羽千夜伸手順了順她的一頭青絲,笑意宛然︰「那我回去把他拱下台,我自己當皇帝,你當母儀天下的皇後,如此這般,他便再也不能耀威耀武的發號施令了,如何?」
「噗哧!」傅逸雲忍俊不禁。
萌紫也為之失笑,眉眼生春︰「你以為你是二師兄啊,還拱他下台?湮國是一定要回的,不為我們著想,也得為肚子里的這個著想啊!至于其它的,以後的事以後再說。」
無論無何,有了孩子她就是一位母親了,為母則強,要以孩子的一切為優先考量,再不能隨心所欲,自私自利。
如果真像傅逸雲所說,讓羽寰為千夜娶上一正妃二側妃,盡管是羽千夜不承認,但羽寰畢竟是九五之尊的帝王,屆時世人只會以為那幾個女人才是羽千夜的配偶,自己這個正頭娘子倒成了名副其實的小三了,不,小四小五了……
這些姑且不提,橫豎她也不怎麼在意名份,只要羽千夜不回去,他們就在棲鳳村過一輩子,管它湮國如何的翻天覆地。但孩子不一樣啊,生下來世人便會以異樣的眼光看待他們,那肯定會打擊到孩子脆弱的幼小心靈。
所以萌紫覺得不能再放任羽寰如此下去了。
且說羽千夜听到她提到肚子,不由眉眼一凝,覺得自己方才真的是有欠考慮,稍做沉思,便擰著眉對萌紫道︰「可如今你的身子並不適合舟車勞頓,回湮國路途迢迢,不如我們生了再回去吧?」
萌紫搖了搖頭︰「待到我生產,你那四哥恐怕早等不及了,我可不想孩子生下來就受人岐視。再說了,我們也不必趕路,且走且停,想來不大要緊的。」
傅逸雲也點頭贊成。
羽千夜眉頭未展,躇躊不定他眼熱人家都升格當父親了,于是想方設法的想當父親,結果真要當爹了,第一覺得有些不真實,第二卻覺得有操不完的心。既擔心萌紫不舒服,又擔心她肚子里的那個不舒服,甚是憂郁。
萌紫知道他在顧慮些什麼,又見他一副瞻前顧後的模樣,也不理他,徑直對一旁的風胤顥道︰「收拾行李,準備回湮國。」
「是!」
……
湮國。
盡管天氣寒冷,盡管是夜晚,帝都依舊燈火如織,繁華異常。
時值臘月中旬,帝都百姓皆在置辦年貨,因此街上行人川流不息,執鬧非凡。一位身材挺拔的男子抄著雙手,緩緩在人群中行走,神情既高傲又冷漠。
他大約二十六七的年紀,生得英俊無比,一雙斜飛入鬟的長眉,朗目星眸,晶亮的目光比天上的星子還動人,著一襲做工精美的藍色錦袍,領口和袖口都用白狐毛滾邊,外罩一件油光水滑的貂皮大氅,貴氣逼人,威儀不凡。
路人紛紛盯著他瞧,被他的俊美和卓然的氣度所惑,但若是想再靠近他細瞧,卻是不能的,不光是因為他那副不近人情的樣子,還因為他的周圍有幾個目光銳利的隨從,個個虎視眈眈的盯著周圍的人,看起來極不好惹。
一位錦衣華服,圓胖臉的中年人急走幾步,躬身來到青年男子身後,低聲道︰「主子,天寒露重,還是早些回去吧。」
男子面無表情,看都沒有看他一眼,仍舊昂首不疾不徐地向前走,唇微啟,語氣淡的不能再淡︰「爺在體察民情,回去做甚?」
「額……」中年人不敢抬頭,亦步亦趨追隨在他身後,神情卑微的相勸︰「主子,還是回去吧,萬一您在外頭有個什麼差池,所有人都吃罪不起啊。」
男子星眸往左右一掃,挖苦地道︰「阮明經,你是兵部尚書,不是雞媽媽的婆婆,你瞧瞧爺的身邊,難道爺的這些侍衛是擺設?再說這日子平淡如水,爺正閑著發慌,若有人來興風作浪,爺高興還來不及呢。」
「……」三九嚴寒,湮國兵部尚書阮明經的額頭竟然沁出了冷汗,主子這樣說說不打緊,若真有個什麼閃失,他們這些人萬死難辭其咎啊!
能被位高權重的阮明經稱為主子的人,不用說,想必大家也猜出這位男子是誰了,正是咱們的元盛帝羽寰。但這會兒他身處鬧市,未免引起不必要的麻煩,自然不能宣揚他的身份,阮明經和眾御前侍衛便稱他為「主子」。
皇上遲遲不願回宮,阮明經做為皇上的心月復和陪侍,倍感壓力。
然而做為皇上的羽寰可不這麼認為,他在外面這麼漫無邊際、漫無目的地瞎逛,順著街道和人群,走到哪算哪。雖然有一點隨波逐流和自我放逐的意識在內,卻比呆在沉悶和冷清的皇宮要自在許多。
自羽千夜帶著太上皇遠離湮國後,羽寰波瀾不興、行動如常的過了一段日子,若有大臣問起寶睿王的行蹤,他總是一言代過寶睿王身負監國之責,當然是代朕去民間考察民情去了。
實際上,羽寰一直在暗暗期待羽千夜能早點回來,說什麼他也不相信千夜真的能夠拋下一切,不管不顧就這麼遠走高飛了。
但羽千夜表現卻出乎他的意料,通過暗衛的回稟,觀他那架式,好像真的打算在棲鳳村安家落戶了。到這時候,羽寰才微微有些慌了,他雖然時而稱自己為寡人,時而稱孤,可不代表他真的想做孤家寡人啊!
高處不勝寒的滋味令他心生出莫名的寒意和恐慌,而這種情緒,在久病不愈的小公主夭折後,達到了最高頂點。
迄今為止,小公主是他唯一的骨血,雖為廢後寧紫彤所生,但他一直對小公主寵愛有佳。奈何小公主被母親所害,一直纏綿病榻,盡管皇宮御醫扎推成捆,她還是沒能撐過這個秋天。
羽寰傷心極了,不顧帝王的尊嚴,抱著小公主的尸體哭的泣不成聲,彼時他覺得這世上所有的親人都在離他遠去,他權力頂天,卻誰也留不住,有何用?有何用?
由于傷心失意,他渾渾噩噩地過了一段日子。
但他畢竟是心志堅強之人,消極完,日子還是照過。這時候,他非常希望羽千夜能在自己身邊。
不過,他這人鴨子死了嘴巴硬,當然不會求著羽千夜回來。同時,又想到使羽千夜變成這樣的始作俑者萌紫,心里難免憤憤。他和萌紫一直勢不兩立,只要能使萌紫不痛快的事,他都願意去做。
于是就出現了傅逸雲所述之事。
再說阮明經見說不動皇上,怕越提回宮皇上越反感,索性也不再多言,只是讓侍衛們多注意著點。
「閃開,閃開,快閃開!」但世間的事就是這麼奇妙,往往你最怕什麼,它就來什麼,就在這時,一條藍色的人影從天而降,以快到不可思議的速度向羽寰腦袋上砸去,嘴里還不住的大聲嚷嚷閃開……
「保護主子。」
「何方賊人?」御前侍衛的身手非尋常人能比,馬上反應過來,盡管這人落下的速度非常快,但若是讓這人砸到皇上,那他們全都可以自殺謝罪了。有兩名侍衛當即對著那條人影一揚手,想將這人一掌拍開去。
「唰唰唰!」同一時間,其他侍衛手中的刀劍已出鞘,對著那道人影挑去。
「誤會……啊」那道人影被侍衛的掌風掃中,尖叫著離開羽寰的頭頂,如斷了線的風箏向一旁飛去,眼看就要狠狠撞到一家綢緞鋪的匾額上!
「啊啊啊……要撞上了……」路人先是被這一突發狀況驚呆了,尚未搞清楚原因,就看到那條人影險像百出,都忍不住驚叫起來。
唯有羽寰不動如山地駐足原地,對阮明經關切的詢間,他置若罔聞,只是一臉平靜地望著那道人影,靜靜地等待著結果。
與此同時,在性命攸關之際,那條人影突然伸出雙臂,用兩只手牢牢抓住了匾額上方的邊沿,身體也順勢吊在半空中晃了幾晃。
圍觀的眾人見狀,皆呼出一口氣,紛紛叫道︰「好險啦,好險啦!」
「沒撞上,好可惜啊!」
「娘啊,還以為他死定了。」
但下一刻,不知是那人太重,還是匾額本就沒掛牢,不過剎那,兩者一起向下墜落,那人抱著匾額,嬌聲喊道︰「救命啦,天樞天璇救命啦,我不要摔死啊……」
羽寰的兩名侍衛早縱身躍到那綢緞鋪子前,正等著抓住這個膽大包天的刺客,想看看究竟是誰指使他來行刺皇上。
虧得他們有留活口的心思,沒有上去就亂刀亂劍的胡砍一氣,反而頗為好心的伸手接住往下掉的刺客,飛快地伸指在其身上戳了兩戳點了刺客的啞穴和軟麻穴。然後才任其背靠著牆,軟倒在地上。
路人急忙想圍過來看個究竟,但卻被突然出現的十幾個青年男子驅逐開去。
見周圍幾乎清了場,羽寰帶著阮明經不緊不慢地踱了過來,望著軟癱在地上的藍色人影,淡淡地道︰「原來是個女子啊。」
這刺客雖做男子裝扮,著一身書生樣的藍袍子,一頭長發挽在頭頂,用藍色的頭巾系著,但她叫救命的時候分明是個女子的聲音。
而且,在燈火的映照下,她的身材和面容也顯露無遺。不看不知道,一看嚇一跳,這女刺客生得真美貌,體態縴合度,肌膚如玉,蛾眉皓齒,粉面桃腮,穿著男子的衣衫也顯得光彩照人,明艷不可方物。
由于被點了穴,她渾身無力,又不能說話,只能著急的轉著黑漆漆地眼珠,那份美麗因為這個小動作,顯得格外的嫵媚生動。
羽寰覺得她這樣子甚是滑稽,又似乎極有趣,有種似曾相識的感覺,臉上的神情便幾分恍惚,半晌沒有言語。
侍衛抱拳道︰「主子,這名刺客該如何處置?」
羽寰醒過神來,還未開口,便發現地上的女子眼珠轉了轉,接著憤憤然地瞪著那個侍衛,眼神中分明在說,你才是刺客,你全家都是刺客。
「噗哧!」羽寰不免發噱,為掩飾自己的失戀,在阮明經異樣的眼神中,他將手握成拳頭放到嘴邊,輕輕咳了咳︰「先帶回去審審吧。」
話音一落,便感覺那女子惱火地瞪著他,羽寰不以為忤,氣定神閑地迎著她冒火的視線,慢條斯理地道︰「一名女子扮成男子,本就蹊蹺,何況,路人有千千萬萬,你砸誰不好,非要從爺的頭上砸下來,只能說你自尋死路啦。」
阮明經在一旁叉著水桶腰,虎著臉,威風凜凜地恫嚇︰「兀那女子,敢不招就劃花你的臉!」
那女子聞言,干脆兩眼一閉,昏了過去。
「膽小鬼。」羽寰意味不明的冷哼了一聲,嘴角卻翹起連他自己都不知道的弧度,對著阮明經道︰「擺駕……不,打道回府。」
阮明經追隨他也不是一年兩年了,對他的脾氣可謂了如指掌,此時見他的心情明顯陰轉楮,縱然不知是什麼緣故讓他的心情好轉,但仍湊趣道︰「主子今夜不去寶睿王府轉轉?」
羽寰微微一怔,旋即,挑了挑眉,一臉高深莫測地道︰「太晚了,今夜便不去了,這樣吧,你明日將那兩個非寶睿王不嫁的,送去寶睿王府,告訴她們,爺能幫她們的只能幫到這里,其余的,就要看她們自己的本事了,最好是八仙過海,各顯神通。」
阮明經不由笑道︰「遵命。」
不過片刻,他們一群人浩浩蕩蕩的帶著女刺客離開了。等他們走遠了,被驅逐的行人才敢聚攏在一起,交頭接耳的議論著。
忽然,有兩名黑衣男子行色匆匆的奔了過來,先是東張西望的搜尋一番,沒找到自己想要的東西,不由交換了一個焦急的眼神。其中一名長相憨厚的男子急忙攔住一名路人詢問︰「這位大哥,麻煩您了,可否看到一位穿藍色衣服的書生?」
另一名黑衣男子添了一句︰「約模十七左右的年紀,生得極為俊俏標致。」
路人模著腦袋想了想,皺著眉頭道︰「方才這里倒是有一個穿藍衣服的人,沒大看得清標致與否,可他犯了事,被一幫氣勢洶洶的人帶走了,也不知道是不是你們要找的人。」
兩名男子一听,大驚失色,不由面面相覷。
……
次日一早,秦嬤嬤和王總管站在大廳里,默默地打量著兩位美貌的小姐,繼而一齊望著笑咪咪地阮尚書,不解地道︰「尚書大人,王爺不在府中,老奴們不敢擅自作主,請問尚書大人送這兩位小姐來,是何意?」
阮尚書樂的見牙不見眼,一張圓臉胖如包子,和氣的很︰「哎,你們兩們切莫會錯意,本大人哪敢送啊,也送不起啊!這兩位小姐,一位是劉大人的千金,一位是元府的大小姐,想必你們早就認識了,皆是名門貴女吶……」
他頓了頓,虛空一拱手,臉上的神情換成無比恭敬︰「這都是皇上的意思,皇上愛民如子,見這兩位小姐一直為王爺蹉跎歲月,浪費了大好的青春年華,心生憐憫,便命老夫將她們送過來。」
秦嬤嬤和王總管默默對視了一眼,覺得這尚書說話老是隔靴搔癢不得要領。這劉小姐和元大小姐從上春自願請旨嫁給得了時疫的王爺後,幾乎成了王府的常客,整個帝都無人不知,無人不曉她們想嫁給王爺,甚至到了願意為妾、不懼死的地步。
奈何王爺不喜這兩人,便是皇上命他娶也沒應的,這時又送過來,難道是想賜婚?可王爺人都不知去哪兒了,王府相當于一座空府,賜給誰啊?
秦嬤嬤直截了當地道︰「請尚書大人明示,這樣老奴才好安排兩位小姐。」
阮尚書滿意地點點頭︰「秦嬤嬤,暫時以貴客的身份安排吧,皇上想必另有打算,咱們做臣子的也不好妄測君意啊!」
貴客?秦嬤嬤眼神閃了閃,對著一直不曾開口的劉瑞煙和元朝雪行了個禮,不冷不熱地道︰「兩位小姐皆是待字閨中,雖說是皇上的口諭,但老奴還是要把丑話說在前頭,咱們王府除了皇上是貴客,還真沒有什麼人能在這里稱貴客。這些,兩位小姐應該心里清楚,所以若兩位是來做貴客的,豈不是要為難死老奴!」
這話委實有點重,不要說劉瑞煙和元朝雪漂亮的臉蛋上現出尷尬之色,便是連阮尚書都有些下不了台了,因為這「貴客」是他自己定的位,皇上可沒如此交待。他是有些得意忘形,以至說話不謹慎,卻沒料到秦嬤嬤如此不留情面。
不過不管是劉元二女,還是阮尚書,都是些人精,不過一瞬就面色如常了。
阮尚書依舊和顏悅色地道︰「秦嬤嬤所言甚是,老夫慚愧,現下將人送到了,老夫也要早些回去覆皇命了,就不久呆了。」
言罷,阮尚書便轉身離去了,只是那豐滿的身影帶著幾分悻悻然。
阮尚書一走,秦嬤嬤嘆了一口氣,對兩女道︰「兩位小姐,這是何必呢?不怕實話對兩位說,我們王爺也許一輩子都不會回來了。」
劉瑞煙和元朝雪的臉倏地沉了下來,眼神里的陰郁一閃即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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