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節名︰07紫色太陽
王嬌嬌一句話分成七八段說,零零落落的︰「王爺,有幾個萌紫玥……外面有幾個萌紫玥,個個都發出尖叫救命聲,侍衛和暗衛不知哪個是真,哪個是假……分頭追了出去……」
羽千夜美目微眯,不動聲色。
「屬下守著屋子,沒見到她出來啊,心下奇怪,想去喚那些侍衛回來,誰知一走動,外面便來了好多黑衣人,個個都蒙著面……屬下剛要反抗,不知怎的卻頭暈眼花……後面,後面屬下……一概不知。屬下失職,有愧王爺的重托,請王爺降罪!」
王嬌嬌滿臉羞愧,頭都抬不起來,更不敢直視羽千夜的目光,儼然恨不得自殺以謝天下的模樣。
羽千夜微垂頭,伸出一根白皙如玉,通透潔淨的手指,輕輕摩挲著精致的漆眉。
他眼簾低垂,傾泄下來的墨發半掩側臉,暗影里,他臉上的表情諱莫如深,喜形不露于色,讓人看不清楚。沉吟半晌,他喃喃地道︰「居然有人敢在太歲爺頭上動土,真是老壽星上吊!」
他的聲音仍是那麼純澈動人,波瀾不驚,王嬌嬌和風胤顥卻硬生生的打了個寒顫,兩人俱感受到了血腥屠戳的凶殘氣息!
……
卻說萌紫玥此刻正在哪里呢?她正在一輛噠噠噠往前行的馬車中。
馬車里裝飾的甚是華麗,四壁織錦,車頂瓖有明珠,軟塌上錦被鋪陣,矮幾上有一套精美的茶具,還擱著卷和一把寶劍。盡管馬車搖搖晃晃,矮幾上的每樣東西卻穩居上頭。
車里除了萌紫玥,還有一位二十多歲的年輕人和一位煮茶的綠衣俏丫鬟。那位年輕人,听丫鬟恭敬地稱他為三公子,又听他自我介紹姓張,萌紫玥腦海里一瞬間想起了那句︰張三李四王二麻子。
張三公子頭戴玉冠,腰圍玉帶,錦服輕裘,分明是習武之人,但他為人生的俊俏,漆眉鳳眼,唇若涂丹,舉止半點不粗俗。
萌紫玥本著知己知彼的精神,端詳了他幾眼,突然冒了一句︰「外甥兒子多像舅,沒料到這外甥女也會像舅啊,不過你看起來比你外甥女大不了多少啊?」
張三公子一直對她客客氣氣,彬彬有禮的,當下便莞爾一笑,語氣溫潤︰「家姐乃是家中老大,在下是家中老ど,是以和福昌公主年齡相差無幾。」
萌紫玥了解地頜了頜首,便懶懶地倚著車壁閉目不語。她知道張三正肆無忌憚地打量她,但她現在累死了,實在無暇顧忌良多。
試想,昨夜是她的破瓜之夜,又遇著王嬌嬌那個不懂憐香惜玉的貨,她已經被折騰的夠慘的了,且還要哀悼自己逝去的清白,心情真是郁悴地恨不得死去。卻不料她穿戴妥當後,出門沒見到人妖王嬌嬌,倒是見到一幫行跡詭譎的黑衣蒙面人守在門口,粗粗一看,差不多二十來人吧。
黑衣人一見到她,半點也不懂客氣為何物,二十幾個人蜂涌而上,撒了一張大,將她了個結結實實,兜起就跑。
萌紫玥模出匕首想割開大,孰料為首的黑衣人還挺幽默,笑嘻嘻地道︰「姑娘,您就別費心思了,這名為捆仙,縱是大羅神仙被住,也只有望洋興嘆的份吶!」
萌紫玥很鄙視他︰「我只听過捆仙繩,倒是頭一次听到捆仙啊。」
那黑衣首領立馬以一種「你落伍了」的眼光看著她,不屑地道︰「不管做哪行,都要懂得與時俱進,捆線繩,早不流行了。」
萌紫玥甘拜下風,立馬對他肅然起敬,並深刻地檢討了一番,原來自己老是被人抓住,也不是沒有原因的,追根究底,還是裝備沒跟上。往後想要混的好,還得弄身過硬的裝備才行。
她正想著這些的黑衣人是哪路神仙,自己該如何逃出去,卻沒料到強中更有強中手——黑衣人帶著她行不多久,踫到了另一群劫道的。
在一條前不著村,後不著店的荒野山路上,一排排全副武裝的弓駑手,彎弓搭箭雄踞山坡之上,目標正是這幫黑衣人。那黑色箭矢上的冷光幽幽,在早晨的寒霜之氣中盡顯殺氣。
為首之人便是這張三公子。彼時,他一身寒光閃耀地銀色鎧甲,身披迎風飄蕩舞的獵獵白袍,如同戰場上威風凜凜的將軍一般,高踞山頭。
張三公子雙臂張著一把巨大的鐵胎弓,殺氣橫溢,微眯鳳目,對著黑衣人清聲朗朗︰「放下中之人,便饒爾等不死,否則,定要爾等血濺當場!」
黑衣人本還想負隅頑抗,奈何那牛皮哄哄的黑衣首領才一伸手,張三公子便射出一箭,這一箭速度快的無以倫比,正中他的箭頭,當即血流如注。張三公子在山頭雲淡風清地道︰「這乃是警告之意,若還想反抗,下一箭便是你的眼珠子。」
俗話說,識時物者為俊杰!雙方實力相差懸殊,黑衣人不做無謂的犧牲,當下便扔下中的萌紫玥,帶著受傷的黑衣首領逃跑了。
就這樣,萌紫玥便落入了張三之手,被人帶到了他的馬車之中。待遇至少比在中強吧,萌紫玥樂觀地想。但任她想破腦袋,也沒想到自己會有成為搶手貨的一天。
這一路上,饒是她在馬車里,都能听到外面不時傳來打殺聲,淒厲地慘叫聲,激烈地兵器相交聲。好像是有幾撥人,想從張三公子手中搶下她,但一直未能成功。
直到張三公子換了行頭進入馬車,那些喊打喊殺的聲音才逐漸消失。
馬車行進的速度不疾不徐,宛若嬰兒的搖籃,萌紫玥靠著靠著,倦意深深,睡意朦朧。正半睡半醒之間,恍惚听見張三公子略有些不滿地道︰「你這人當真是沒心沒肺,福昌公主如今正度日如年,你卻還能擁被高臥?」
擾人清夢的人就該下十八層地獄!萌紫玥眼楮都不睜,更不屑說回答他的話了。
綠衣丫鬟見她不回答自家主子的話,沒好氣的推了她一把︰「你當你是誰啊?擺什麼臭架子!三公子問你話呢,敢不回答?你聾了,還是啞了?」
「咚!」她推的太重了,萌紫玥的腦袋撞到車壁上,瞌睡蟲也不翼而飛。她倏地睜開眼楮,捂著撞疼的腦袋,眼神凌厲的盯著那丫鬟,冷冷地道︰「有什麼樣的主子,就有什麼樣的奴才,全是些一丘之貉!」
「你!」那丫鬟也是個受不得氣的,平日刁狂慣了,立時細眉一豎,便想摑萌紫玥一掌,但她突然想到公子在這里,自己還是收斂些為好,況且萌紫玥這一罵,不光罵了她,連公子也罵了。
她眼神一閃,轉過頭便對著張三道︰「公子,這女子不但心狠手辣,還粗蠻無禮,她罵奴婢也就算了,卻連公子也罵進去了,奴婢怎麼也咽不下這口氣,公子一定要幫奴婢討個公道。」
張三公子伸手輕撫矮幾上那把寶劍,意味不明地盯著著萌紫玥水靈攝人的眸子,語氣輕淺︰「萌紫玥,本公子見你也不像個十惡不赦的壞人,面貌也生得頗為美麗,為何不但行事歹毒,言語也多刻薄?」
萌紫玥揉了揉腦袋,聲音比他更淡︰「我又不是菩薩托生,講什麼以德報怨。我只知道睚眥必報,錙銖必較,自然是見歹毒之人便行歹毒之事,遇刻薄之人便刻薄回去。而且,你的說法真是可笑,又有哪個壞人將壞字刻在臉上,讓你一眼便能分辯出好壞?」
張三公子還未說話,那丫鬟忍不住了,氣哼哼地道︰「滿嘴謬論,牙尖嘴利!欺我們笨嘴拙舌麼?只盼你待會見到淑貴妃,還能這般舌燦蓮花的詭辯,到時定讓你不死也得月兌三層皮!」
萌紫玥倚著車壁,望著她嫣然一笑,「到時,我一定先讓你扒層皮兒,還扒你臉上那層,讓你變成個丑八怪。」話落,她修長的美腿驟然一伸,橫掃向那丫鬟。
「小心。」張三的話音未落,那丫鬟已被萌紫玥掃倒在地。
「啊!」她的頭重重磕在矮幾上,發出了好大的聲響,也狠狠落在地上。她發出了一道驚天動地地尖叫,眼淚狂流,半晌都未能爬起來。
張三公子及時避開矮幾上飛出茶盞和卷,看了一眼伏在地上,唉唉呼疼的丫鬟,瞪著一臉燦爛笑容,嘴角含著戲謔的萌紫玥,良久方道︰「……你這人,真是無可救藥……她不過是不小心推你一下,你卻故意為之。」
萌紫玥立即收回笑臉,不服氣地回瞪他,一臉嚴肅狀︰「哪有?我也是不小心,你不能因為她是你的丫鬟,便行事不公的冤枉我。」
張三見她還敢倒打一耙,頓時為之氣結,只差頭頂冒青煙了,但他這人素來不喜與人做口舌之爭,一時也想不出什麼罵人的話,憋了憋,終是憋了一句︰「……荒唐!唯女子與小人難養也!」
萌紫玥閑閑地斜睨著,痞痞地道︰「這句話是至理名言啦,回頭你要記得說給張老夫人听,她老人家穩定夸你是乖兒子。」
「……」張三。
張三公子正氣的說不出話來,馬車卻陡然停了下來,一道尖利的嗓音在車外道︰「三公子安好,咱家奉貴妃娘娘之命,前來帶人,還請三公子將她交予咱家。」
俏丫鬟也爬了起來,一會兒模模,一會兒模模頭,固然怒瞪萌紫玥,一臉恨不得吃了她的表情,但好歹因吃了記教訓,不敢再胡亂挑釁了。
張三瞥了萌紫玥一眼,鳳眼深深。他轉開視線,沉默的對萌紫玥伸手,做了個請的手勢。
車外,有人撩開擋風沙的厚重錦簾,露出了陰霾重重的天色。萌紫玥不置可否地起身,傾身拂了拂藍色裙子上的褶皺。隨後越過那丫鬟和張三,身姿輕盈地下了馬車。
落地的時候,凜洌的寒風迎面刮來,她一頭烏雲般的青絲隨風飄蕩,每一絲每一縷皆優美動人,束身長襖勾勒出她玲瓏誘人的身體曲線,那細細的腰肢宛若風中柳。而層層疊疊的裙裾隨風拂開,蕩起美麗的波紋,就連裙角繡著的幾朵百合花,也在風中搖曳生姿,綽約動人。
張三站在車里,默默地望著她挺直脊背,頭也不回地向黃公公款款行去,不知為何,他心中有些難受,這窈窕嫵媚,個情奇怪的女子,落在姐姐手里,怕是凶多吉少吧。
……
小沈氏一大早梳洗停當,便在屋子里不安的走動著,連丫鬟送來的早膳,都一口未動。
她也不知怎麼了,兩只眼皮突然無緣無故連續地跳動,攪得人心煩意亂。俗話說︰「左眼跳財,右眼跳災,兩個眼跳財喜」,還有人說︰「早跳禍,晚跳財」。這兩種說法她都沒有體會,只覺得心煩意亂,坐臥不安。
她總覺得會有什麼不好的事發生,卻猜不出個所以然來,可眼皮卻一直跳,無奈之下,她便命丫鬟趕快拿兩根麥草黏在眼皮上,以求消災避禍。
中午時分,丫鬟通報馮氏來了,她不禁一怔,馮氏?自打上次兩人一起對付萌紫玥後,各自手中都有了對方的把柄,且都心懷鬼胎,兩人便心照不宣的再沒有私下見過面,她這會兒來自己這里干什麼?
馮氏是她們這些姨娘中年紀最大的,姿色也最普通,整一個小家碧玉。平日里元夔也不愛去她的院子里,少了男人的滋潤,盡管她穿金戴玉,描眉涂脂,妝扮的甚是齊整,但還是顯出了幾分干枯憔悴,幽幽怨怨的模樣。
她穿著一件舊狐皮披風,抱著手爐進了沈月香的屋子,乍見到沈月香兩只眼皮上黏著麥草,張嘴想笑,卻不知想起了什麼,那笑容就便的比哭還難看了。
「妹妹這是做甚?怎是這副怪模樣?若是候爺來你院子,豈不掃興?」
這人,張嘴就戳人的心窩子的話,她未必不知道自己失了寵,候爺已好久沒踏足自己這里了嗎?小沈氏惱怒異常,恨不得上前撕了她那張冷嘲熱諷的死臉。但今日不同往日,現下的自己還是少惹事為妙。若是和馮氏再起了爭端,被候爺知道了,少不得更加厭惡自己,那樣她就沒法子挽回候爺的心了,小不忍則亂大謀,暫且忍她一回。
沈月香心里有了計較,便面色淡淡,語氣也從容︰「馮姐姐素來貴氣,從不四下里走動,無事不登三寶殿,不知來妹妹這里,是有何指教?」
馮氏手指摩挲著手爐上的浮起的花紋,眼神閃爍不停,躇躊片刻,緩緩地道︰「是這樣的,說出來妹妹也許不大信……我和妹妹雖各自為謀,但目的卻是一樣的,只不過妹妹比我的指望大多了,你再不濟,卻是有二公子做你的依仗。而我呢,光有一個不成算的丫頭片子……」
沈月香狐疑地看著她——這馮氏平日里話少的很,今日不但恁多話,還擺出一副低姿態,莫非太陽打西邊出來了?往日她可不是這樣,因為朝藹風流成性,又不成器,馮氏每次見到朝藹,那臉上都是一副鄙視兼不屑的模樣,且用眼楮斜著看他。
馮氏還在繼續︰「朝雨呢,早晚是要嫁人的,到時我還是無依無靠,若女婿人好,說不得我還有個指望,若是踫到一個不知好歹的,我必是晚景淒涼,孤獨終老了。」
沈月香忍了半晌,終于按著越跳越凶,恨不得將麥草掀下來的眼皮道︰「馮姐姐,你到底想說什麼?是想要妹妹同情你沒兒子麼?」
她也不是個善茬,開口便沒好話。
馮氏眼角抽搐,心內滴血。若是以往別人提這個話頭,她一定會以看仇人的目光盯死人家,因為這是她心底最深的傷痕和痛楚。當初夫人開了懷,她也相繼懷了幾胎,但都是五六個月,胎兒能辨男女時小產了。小產下來的死胎無一例外全是男胎,唯獨元朝雨這個女兒保住了。
起先她還以為是自己身體的底子不好,所以才在生養方面不利。偶然的一個機會,卻讓她知道,這一切的一切,皆是夫人從中在搞鬼。她對沈氏和元朝暮的恨意,便是從知道真相的那一刻開始的。
但今日馮氏心情似乎很平靜,她用一種同情的眼神看著沈月香,直看得沈月香心里發毛,以為自己一氣之下月兌口而出的話終于惹毛了馮氏。
誰知馮氏卻是好脾氣的笑笑,語聲溫柔︰「是啊,誰叫我沒兒子呢,所以,我思前想後,覺得自己早些年眼皮子真是太淺了,竟一直沒怎麼對二公子表達過關愛。」
她頓了一頓,招手讓丫鬟將手中抱著的一個描金匣子拿過來,然後情真意切的將匣子遞給沈月香︰「這是我這多年的一點體己,雖說在妹妹眼里也許不值個什麼,但好歹是我的一番心意,妹妹幫我送給二公子,也算了卻了我的一番心願。」
話畢,她也不久呆,拿著繡花帕子,掩唇低笑著步出了屋子。
沈月香捧著那匣子,一頭霧水,馮氏嘴里說的那麼好听,卻總給她一種黃鼠狼給雞拜年的感覺。她命丫鬟打開匣子,不外乎是幾錠銀子。
她稍作沉吟,還是命丫鬟道︰「給二公子送去吧,就說是馮姨娘給他的零花,若二公子得閑,讓他來我這里一趟。」
丫鬟卻快言快語道︰「奴婢大清早兒便踫到小青,她曾和奴婢提過,二公子昨天大清早便出去了,一夜未歸。」
沈氏不以為意,以元朝藹那脾性,一準兒又是看上哪個樓子里的花娘,在外頭胡混了一夜。正在這時,她耳朵里卻听到院子里傳來元夔的聲音︰「小紗,你們三姨娘呢?」
她大喜過望,忙不迭的便要迎出去,突然之間又想起眼皮上的麥草,慌忙將眼皮抹了抹,又攏了攏頭發,問著丫鬟︰「我臉上有沒有不妥?」
丫鬟還未說話,元夔已掀簾子進屋了。
他臉色很不好看,一片灰白,往日多是色迷迷的雙眼含著痛苦,微有赤紅,沈月香覺得怎麼有段日子不見他,他好像就老了十歲,卻听見他沉沉地道︰「月香,藹兒沒了。」
「什麼沒了?」沈月香一時沒反應過來,追問道︰「藹兒怎麼了?」
元夔嘶聲道︰「藹兒死了,被人燒死在城西,尸骨……」說完,他用蒲扇大手掩住臉,似不忍再說。
沈月香神色茫然,身體搖搖欲墜,喃喃地道︰「什麼?藹兒他……」緊接著,她一聲尖叫,撲倒元夔身上,用力搖晃著他,狂喊道︰「不是的,你騙我,這不是真的,藹兒……」
元夔放下手,滿臉苦楚,試著推開歇斯底里的她,一字一句地道︰「他死了,被燒的面目全非……衙門里的仵作都驗過了……」
沈月香兩眼一翻,在眾人的尖叫聲中,直挺挺的倒了下去。
元朝藹死了,這個消息不倒一刻便傳遍了整個宣安候府。當元朝雪知道消息時,受到了不小的驚駭,手中的細瓷美人瓶當場滑落,啪的一聲,掉到地摔了個粉碎。
她臉色猶如見了鬼一般,轉頭狠狠地瞪著來報信的元朝雨︰「怎麼這麼快就被人發現了?莫非是你……?」
「不是我,絕對不是我。」元朝雨慌忙擺手,神情猶如驚弓之鳥,倉皇驚怕不已,聲音更是語無論次︰「听衙門里的人說,好似二哥……他們抓萌紫玥時,曾被人發現過,那個人想救回萌紫玥,便偷偷跟著他們,竟讓他找到了二哥他們的落腳處,誰知,卻發現那兒起了大火……」
「可惡!這人真是多事!」元朝雪牙一咬,手一揮,便將桌上的物品盡數掃到地上。她本以為元朝藹的死最少也能瞞上幾日,沒料到這麼快就被發現了,心里一時又恨又怕,也有慌亂。更不知道那些關于她們在場的證據,是被銷毀了,還是被發現了。
元朝雨盯著一地的狼藉,想起馮氏的話,心內稍稍定了一些,小聲地道︰「其實姐姐亦不必慌亂,听說那人發現的晚了,都燒的差不多了,而且,十有**是萌紫玥放的火,衙門里正找她呢……」
昨晚上元朝雨回去後,馮氏去看她,元朝雨沒有元朝雪膽量大,三言兩語的,便被馮氏發現了異樣和不妥之處。馮氏眼楮尖,不但發現她神情不對,還發現她的丫鬟翠兒不見了。
盡管元朝雨一再狡辯,說她吩咐翠兒去買花樣,誰知翠兒卻一直沒有回來。但卻敷衍不了馮氏。馮氏一番仔細的詢問,元朝雨招架不住,便竹筒倒豆子,一五一十的向馮氏和盤托出了實情。
馮氏听後,即生氣又傷心——女兒的貞潔沒了,往後還能找著好人家嗎?這孩子怎麼這麼不小心呢?後又想到元朝藹沒了,沈月香以後便不能再母憑子貴了,心里又有些高興,總之她的心情是復雜的無以言表。
但做為母親,她總歸是護著女兒的,又擔心她被大小姐拿捏住,便不住的幫她出謀劃策,以寬她的心。
元朝雨有了馮氏的點撥,便也沒有先前那麼張惶無措了。
再說元朝雪听了庶妹的話,也覺得極有道理,可不是嗎,無論發現的早還是晚,橫豎有萌紫玥墊背,她實在沒有必要自亂陣腳。但她還是覺得這結果與自己的計劃有出入,不禁恨恨地道︰「這個多事的家伙是誰啊?與萌紫玥是什麼關系?險些壞了我的大事。」
「妹妹也不知道。」元朝雨搖了搖頭。
事實上,元氏姐妹口中壞事的家伙正是梁大可。那天,他和小可被張耀幾人劫持,他們以小可的性命作要脅,讓他騙萌紫玥上了馬車。事後,元朝藹倒也沒有喪心病狂的殺了他們,只是命人狠狠警告了他們一番,並威脅,如果他們敢報官,便殺了他們全家,然後放了他們。
梁大可和弟弟雖然保住了性命,可心里自責欲死,覺得自己太對不起小月了,這些人一看就不像好人,還不知會對小月如何。他讓弟弟先回去找父親,自己卻偷偷循跡跟在元朝藹等人的後面,試圖找個機會救下小月。
但元朝藹等人七彎八拐的,又坐著馬車,梁大可人生地不熟,便跟丟了。但他不死心,四處找人尋問打听,頗費了一番周折,終于找到了元朝藹等人的蹤跡。
不過他到達的太晚了。他趕到那個小院時,院子已燒的濃煙滾滾,火光熊熊了。附近有四五個人趕過來救火。他驚駭不已,生怕小月在里面,當即也加入了救火的行列。
火勢太大,救火的人也無法力挽狂瀾,只能眼睜睜的看著一切被燒毀,梁大可痛心不已。後來,火熄滅了,他們發現有人被燒死在里面,遂報了官。
有衙門介入,元朝藹等人的死便瞞不住了。
其實這也是羽千夜故意為之,以前這種殺人不眨眼的事,他手下的人馬自會處理的干干淨淨,不留半絲痕跡。這次,他既認出了元朝藹,又看到了元朝雪,他恨死元朝藹擄了萌紫玥,再加上和宣安候府有舊怨,便毫不客氣的一走了之了。
他也沒料到元朝雪受了刺激後,潛在的那種干大事的性格發揮了,居然毀尸滅跡,殺了丫鬟,還將一切事情都引到紫玥身上。
……
有人感嘆︰不如意事常**,可與語人無二三。此時的羽千夜,就覺得這句話仿佛是為他量身定造的。
幼時,有父有母,卻不被母親疼愛,反倒日日夜夜防備母親殺了他。他雖然不明究理,也暗自傷心哭泣,但關于這方面的只言片語,他都不能對人提及,惟有瞞著,還要死死瞞著,生恐泄了一絲口風,害了母親。
稍大,母親瘋了,日日夜夜自殘,只求速死。他提心吊膽的陪在她身邊,一心希望她快點好起來,卻還是要防著她殺他。
再後來,母親死了,她終于解月兌了。但她臨死前回光返照,有片刻的清醒,不知是出于對他的愧疚,還是出于恨意,她竟然將真相,源源本本地都告訴了一無所知的他。于是,他終于明白了母親為什麼那麼恨他!
為此,他終年噩夢纏身,日日活在痛苦的深淵中。
但盡管他被事實的真相折磨地痛苦萬分,卻依舊只能守口如瓶。惟恐稍有處理不當,便犯下不可饒恕的罪過。正因為這樣,他不允許有人接近他,且大多數時候都是一副不近人情的模樣。
這些年下來,他早習慣了這樣的生活,習慣了與人拉開距離,更不用說讓女人近身了。女人,只會讓他想起美貌絕倫,卻瘋顛的母親。尤其是,母親有一次瘋的厲害,竟拿著剪刀追殺年幼的他,還差點剪掉他的小**……
那恐怖的畫面,他想想都不寒而栗,屢屢想忘,卻一直記憶猶新。也許是這段記憶過于深刻,導致他成年後,對女人表面上是冷漠疏離的,但實際上是心存害怕的。
沒有任何人知道,他即使對著一絲不掛的女子,心底也是興不起一絲**的,更不要說什麼血脈賁張,噴鼻血,還有亢奮什麼的……私地下,他認為自己就是一個身體完好無損的太監型男子。這漫漫一生,也許孤衾獨枕到老、到死!
而玥玥卻是個例外,她闖進他的生活純屬偶然。也許因為太偶然了,他竟覺得理所當然。
覺得她與眾不同,對她感興趣在先。而他被人下了媚藥,卻恰好對她有了男人對女人的**。後來沒人對他下藥了,他卻仍對她有著旺盛的**。關健是她又能幫他驅走噩夢,令他覺得生活溫暖而又有希望。他絲毫不覺得她和元朝暮的那段婚姻能妨礙她的美好,全身心的接納了她。
可就在他們幸福生活剛剛開始的時候,在經厲了那麼激情澎湃、瘋狂纏綿的一夜之後,有人卻在他眼皮子底下劫走了玥玥!
「玥玥,你在哪里?究竟是誰帶走了你?」
他獨自坐在他們顛狂了一夜的床榻上,痴望著榻上那朵朵盛開的紅梅,想著玥玥昨夜被他破身,因痛苦而流下晶瑩的眼淚,一時恍若在夢中。
突然,門外傳來陌縹郜的聲音︰「殿下,暗衛回來了,他們找到一樣物事……」
「是什麼?」陌縹郜眼前一花,殿下已閃電般地出現在他面前。他趕緊將手中的一塊小木牌呈給殿下。
這木牌是細條形,僅有一指寬,長度和食指差不多長,漆成紫色。羽千夜端詳復端詳,修長的手指摩挲著木牌頂端刻下的一枚太陽,臉色越來越冷︰「易國!易流光的手下!」
陌縹郜沉穩地點點頭,「殿下,是的,正是易國紫宸王的人。」這木牌上刻著的太陽就是易國的標志,像他們湮國的標志便是一枚月亮。而這木牌是紫色的,用此色令牌者,易國惟有紫宸王易流光麾下的人馬。
對于萌紫玥被人劫走的事,王嬌嬌是表現的最為愧疚的一個。而陌縹郜回來後,雖然表面上沒做出什麼表示,其實內心都快自責死了。
他和小風一向是焦不離孟,孟不離焦地守衛在殿邊,可謂是殿下最為信任的人。為了保護紫玥姑娘,殿下不惜將他留下來,可見他是多麼的重視這件事。但自己卻因一時不察,讓人鑽了空子,劫走了紫玥姑娘。
當時他若是不追那批人就好了。
可惜當時他一見那批人手中抓著一個姑娘,很像紫玥姑娘,並且那姑娘大聲喊他的名字,直呼救命,就連聲音也是紫玥姑娘的。他雖然心存懷疑,但想到有王嬌嬌和這麼多侍衛守在這里,他追去一探究竟也沒什麼,便打了聲招呼,追出去了。
他沒料到敵人如法炮制,將幾個暗衛一一引走了,最後還用一種極利害的迷藥,迷住了王嬌嬌和其他暗衛。偏偏他們追回來的幾個姑娘都是假的——她們穿著和紫玥姑娘一樣的衣裳,跟她做一樣的打扮而已。且她們也是受害者,倒霉的被人劫了,硬要她們配合演戲,不然便會殺死她們。問她們一些問題,也是一問三不知,什麼線索都沒能提供。
捏緊手中的木牌,羽千夜流光璀璨的眸子中霎時波雲詭譎,風雲翻滾,再啟唇,卻是從齒縫里發出來的︰「徹查!」
湮國和易國雖然是鄰邦,卻並非友邦。不過兩國停戰多年,素來井水不犯河水,也相安無事多年。羽千夜怎麼也沒想到玥玥的失蹤,竟然會有易國的人參予進來,且還是易流光的人。
好比四哥是湮國的戰神,易流光此人亦是易國的戰神,可謂家喻戶曉、 叱風雲的人物。他的人,為什麼要來劫走玥玥?就算不是他們劫走的,此事也一定與他們月兌不了干系,到底是為什麼呢?
羽千夜微垂頭,指撫眉心,垂眸靜思。
……
萌紫玥並沒有被黃公公帶入皇宮,而是被帶入一個風景優美的別院。她這人方向感固然不強,太過復雜的地段她也會迷路,但這個別院她記憶猶新,正是羽浣霞那日抓她來的那個院子。
走著走著,她正好路過那棵被她揪過樹皮的大樹,便抿唇一笑,又使勁揪了幾塊樹皮在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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