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2毀婚書
萌紫玥心里暗罵馮氏也不是個好東西,卻依舊不睜眼。
見朱媽媽接了藥,俯去掰萌紫玥的嘴,馮氏的情緒又激動起來,「老天爺不幫我,我自己想折,我先把這個女人弄死,再把那毒婦的兒子毒死,還要讓公主知道實情……有我在,你這個毒婦別想趁心如意……」
正在這時,朱媽媽突然發出淒厲的慘叫聲,打斷了她的碎碎念︰「啊!疼啊!我的手……我的手!放開我的手……」
馮氏被赫了一跳,定楮一看,萌紫玥已醒了,正圓睜雙眸,死死咬住朱媽媽的手指,那力道幾乎將朱媽媽的手指咬斷。殷紅的血液順著她嘴邊汩汩流下,紛紛滴落,灰撲撲的地面很快被染紅了一大片。
俗話說︰十指連心!朱媽媽疼的渾身直抽搐,老淚橫流,不停的慘叫哀號︰「疼死我了!放開我啊!二姨娘,救救我啊……」
她想把手指從萌紫玥嘴里拔出來,卻又害怕用力過度,手指斷了。不拔出來吧,還是怕斷!因為萌紫玥拼了命,用吃女乃的力氣在咬,一副不咬斷誓不罷休的凶狠樣。
她只好把那包藥扔在一旁,空出手去掰萌紫玥的嘴。
馮氏真怕她把人嚎來,急忙上前捂住她的嘴︰「你千萬別叫喚啊,把人叫來可咋辦?」
「咯咯咯!……」突然,門外傳來一陣嬌笑聲。
「誰?」馮氏驚駭不已,臉色發白的望向門口。
朱媽媽也嚇得不輕,以為事情敗露了,連萌紫玥松了口都未發覺。
萌紫玥趁著兩人發愣的功夫,連呸數聲,吐掉嘴里難聞的血水,又急促地呼吸了幾口新鮮空氣,壓下胸口翻騰欲嘔的感覺。
她也不知道來人是誰,只希望是救兵,千萬別又來一個來殺她的。未免打草驚蛇,她也不敢輕舉妄動,先靜觀其變。
很快就有人推開門,一個描眉畫眼,涂脂抹粉,掛金墜玉的美婦映入她們眼簾。
此婦人睇著屋內的情形,眼珠一轉,便是嫣然一笑︰「哎喲,這可是終日打雁,反被雁啄啊,朱媽媽,您老這手,看來是保不住,嘖嘖嘖,真是天可憐見的。」
她嘴里嘖嘖有聲,說著就將水紅色的長長披帛挽到臂上,妖妖嬈嬈地行來,帶起香風陣陣。兩個小廝模樣打扮的男子,亦步亦趨地跟在她身後。
朱媽媽回過神來,才發現萌紫玥沒咬她了。但兩根手指上的傷痕深可見骨,血還在不停地流,鑽心的疼痛令她顧不上別的,捂著手指就想往外跑。
奈何剛剛起步,便被那兩個男子攔住去路。她額頭上地冷汗冒出的更多了,望著那美婦,嘴唇翕動,囁嚅道︰「三姨娘……老奴……」
來人正是小沈氏沈月香。她對朱媽媽置之不理,款款行至馮氏面前,嬌滴滴地道︰「馮姐姐,你這是干什麼呀?」
馮氏見到是她,便沒先前那麼害怕了。她也回以一笑,聲音溫柔地道︰「我道是誰呢,原來是三妹妹啊,三妹妹紆尊降貴來這種地方,不知所為何事?」
沈月香故作神秘地一笑,甩了甩手中的披帛,風情萬種地湊近馮氏,先朝她臉上輕輕吹了一口氣,然後附在她耳邊竊聲道︰「馮姐姐為何事而來,妹妹我便為何事而來,我和馮姐姐可是一條心哦。」
她的聲音太小,萌紫玥听不清楚,她隱隱覺得小沈氏來意不善,有心喊救命,又怕惹得這些人狗急跳牆將自己滅了口。只希望這兩女的多拖點時間,最好能拖到侍衛回來。
而馮氏听了小沈氏的話,神色幾變,臉上的肌肉不受控制的跳動了幾下。暗道,騙鬼吧,她沈月香和夫人才是姐妹,怎會和自己一條心呢?說她和夫人一條心還差不多。
她拂了拂裙子,裝模作樣地道︰「我不明白妹妹的意思。」
小沈氏不屑地冷笑一聲,伸出穿著精美繡鞋的腳,把地上那包藥撥了撥,意味深長地道︰「馮姐姐,你就別跟我藏著掖著了,看看這包藥,難不成還是補藥?」
馮氏臉色遽變,狠狠瞪了痛苦萬分的朱媽媽一眼,一把勾下腰搶回那包藥,才不冷不熱地道︰「我不過是看她可憐,來看看她而已,什麼藥不藥的,我也听不明白。」
「鴨子死了嘴殼硬!」小沈氏見馮氏負隅頑抗,冷哼一聲,也懶得再理會她。
她翹起下巴點點萌紫玥,對著那兩個男人吩咐︰「你們兩個,趕緊把她裝進麻袋抬出去,手腳麻利點,若是被人發現什麼端倪,小心你們的小命。」
冷眼旁觀的萌紫玥當即淚奔,尼瑪,來的果然不是救命的郎中,而是要命的殺手!她深吸一口氣,放開喉嚨大喊︰「有刺客,來人啦!有刺客行刺候爺!快來抓刺客……」
這下子,大家都慌了,先前萌紫玥一聲不吭,小沈氏和馮氏又在斗心眼兒,幾乎忘記她的存在了,她這一嗓子,不啻于丟下一個炸雷。
小沈氏花容失色,驚惶的指揮眾人,「快堵住她的嘴,快快,莫讓人發現了。」
姑女乃女乃喊都喊了,你們再堵上嘴有毛用?萌紫玥心里暗暗鄙視,被布帛堵上嘴的同時又拼命喊了幾嗓子「有刺客」,才被人粗魯地裝進一個麻袋里。
她渾身上下疼痛難忍不說,還似火燙,本來就是強撐著,再加上鼻子不通氣,作呼吸用的嘴巴也被堵上了,不用半刻,她就軟軟的暈了過去。
經萌紫玥一打岔,馮氏和小沈氏不敢再耽擱了,慌忙命那兩個男子抬起麻袋就走。
……
萌紫玥再次醒來時,是被涼水澆醒的。她的五髒六腑猶如被炭火在煎烤,但身體似乎凍僵了,那種又麻又癢、又酸又痛——反正是一種說不出來的痛楚滋味,令她難受極了,一度懷疑自己又死了。
「唔。」她低不可聞的申吟一聲,迷迷糊糊地將沉重的眼皮稍為撐開那麼一點,透過睫毛上亮晶晶的水珠,恍恍惚惚看到玉蟬姑娘一手叉著小蠻腰,一手拿著個葫蘆水瓢,揚起一臉得意的笑容,正歡快地往她臉上、身上澆著冷水。
那悠閑自在的模樣,神似在澆自己心愛的花朵。
萌紫玥怔了怔,嘴角扯開一抹極其炫目的笑容,心內卻自嘲,看來,既沒死,也沒穿,還苟延殘喘地活著,真不知是喜還是悲!她嘆了一口氣,張開了嘴,享受被人灌溉的樂趣。她又累又餓,又渴的厲害,玉蟬姑娘這水來的正及時。
「夫人,她醒了。」
玉蟬明知萌紫玥醒過來了,卻不吭聲,依然盡責的澆水。倒是一旁的秋桂有些看不下眼了,出聲提醒沈氏。
沈氏高坐上首,頭上戴著臥兔兒,插著鳳頭釵,耳朵上墜著明晃晃的耳墜,裘衣輕暖,一派雍容。如果不看她那張山雨欲來風滿樓的臉,倒不失為一個溫婉端莊的貴婦人。
聞言,她欠身瞅了瞅地上的萌紫玥,眸子里閃過一絲不耐,「好像活著,倘若她有個三長兩短,本夫人可要唯你們是問啊。」
她和候爺今兒也去了張大將軍府,因有要事耽擱了,是以回來的晚些。結果一回府,便得知發生了這樣大的事,心里的震怒可想而知了。
玉蟬住了手,把水瓢重重扔在水桶里,濺起老高的水花,沖著一動不動,猶如死人的萌紫玥撇了撇嘴,滿臉不屑地道︰「夫人,這種人命硬著呢,一時半會是死不了的。您是沒瞧見她把遮暮居折騰成什麼樣兒了?嘖嘖,陶媽媽和夏語她們……這一輩子可都完了!」
她繪聲繪色地把當時的情況復述了一遍,說的是活靈活現,令人身臨其境。
沈氏垂著眼皮,不置可否地听著,翹起蘭花指,拿著茶蓋輕撇茶水上的浮沫,茶蓋和杯沿磨擦,發現刺耳的聲音,一下,一下,又一下……
玉蟬窺到主子神色未明,心里有些打鼓,便道︰「夫人,奴婢句句屬實,當時還有朱媽媽在場,不信,您可……」
她抬眼在屋中 巡一圈,卻未發現朱媽媽的身影,極為訝異,「朱媽媽呢?上哪兒去了?」
朱媽媽捂著被包扎妥的手指,正五心不定,忐忑不安地躲在外屋。她怎麼也沒料到事情會變的這樣棘手。
原來啊,她大兒子也在候府里當差,管得是采買的活計,油水還不少,可就一樣不好——。你說你也就罷了,要嫖要玩你上外頭去啊,窖子里多的是姑娘供你取樂,能把你那根鐵杵磨成繡花針。
可這家伙就愛吃兩口窩邊草,專愛禍害府里勢單力薄的丫頭。有朱媽媽幫襯著,許多見不得人的丑事,擰巴擰巴就過去了,並沒有鬧大。
但老話說的好,夜路走多了總要遇到鬼的,有次,他在園子的角落里,正摁著一個小丫鬟操干的起勁,就被無意中路過此地的馮氏撞破了……
自那以後,朱媽媽就一直人在曹營心在漢,為馮氏所用到現在。
如今,自己和馮氏的事情不但被三姨娘發現了,就連萌紫玥都知道了。而且,原以為可以將萌紫玥悄悄弄死的,偏最緊要的關頭,丁虎卻回來了,那兩個抬麻抬的男子剛要反抗,就被丁虎殺死了。
所幸她們三人防著事情敗露,先跑一步,不然就會被丁虎一鍋端了。
再說朱媽媽听到屋內叫自己,心里「喀 」一下,磨磨蹭蹭進了屋,把那傷手袖在袖子里,縮著身子,一雙略黃的眼珠子心虛地左瞟右瞟,游移不定。心里卻打定主意——若是萌紫玥揭發她,她便倒打一耙,反咬萌紫玥想逃跑,那兩個被丁虎殺死的男子就是她的同伙。
這樣一想,她心底有底氣了,見到沈氏,滿臉賠著笑︰「老奴在,夫人有何吩咐。」
沈氏撩起眼皮看了她一眼,不咸不淡地道︰「你今日看著好似不大精神?」
朱媽媽飛快的瞟了萌紫玥的方向一眼,見她依舊被捆縛著手腳,側身躺在地上,仿佛死了一般,但一雙洞若觀火的眸子卻定定望著自己,燦若明珠,她不由得顫抖了一下,手指上的傷口更痛了。
她支支吾吾,聲如蚊蚋︰「多謝夫人關心,不過……不過是切菜傷到了。」
沈氏嗯了一聲,便揭過不提,只是道︰「听說是你最先去的遮暮居,把你知道的說來听听。」
朱媽媽見萌紫玥並揭露她,心下略安,依著玉蟬的話,添了點油,加了些醋,把事情補充完畢。
末了,她一拍大腿,儼然是痛心疾首的模樣︰「老奴去的晚,乍一看到那場景,哦喲!差點就昏過去,您說說,這人也太歹毒了,若不是看在她還對大公子有用的份上,就該當場杖斃,以儆效尤,省得留下個禍害。」
「 !」的一聲,沈氏听完,怒不可遏,將茶盞重重摜在光可鑒人的桌面上,起身指著地上的萌紫玥,惱怒地道︰「萌紫玥,你可知罪?」
萌紫玥冷睇了朱媽媽一眼,干脆闔上美眸——她反正死豬不怕開水澆,頂多是風寒加重,外加受些皮肉之苦,小命總還在的。
沈氏見萌紫玥對她視若無睹,氣血攻心,怒罵道︰「小賤人,莫裝死,本夫人還有前賬未同你算,你居然又闖下如此大禍……是篤定我不會拿你怎麼樣嗎?本夫人有的是手段搓磨你!」
「夫人,不如把她泡在冷水里吧?」有人踴躍提議,是玉蟬。
沈氏還未點頭,簾子突然被高高掀起,元夔帶著一名留著白須,背著藥箱的老大夫走了進來。他面沉如水,眼神陰鷙駭人,不待丫鬟僕婦行禮,便用力揮了揮手,將人都譴了出去。
那名老大夫姓許,醫術清湛,相當于府中的專用大夫,這些年,一直是他在為元朝暮調理身體,沈氏再熟悉不過了。當下就錯愕地道︰「候爺,暮兒不是還在張府嗎?為何請許大夫來此?」
元夔面無表情,一聲不吭,在外屋听傳喚地丁虎回稟道︰「夫人,她本就被屬下打了一掌,看樣子,好似感染了風寒,剛剛又對她用了冷水,屬下恐她小命不保,屆時大公子……」
沈氏眼神閃了閃,心虛地撇開臉,不吱聲了。
元夔幾步走到萌紫玥身前,端詳了她幾眼。見她依舊閉著眼楮,緊蹙著秀氣的眉尖,一頭烏雲般的青絲**地,一半散亂地覆蓋在臉上和身上,一半像光亮可人的黑色錦緞般滑淌在地。呈青白色的小臉,剛剛被水清洗過,在黑發的對比下,白的出奇,似新剝殼的雞蛋,精致的五官呈現出一種透明的質感。
偏偏那張唇型絕美的小嘴卻紅的詭異,並非嬌艷欲滴的紅色,而是紫紅色中滲出的一點嫣紅,魅惑攝人。令還有些青澀的她看起來仿若千年狐妖、萬年精魅,格外的妖媚誘人!
元夔一時看得痴迷,目光收不回來,下意識地順著她尖尖的下巴,白女敕縴細的頸子,延續到她曲線動人的酥胸上,那高聳的山丘隨著呼吸微微起伏著……
他的喉頭情不自禁的上下滑動,能清晰地听到自己吞口水的聲音,凶猛地**不期而至,已是一柱擎天了。
「候爺?」沈氏見丈夫一動不動,心下狐疑︰「她有何不妥嗎?」
元夔面無表情的轉過頭,眼中**已消失殆盡,「無事,許大夫,你來替她診治診治。」又道︰「給她松綁吧。」
沈氏不樂意了,撇著嘴道︰「候爺,她的性子凶悍無比,你看暮兒的遮暮居,找不出一個囫圇人了!若是給她松了綁,豈非縱虎歸山?」
許大夫走上前來,望著被綁住手腳,奄奄一息的少女,老眼中有著驚痛和深深地愧疚,心中喟然長嘆,真真是造孽啊!這女孩子弱不禁風,老實可憐,哪有可能傷人?若不是她的血液能解大公子的毒,這少女說不得還在爹娘身邊,正享受著天倫之樂。
他略一沉吟,放下肩上的箱子,打開,拿出一把閃著寒光的匕首,以大夫的專業口吻道︰「候爺,夫人,還是先替她松綁吧,再耽誤下去,老朽也救不活她了。」
話落,他動作無比俐落地一揮,寒光一閃,唰!萌紫玥手上,腳上的粗麻繩應聲而斷。
沈氏急了,忙道︰「那她不會真的死了吧……」沒人理她。
麻繩一解,萌紫玥動了動自己早已僵硬麻木的身體頓時感覺渾身猶若萬蟻噬骨般難受,整個人痛苦的無以復加。她擰緊眉頭,死死咬住嘴唇忍耐著,都把嘴唇咬出血了。
盡管早已筋疲力竭,盡管覺得生不如死,每一秒都像在受酷刑般煎熬,她依舊苦苦捱著、撐著……
……
華燈初上,夜未央。晚歸的元朝暮心事重重的回到府中。
他俊美的臉上罩著寒霜,顯得異常的冷峻,袍袖一甩,揮退前來稟報事情的管家,平日溫潤的語氣里多了一絲不耐︰「有事回頭再稟,門外的馬車里有兩位姑娘,找人請進府中,速速帶她們去拜見夫人。」
管家頓了頓,欲言又止,帶著幾個小廝站在門口,聞言面面相覷。
元朝暮原本想去找父親,但一路匆匆行來,每個下人見到他,都是一副有事要稟的模樣。他心下疑惑,奈何這會子心里有事,無暇顧及許多。
問過僕人,在花廳找到父親,卻發現母親也在。
敘完禮,元夔善于察言觀色,見他神色不對,不禁皺眉問道︰「暮兒,發生何事?」
元朝暮對沈氏一拱手︰「娘,福昌公主賜了兩個人給兒子,兒子讓她們先去拜見娘,您看?」
沈氏陡然站起身,開心地笑了,仿佛這事在她意料之中,「這是好事,我兒為何悶悶不樂?這下子,公主可算解了娘的燃眉之急,免了我又要挑人去服侍于你。」
元朝暮神色頗有些焦灼,正色道︰「娘,這事非同小可,無緣無故,公主為何要賞人給兒子?」他覺得事有蹊蹺,福昌公主還未大婚,這且不提,他之所以弄到這麼晚才回府,便是因為張大將軍領著兒子熱情挽留他。
幾個人非要和他對弈論茶,吟詩作賦。你說這不令人捧月復麼,一家子的武將,又不是什麼錦心繡口的才子,跟他元朝暮比文采,是想出乖賣丑麼?
元夔心知肚名,僅是捋著下巴上的短髭一笑。
沈氏就笑得有些得意了,「暮兒啊,你覺得福昌公主人品相貌如何?」
「天生麗質,貌似天仙。」
元朝暮說畢,似悟出了些什麼,一瞬間,他心頭的那些疑惑也漸漸明朗,莫不是?……他先頭一直不敢往上頭猜,總覺得這太不真實了,可看到母親笑著沖他直點頭,父親又一副老神在在、胸有成竹的模樣,他……
驚訝、錯愕、難以置信,為難,等等情緒從他臉上一一閃現,唯獨沒有驚喜,到最後塵埃落定。
他捏了捏拳頭,盯著父母,似確認什麼地道︰「爹,娘,兒子不是已經娶了紫玥嗎?哪里堪匹配公主?」
元夔撩衣坐下,慢慢端起桌上的茶盞,微垂下頭,想起萌紫玥那黑白分明,清澈動人的璀璨雙眸和她蠱惑人心的唇瓣,到了嘴邊的話又咽下去了。
但凡有人提到萌紫玥,沈氏的氣就不打一處來,今日猶甚。她怒火中燒,冷笑地道︰「哼,憑她?她算哪根蔥,也配讓我兒子娶?做她的春秋大夢吧!」
元朝暮知道母親向來不喜紫玥,可他卻喜歡和紫玥在一起感覺,覺得她既能紅袖添香,又思想奇特,除了身份拿不出手,幾乎處處合他的心意。
但他亦不能反駁母親的話,一是不孝,二是母親在意紫玥的身份,他也同樣。
只是,不管母親如何不承認,卻不能否認紫玥是他的救命恩人,這是其一,其二,她的的確確是他的妻子。
也許男人看待事情的眼光與女人從根本上有所不同,元朝暮想的和父親差不多。他面有難色,「娘,既然兒子和紫玥已是這樣了,索性告知公主實情,把人退回去吧,否則,這欺君之罪……」
元夔沉吟語,沈氏卻氣壞了,點著元朝暮的腦袋,就開始數落︰「你說什麼渾話?病這些年,你病糊涂了是吧?真是個榆木疙瘩!什麼叫事實?府中下人俱已封口,在外人眼中,你連個親事都未定,這才是事實!把人退回去,那麼好退,你當時為什麼不當著公主的面推辭?非得把人領回府了才說這種話,可真有出息!」
元朝暮見母親對自己怒目而視,急忙上前相扶,「娘,兒子笨嘴拙舌,惹母親大動肝火,著實該打,母親請上坐,來,喝杯茶消消氣兒。」
見兒子向自己告罪,沈氏才平復了心頭的怒氣,接過茶盞,放緩語氣︰「暮兒,你只記得欺君之罪,那你可曾想過,對公主說了實情的後果嗎?」
她加重語氣︰「那不但得罪了淑貴妃和公主,還得罪了整個張家,這個後果,你承受得起嗎?」
元朝暮悚然一驚,心知事情遠遠沒有自己想的那麼單純。
「叮!」久久未出聲的元夔倏地合上茶蓋,望著兒子淡淡陳述︰「你回來的匆忙,有些事情你可能還不知道,萌紫玥鑄下大錯,將你的遮暮居鬧了個天翻地覆,打小服侍你的那些丫鬟,全被抓花了臉。」
「……啊!」元朝暮大驚失色,滿臉難以置信。
……
雕梁畫棟,高端大氣的寶睿王府。
羽千夜被擔心他安危的慶豐帝強留在皇宮里,直到宮門落鎖,才放他回自己的王府中。寬敞豪華的馬車一直駛到中庭方平穩停下。
車內,羽千夜長睫輕顫,微闔著的深遂雙眸緩緩睜開,燦若星辰,亮若明珠,哪有半絲在皇宮里表現的病態。他懶洋洋的起身,漫不經心的抖了抖身上華貴的黑狐大氅,便自有一番凌絕天下的風采。
突然,織錦車簾被一雙有力的大手掀開,一張無比英俊而又不失儒雅的臉,猝不及防的映入他的眼簾——這張臉,既不是小風,也不是小陌,更不是傅逸雲他們……
「四哥?」饒是羽千夜喜怒不形于色,看著來人,斜飛入鬢的長眉也不禁高高挑起。
被他稱作四哥的人,正是本該鎮守在南疆的錦王——羽寰。
羽寰二十有四了,戎馬倥傯多年,一身鐵血軍人的颯爽英姿絕非他人能比。他和羽千夜乃是一母同胞,因其母生的美貌絕倫,這兩兄弟都有一副好相貌,只不過兄長略微肖父,弟肖母一些。
他們兩人最為相似的地方,便是都有一對異常漂亮的長眉。而最明顯的區別就是,錦王和慶豐帝一樣,生了一雙朗目星眸,目光明亮動人。
而羽千夜的眼楮卻不好形容,顧盼含情、眸光交錯。
乍一看,頗像桃花眼,卻又不盡然,因為他的眼尾不但狹長,還微微的上挑,眼尾的線條更像精心畫上去的,很分明,極為勾人,可也不能歸為丹鳳眼。用萌紫玥話說,這他媽哪里是眼楮?分明是勾魂的魔眼吶!
羽寰微眯起星眸,望著弟弟傾天的容貌,神情便有些恍惚,一瞬間竟然想起了逝去的母親。他緩緩伸出手,像小時候那樣對著羽千夜道︰「來,小心點,哥哥扶你下車。」
羽千夜望著他被邊疆風沙侵蝕過的俊美面容,只覺時光重返,又回兒時,雙眸竟生氤氳,喉嚨微哽,但他嘴邊卻泛出一朵致命的笑花︰「去你的,你以為我是三歲小兒啊?」說是這樣說,他依舊伸手握住了哥哥的手。
兩兄弟比肩而行,一個威風凜凜,冷峻漠然;一個氣度尊貴,睥睨世人。
在他們身後,王府總管,以及羽千夜的慕僚和侍衛皆不敢大意——錦王沒有聖命,私自回都,此乃大罪啊!
不多時,兩兄弟到了富麗堂皇的碧波閣。
「殿下,你可回來了,真是菩薩保佑!」
王府頭等管事秦嬤嬤,帶著秦月影和女兒柯畫影,從清晨等到現在才見到羽千夜。見他安然無恙,依舊俊美無儔,宛如玉樹臨風,秦嬤嬤便放下心來。
秦月影和柯畫影焦灼的眸子瞬間被點燃,但礙于錦王在一旁,她們強抑住激動的心情,抹了抹濕潤的眼角,含笑向錦王和羽千夜行禮。自從听到殿下發生不測,兩人就沒有睡個囫圇覺,飯也未好好的吃上一口,整日整夜的流淚擔心,此時總算能安下心來了。
秦嬤嬤服侍羽千夜月兌下大氅,除下禮冠,換下家常寬袍,方告罪下去安排其它瑣事。秦月影急忙將烹好的茶端來。而柯畫影則為兩人端上點心,便默默去門口侍立。
羽寰將雙手攏在身後,緩緩在屋內走了一圈,最後默默佇立在書案前。
「四哥,別光站著,過來坐吧。」
羽寰回過頭,見羽千夜親手斟了兩杯茶,正等著自己過去,他嘴角浮現出淺淺的笑意,但稍縱即逝,很快又恢復成原來的表情。他突然伸手,指著書案上那些奇形怪狀的鵝卵石︰「你什麼時候又開始玩石頭了?哥哥真擔心你會玩物喪志。」
羽千夜微微一笑,不緊不慢地走過來,縴長的手指摩挲著石頭,意有所指地道︰「弟弟從未立志,何來的喪志?」
羽寰定定的望著他,星目如炬,沉沉地道︰「你就不問問我,為什麼要私自回來?」
羽千夜半垂著眸子,優雅地捋了捋袖口,微斂了眉,淡淡地道︰「總歸不會是為弟弟回來。」
羽寰朗朗星眸微沉,擰眉看著他,「你就是這樣想我的?」
羽千夜垂下眼簾,避而不答。
羽寰見他不語,頓時怫然不悅︰「縱然這些年我們兄弟不常見面,但好歹是一母同胞。未必在你眼里,我就是一個無情無義之徒?小時候,我是怎麼待你的,你全忘了嗎?」
羽千夜抬眼望他,眼神真摯無比,輕柔地語氣更真誠︰「四哥待我的好,我從未忘記過。在我眼里,四哥是一個好哥哥,亦是一個大英雄。」
聞言,羽寰臉色稍霽,不滿地道︰「既然你沒忘記兄弟情誼,為何不肯幫我?一徑幫著外人?」
羽千夜不懼不讓與他對望,斬釘截鐵地道︰「四哥要我辦的事,我辦不了,但除了這件事,其他的事情,我即便搭上這條命,也會幫四哥辦的妥妥當當。」
「什麼叫你辦不到?」羽寰陡然起身,英俊的臉上布滿了一層寒霜,語氣冰冷如刀︰「這件事以你的能力來說,簡直是易如反掌,探囊取物亦不過如此,你卻找了無數由頭來推月兌,甚至于沉溺這些不成帳的玩意,想以此逃避。」
他大光其火,指頭連連點著桌案上的石頭,忽然伸出大掌,猛地一揮,只听 哩啪啦一陣亂響,那些石頭全被被他揮到地上。
羽千夜眼神都未變一下,只是揮揮手,將嚇得花容失色的秦月影和柯畫影譴了出去,又將沖進來一探究竟的風胤顥和陌縹郜趕了出去,然後才面無表情的望著兄長。
「咚!」地一聲,羽寰大動肝火,重重踹了書案一腳,書案上的筆墨紙硯立刻從桌面上滾了下來,落在地面上,又是一陣清脆的響聲。
他猶不解氣,恨恨地道︰「我行至半道,以為你真的掉下懸崖,嚇得魂飛魂散!恨不得把害你之人碎尸萬段。後來,得知你平安被找到,我還萬般慶幸,當你吉人自有天相,可我回頭細細思量,才明白你是故意如此,你這樣做的目的,就是為了打亂我的計劃吧?」
羽千夜既不承認,也不否認,僅是彎腰拾起一塊石頭,垂眸端詳上面的紋路,模樣安靜而漂亮。
羽寰見他死活不言語,猶如火上燒油,一把奪過他手中的石頭,隨手一甩,大吼道︰「你言語一聲啊?啞巴了?」
羽千夜又拾起一塊石頭,抬頭望著他,眸色波瀾不驚,丹唇輕啟,字字珠玉︰「是,你說的沒錯,我的確是故意這樣做的。」
見兄長的星眸似燃起熊熊烈火,他依舊直言不諱︰「劉貴妃小產,是你做的手腳,你還故意留下線索,就是想讓父皇查到你頭上。但我卻不想事情變成這樣,並非擔心你不能應付,而是怕你會借這個機會大肆動作。」
羽寰聞言,突然冷靜下來。實際上,在外人面前,他從來都是心思慎密,冷漠無情,唯獨在弟弟面前,他就像桶**,想爆就爆。
他沉默片刻,再開口,聲音寒徹人心,氣勢逼人︰「皇位之爭,不是你死,就是我亡,除了你當儲君,其它的,我誰也不會相讓!誰敢擋我試試,全部斬殺殆盡!哥哥言盡于此,你自己看著辦吧。」
話落,他冷冷地拂袖離去,步履如流星。
羽千夜黯然神傷地望著兄長英姿勃發的背影,久久沒有動彈。
許久之後,他對一屋子的凌亂視若無睹,緩緩走到書案後落座,在暗處模了幾模,模出一塊石頭。望著上面胖胖的白鵝將軍,他伸指戳了戳,低低地道︰「玥玥,哥哥要報血海深仇,我該怎麼辦?……我好想你,你有沒有想我?不過你是個沒心肝的,我早不做指望了,但……那個姓元的混蛋有沒有纏著你……」
……
是夜,夜深人靜。
「梆梆梆!……」外面傳來更夫打更的聲音,宣安候府里折騰了一天的眾人都沉靜在睡夢中。惟有巡邏的侍衛和護院在冷冷的寒風中巡視著。
遮暮居里冷冷清清,顯得極為蕭索。那些受傷的丫鬟僕婦們俱被移到別院,包括陶媽媽和夏語等人。沈氏忙亂中還未安排下人手,整個院子里亂七八糟,不堪入目。
沈氏干脆讓元朝暮搬到另一個院子暫住。她打的好算盤,橫豎兒子是要成親的,不如趁機把遮暮居修葺一新。
院子里樹木隨風搖晃,也沒有掌燈,便顯得影影幢幢。突然間,高高的大樹上傳來幾道「吱吱吱」的叫聲。
須臾之後,就有一條小小的黑影在院中慌亂地竄來竄去,不知在找尋什麼。後來,這黑影還攀著樹枝躥上屋頂。
不多時,這條黑影又吱吱叫了幾聲,然後向別的院子而去。
三姨娘的梅院今夜格外與往常不同,似乎燈光特別明亮,尤其守夜的丫鬟婆子們,老精神了。听婆子們耳語,原來候爺今晚宿在三姨娘處。
「候爺!啊!妾身不行了……」
「嗯,你真沒用,老了吧?」主屋內,描金雕花大床上紗帳半掩,元夔和沈月香皆是片絲不掛,正在被翻紅浪,肆意行樂。
沈月香赤條條地趴在床榻上,高高撅起肥碩的白 ,被元夔掐著蜂腰,以後入的姿勢搗弄著。
外面天寒地凍,屋中卻燭火明亮,暖香燻人。沈月香被整治的嬌喘吁吁,身上都沁出了薄汗,幾乎潰不成軍了,她嬌滴滴的聲音都發著抖︰「候爺……你今日吃藥了麼?妾身受用不住了。」
除了新鮮感還在的芸娘,沈月香算是幾個舊人中最受元夔寵愛的女人了,平日里受元夔雨露滋潤,比她姐姐不知多出多少倍。論其姿色,並沒有強過其姐,這都要歸功于她太了解元夔在床上的性子。
元夔上了床便像一頭野獸,極不喜歡女人裝著端著,像個死木頭,更不喜在黑暗行房。
他喜歡燈火明亮,更喜歡看兩人交歡的結合處。是以沈月香投其所好,每每元夔來她房中歇息,她總將屋中弄得格外亮堂,並赤身敞開自己讓他看個夠,玩個足。
元夔氣息急促,雄健的腰身聳動不停,對于沈月香的問題,他哧之以鼻︰「切,女人都是他娘口是心非的東西,爺睡你,你會不受不住?干得你不爽麼?不行的話,爺便去找芸娘,她自會與爺大戰三百個回合,服侍的爺舒坦極了。」
說畢,他用力拍了眼前的白肉幾巴掌,發出響亮的啪啪啪,那堆白肉很快便染上紅色。
「候爺,莫非你有了新人忘舊人?月香什麼時候惹候爺不快過?還不是你想怎麼樣就怎麼樣。」沈月香听到芸娘的名字也不惱。
但挨打太痛,全身緊繃,元夔舒服地哼了一聲,肆無忌憚地苦干起來。
沈月香往日和元夔翻雲覆雨都是全情投入,享受到無尚的樂趣。今晚主要是擔心白天的事情敗露,頗為分心,非但沒在這激烈男歡女愛中得到趣味,反而感覺極為痛苦。
她感覺入口處火辣辣的,便哼哼唧唧地告饒︰「妾身換小紗來服侍候爺吧?」
小紗是她身邊的丫鬟,為了拉攏元夔,她把身邊的幾個丫鬟統統都給元夔睡了。且為了防微杜漸,她屢屢給丫鬟們熬無子湯。到後來,她嫌煩了,干脆就給幾個丫鬟暗中下了絕子藥,永絕後患!
她才不要像姐姐,落得一個忠僕反水的下場。
想當年,陶媽媽是沈氏身邊最為貼身的丫鬟,對沈氏也忠心耿耿,總以為自己是小姐的陪房,以後必會給高大英俊的候爺收房。
殊料沈氏心胸狹隘,根本容不得身邊的丫鬟被夫君收用,暗中設計,讓她和府中一個其貌不揚的低等管事生米煮成了熟飯,親手打破了她飛上枝頭做鳳凰的夢想。這麼多年,陶媽媽一直對沈氏懷恨在心。最後,在沈月香的各種利誘和許諾下,和她結成了同盟,共同對付自己的主子。
沈月香一直借陶媽媽的手在給萌紫玥下毒,只是幾番都未能毒死。如今,陶媽媽的雙眼被猴子戳瞎了,往後,也沒有什麼利用價值了。
元夔感覺到身下人心不在焉,自己也沒那種酣暢淋灕的感受,干脆抽離,不悅地道︰「小紗,進來侍候。」
他今日**特別強烈,老是想起萌紫玥那閃著水光的狐媚紅唇,還有她那宛如水妖的惑人模樣。每每一想,他的身體就躁動不止,亟欲發泄。
女人對于元夔來說是不缺的,他也喜歡女人,但對于能挑起他**的女人,他尤其喜歡。而且,心心念念想搞到手,奈何萌紫玥這身份……令他裹足不前。
「候爺,三姨娘。」小紗就在外間听傳,馬上掀簾子進屋。還未走到床邊,便被迫不及待的元夔拉進懷里,親嘴模乳地褻玩起來。
沈月香總算從痛苦中解月兌了,也不急著穿衣服,笑咪咪的起身讓位置。小紗還有些不好意思,臉都羞紅了,沈月香卻笑著模了她胸脯一把︰「把候爺侍候好了,于你,可是有莫大的好處。」
言罷,她風情萬種的朝元夔飛了一個媚眼,披了件袍子,扭著腰肢向後面的淨房走去。
元夔三兩下就將小紗剝了個精光,叉開她細白的腿,對著那烏黑叢林,提槍就入了巷,也不管底下的人受不受得住,只管隨心所欲的大起大落,爽了自己再說。
小紗起初還有些吃疼,所幸不是第一次被候爺收用,也算用慣了的東西,一會兒就適應過來了,不但身子跟著迎合相湊,嘴里也開始咿咿呀呀叫起來。
「砰!」兩人正拼死拼活呢,突然听到一聲巨響,接著就是沈氏驚恐的尖叫聲︰「有鬼!有鬼啊!」
兩人一怔,停下動作,除了沈氏刺耳的尖叫聲,還有木桶倒在地上咕嚕嚕的滾動的聲音。
「莫管她,鬼哭狼嚎的,指不定又在耍什麼花槍。」元夔幾次三番不得快活,早煩了,揉了揉小紗的事業線,打算續攤。
不料,沈氏突然跌跌撞撞、連滾帶爬的從淨房出來,像個瘋子一樣沖向兩人,嘴里還不停的嘶聲尖叫︰「侯爺,有鬼啊,淨房有鬼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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