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
鐵手震驚之余,眉頭深蹙,伸手就要去拽她。愨鵡曉
「放開!」
哪兒料到,喝多了酒的艾倫,這會兒不僅僅是膽氣大增的問題了,她的樣子簡直已經到了敢于毀天滅地的神經中樞失靈狀態——也就是俗稱的‘腦殘狀態’。在這樣的狀態下,她揪住了他,還舍得放手麼?
半眯著一雙醉醺醺的眼,她笑眯眯地說。
「小樣兒的,落到我手里,你還想跑?!」
「你在發什麼瘋?」鐵手低吼,怕吵醒了隔壁的人,嗓子壓抑著。
一雙手臂被男人抓得生痛,可艾倫卻有的是不怕死的精神。身體大喇喇攀在他的身上,她醉眼一挑,逼視著男人爍爍的眼楮,老實地向他解釋。
「你可真傻!這都不知道麼?……什麼瘋,我這叫著發酒……酒瘋!」一邊嘿嘿樂著,她一邊死揪著男人的褲腰,眼楮瞪得像獵人看獵物,「嘖嘖,阿哥,你可真好看,摩梭的阿哥都像你這麼俊?」
鐵手面色一寒,眸子冷若冰魄,一把拎著她,二話不說就要往外甩!
「啊!」
艾倫尖叫著,兩條腿往上一躍,直接就纏住了他的腿,「喂喂喂……摩梭阿哥,你有沒有搞錯啊?!咱這個納西,納西人,對!納西人。那什麼?跑婚?對,我現在就是來跑婚的。嘿嘿,長夜漫漫,沒有人陪伴……阿哥你,你就不會寂寞嗎?」
嘖嘖……
舌頭都快要打不過彎兒來了,她還一臉色迷迷的土豪樣兒,挑戲男人,真是太本事了。心下尋思著,她對自己很滿意,卻壓根兒沒有注意到,身前的一對豐軟在她撒潑耍賴的時候,正一下下地在男人身上蹭著。
當然,所謂‘酒醉心明白’,她並非醉得什麼都不知道了。
她心里明鏡兒似的知道,面前的男人根本不是什麼摩梭阿哥,而是她家鐵手。
不過麼,為了她艾大俠的臉面,也為了對得起與鐵手之間那個‘哥們兒’的稱謂。反正她喝醉了,索性就醉得更徹底一點算了。這樣兒,就算不小心吃了男人的豆腐,明天早上起來,她還可以死不認帳,對不對?
就這麼辦。
她真是一個天才!
昏昏沉沉的大腦胡亂的思考著,她酒醉後的智商,也就只能支持她到這里了。趁著酒意,她笑吟吟地死揪著男人不放,對自個兒的小聰明,特別得意,可勁兒地調戲他。
「摩梭小阿哥,你說你長這麼帥,不去做牛郎還真可惜!」
一會摩梭阿哥,一會牛郎的,終于把鐵手的忍耐力給壓到了極點。
俊臉一片漆黑,他手下稍一用力就扯開了她。不再听這個酸女人羅嗦了,他毫不客氣地拎著她往外一推,沉著嗓子說︰「出去,左手第三間!」
說罷,他反手就要關門。
「啊……別啊……嘔……」
一把猛揪身上的睡衣,艾倫堵得難受的胃,在這一刻,終于爭氣的發作了,在一陣陣往上翻涌的惡心感里,她不太客氣地身體前傾,一下子就吐在了鐵手房間的門板上。
「嘔……」
撫著胃,她難受地彎著腰,越吐越厲害,吐得胃腸都快要翻出來了。
好一會兒,她才抬起頭來,不好意思地看著鐵手。
「不……不好意思啊……阿……阿哥……我還要尿尿……憋,憋不住了……」
然後。
不等話音落下,在鐵手黑著臉的怔愣中,她‘哧溜’一下就從他的腋窩下面鑽了過去,像只沒頭蒼蠅似的在在屋子里找起了衛生間來。
「哪兒呢?哪兒呢?」
眉頭狠狠一挑,大概怕她把自個兒的房間當成了廁所就地解決,鐵手情非得己之下,大步跟了過去,拎著她的身體直接把她丟到洗手間里,然後狠狠一關門。
砰!
房門巨響。
他不知道在跟誰生氣,胸膛氣得一陣起伏。
「喂,阿哥,你那麼凶干嘛?!」
衛生間里,傳來女人不高興的大吼聲。
哼!
板著一張臉,鐵手站在那里,又是好氣又是無奈。
過了好一會兒,衛生間的門兒拉開了,艾倫一張臉通紅地扶著牆走了出來,看見他,又嘻嘻地笑著抬起手來,又搖又晃又踉蹌,「不要怕嘛!好了好了,看在阿哥你這麼好……小爺我就不騷擾你了……你,你走吧……出去!」
讓他走?讓他出去?
鐵手僵硬了一下,維持著那個姿勢,一動不動地看著她。
「這是我的房間。」
「你,你的?」
斜眼兒睨著他,艾倫半眯著醉眼四處打量了一圈兒,突然‘哈’的一聲兒就大笑了起來。撫著胃踉蹌幾步,她一坐在了那張民族風的椅子上,笑逐顏開地咧著嘴,大言不慚的命令起了他來。
「你的房間,那,那你就是主人。我,我就是客人……去,給我倒點兒水……我,我渴了……」
鐵手深吸一口氣,一雙眼楮看著她,幽暗得猶如黑夜枯井,看不見底。
「快去啊!我,我好渴……」艾倫模了模喉嚨,使勁兒咽了咽口水,從嗓子眼兒擠出幾個暗啞的字眼兒來。
她是真的渴了!
鐵手看著她,抿著唇沒有說話,從桌上拿過一個杯子,又去洗手間里重新洗了一遍,才替她倒了一杯溫水過來,遞到她的手上。
艾倫也沒客氣,完全女漢子作風,仰著脖子‘咕嚕嚕’就灌了下去。
一滴不剩……
「真爽!」
舒服地撫了撫胃部,她打了個酒喇,身體往後一仰,眯起了眼。
艾倫曾經看過一個記不得名字的電視劇。在那個電視劇里,女主角說︰如果一個男人在你狼狽的時候,不忍心推開你,不忍心不管你。那麼,他就算不愛你,也一定對你恨不起來。她不知道編劇在寫這個台詞兒的時候,有沒有做為真實性調查。不過,在這時候,她寧願相信它是有科學道理的。
看著天花板兒,她想了想,迷迷糊糊地自顧自點了點頭。
既然他不忍心,就不要禍害他了。
雞啄米似的扶著椅子站起來,她嘿嘿笑著,發出一串令人毛骨悚然的笑聲來。
「阿哥……你不跑婚……那我……我……回了啊……拜拜……」
看著她走路都不穩的樣子,鐵手嘆了一口氣,好心地走過來扶住了她。
「我送你。」
「送,送我啊?」自言自語地呢喃著,艾倫側眸看著他冷硬的唇,神智恍惚了一下,又看了一次房間里的陳設,就掙扎了起來,「不,不對啊……你確定,這,這是你的房間啊?」
鐵手眉心擰得更緊。
看她一眼,再看看時間,害怕她這麼吵下去,把整幢樓的人都吵醒過來。他索性把她攔腰抱了起來,出門左轉,就往她的房間走。
「哎呀哎呀,阿哥,你要帶我去哪里呀?那個好像才是我,我的房間啊!」大聲兒地慘叫著,艾倫身體軟腳蝦一樣窩在男人的懷里,掙扎的表情卻像受人欺凌的良家婦女。
不知道的人听見了,還以為她才是被人強迫的那一方。
鐵手的臉,再次黑成了鍋底。
「不要吵!」
大步邁入她的房門,他踢上門走到床邊兒,蹲身下去,就準備把她放在床上。
他剛一松手,艾倫就拽住了他。
喝了酒的她,那慫膽兒比啥時候都要肥。一雙手狠狠吊住他的脖子,她醉意朦朧地笑著,就把他往身上帶。也不知道男人是被她的身體蹭得腳軟了,還是彎腰這一下太過大意了,就在她突然下拉的力道里,他收勢不住,整個高壯的身軀就跌了下去,活生生壓在了她身上。
「哎呀!你好重!」
艾倫失聲叫了一下,隨即又自言自語。
「我,我好像不該這麼說?我的天,太煞風景了!」
「……」
「我那什麼,我不吼了,你繼續壓吧……」
「……」
「咳,你傻了?」清了清嗓子,她把心里少得可憐的尷尬給收了回去,借著酒意和熊膽兒,抬起腿往夾上了男人的腰間,大力圈住了他,歪著頭,咧著嘴,神神叨叨地笑問,「阿哥,我問你一個問題啊。回答得好,我就放你離開。比如哦,我和另一個大美女同時掉進了水里,你會先救誰?」
另一個女人是誰,她沒有說。
不過,這種老掉牙,還沒有技術含量的話,也只有她才能問得出來了。
她問得迷糊,問得自己也覺得很腦殘,也不知道為什麼要問。也許在她的潛意識里,對于上次生死攸關的時候這個男人選擇了放棄她的生命,還是很在乎,很難受的吧?
當然,她並不期待鐵手的答案。
「……」
果然,一室無聲。他並不方向。
鐵手看著她,深眸微沉,面上閃過一抹復雜的光芒。
她的這個問題並不敏感,卻也讓他想到了上次的‘炸彈爆炸事件’,那件事,一直讓他有點兒愧疚。雖然他當時已經計算好了,只要一腳踢開蔣清平,她就不會有危險,雖然他對于自己第一反應撲向佔色,選擇了保護佔色,從來就沒有半分後悔,但是,對于這個女人他總是莫名其妙的感到內疚。
沉默了一會兒,他想了想,回答了她的問題。
「你游泳游得很好。」
靠,這事兒他都知道?
詭異啊!
艾倫斜眼睨著他,一秒後,又笑了一下,眼圈里突地浮上了一層水霧。
「對哦,我會游泳!我是一個會游泳的人,所以我不需要別人來救的才對啊。靠,我不是艾爺麼,我多厲害啊?嘿嘿,阿哥我告兒你哦,從小我爸就跟我說,小二啊,你要做一個勇敢的孩子,要比男孩子還要堅強,還要勇敢……我爸真二啊,他這麼一教,我還以為勇敢和堅強的女孩子會更招人稀罕呢……」
頓了頓,她又醉笑著大聲說︰「可,真扯談!艾慕然她就像只小雞仔兒,她不勇敢,她哪怕踫到了桌子腿,她也會大哭,哭得賊討厭……但是她哭了,哭得傷心……我爸媽就心疼得不行了,乖乖啊寶貝啊地哄……阿哥,我一直以為,我的勇敢是優秀,後來我才知道,那是傻叉啊哈哈,會哭的孩子才會有糖吃嘛……」
她笑得不行,眼淚兒都笑出來了。
「……」
鐵手不說話,也沒推開她,就那樣看著她。
打個酒嗝,咽了一下口水,艾倫又說︰「小爺我從幼兒園開始,就天天打架,我身上哪一天不磕著踫著?……我對我爸說,我很勇敢,我才不哭,誰要敢欺負我,我就揍誰得他腦袋開花,可是,我爸也揍我……哈哈哈……我念書念得一踏糊涂,我門門功課都不及格,我惹事生非我特人討厭……」
「……」
房間里,只有她的聲音,「我十八歲的時候喜歡上了一個男生,因為他告訴我說,我是一個可愛的女生……讓我放學的時候在教學樓的樓頂天台上等著他……我換上了最漂亮的裙子,那是我第一次穿裙子……結果……他約了幾個男生,他們是為了取笑我……想看我怎麼丟臉……阿哥,我也想像艾慕然一樣有人喜歡,走到哪里都有人男人喜歡……我也想考滿分,想讓我爸我媽夸我是乖女兒……我也想讓人覺得我優秀……可是,沒有人,從來都沒有人覺得我也優秀……」
「……」
鐵手依然沒有反應。
「阿哥……我會畫畫,能畫出可以似假亂真的世界級名畫來……我很優秀是不是?」
「是!」
在她亂七八糟地訴說聲里,鐵手說了一個字,聲音很淡。
心里一喜,艾倫吸了吸鼻子,緊緊抱住他,「那你喜歡我嗎?喜歡我嗎?」
鐵手按住她的手,身體往上一撐,喉嚨發梗。
「放開手,你醉了,好好休息。」
「放手?」咧著嘴一笑,艾倫眯了眯眼楮,凝視著他面無表情的臉,心里蕩了蕩,聲音竟柔軟了許多,「阿哥,你不喜歡我,我知道的。可是我喜歡你啊……只要我喜歡你,不就好了麼?」
「……」
「真的,很喜歡……很喜歡呢……」
說了太多的話,她的嗓子很啞。腦袋里半醉半昏著,一句句輕輕喃喃著,不听話的手就撫上了男人的臉。掌心里一片溫熱,男人不同與她的肌膚很陌生,卻偏帶著一股奇異的力量,讓她的心情沒由來地又開心了起來。
「嘿嘿!」一臉蕩漾著瀲灩的笑意,她眯著眼楮想了想,索性支起上半身,一抬頭,嘴就堵上了他的唇。
「鐵手阿哥……」
鐵手身體一僵,屬于女人的溫軟,帶著酒氣和香甜,還有從她嘴里飆出來的他的名字,燙得他呼吸驟緊,頓時沒有了任何反應。
「鐵手……阿哥……」
沒忍住喊出了名字,她聲音有些啞。
語氣輕輕緩緩地喊著,唇輕輕觸著他,並不懂得怎麼深入去吻他。只是像一個偷了糖吃的小姑娘,開心地吻一下,又醉著嗓子小聲兒地說一遍。
「我好喜歡你……」
短短的30來秒鐘里,兩人之間醞釀起了一種陌生的曖昧。突然,艾倫小聲兒地‘咦’了一下,她的吻停住了。眼楮直愣愣地看著他,像是發現了新大陸似的,偏了偏頭,視線落在男人僵硬的臉上,無比認真地說,「你硬了!」
「……」
黑線刷過,天雷砸下,鐵手面色嘲紅,一時間說不出話來。
砸巴了一下嘴,艾倫像得到了什麼好處似的,頓時樂得不行,想也沒多想,直接就大刀闊斧地隔著衣服在他的身上四處游走著尋找了起來。而嘴里,也沒有忘了調戲人家,「啊哈哈,鐵手阿哥,乖乖地讓我享用吧……」
鐵手身體繃緊,微顫著嗓子,「放手,你不要鬧了!」
「去!偏要鬧,我偏要鬧!鐵手阿哥,你這麼好的身材,不要太浪費天份了嘛。」艾倫醉意上了頭,說了些什麼自己也管不了。或者說,她這會兒管不了自己的嘴巴,更管不了自己放肆的行為了。一邊兒嚷嚷著用言語調戲他,一只手很快就滑下去,隔著薄薄的布料在他敏感處使著壞,一門心思逗著這個面癱男人。
鐵手喘了一下,面孔脹成了豬肝色,有點著惱了。
「放手!」
「不行!……你是我的!」艾倫不依不饒,一雙腳霸道地圈在他的腰上,手上也更有勁兒了。握了又握,她迷迷 地看著男人的臉,突然定了定眼,像是發現了什麼好笑的事情,不僅忘記了這個時候應該裝黛玉、學西施,還大煞風景地‘噗哧’一聲兒,哈哈大笑了起來。
「喂,你竟然臉紅了?!哎呀媽,可笑死我了!」
從剛才令人動容的往事敘述,再到失心瘋的爆笑,她來得突然的神轉折,還有笑得一抽一抽的肩膀,徹底把鐵手給堵得嗓子眼兒發急了。
一張俊臉,華麗麗地黑了又黑,他咬牙喘息。
「再不放手,我揍你了?」
「不放不放我不放,媽媽沒回來,誰來也不放……」說著笑著,艾倫竟然樂呵呵地唱了起來。不過,雖然她神經大條,身體也沒有舍得放開他,一如既往像一條八爪魚似的緊纏著他,一副‘我是流氓我怕誰’的表情里,赤果果地寫著‘我就要蹂躪你,你要怎麼樣吧’?
當然,也僅此而已。
除了這些,她也做不出來更猥瑣的事情了。
可就是這樣,對鐵手這種沒近過女人身體的男人來說,也是一種折磨。
腦子亂了,呼吸重了,他差點被她磨去了半條命。
下意識地磨了磨牙,他沉下了聲音。
「你知道我為什麼不喜歡你?」
為什麼不喜歡?
眨了眨醉眼,艾倫不以為意地看著他,嘿嘿直笑,「天知地知,你知我知。大家都知……你,鐵手同志,你喜歡佔小妞兒……可是又怎麼樣呢?我也喜歡她,不影響什麼。反正你得不到她……嘿嘿,鐵手阿哥,不如你就從了我吧?我會對你負責的!」
「得不到又怎麼樣?!」鐵手眉頭皺成了一個‘川’字,一雙眼楮里滿是惱火,聲音狠了狠,「得不到她,我也會守著她。」
「守一輩子麼?」艾倫問。
「守一輩子。」鐵手答,聲音很沉。
圈住她的動作稍停,艾倫傻乎乎地看著他,笑了,「阿哥,你真傻,跟我一樣傻!」
「我說你放手!」鐵手心里發急,更著惱了。
「你……奇怪了!」艾倫似醉非醉地看著他,突然挑著眉梢問︰「為什麼要讓我放手呢?你可是鐵手也?你不是很厲害的麼?你可以自己把我的手拿開啊?你為什麼不直接甩開我呢?」
哦,對。
鐵手想,他實在是氣糊涂了。
他為什麼要好心帶她回房?為什麼要管她的死活?為什麼沒有甩開她,為什麼又會對她有生理反應?對,一定是他太緊張了,忘記了反抗。一定是他太同情她的遭遇了,所以沒有甩開她。一定是他沒有近過女人的身體,所以身體太敏感,才會有了反應。
找到理由,他頓覺丟人!
在一個女人面前,屢屢失態,太丟人了!
一想到自己犯下的錯誤,鐵手越發懊惱,不再顧及會不會弄痛她,一把鉗住她的手腕拽開她,順便也把她纏在身上的兩條腿也扯了開去,直接將她推倒在被子上,什麼話也沒有說,站起身來就轉過身去,提了提褲腰。
「你休息吧!」
背後,傳來艾倫的聲音,「鐵手,你丫好腦殘!」
鐵手回頭,瞪視她。
一雙眸子光芒閃動著,艾倫看著他氣得發黑的臉,舌忝一下干澀的唇角,毫不掩飾地追問︰「你剛才明明就想要我的……對不對?你明明就想要的,你是男人,我是女人,這是在納西人的地盤上……你為什麼不敢?鐵手,你就是一個膽小鬼……」
鐵手面色涼了涼,已經穩住了情緒的他,再沒有什麼別的反應,只是嗓音有些沙啞,「喝醉了就早點睡,不要再胡說八道。」
艾倫巴巴地看著他,心里一沉,「喂,你生氣了?」
鐵手板著黑臉,看著她不說話。
這會兒工夫,艾倫酒意上頭的腦子,已經清醒了不少。咧著嘴嘿嘿一笑,她一副欺負了良家男人之後的大土豪樣子,撐著腦袋,半是清醒半是醉地笑。
「行,行了,你別生氣啊!?我真的喝多了點兒……如果你需要,我會對你負責的。」
喉結一梗,鐵手掃她一眼,直接調頭往門口走。
就這樣走了?一句話都不說,太沒禮貌了!
艾倫心里慌亂地想著,看著他絕然離去的背影,這才想起來要爭取自己的最大利益。猛地從床上探出腦袋來,她沖著他的背影大聲兒喊,「喂,出,出了這事兒,咱倆還能是哥們兒麼?」
腳步停下,鐵手沒有回頭,只留給她一句話。
「什麼事也沒出。」
啥意思?她可是真的佔了他便宜呢!
艾倫思考了一下,突然一笑。
嘿嘿,這麼說起來……他倆還可以繼續做哥們兒?
男人的身影消失在了門口,房門也被他緊緊帶上了。艾倫長長吸了一口氣,一頭埋在了枕頭里,心里尋思著,鐵手這廝還真是一個爛好人啊,被她欺負成這樣兒也不還手的?丫的底線,是越來越低了。
這麼說來,她是不是還可以試著往下踩?
趴在床上想著……
又翻轉過去,她繼續想著。
再趴過去,又翻過去。
如此幾次三番的糾結之後,她不僅想通了,還有點兒同情鐵手了。
靠!她干嘛要郁悶呢?該郁悶的人是他才對吧?被女人吃了豆腐,他回去會不會哭啊?
幻想著鐵手明兒哭哭啼啼地跑來找她‘求負責’的樣子,她心里頓時就美了。
被子一拉,她愉快地閉上眼楮,很快就進入了夢鄉!
*
佔色一夜不安。
時不時撫著肚子,她睡得不太踏實。可昨兒晚上喝了好多苞谷酒的權四爺,倒在床上,到是睡得特別的香甜,沒忍心吵她,佔色僵硬著身體,靠在他懷里,看著窗外的樹影婆娑,心思浮浮沉沉。
次日早上醒來,她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去廁所。
男人還在睡覺,她沒有叫醒他。一個人模進衛生間里,從角落里拿出昨晚上就準備好的空紙杯來,她等待著決定結果的一刻。很快,做好了準備工作,她將驗孕棒伸入了盛了液體的紙杯里。
等待的時間,她的心怦怦直跳,手都有點兒發顫。
怦怦……
不過十幾秒的時間,她幾乎听見了自己的心跳聲。
很快,驗孕棒上出現了一條明顯的紅杠。
液體透過驗孕棒,一點點往上方移去。她期待著,期等著……
可惜,再沒有出現另外一條。
陰性?沒有懷孕?
如果沒有懷孕,她月事兒怎麼還沒來?心忐忑不安了起來,她撕開了另外一個驗孕棒的包裝,又伸進了紙杯里。結果很遺憾,再一次,還是只有一條紅線。
她的心涼了涼。
果然又白高興一場麼?將兩根驗孕棒拿在手里,她哭喪著臉怔在了當場。
「佔小ど……」
恍惚間不知道過了多久,她都沒注意到,男人啥時候站在了她的旁邊,輕輕攬住了她的腰,「沒事兒的啊,咱又不是不能生了,這次沒懷上,爺再努力一點不就行了?」
她在安慰他。
心坎兒上一酸,佔色吸了吸鼻子,慢慢地沖他揚起唇來,「還說沒事兒,你的身體,為什麼在抖?」
權少皇眉梢一挑,「誰說的?我沒啊?」
「不是你在抖?」
「傻姑娘,是你在抖!」
是麼?
耷拉下腦袋,想到他昨天在飛機上的高興樣子,想到小十三期待的臉,佔色真心難受得不行。人就是這樣,沒有希望,失望的時候就不會難受。可明明已經有了很多失望,結果都是假的……太讓人不爽了!
「佔小ど,你看——」
男人突然吃驚的聲音,抽回了她的神智,「看什麼?」
「這個!?」
權少皇抬起了她的手來,順著他的視線,佔色看見了那兩根驗孕棒上,不知道啥時候又出現了一條極淡極淡的淺紅色小杠。
雖然那條線淡得不顯眼,可它還是弱陽線。
而這種弱陽線,在尿液略干了一些的時候,才顯示了出來,證明懷孕的周期還太短了。
天吶!
真的懷上了?!
一只手撫著肚子,佔色傻愣地站在那里,看著手里的驗孕棒。一天一夜的忐忑,突然間就有了安慰。可是,幸福轉折得太快了,搞得她一時不知道怎麼反應,以致于都不會動彈了。
「哈哈,傻妞兒,發什麼愣?」
雙臂一緊,權少皇狠狠抱住她的腰,朗聲大笑著將她騰空抱了起來,一把放到了洗手台上坐好。接著,他低下頭,直接就吻上了她的唇。太過興奮的神經,讓這個吻持續了很長時間,等到他好不容易氣喘吁吁地放開她的嘴唇時,他才發現,他剛才一直緊張的肌肉,松懈了下來。
「佔小ど……」
模了模被他親得發酸的嘴唇,佔色面色一片酡紅,猶如飲醉。
「大清早的,干嘛啊你。」
手指摩挲著她嬌艷的唇,權少皇笑著翹起唇,促狹地說,「我現在想干點嘛,也干不成了不是?」
「討厭!」佔色笑著拍開他的手。
低笑一聲兒,權少皇捏了一下她的臉蛋兒,好看的眉梢揚了起來。
「佔小ど,我們的孩子,他又回來了。」
「嗯。」佔色抿抿唇,很開心。
權四爺低低笑著,愛憐地環緊了她的腰身,不輕不重地拍著她的後背,低沉的聲音里,帶著一抹無法描繪的情感,「寶貝兒,我們的第二個孩子。你來取名好不好?讓她跟著你姓。」
「啊?」
佔色完全沒有料到他會這麼說,有些吃驚地抬頭。
「四哥,為什麼?」
按道理來說,像權少皇這種大男子主義的男人,不是應該讓孩子都跟著他姓才對麼?咋突然會想到說這個?
權少皇刮刮她的鼻子,笑著說︰「你佔家佔卜世家,不能在你手里失傳吧?就得有個孩子繼承衣缽不是?」
還衣缽呢……呵呵!
嘴皮兒動了動,佔色心里暖暖的。可是,明明很開心,卻不知道為什麼,眼楮卻突然酸了起來……身體往前一靠,她倚著男人,將全身的重量都壓在他的身上,被幸福籠罩的大腦,有些飄,有些酥,有些麻,身上的細胞們都在開心的慶賀。
「四哥,謝謝你!」
「傻瓜!兩口子還要說謝?孩子不是咱倆共同出品麼?一人一個,多妥當。佔小ど,我一想到有一個跟你一樣的精靈女兒,學了她姥爺的佔卜術,還遺傳了她媽媽的美貌與智慧,我這個做爹的就爽得不行。我啊,就等著拿著 面杖揍人就行了。」
什麼啊!
丫語無倫次了……
佔色輕咳一下,問,「要揍誰?」
眯了眯噙笑的眼,權少皇眼風邪肆掃過,唇角輕揚,「揍打我閨女主意的男人。」
噗!
想得也太遠了吧?
佔色語氣滿是笑意,「你怎麼就知道是閨女?」
「十三說的啊?」挑著眉,權四爺嘴唇微哂,回答得理所當然,「你沒听說過嗎?還沒換牙齒的孩子,說這個最準了!」
「去!」佔色好笑地反駁︰「迷信!」
「好了,老婆。現在咱閨女餓了,快洗漱,然後下去吃飯,嗯?」
男人的聲音,今天格外的溫柔。落入耳朵里時,磁性的蠱惑感,好听得令人發指。吸了吸鼻子,在神經和感官都處于游離狀態下的佔色,點頭照做了起來。
她知道,不管生兒生女,都會是他們的寶。
*
兩個人下樓的時候,艾倫的房間里,傳來了一聲驚叫。
「啊——」
接著,又一聲高喊,「啊——啊——」
昨天晚上艾倫醉酒大鬧的事兒,佔色多少听見了一點兒。不過,為了避免尷尬,她跟大家伙兒的想法都一樣,沒有人去打擾。而這會兒,看了權少皇一眼,她還是八卦地笑著,往前走了幾步,推開了她的房門,明知故問。
「艾倫,你怎麼了?」
狠狠拍著自己的腦袋,艾倫大眼楮盯著她,苦逼地撇著嘴。昨天晚上發生的事兒,這會兒像電影一般在她腦子里清晰的放映著。嘖嘖嘖,她怎麼就那麼大的膽兒啊?擁抱他,親吻他,還猥褻了他?!
天吶,造孽哦!
搖了搖頭,她尷尬地扯了扯嘴,看著佔色,嘿嘿直笑。
「沒事沒事,我剛在學京劇唱腔。對,吊嗓子呢……啊……哦……呃……」
這廝,又引亢高歌了起來。
無語地看著她,佔色瞪了她一眼,「行了,起來吃飯吧,一會兒去龍泉寺。」
「OK,馬上就來。」又作勢‘啊哦呃’的吊了幾下嗓兒,艾倫飛快地爬了起來沖入了洗手間。在刷牙時,看到里面蓬頭垢面的彪悍女漢子,她握著拳手拿勁兒在臉上拍了一下。
樓下庭院里,已經擺好了早餐。
勤勞的阿采吉像只小蜜蜂,大清早就起來跟著阿爸阿媽準備早餐了。而這時候,她依然像一只開心的小麻雀,對著一幫子人,嘰嘰喳喳地說笑了起來。
小十三的習慣,被權少皇養得很好。
佔色下去的時候,他已經乖乖坐在那里,吃上了。
「額娘早!」
「十三,早!」佔色低頭,在她額頭上吻了一下。
一家人吃起了早餐。
大約半小時後,艾倫下來了。
她滿臉尷尬地掃了一圈兒眾人,又假裝不在意地掃了一眼鐵手。
運氣真好!
每個人都表情自然地沖她打招呼,好像根本就沒有人知道她昨晚的糗事兒一樣。就連鐵手的臉色,都跟昨天一樣一樣的,那張萬年不變的面癱臉,連一絲兒表情變化都沒有。
好扯啊!
想了想,艾倫覺得做為一個有責任心的女人,不能逃避犯的事兒。不管怎麼說,她都得跟人家一個交代才行。要不然,她成什麼人了?于是,拿著自己的一份早餐,她坐到了鐵手的旁邊去。
「手哥,早上好。」
「好!」鐵手沒有抬頭,卻回答了她。
模了模鼻子,想著昨天晚上堪稱「極品」的表現,艾倫有些窘迫。
「喂……」
鐵手側過臉來,看著她。
四下里看了看,艾倫壓低嗓子,用只有他才能听見的聲音,道歉了,「我說哥們兒,那什麼,昨天晚上實在不好意思。我真心喝多了,差點兒就把你給強了……」
「咳!」
鐵手咳了一下,差點兒嗆到,「你想多了。」
說罷,他重重地放下碗,調頭離開了。
不是吧?他還在生氣呢?
艾倫撇著嘴,看著他的側臉,突然發現了奇跡……咦,那廝的耳朵怎麼紅了?
靠!她做錯事的人都沒心虛,他紅什麼臉啊,真是的!
「額娘,鐵手叔叔怎麼了?」小十三看著倉皇逃離的鐵手,奇怪地問佔色。
佔色模了模他的腦袋,笑著說,「早餐不合胃口吧?」
「哦!」點一下頭,小十三繼續吃東西。
隔了差不多一分鐘,他突然抬起頭來,小聲兒嘀咕。
「可是鐵手叔叔的臉,紅得真是很藝術啊。」
「……」
「哈哈哈……」
一眾人,突然爆笑。
除了小十三,都知道對方在笑什麼。
*
佔色是一個沒有什麼信仰的人。
或者說,她是一個徹底的無神論者。不過,從父親佔子書留下來的書籍批示里,她可以時時感受到一些哲理禪言。從而,她可以判斷得出來,她的老爸是一個對佛教頗為尊重的人。
她雖然對佛教文化了解不多,可她的老媽俞亦珍到是一心向佛。在依蘭的時候,每到逢年過節,她總會去慈雲寺燒燒香,祈祈福。對此,佔色一直很遺憾。她到是學得善良了,卻一輩子被魯有德給欺負成了那樣兒,還斯德哥爾摩癥纏身,真的愛著他。
可笑!
佔色不太認同,卻也從來不反對。
不管從哪個方面來說,佛教信仰到底是教人真善美的,值得尊重。
因此,每到佛家禪院,她都會充滿了敬仰。
龍泉寺建在束河古街旁,當事人又稱「三聖宮」。它是一座四合院式的斗拱結構房屋。與天下的眾多寺廟有相似之處,卻也有一些不同。除了梁柱上繪有各種鳥獸浮雕之外,殿內還有珍貴的明代壁畫,壁畫皆為佛教內容,自成一體,頗獨特色。
適逢今日龍泉寺有**會,本就不大的小院里,人流擁擠不通。
阿采吉十分興奮,蹦蹦跳跳地在前面領著路,手里指指點點,不停為他們介紹著龍泉寺,哪里是主殿,哪里又是配殿,樣子看上去極為熟稔。
他們來達的時候,正逢第一輪誦經結束,**師們都坐在鋪著黃布幔的桌後,中間慢慢整整齊齊的蒲團,有居士坐在上面雙手合十,念念有聲兒。
「阿姐,陪我去求一只簽吧。我要求法師指點姻緣。」
「又是為了你的阿黑哥呢?」
阿采吉小臉一紅,面頰上的雙團高原紅,更明顯了幾分,「阿姐……」
「哈哈,還害上臊了!」
見阿采吉興致正濃,佔色也沒有反對。左手拉著權少皇,右手牽著小十三,就往人群涌動的地方擠了過去。見到這個樣子,權四爺嚇得不行,害怕擠到她肚子里的寶貝閨女,趕緊的讓人在前面開路,擋住了人潮。然後,他才小心翼翼地摟住她的腰身兒,又將小十三提起來騎坐在自個的脖子上,這才撥開人群往里面走。
「阿彌陀佛——」
一聲低沉的佛號,從人流量最大的地方傳了過來。
「阿姐阿姐,那里的人最多,那個法師一定最準。」阿采吉瞪著一雙大眼楮,拉著她,就要往人那個地方去。
她急切小女兒心思,搞得佔色又好笑又無奈,「傻妹子,找誰解簽不都一樣麼?」
「那可不一樣,不是人人都能代表神的旨意的,好多坑蒙拐騙的呢……」阿采吉很固執。
呵……
想不到這麼單純的小姑娘,還知道坑蒙拐騙呢?
與權少皇對視一眼,見他沒有反對,一行人就在小姑娘的熱情指引下,慢慢地往人群那邊擠了過去。可是,情況非常不樂觀。今兒適逢龍泉寺**會,又有一批外地來的**師,這叫向來信神的納西人差不多都跑來湊熱鬧了。更何況,束河本來就是一個旅游的地方,這麼一擠,圍堵的效果實在很驚人。
面前,圍滿了人。
而且,還是一群不喜歡排隊的人。
站在人群的外圍,佔色只能看見一塊兒黃布幔。
等!等了又等!
好不容易等前面的人慢慢散了,輪到他們走到案前,佔色才松了一口氣。
「阿彌陀佛——」
面前的**師雙手合十,慈眉善目的喊了一句佛號。
定神一看……
佔色怔愣了好幾秒,才從這個法師熟悉的輪廓認出來,他竟然是依蘭慈雲寺的淨空方丈。都說人生有四喜,其中一喜就是‘他鄉遇故知’,雖然佔色與淨空方丈算不得故知,可就憑著都是依蘭人,憑著在慈雲寺里短暫卻愉快的交流,她心里也是狠狠會欣喜了一下。
不過麼,會不會太巧了?
或者,按佛家的說法——有緣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