萌紫玥伏臥在床,偏過頭來,明眸星光璀璨,極為淡定地道︰「他不但有定親的信物,有證據,這證據還不易反駁……」
「紫玥,我知道你在里頭,你出來,我有話要問你。愛睍蓴璩」驀地,一道雄壯渾厚的大吼聲在院子外面響起,正是宗大族長。
羽千夜眸色眸色驟寒,一股冰冷的氣息漸漸從他身上散發出來,威儀攝人。他緩緩從萌紫玥的身上翻下來,先將她捂在被褥中,掖著被子囑咐道︰「你餓了,先別急著起來,我去給你端吃的來。」
萌紫玥翻了個身,擁被而起,伸手將一頭光滑若水的青絲攏在頸側,精致的臉上平靜無波︰「他要見的是我,躲得了一時,躲不了一世,我見見他再說吧!」
羽千夜面色略緩,卻依然攝人心魄,他從床上下來,也不懼早春的寒氣,僅披了一件寬大的白袍子,睫毛微卷,忽上忽下,雙眸純淨得像一塊無暇的水晶,黑發傾泄而下,姿態飄逸若仙。
他傾身模模萌紫玥的烏發,嘴角令人心醉地向上一彎,輕聲說了兩個字︰「不必。」
院子外面,宗瀚帶著他的兩名隨從,正惱怒地瞪著袁越等人,恨恨地道︰「我是紫玥的未婚夫,任何時候想見她都行,你們為什麼要橫加攔阻?是為何意?」
風胤顥比他更氣惱,心道,怎麼才幾個月沒見,紫玥姑娘怎麼就蹦出來一個未婚夫?這不是要氣死王爺麼?還一大早就來院門口吵鬧喧嘩,這不是火上燒油麼?他毫不客氣的瞪著宗瀚,涼涼地道︰「我們是紫玥姑娘的隨從,負責保護她,但甚是抱歉,姑娘從未和我們兄弟幾個提過她有什麼未婚夫,所以喲,您哪邊涼快就去哪邊,莫一大清早就在這里擾人清夢。」
「你說什麼?」宗瀚大光其火,英俊的臉上怒氣橫生,指著袁越道︰「袁越,你告訴他,我說的是真還是假?」
袁越一臉漠然,從容不迫地道︰「宗族長,您三番五次的提及這件事,但委實令人抱歉,您僅僅是一廂情願,我們姑娘一直未承認,所以……」
「住口!」宗瀚怒不可遏地打斷他的話,氣憤地道︰「我和紫玥的婚事乃雙方長輩做出的決定,豈能由你們信口雌黃?倘若你們再橫加干涉,便休怪我無禮了。」
驀然,一道清若幽泉,冷若冰晶的聲音在院子里響起︰「既有貴客臨門,袁越,還不將客人請進門來。」
風胤顥和袁越悚然一驚,齊聲道了一聲是,繼而對怒火中燒的宗瀚道︰「宗族長,我家主人有請。」
宗瀚聞言,虎目里有微光一閃即逝,慢慢斂去臉上蓬勃的怒意,爾後迅速沉靜下來,換成令人深沉難懂的神情。
甫一進入院內,入目所及,便是一位有著精致絕美的五官的男子映入宗瀚的眼簾,他霎時一怔。
那男子一身清雅的琉璃白,生的顛倒眾生,清貴無雙,如墨暈染般的長發在微露的曦陽中閃著瑩潤的流光,幽深的眸光清澈璨燦得如同天上的星子。
他負手在後,自屋檐下施施然行至院中,隨著他翩然的步伐,空氣中似有淡淡香氣,既非冰麝,又非旃檀,似花香而非花香,分外的清新好聞。微微的寒風中,薄薄曦陽下,幾棵或四季長青,或光禿禿還未返綠的大樹,簡陋樸素的庭院竟因他的存在而顯得雋麗華貴,如同一幅既低調又隱隱透出奢華的古畫。
他眼角一撇,微微地掃過目光呆怔的宗瀚,弧形完美的嘴角微勾,似漫不經心的輕笑,那樣的風華絕代,令天地萬物黯然失色,聲音帶著不染縴塵的尊貴優雅︰「宗族長不遠千里自南疆而來,不知有何貴干?」
他盅惑人心聲音令宗瀚瞬間反應過來,心里還殘留著初見這名男子的震憾——想他亦是生得英俊不凡,可在這位容顏傾國傾城的男子面前,難免自慚形穢。他迅速武裝自己,佯裝淡然地道︰「閣下便是阿九?」
羽千夜淡然微笑,神秘高貴中透出幾分疏離冷淡,仿佛與所有人都隔了一堵無形的牆,語氣悠閑︰「正是,不知宗族長有何指教?」
莫看他們兩人皆鎮定自若,儼然一副久聞對方大名的模樣,實際上,這兩人在今早之前都不知道對方是何方神聖。
宗瀚等人來棲鳳村晚,對阿九只聞其名,未見其人。昨日他有事出村,阿呆出事之際他並不在場,及至他回村後已是深更半夜了。勞累了一日,他本就疲憊至極,偏偏芸娘哭哭啼啼地對他糾纏不休,令他心煩意亂,從而疏忽了許多重要的事情。
所幸薩覡師在凌晨出現,將昨日發生的事源源本本告訴了他,並提醒他,阿九和萌紫玥十有八九是一對情侶,而阿九極有可能是萌紫玥不願回天水族的最大原因。
弄清了事情的始末,宗瀚大為惱怒——萌紫玥好歹是他名義上的未婚妻,有個情人就不說了,還公然和他人出雙入對,她將他置于何地?
他感覺顏面受損,有種綠雲罩頂的感覺,心下萬分忿然。于是,他一大早便跑過來尋萌紫玥和阿九的晦氣,順代也想替自己這個未婚夫正名。
至于羽千夜,在起床的那一刻都不知道棲鳳村還有宗瀚這號人物——他來去匆匆,一路披星戴月,歸心似箭,只想盡快見到萌紫玥一解相思之苦。待見到人,湊巧要救中毒的阿呆。
阿呆無事後,兩人久別重逢,少不得要水乳相融一番,連離別之情尚且顧不得訴說,只一徑沉浸在欲仙欲死的巫山雲雨中,恩愛纏綿個沒完沒了,哪里顧得上問其它情形一句或半句。還是武野充當丫鬟婆子服侍他輿洗,借著空隙將宗瀚的情形向他稟報了一番,方弄清了事情的來龍去脈。
再說宗瀚听到羽千夜的話,固然驚訝于對方容貌和氣度,卻還是冷哼一聲︰「指教不敢當,我乃紫玥名正言順的未婚夫,跋山涉水,千里迢迢來到中原,正是為了接流落在外的紫玥回南疆。」
羽千夜紅潤的唇角微揚,笑的雲淡風輕,精致瓏瓏的五官被晨曦渡上一層七彩絢麗的光暈,顯出幾分虛無飄渺,邪魅惑人。
他對宗瀚的挑釁渾然覺,語氣還是那般的淡然︰「在我之前,于我之後,紫玥永遠不可能有什麼莫須有的未婚夫,更不可能與宗族長回南疆。所以,宗族長還須清醒清醒,莫要將黃梁一夢當成事實。」
他的聲音雖輕,雍容嫻雅的模樣不見半分狠意,可他嘴里說的每一字每一句,都似那般的天經地義,理所當然,且含著隱隱的霸道,不容人置喙。
宗瀚的虎目不由得驟然眯起,眼中烏雲翻滾不休,蘊藏怒火,羽千夜這番話,無異于宣告了他與萌紫玥不尋常的關系,可謂視他這名未婚夫于無物,真是囂張至極!他本想立即發 ,但陡然想起薩覡師的話,便極力抑制住胸中的火氣,口氣冷然地道︰「萌紫玥乃天水族未來的族長夫人,並非任何人都可以覬覦肖想的,早晚她都會是我的人!」
羽千夜臉上的微笑慢慢斂去,渾身透出危險的氣息,一股徹天徹地的冷意自他的美目中緩緩溢出來,周圍的空氣驟寒!
他翩翩立于參天古樹下,眉飛入鬢,目似明珠燦璨,卻冷著臉,像高山之顛的雪,帶著君臨天下的王者霸氣,冷冷地道︰「宗瀚,休要白日做夢!不論萌紫玥有多少個未婚夫,她都只有一個選擇,唯一的選擇,那就是——我的女人!」
他的話語和他的霸道比之先前有增無減,有著睨世傲物,睥睨眾生的狂狷之氣,令人不敢質疑他半分。
宗瀚劍眉緊皺,英俊的臉上沉的可怕,虎目中有濃重的陰霾之色,一雙薄扇大掌更是攥的緊緊的,一根根手指發出清脆的聲響,顯然是憤怒到了極點。但不知為何,他竟然沒有立時發作,反而垂頭沉默起來。
隔了片刻,宗瀚再度抬頭,臉上的神情已恢復如常,平靜地道︰「我要見萌紫玥。」
羽千夜淡淡地覷著他,微挑的眼角線條絕美,且帶著幾分神秘莫測,異常地動人心魄。在宗瀚以為他不會回答之時,他長長的睫毛輕顫,露出一個安靜而漂亮的微笑,「她昨夜累壞了,此時正睡的人事不醒,想必是沒空見你的。」
宗瀚咬緊牙關,竭盡全力強自忍耐,才沒有將的缽子大的拳頭揮向樹下那個表里不一的男子。
他目光陰沉的盯著一派氣定神閑的羽千夜,緊握的拳頭由始至終沒有松開。
……
羽千夜剛踏入房內,一把牛角梳子便迎面向他砸來,伴隨著萌紫玥嬌脆地聲音︰「個無恥下流的混蛋,誰睡的人事不醒啊?你沒臉沒皮也就罷了,卻硬是要將我拖下水!我辛辛苦苦,好不容易積攢下一點好名聲,轉眼就被你三言兩語破壞殆盡,這下你滿意了吧?」
他微抬手,將飛來的梳子抓在手中,輕勾了絕美的唇角,勾出了一抹壞笑,「不過是幾句搪塞之詞,哪里作得了數?再說了,清者自清,濁者自濁,你若是有那好名聲兒,憑我一己之力,斷然是破壞不了的。」
萌紫玥冷哼一聲,橫了他一眼,也不在理他,兀自伸手將腦後烏溜溜的頭發用絹帕束好。
她素面朝天,卻面色粉紅,艷如桃花,肌膚瑩潤白女敕的令人妒忌。羽千夜走上前來,愛憐地伸出指頭摩挲著她的臉蛋,低聲道︰「玥玥真真是個芙蓉面,好比清水出水芙蓉,天然去雕飾。」
他對手指下女敕膩的肌膚頗有些愛不釋手,興之所至,不由輕聲慢吟︰「繡面芙蓉一笑開,斜偎寶鴨襯香腮,眼波才動被人猜。一面風情深有韻,半箋嬌恨寄幽懷。月移花影約重來。」
萌紫玥冷冷睇了他一眼,面無表情地道︰「油嘴滑舌,方才肆意破壞我名聲,這會子來補救,為時晚矣!」言罷,徑直出去看阿呆。
她眼眸如水,瀲灩嫵媚,那一眼的風情尤為動人,羽千夜不免看痴了,待萌紫玥走後,他盯著伊人裊娜嫵媚,婉轉風流的背影,不由低低地笑起來。
他低柔中夾著性感的聲音暈開,宛若天籟之音,令人耳根酥麻,心頭發顫,萌紫玥自認心智堅強之人,也被這聲音瞬間擊中,險些給他跪了。
阿呆雖然醒過來了,可由于失血過多,它依舊精神不濟,半睜著黑黑的眼楮,無精打彩地躺在干稻秸鋪舊的窩里。它的房間很小,原本堆放著雜物,萌紫玥索性將那些雜物清走,讓它住在這里。
萌紫玥見它醒來,十分高興,不由得展顏一笑,輕啟潤紅的櫻唇︰「阿呆,這次可把人嚇壞了,還好無事。」說著話兒,她俯身去撫模阿呆。
阿呆任她動作,睜著烏溜溜的眼楮,並沒有像以往那樣高興的抓耳撓腮,手舞足蹈,而是反常的望著她,一動不動。
萌紫玥雖覺得有些異樣,卻沒有往心里去,只以為它元氣大傷,身體還未恢復過來,所以變得對人有些愛理不理。不料隨後而至的羽千夜仔細端詳了阿呆幾眼,卻略帶錯愕地道︰「玥玥,阿呆這樣子,仿佛在使性子,這是為了哪般?」
風胤顥等人更是不滿,在一旁插嘴道︰「爺,紫玥姑娘,這家伙忒無情了!屬下等好歹和它相處了一場,不說對它疼愛有加吧,平日里也待它不薄,沒想到這廝醒來到至今,看見屬下等,它跟沒事人一樣,連眼神都吝嗇施舍屬下們一個。」
萌紫玥大惑不解,忍不住聚精會神的打量著阿呆,想知道它為什麼轉性了,難不成這毒藥這麼厲害,居然讓阿呆連活潑的天性也弄沒了。
阿呆干脆閉上眼楮,任她犀利的目光在自己身上來來回回的梭巡著,死活不動一下。
「這是為何?」萌紫玥抬頭望著羽千夜。
羽千夜攤了攤手,同樣滿臉莫宰羊,但眸中卻蘊含笑意。
萌紫玥擅自揣測了一番,自言自語地道︰「莫非是覺得我沒有抓住害它的人,為它報仇,所以生氣了?還有就是誤以為我處罰了貓神?但我明明沒有責怪貓神半句,更沒有扔掉它,它依舊神采奕奕的在院子里呆著啊?」
阿呆依舊沒有睜開眼,僅是伸出猴爪輕輕撓了撓身下的稻草,柔軟而且暖和的稻草發現沙沙的響聲。
萌紫玥覺得它這動作甚是令人費解,正蹙著眉頭琢磨呢,冷不丁听到羅祺的聲音在院子里響起︰「袁越,小月可在?我掛心阿呆,想瞧瞧它怎麼樣了?」
說著話兒,羅祺已熟門熟路地進來看阿呆了。
他進來後發現羽千夜和萌紫玥也在,兩人似神仙眷侶一般,男的俊美無雙,貴氣天成;女的眉目如畫,風姿楚楚。他臉上懶洋洋的神情驟然不見了,烏黑的眼眸登時一黯,濃密的烏睫不住顫動,勉強笑道︰「你們也在啊?阿呆如何了?」
萌紫玥還未做聲,羽千夜已溫文爾雅地道︰「勞你記掛,阿呆已醒了。」
羅祺似有滿月復的心事,提起的每一步都沉重無比,他站在萌紫玥的另一邊,垂頭望著阿呆,低聲道︰「可憐地小東西,昨日還在路上逗它玩呢,轉眼就差點一命嗚呼!」
萌紫玥正為阿呆究竟吃了誰給的栗子而揪心,聞言立即偏頭望著他,不動聲色地道︰「怎麼?你昨日踫到它了啊?當時它情況如何?有沒有吃著栗子?」
她一臉平靜,問題卻一個接一個,與她相處了一段日子的羅祺豈能不感覺到異樣,馬上將眉一挑,直截了當地道︰「它昨日剛回村,我正好要回家,見它在路上搖頭晃腦,東張西望,模樣好似很不高興,心下覺得它的模樣甚是滑嵇,便逗了它兩句。至于栗子,倒是沒有看到,不過我逗完它,它便生氣的跑了。」
萌紫玥知道他性子詼諧,又常逗阿呆,也不以為然,僅是櫻唇微彎,淺淺一笑,「這家伙,如今真是越來越要不得了,脾氣壞的令人不敢恭維。」
羅祺深以為然,忍俊不禁地笑起來,就連清越的聲音都似帶著笑意︰「我當時告訴它,你不要它了,將它換銀子花了,所以它看起很生氣,沖我張牙舞爪了一番,便氣呼呼的跑掉了。」
他的話音一落,屋子里有片刻的安靜。萌紫玥用黑白分明的美眸斜睨著他,語氣十分平靜︰「難怪阿呆醒了就鬧別扭,誰也不理,連我都不理,原來你就是始作俑者。」
「……」羅祺無語。早知道如此,他就不說了,省得落下一個挑撥離間的罪名。
羽千夜善于察言觀色,從羅祺進來後,他就一直不著痕跡地默默觀察著他和紫玥的相處,見他們相處極其自然,有說有笑的,有一份別人沒有的融洽,心里不由得泛酸,頗有些不是滋味。
這樣其實顯得有幾分小家子氣,他也知道,並盡可能的不將酸意表現在臉上。此時見羅祺苦著臉,一臉追悔莫及,他突然展顏一笑,丹唇微啟︰「玥玥,羅祺也非有意的,橫豎阿呆無事,你只須與阿呆說清此事即可。」
他本就生得天人之姿態,再這麼引人犯罪地一笑,阿呆的斗室立刻蓬蓽生輝,滿室生花。羅祺抬眼盯著他,手中緊握扇柄,眉宇間的黯淡又加深了幾分,薄唇抿的死緊。
萌紫搞清了阿呆喬氣的原因,遂放下心來,她哪知道屋內氣氛詭譎,只是對阿呆道︰「阿呆,你給我听好了,羅祺是騙你的,我怎會舍得將你換銀子花?你原主人雲游四海,早不知在哪里得道面仙了,哪里會來這里?」她也不管阿呆听不听的懂,撿些話兒解釋了一通。
阿呆仍然紋絲不動,毛茸茸的猴耳朵偶爾動一動,表示它其實是醒的,並沒有睡著了。
萌紫玥對這個家伙頗有些無可奈何,它縱然聰明又機靈,但畢竟是只猴子,指望它一下子就懂是不可能的。她正待耐心的解釋幾句,文燦恭敬的聲音在外面響起︰「爺,屬下有要緊事要稟報。」
听到要緊事,羅祺和萌紫玥皆是心中一驚,瞬間都想到了盜匪或者孟虎的人,所幸都沉的氣,並沒有半絲慌亂顯現在臉上。羽千夜眼里有著與他外貌不相符的穩重和淡定,對著萌紫玥莞爾一笑,「玥玥,來。」
文燦言簡意閡,大意是湮國的一隊精銳人馬,不知為何事秘密來了南水城,在離棲鳳鎮六十余里的一座山上,被人用陣法圍困了兩月余,終至彈盡糧絕,于昨夜被人悉數殺死在山上,無一活口。凶手手段毒辣陰險,性子極其殘忍暴戾,那對人馬死狀極慘,血肉橫飛,令人不忍目睹,尤其領隊之人,非但頭顱被人割走,其尸身更是被斬斫成一片片,一段段,只差剁成肉醬了。
羽千夜和萌紫玥听完之後,神色各異,或多或少都有些訝然。
羽千夜覺得湮國既有精銳人馬出動,皇上為何未曾支會過自己?曾幾何時,四哥做事要瞞著自己了?還有,這隊人馬來南水城所為何事?是為自己而來,還是有別的意圖?
萌紫玥神色冷清,目光清澈而微寒,偏頭瞥著羽千夜,淡淡地道︰「這隊人馬恐怕是羽寰派來尋你,或是保護你的人吧?」
羽千夜斂起斜飛的長眉,悄悄伸手握住她的一只手,輕聲道︰「不會,他們被圍困兩月有余,倘若是來尋我,會有特殊的消息和信號發出,至于保護我,就更沒有必要了。再說,那時我身在湮國……」
萌紫玥伸出縴指將風兒吹拂到臉上的青絲勾到耳畔,凝眸遠眺,緩緩地道︰「是與不是,一查便知。」
……
卻說宗瀚踏著重重的步伐,忍著滿腔的怒火,悻悻地回到自己的院子里。
芸娘穿金戴銀,早已梳妝打扮好了,正倚在房門口翹首以盼,乍一見到他高大的身影,立刻如穿花蝴蝶般向他撲來,嬌滴滴地喚道︰「瀚郎,這麼早你去哪兒了?」
宗瀚巧妙的側開身子,避開她的撲抱,沉著臉,心煩意亂地道︰「芸娘,要我重申多少次你才能記得住?往後,你須得恪守身份,莫要人前人後的纏著我,令我難做人。」言罷,他丟下芸娘,頭也不回的往前走。
芸娘臉上的神情一僵,目露失望之色地駐足在原地,隨後又怔怔地望著宗瀚昂藏的身影發呆,她委實不明白,宗瀚為何能這般輕巧的斷了兩人之間的關系?他們曾患難與共,亦曾濃情蜜意,歡聲笑語……可一切仿佛如過往雲煙一般,轉瞬即逝。
宗瀚信誓旦旦話語還回響在她的耳畔,他說過,族人和他皆不會忘她的功勞,可此時此刻,面對宗瀚的冷臉,以及他聲色俱厲的拒絕了她數次的親近之後,芸娘只感覺到絕妙的諷刺!突然,宗瀚和薩覡師的對話一字不落地傳入她的耳中。
薩覡師的聲音雖然難听,卻很淡然︰「族長,稍安毋躁,踫壁這種事情早有所料,勿須為此生氣。」
宗瀚的聲音絲毫不掩怒意︰「薩覡師,那個阿九欺人太甚,當我天水族沒人麼?若非為了大事著想,我一定要他好看!」
「耳听為虛,眼見為實,族長親眼去證實了一番,想必心里有數了。」
「正如覡師大人的猜測,阿九和玥的關系的確不簡單,被那個阿九所阻撓,我未能見到玥的人,但看情形,她還是不改初衷,並不想與我們回南疆。」
芸娘陡然听到玥,立即明白宗瀚一大早又去找萌紫玥了,她心里又妒又恨,腦中的想法瞬息萬變,以至于忽略了宗瀚和薩覡師後面的談話。
那天,她在貓神的虎口下余生,心有余悸,不敢耽擱,拖著幾乎快癱軟的身子逃回自己的院中。由于心虛,她一直沒有再露過面,只派了槿葉出去打探消息。待听到阿呆竟然沒死,她不禁大吃一驚,心里既驚異阿呆命大,又擔心事發。一時之間五心不定,神不守舍。
幸而沒有人發現事實真相,再加上她平素一副溫婉嬌弱的模樣,村民們只怕想破了頭也想不到是她動的手吧!
既然如此,她也就沒什麼好怕的,只管想方設法的令宗瀚回心轉意,收回與她斷交的那些話兒。
然出乎意料之外,宗瀚這次好似鐵了心,不顧她強烈的反對,一意斷了兩人的關系。饒是芸娘昨夜專程洗白白,一絲不掛地躺在他的床上等他,他居然也能忍住不踫她,儼然那坐懷不亂的柳下惠,成了能夠約束自己的男人的楷模。
昨夜雖然鎩羽而歸,但要芸糧就此死心也是不可能的,因此她一大早沒瞧見宗瀚,便專程在門口等他。此刻她沒能如願以償,心底的郁悶可想而知了。忽爾,她眼珠轉了轉,似突然間想到了什麼,不假思索地轉身回了屋子。
少頃,芸娘提著一個小竹框,款款動人的從院中出來,又在院門口駐足片刻,然後才選了一個方向,扭著妖嬈的身段,風情萬種的向前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