簡陋的淨房里有淡淡的香氣縈繞,她小巧的鼻翼輕輕動了動,感覺這股香味兒非常熟悉,好像是龍誕香……
她半睜著迷離誘人的黑眸,凝神想了想,又搖了搖頭,不會的,一定是自己今天太累了,所以出了幻覺,龍涎香價格極其昂貴,怎麼可能在這破屋出現?
但是,誰來告訴她?她眼楮余光掃到的那一抹紅是怎麼回事?
她倏地起身,睜大眸子,眼神也不再朦朧迷離,垂頭定定地望著自己胸前——白里透紅的高聳上,有三滴殷紅的血滴,宛如三朵靡麗的鮮花般盛開在胸口。她敢肯定,這不是那些匪徒的血跡,因為她剛解開纏胸的布帛,並沒有看到胸口有什麼異樣。
這三滴血從哪里來的?
「誰?」她顧不上抹去血滴,也顧不是頭發是濕的,更顧不得身體濕淋淋的,一把抓過外衣披上,犀利的眼神迅速在屋中打量,連房梁上的櫞子和破舊的屋頂都沒有遺漏。
這房子有幾年沒住人了,年久失修,是以屋頂上的瓦片也是亂七八糟的。她住進來的時候,村長和馬大嬸號召村民幫她修葺過屋頂,雖說不是多齊整,但勝在能遮風擋雨。
屋中沒什麼異樣,難道是屋頂有問題?
她系上腰帶,吸上布鞋,不假思索的奔到院子里,旋即躍上屋頂。黑青色的屋頂上除了飄落的枝葉和樹枝,連只鳥雀也無,更不用說什麼人了。
她又舉目遠眺,灰蒙蒙的天色下,除了早上的微風和一只只飛鳥掠過,便是郁郁蔥蔥的樹林,以及蒼翠欲滴的綿延山脈,並不見其它異樣。
「到底是誰在偷窺?難道是見鬼了?」萌紫玥覺察不出附近有人的氣息,百思不得其解,便躍下屋頂,重新進了淨房。
院子里,枝葉繁茂的大樹上,一直屏聲斂息的男子見她進了屋子,方微不可察的輕吁了一口氣,順勢將掩在臉上的帕子取下。
他垂頭端詳手中的帕子,黑密的睫毛輕輕顫動,半掩住眸底璀璨的光芒。潔白的帕子上有幾滴殷紅的血滴。看著看著,他白皙的耳根竟泛上了可疑的紅色。
想到方才在那小小淨房看到的完美女體,那冰肌玉膚,薄削而不失圓潤的香肩,還有縴腰長腿,尤其是那對美到無法用任何言語來形容的飽滿雪乳,以及那惑人心神的私密地帶……
完了!絕對,絕對不能再想下去了!
他心里又是悸動,又是情潮澎湃,全身立刻熱血沸騰,又差點噴鼻血,不禁低喃道︰「果真是沒有最美,只有更美!想不到這小小山村,居然有如此……」
一時之間,他也想不到什麼貼切的形容詞,末了,咬牙切齒地道︰「如此……妖女……對,就是妖女……」
……
萌紫玥僅睡了一個時辰便醒來了,她本來睡眠就淺,再加上心里一直惦記著盜匪的事兒,睡不沉,也很正常。
她梳洗完畢,猶豫著是纏緊胸部扮小子,還是本色演出。但想到最近幾日可能是纏的太緊,胸口隱隱疼痛,她果斷的選了一套素色裙衫穿上,裙角還繡著幾朵粉紅色的菡萏。
太陽毫不吝嗇的將光輝灑滿大地,沐浴著陽光,她款款行至村口。
村長正帶著村人熱火朝天地忙碌著。整個村子都听得到打鐵的聲音,那是村里的打鐵匠帶著徒弟們在趕制武器。
有一部份村民正在搓粗麻繩,這些麻繩是萌紫玥讓他們準備的,用來作絆馬繩。
有一部份人從後山砍了成捆成捆的竹子,正將竹子兩端削的尖尖的,到時可以有多種用處。
還有許多人被安排去村外必經之路挖坑了,並在坑底插上削尖的木樁,然後掩上虛土,或用密密的雜草覆蓋,可以用作埋伏。
另有一部份人去山上搬石塊,越多越好……
村民們井然有序地忙著,見她過來,立刻都高聲叫道︰「小月,你來的正好,快來看看咱們做的對不對?」他們一夜未眠,卻不顯頹廢,每個人都精神飽滿,明亮的雙眼充滿希望,是一種對生活的希望。
棲鳳村有三大姓,宇、馬、羅,還有少數的雜姓,村長便姓宇。
萌紫玥本身是個積極向上的人,看到身邊的人並沒有因昨天的磨難而消沉,反而都一副精神抖擻的模樣。她的精神似乎也被帶動起來了,深深吸了一口氣,盈盈一笑︰「只要大家按我昨晚上說的做,就算蜈蚣山的匪類再來,他們來多少,我們殺多少。」
「太好了!」
「小月,你真厲害。只要能殺了他們,要咱們做什麼都行。」村人都很高興,仿佛一瞬間有了主心骨似的。
其實棲鳳村的人口不少,且村民都很聰明,許多事情一點就通,也不缺血性。以前,一是被盜匪嚇著了,二是沒有一個有魄力的人站出來指揮他們。他們猶如一盤散沙,總覺得個人的力量很渺小,怎麼可能抵得過那些凶神惡煞的盜匪?
而今就不同了,萌紫玥昨天的陡然暴發,將她個人的威攝力發揮到了極致,再加上她組織村人抗匪時,說的每句話,每條措施,每件事情的安排,全都是魄力十足,一舉手一投足自信逼人,絕不拖泥帶水。
不自信的村民在她身上得到了信心,便對她有一種莫名的信服,甚至認為只要她說行,那一定就能行。就算是盲目的祟拜,那也是因為她的能力得到了大家的公認。
現下,棲鳳村的村民連村長在內,都唯她馬首是瞻。而萌紫玥也不驕情,這種人命關天的情況下,容不得她藏拙,或者說退縮,迎頭而上才能有活路。
「小月,你昨天用的那把刀卷口了,咱給你打了一把,你看看。」羅鐵匠滿頭大汗,端著一把明晃晃的大刀過來,獻寶似的遞給她。
昨晚上收拾殘局,棲鳳村可謂發了一筆小財。那些匪徒身上的東西,除了衣服,其余的,萌紫玥讓村民將他們統統搜刮了個干淨。像馬匹和武器之類的留下待用,而銀子和糧食,還有別的一些雜物,她便讓村長發放給村民了。
不過這村子里除去老人、小孩和婦孺,成年男子有一百二十多名,到時就算是防身,武器也肯定不夠用。所以羅鐵匠可謂忙的腳不沾地。
但難題也出來了,村里沒什麼鐵,更不用說鋼了,就算用廢鐵打,也打不了幾把。村長提出拆了農耕具打,萌紫玥卻不贊成這種竭澤而漁的作法。總得來說,農戶人不能沒了種地的工具。
說到武器,萌紫玥想到自己該弄把趁手的兵器才好。上輩子她用的是如意扇,機括里面有帶香味的銀針暗器,可用于追蹤。但這一世是不可能有那種絕世兵器了,只有再想想別的了。
她微笑著接過羅鐵匠手里的大刀,伸指彈了彈,又隨手舞了幾下,夸道︰「行家一出手,便知有沒有,羅鐵匠你這手藝真不賴啊,祖上傳的吧?」
「是祖上傳的,咱家世代打鐵。」羅鐵匠憨憨一笑,滿臉放光,打了一夜鐵的疲倦都消失了。
萌紫玥正要再稱贊兩句,那個書生相的宇世成匆匆過來了,氣喘吁吁地道︰「小月,有一位羅公子,是羅太婆的遠房親戚,他來投奔羅太婆,可羅太婆早幾年就去世了……」
萌紫玥莫名其妙,心道,怎麼這也來問我啊?她隨口道︰「宇世成,你閑得慌吧?這是你們村子里的事,你去找村長啊,干嘛跑來問我?」
「村長大人膽小如鼠,怕本公子是匪類,防的跟賊似的,哪里敢做主?所以還得煩請小月姑娘幫忙拿個主意,看看本公子是否是匪類。」驀然,一道懶洋洋的,帶著幾分漫不經心的聲音由遠及近的傳來。
萌紫玥將大刀還給羅鐵匠,囑咐道︰「甚好,就照著這把打即可,能打幾便打幾把,暫時先這樣。」
等羅鐵匠走了,她轉過頭來,便看到一位帶著隨從的年輕公子,施施然地向自己行了過來。
他差不多十八九歲的模樣,皮膚雖白,卻是那種泛著健康蜜色的白,身材頎長,著一襲黑衣,手搖黑色灑金折扇,劍眉斜飛,一雙眼楮烏黑而璀亮,睫毛並不是很長,卻又黑又濃又密,高挺的鼻子,薄薄的嘴唇。
雖然老話說薄唇無情,但總體來看,是位俊俏的公子。
宇世成一在旁道︰「小月,他便是羅公子。」
羅公子長了一雙長腿,堪比長腿鷺鷥,幾步就晃到她面前,唰地一聲,折扇一合,淡淡地道︰「小月姑娘,本公子來投奔我遠房的姑女乃女乃,在棲鳳山便被人當成匪類,盤問了半會兒。好不容易進村了,卻還是被當成匪類,難不成本公子天生就像匪類?還是說那些以凶殘著名的盜匪,生得都像本公子這般風度翩翩,溫文爾雅?」
萌紫玥上下打量了他一番,風度翩翩還過得去,但溫文爾雅,那只怕有待商榷了。
心里這樣想著,她面上卻不顯,依舊淺淺一笑;「萬分抱歉,想必羅公子也應當听說過,村子里昨晚來土匪了。宇村長為了大家的性命,不得不這樣做,望羅公子諒解。不過,我敢保證,羅公子絕對非盜匪一枚。」
羅公子正想問她為什麼能肯定自己不是盜匪,不料萌紫玥接著道︰「羅公子,宇世成才是這村子里的人,你若想問羅太婆的事,就問他吧,我不奉陪了。」
說罷,她對宇世成點了點頭,轉身就走。這村子里有一家人是做鞭炮營生的,她要去看看鞭炮做的怎麼樣了。
羅公子見她頭也不回的便離開,翩然行走間腰肢如柳,裙角微蕩,粉色菡萏在她腳邊綻放,自有一股說不出的嫵媚動人,心口一熱,忍不住揚聲追問︰「小月姑娘怎知本公子並非盜匪?若本公子正好是盜匪呢?」
萌紫玥訝然回眸,神情狡黠︰「有盜匪用龍誕香的嗎?小月孤陋寡聞,倒是頭一次听說。既然如此,宇世成,請將這位羅盜匪抓起來,或驅逐出去,隨你安排。」
這次說完,她真的不停留。然而她心內卻在嘀咕,龍誕香?怎麼又是龍誕香?一早上便聞到了兩次,未免太湊巧了吧?羅盜匪聞言,將手中的描金黑折扇抬到鼻端,嗅了嗅,卻遲遲未放下,反倒望著她窈窕動人的背影低哼︰「……妖女,不但是妖女,還是個促狹鬼……」他正碎碎念,仿佛想以此拂去心頭異樣的感覺。宇世成卻咳了咳,一本正經地打斷他︰「羅公子,請吧!」
「何事?」羅公子立即醒過神來。
「你既是盜匪,世成少不得要將你抓起來,命人砍了。」
「……」羅公子恨的牙癢癢,不怒反笑,雪白的牙齒在陽光下閃閃發亮︰「羅祺,本公子便是羅祺!才不是什麼盜匪!」
「噗哧!」宇世成忍俊不禁笑出聲,遂轉身離開。走之前還不忘出言調侃︰「世成孤陋寡聞,對羅公子聞名遐邇的大號聞所未聞,但看在你用得起龍誕香的份上,我去給你找村長……呵呵!」
「……」羅祺氣的打迭,心里不住的怨念,就說她是妖女,多老實的村民啊,都讓她帶壞了,真真要不得。
他身邊的隨從是一名不苟言笑的青年,從頭到尾都未置一詞,此時見周圍無人,便恭敬地道︰「公子,蜈蚣山余下的匪徒听聞他們的大當家和二當家死在棲鳳村,人馬也全栽了,立時便炸開了鍋,直嚷著要為死去的弟兄們報仇,誓要血洗棲鳳村,怕是不用多久便糾結人馬殺了過來。」
羅祺漂亮的薄唇輕勾,淡淡地道︰「癩蛤蟆打哈欠,口氣不小!棲鳳村有這名叫小月的女子在,他們還以為是舊年的皇歷,由他們說了算嗎?」
隨從揣摩著主子的心意,試探地道︰「公子,咱們要向村人示警嗎?」
「示什麼警?」羅祺橫了他一眼,懶洋洋的聲音夾著遷怒︰「沒听到你主子我也是盜匪嗎?難道本公子要窩里反麼?」
「……」隨從很是無語,人家說你是盜匪,你便入了戲,連窩里反這種話也說的出來。
……
蜈蚣山的匪窩離棲鳳山僅有三十幾里的路程,騎著馬一路奔馳,半個時辰都不要。
但昨夜,萌紫玥因為不清楚蜈蚣山具體有多少匪徒,恐土匪逃回去報信,引了大匹人馬來,自己就搞不定了。所以,她先前就默默的將對方的人頭點了一遍,殺的時候盡量不放跑一個土匪。
因此,蜈蚣山的匪徒完全不知情,直到雞叫三遍都沒有見到大當家回來,才知大事不妙。忙差使小嘍羅去打探,待弄清事情原委,一個個鼻子都氣歪了,狂吼著要屠了棲鳳村。
可大當家和二當家已死,三當家又不在,他們群匪無首,氣勢洶洶的叫囂了半天,卻沒個章法。後來吵吵嚷嚷了半天,勉強推了兩個人出來。這兩個人在他們中尚有些威信,只是不能統一服眾。眾匪商量一番,一致決定,這次誰能斬殺萌紫玥,便由誰來做那第一把交椅。
這兩人都想立功,如果首戰告捷,往後便能服眾。為了有必勝的把握,他們又去游說了附近一些散匪,以利誘之。最後,竟然糾集了將近百來號人。
于是,他們操上武器,騎著馬,浩浩蕩蕩的直奔棲鳳村而來。
暮色剛起,隱身在棲鳳山巡邏的青年們眺望到遠處煙塵陡起,黃沙漫漫,立刻便讓會騎馬的人回村去報告。
萌紫玥頗為慶幸這些匪人來的晚,讓她準備充分。當下就讓村長將村里沒有戰斗力的老人、小孩子和婦孺帶到後山去,那里有深山老林,可供藏身。
比較令人惋惜的是武器不夠,但勝在絆馬繩和挖的陷井夠多,鞭炮、石頭、和用竹子做成的尖利排扎也多。
還有令人頭疼的是村民俱都不會武功,更沒有打仗經驗,除了一身勇氣,不知道臨敵表現會怎麼樣,如果到時都手忙腳亂,不听指揮,只怕會添亂。
如此一來,少不得要再給他們鼓鼓勁,加點精神食糧。要打仗,士氣可是非常重要的東西,乃決勝之根本。她對著宇世成等人道︰「你們不用慌……」
「小月。」突然,一群花姑娘匆匆奔過來,帶頭的還是上次大難不死的張家閨女。她抹著一額頭的汗水,紅著臉,喘著氣道︰「小月,我們也能幫忙……我們不走……」
說老實話,萌紫玥覺得這姑娘挺了不起的,被那些匪首嚇成那樣,听說張家大嫂當場就昏過去了,後來一直病著。這姑娘起初也沒緩過勁來,人都傻了一般。
但不用幾個時辰,她就頂著一雙紅腫的像桃子一樣的眼楮出來了,沉默不語的幫忙搓麻繩,搬石頭,削竹子……酸棗枝上盡是尖刺,她一雙手被扎的鮮血直流,卻硬是砍了許多來幫忙鋪路,堅強的出乎所有人意料。
萌紫玥自己就是個女子,素來不會瞧不起女人,當下沉吟道︰「你先說你們能干什麼,想干什麼,這樣我才好安排。」
見眾女一臉喜色,躍躍欲試,她眸色一厲,冷冷地道︰「可我丑話說在前頭,這非兒戲,如果有害怕的便不要勉強參加,免得到時你們被嚇的尖叫,驚惶失措的亂跑,誤中了陷井,丟了性命不說,還會引響到大家。」
「不會的,小月你放心,我們常常下地種田的,力氣還有,保證不會添亂,也不會亂跑。」花姑娘們紛紛保證。
「好吧,張安蘭,這事就交給你了,你了解她們,就安排她們在村子里做些力所能及的事,不會的,不能做的,千萬不要硬抗。須知,你們隨便一個輕率的決定,便會害死他人。」
羅祺斜倚在樹上,看著不遠處發號施令的少女,只管將扇子拼命的扇,仿佛天底下,就屬他最熱了……
俄頃,他躍下大樹,佯裝不在意的樣子踱到萌紫玥身邊,「小月姑娘,如今,我也算村子里的一員了,有什麼我能做的,你甭跟我客氣,盡管吩咐。」
他不提,萌紫玥還真忘了他這號人物——這人以投奔遠房姑女乃女乃,無處可去為由,硬拗得村長答應他住下來。
她水靈靈的眸子上下打量了羅祺一圈,在羅祺臉色變紅,心跳加快時,突然啟唇道︰「羅公子勇氣可嘉,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甚好,我這里正需要人。」話沒說完,她突然毫無預兆地飛起一腳,狠狠一踢,直奔羅祺臍下三寸的命根子而來。
「啊!」周圍還有些來領命的青年無一不驚叫起來。
羅祺敢打賭,這妖女是故意的,她若是踢他旁的地方,他拼著受點小傷,也斷不會反抗。偏生她不但喜歡搞突然襲擊,還專揀男人最脆弱,也最重要的地方踢。
羅祺側身一避,及時的避開了她凶殘的一腳,還未待他質問出聲,她的手刀已劈向他的雙眼,並嫣然一笑︰「反應不錯,看能不能保住眼楮。」
羅祺快氣死了,就沒看到過這麼歹毒的女人,招招毒辣陰險。他的身子陡然像斷了線的風箏,輕飄飄地向後飄去,也躲開了萌紫玥的手刀。
萌紫玥收了手,順手將滑落在臉頰上的幾縷青絲勾回耳後,抿著紅唇一樂,笑的眉眼彎彎,對著鐵青著臉羅祺招了招手,脆生生地道︰「不打你了,快過來,與我一同去打頭陣。」
羅祺頓了一頓,覺得她招手的模樣似乎是在哪見過,腦中靈光一現,忽然想到昨晚她就是這麼招呼那只猢猻的……
他氣不打一出來,剛想拒絕,可看那人站在樹蔭下,雪膚花貌,眉黛斂秋波,長長的烏絲輕拂,衣袂隨風蹁躚,分外的清雅動人。
還有她臉上的笑容比天上的太陽還燦爛。
他拒絕的話楞是說不出口,反而鬼使神差的向她走近,無可奈何地道︰「走吧,都火燒眉毛了,虧你還笑得出來。」
「不怕,有你這高手在此,定叫他們一一躺平。」萌紫玥美眸一眯,素手一揮,做了個殺頭的動作,臭屁的無以復加。
……
蜈蚣山的匪徒雖然來勢洶洶,個個喊殺陣天,但剛過棲鳳山,人馬還沒奔出多遠,他們便掉到了虛掩的陷井里,陷井挖的頗深,里而插滿尖利的木棍,掉下去的人慘叫聲聲,馬也是嘶鳴不斷。
陷井只坑殺了一少數匪類,大部分土匪不甘心,繼續往前沖。但還未到村口,在一條滿是木槿條,荒草叢生的路上,他們遇到了絆馬繩。這且不說,這條路上,全埋著削的尖尖的竹子,和各式各樣的有利刺的樹枝。不管人和馬,都被扎傷。
他們還在地上滾動掙扎,哀號陣陣,萌紫玥和羅祺帶著幾個反應敏捷的男子,手持著雪亮的大刀已砍了下來,像收割麥子一般,很快便又殺了一批。
再往下,便是有在高處扔石頭砸向他們,更有狠心的,居然向他們扔火把……
一路來,一路被暗算,一路被殺,饒是蜈蚣山的土匪照樣受不住。何況他們人本來就不多,便輸了個徹底。這也是他們輕敵的結果,一直以為村民老實,便葬送了性命。
萌紫玥由始至終都沒有歇息,不停的讓大家快速收拾殘局,清理陷井,重新布置防範。不過忙碌之余,她覺得收獲不錯——這幫匪人的到來,至少解了她沒有武器的燃眉之急。
這次清理殘局,全村老少齊上陣,連光 的小屁孩都忙得不亦樂乎,絲毫不怕死人。看得萌紫玥心驚肉跳,惟恐他們一個不注意弄傷了自己。就連開始不情不願的羅祺,到後來都主動去最前面幫忙重新弄陷井。
蜈蚣山的匪徒在棲鳳山全軍覆沒的消息不徑而走,不可否認,這則消息很驚人,然在凌國這種紛亂的情況下,也沒有引起人們多大的關注。但不管怎麼說,還是起到一些威攝作用,至少許多散匪,不敢隨意來棲鳳山搶劫了。
萌紫玥絲毫不敢松懈,休息之余,便不停的琢磨怎麼訓練村民。
這天,她正要去找羅祺,不料村長匆匆而來,大老遠就喊︰「小月,小月,有幾個人要來投奔咱們村子,你說收不收留?」
萌紫玥望著村長後面的那幾個人,不禁目瞪口呆,隔了半天才道︰「你們……你們怎麼到這里來了?還……」
為首那人是個青年男子,生得倒還算英俊,一臉慎重的沖她一拱手,「小月姑娘,敝人顥胤風,我們兄弟倆是商人,不料貨物卻被土匪劫了,我們打听到棲鳳村能抗匪,便想來投奔,望姑娘收留我們。」
「什麼?顥胤風?」萌紫玥雙眸睜圓,滿臉狐疑的瞪著他,然後將目光轉到他身邊的人身上。
那人也是個青年,只是看起來沉穩多了,不像個說假話的人。他也一拱手︰「敝人縹郜陌,原因和我兄弟一樣……」
「……陌……不,縹。」萌紫玥絕倒。她已經語無論次了,眼光一一掃過這幾個人,直接問道︰「他呢?羽千夜呢?」
顥胤風和縹郜陌皆一臉迷茫,儼然沒有听懂︰「姑娘說的那個他?我們兄弟怎麼听不懂?這後面幾個人,全是我兄弟倆的隨從,不知姑娘認識哪個?」
靠,除了一個像傻瓜般發呆的生面孔,其余的老娘都認識。萌紫玥一個沒控制住,險些吼出來。她吸了一口氣,一臉平靜地指著袁越道︰「越袁。」
袁越冷汗直冒,他還真改的這名字啊!
還是杜武聰明,眼珠一轉,馬上接口︰「杜文。」
萌紫玥一臉不善地瞪著他,陰惻惻地道︰「你干嘛不叫杜甫?」
「……」眾人。
村長不明所以,一會兒看看這個,一會兒看看那個,突然很聰明地道︰「小月,他們幾個是不是土匪假扮的啊?我喊人來,馬上殺了他們。」
萌紫玥噴了。
眾人淚了。
在萌紫玥的保證下,老實巴交的村長終于相信這幾個人並非土匪的無間道了。然後便將他們安排到村西一個空院子里。這院落頗大,原主人一家死于盜匪,一直便空了下來。
院門一關,幾個人便對著那個萌紫玥覺得是生面孔的人跪拜下去︰「王爺,委屈王爺了。」
那人是個年輕男子,一身磊落青衫,身姿筆直挺拔,氣質與眾不同。只可惜面目生的很普通,見眾人向他行禮,他搖了搖一根白皙如玉的手指,淡淡地道︰「都起來吧,出門在外,王爺這稱呼以後不必再用。」
眾人起身。那一對商人兄弟很快改了口︰「爺,你千辛萬苦尋到了紫玥姑娘,為何不與她相認?」
青衫男子眼神黯然,垂著眼簾,沉默不語。
半晌之後,他緩緩撕開臉上一層薄薄地皮,偏著頭瞥了眾人一眼,先伸手模了模左臉上的一塊黑斑,又伸手模了模右臉上的一塊黑斑,幽幽地道︰「爺這副人不人,鬼不鬼的樣子,小女圭女圭見了都退避三舍,她見了一定會嫌棄的,那……那還不如不見。」
他的口氣充滿了自哀自怨,想到她以前都能狠心拋下自己,現下自己這樣了,她肯定更加不會理他了。
眾人看了看他如神君的面容,覺得那兩塊不對稱的黑斑,其實對他絕美的容顏並沒有造成多大的影響。他仍是眉如山峰聚,眼似水波橫,鼻直丹唇,遂認真地道︰「爺,屬下們覺得您依舊俊美如昔,再說了,紫玥姑娘豈是那種只著重皮相的淺薄之人?」
「小風,小陌,你們不覺得,你們的話太自相矛盾了嗎?」男子又幽幽地看了屬下一眼,眼神愈發的黯淡了。
眾人覺得自己越勸,主子似乎越走進了死胡同,于是放棄這個話題,貼心地揀些他高興的話來說。
這七八個人,不用說,正是尋找萌紫玥的羽千夜等一行人。他們從湮國尋到了易國,又從易國輾轉到了凌國。而他們能找到凌國來,還多虧了阿呆。
俗話說,成也蕭何,敗也蕭何,萌紫玥因阿呆,才能來到凌國。可正是因為阿呆,她的蹤跡便被羽千夜察覺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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