐在路邊,悠閑評判。天祿眼中閃過不服之色,無邪笑道︰「這還用您說啊,張祜年紀跟我一般大,已是身經百戰了。父親,您什麼時候也放我上戰場?快急死我了。」

無邪說著說著,忽覺著不對,「等等,怎麼大哥的閨女被他帶走了?」張祜懷里圈著小佷女,很小心翼翼的樣子。鄧家的姐兒,他管什麼閑事。

正好鄧麟過來問候父親,笑著告訴他,「他闖的禍,合該他善後。是他帶青雀出來玩的,一個小姑娘家,帶她玩什麼不好,偏偏出的新鮮點子,帶她玩打仗。這不,青雀絆錯人了,累的父親受傷。」

無邪驚訝的眉毛都快掉下來了,「張祜帶小佷女玩打仗?二哥,張祜拽的很,我跟他說話,他都不帶搭理的!」張祜,頗有些驕傲。

鄧麟不以為意,「楊閣老面子大唄。小弟你不知道,楊閣老疼愛青雀,眼珠子一般。」

無邪還是覺得這事不可思議,天祿見他還想逼問,忙打岔,「怎麼沒見著大哥?」鄧麟樂了樂,「大哥有要事在身。」

一行人緩緩起程,重新上路。無邪和天祿並肩騎著馬,悄悄問道︰「大哥有什麼要務啊,你告訴告訴我。」天祿微微一笑,「他有什麼要務,不過是做了虧心事,怕挨打,躲了。」

家里放著位嫂子,他在外頭又娶了位嫂子。這事若要被祖父追究起來,他吃不了兜著走。

無邪嗤之以鼻,「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廟,躲得過初一躲不過十五!」天祿一笑,「過得一日是一日罷了。」就大哥那紈褲,你還指望他有什麼遠見卓識不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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