倘若有未卜先知的本領,萌紫玥一定會拉著羽千夜遠遠避開盤龍山,並且要頓生雙翼的逃離。愛睍蓴璩然而世事難料,誰又能預料到以後的事呢!
盤龍山眾多山峰一座接一座,鱗次櫛比,拔地擎天。兩人並肩站在大石上,縱目遠眺,天空一望無際,廣袤無邊。烏黑色的雲在天空中翻涌滾動,形狀變幻不休,時而是龍形,時而是虎形,時而是一只巨鳥的形狀,仿佛被一雙無形的大手隨心所欲的撥弄著、拉扯著……
獵獵地山風撩過他們及腰的黑發,衣袂翩翩翻飛,一素一紫,姿態飄逸若仙,似要乘風歸去。任是誰人看了,也不得不驚艷感慨︰這就是一對要攜手飛向九霄雲外的神仙眷侶啊,鴛鴦成雙,共效于飛,大抵如是吧!
風胤顥等人不由自主的仰頭,注視著這一對出色的壁人,被這一美好的畫面凝住了視線,也將這一刻銘記于心。
「咦!」羽千夜的右手突然一指左邊的山峰,攬著萌紫玥的左手微用力,示意她順著自己右手看去︰「玥玥,你看,那是什麼?」
即使沒有燦爛的陽光,萌紫玥依然以手擋在額頭上,抬頭凝目向左山峰望去。從這個方向看去,左山峰霧氣繚繞,半明半晦,猶如一把直插上天空的巨形碑石,筆直矗立,巍峨雄壯,其頂端橫亙著一塊巨大而又突兀的扁擔形石頭,中間微凹,兩端翹起。
看著這一幕,你不得不感嘆大自然的巧奪天工,那塊石頭天然生成,卻與農戶挑擔子用的弧形扁擔相差無幾,維妙維肖,唯一的區別在于它太過于巨大了。
「咦?」萌紫玥望著那塊石頭,忽然也發了訝異的聲音。她似難以置信,仔細端詳那塊巨石,巨石翹起的兩端,似有什麼東西在隱隱發光。
羽千夜側過頭來看她,溫柔地拂開她臉上被風吹的黏上來的縷縷青絲,微微一笑,「這盤龍山倒是有趣,說不得真有什麼寶貝物件,你在這里等我,我去將那寶物取來送你。」
「別去!」萌紫玥心里隱隱有些不安,想到元夔等人的遭遇,那也是湮國皇宮的精銳人物,個個身手不凡,最後還不是喪命于此。
她拉住他︰「事出反常必有妖,盤龍山如果真有寶物,也早就被人尋去了,哪里輪得到你和我?再說,我要那些虛頭巴腦的東西作甚?有你送我的紫玉四爪龍就夠了。」
她伸手到頸子間,拉出一塊用大紅色絡子系著的一塊玉佩。這塊玉佩通體紫色,晶瑩剔透,流光閃耀,絢爛華貴,有一條張牙舞爪的四爪龍盤旋其上,虯須龍口餃著一個篆刻的「睿」字,一看就非凡品。
這塊紫玉佩是上次羽千夜要回湮國,依依惜別之際送給她的,用他的話說這叫私定終身,有了這玉佩為憑,玥玥從此以後就是他正經八兒的王妃了。
萌紫玥見上面有個「睿」字,想來這必定是他的王佩,意義太過重大,還曾拒絕過。結果換來他老大的不高興,聲稱如果她不接受,他就將這玉佩扔進河里。萌紫玥覺得他真是被自己慣壞了,越來越霸道了,抱著「我不入地獄,誰入地獄!」的心情收下了玉佩,並被他索要走了一綹頭發,以做定情信物交換。
羽千夜見她拿出紫玉佩,想到她日日將這玉佩貼身佩戴,心里頓時涌上一股暖流,只覺得身心被熨燙的妥貼極了,嘴角微翹,笑的溫柔似水,「玉佩是玉佩,寶物是寶物,但凡這世上好的東西,我都想取來給你,期望博你一笑。我想討你歡心,你就當體諒體諒我吧。」
陌縹郜在下面請示︰「爺,不如讓屬下去取?」
萌紫玥還未來得及開口阻止,羽千夜已淡淡地道︰「不必,爺親自去取。」
接著,他伸指按上她的紅唇,湊近她低聲耳語道︰「玥玥,我們已被人用陣法困在此處了,想要出陣,必須取下那石頭上的……」
他溫熱的氣息噴在她的耳邊,身上似花香非花香的香氣將她縈繞,兩人的親密依偎,可他低不可聞的話語卻令萌紫玥瞬間心涼如水——以羽千夜的身手,居然都未能發現有人跟蹤設陣,那只有兩種可能,一種是對方身手已強到不可想像,元夔那隊人馬死在這里著實不冤!第二種,就是他們的人中必定有內奸!
前者可能性不大,萌紫玥比較傾向于後者,內奸是誰?是一個還是幾個?此人費盡心機將他們引入陣中,是想讓他們重復元夔等人的淒慘結局?還是別有用意?
她面無表情,微冷的目光不著痕跡的從風胤顥、陌縹郜、袁越、杜武、武野、文燦、文峰的身上一一劃過,這七個人中,或許就藏著內奸。而羽千夜帶來的心月復之人遠遠不止他們七個,盤龍山下還有不少近衛,再加上隱匿在暗處的暗衛。這麼多人中,誰都有可能是,也可能不是……
她前世因為被身邊的心月復出賣,最後死于非命,所以這一世,她一個心月復也沒有培植。一是獨來獨往慣了,也不想重蹈覆轍;二是不想浪費心血與感情。可現在,羽千夜卻要重復她上一世的命運……
思及此,她握住羽千夜的手,黑白分明的眸子定定地凝視著他,輕聲道︰「小心有詐。」
羽千夜用額頭抵了抵她的額頭,又親昵的用鼻尖踫了踫她的俏鼻,柔聲道︰「我會小心的,小風小陌會保護你,我去去就來,很快。」
言罷,他修長筆直的身軀毫無預兆地騰空而起,似一道利箭向高大的左山峰電射而去,速度快的無以倫比。
不過彈指間,在眾人還未反應過來之前,他已飄然落在那塊扁擔巨石上。
天色灰蒙蒙的,被重重陰霾覆蓋,呼呼的狂風中,霧氣淡淡籠罩的峰頂之上,他長身玉立,黑發飄舞,紫衣蹁躚,幾許虛無飄渺,盡顯絕世風華。
眾人帶著痴迷的眼神,仰望著他,疑似謫仙臨世。
饒是全神貫注盯著他的萌紫玥,也被一份無以言狀的悸動震憾身心,覺得他當真俊美的得天獨厚,目光久久不能從他身上挪開。
稍後,羽千夜自峰頂緩緩落下,一手各拎著一個方形的木匣子。
他落在離萌紫玥稍遠的地方,面無表情的將手中的木匣子擲在地上,隨後接過隨從奉上的布帛,優雅地抹拭著手指,抬眸見萌紫玥躍下巨石,正打算向他走來,急忙制止︰「玥玥,莫過來,不是甚好東西。」
萌紫玥止步不前,若有所思的抬頭望了望天色。
說來也怪,自羽千夜從峰頂下來後,天上厚厚的烏雲驟然煙消雲散,仿佛一瞬間被一只無形的大手悉數收走了,山風也不再凜冽狂猛,微微拂過面頰,帶著樹葉的清香,盡顯溫柔體貼。
看樣子,陣破了!千夜判斷的果真沒錯,這兩個方形木匣乃破陣的關健之物。萌紫玥微勾唇角,淺淺一笑,見袁越等人都向羽千夜迅速聚攏過去,不由帶著一絲好奇,也帶著一分挪諭道︰「究竟是什麼寶物?我看看唄,也好長長見識。」
眾人看著地上的兩個褐色的普通木匣,想到王爺先前口口聲聲稱這是寶物,都交換了一個心照不宣的眼神,然後噗哧一笑。
羽千夜懊惱地扔掉布帛,要笑不笑地微瞪著萌紫玥,如玉的面容浮上幾絲艷麗的紅暈,長長的睫毛不停輕顫。
看見她明眸中閃過幾絲狡黠和調皮,他心里也感覺好笑,跟著打趣道︰「給你看也行,就怕嚇著你,能聞得到血腥味,我猜想這里面裝的是兩顆人頭。」
萌紫玥臉上的笑意慢慢消失,取而代之是清冷和慎重,想到先前風胤影所稟報的事情,她一字一句地道︰「如果真的是兩顆人頭,那里面一定有一顆是元夔的!」
突然,眾人圍著布包小聲地議論起來︰「真是元……」
「嗯,是宣安候的。」
「不對,這個是宣安候的,那另一個是誰的啊?」
木匣子早已被長劍挑開了,兩顆人頭顯露在眾人眼前。
其中一顆果然是元夔的首級,盡管他的雙眼被戳了個對穿,成了兩個黑洞,臉上更有干涸成黑褐色的血液,且散發著難聞的臭味兒,但不影響其辯識度。另一顆不知道是誰的,有點像干尸的感覺,臉上干干癟癟的,呈臘黃色,不過倒是能看出是一位年輕的女子,且面容嬌好。
萌紫玥也非那膽小之人,神色冷淡的看了半晌,心頭總覺得這情景甚是詭譎。
從元夔的死狀來看,多半是被人尋仇,可這名干尸一樣的女子要怎麼解釋呢?此女子臉上和刀口處沒有一絲血跡,干干淨淨,但能肯定她絕對不是最近死的,大約是有人用特殊的藥物保存著她的頭顱,令她沒有腐爛而已。
「玥玥,怕了麼?」
萌紫玥自沉思中醒過神來,迎向羽千夜不掩關心的眼神,搖了搖頭︰「不怕,倒是你——不要緊吧?」
羽千夜覺得她問得很奇怪,剛想伸手撫撫她的臉,又想到自己這手剛拎過死人之物,雖然擦拭過了,但還是讓人感到不潔。于是他縮回伸到一半的手,淡然一笑,意態瀟灑不羈︰「我能有什麼事兒?要說有事,就是沒找到寶物,卻尋到死人頭,未免覺得晦氣罷了。」
萌紫玥垂下眸子,眉尖緊蹙,又仔細端詳了那兩顆人頭,微啟櫻唇,低低的聲音像是在自言自語,充滿疑惑︰「初初看上去的時候,明明有東西在閃光,現在為什麼沒有了呢?」
羽千夜微斂眉,好似在回想,片刻之後,方不確定地道︰「應該是幾只蒼蠅吧,可能是被元夔的人頭散發出來的臭味吸引過來的……」
「蒼蠅?這時節已有蒼蠅了嗎?還能飛那麼高?」萌紫玥以不可思議的眼光看著羽千夜,老兄,你不識五谷雜糧,我可以理解,但若沒點常識就不可救藥了。
羽千夜頗有些心虛,佯裝淡定地道︰「就是幾只蒼蠅啊……」他越說越蔫,可能也覺得這樣說太牽強了,話峰一轉又解釋道︰「也有可能是瑩火蟲,很胖很胖的瑩火蟲……個頭都很大……」
噗!萌紫玥恨不得噴他一臉血,什麼叫很胖很胖的瑩火蟲?
她一臉鄙視地斜睨著他,淡淡地道︰「在講古麼,越說越離譜了,瑩火蟲大多在清幽的夜晚出現,大白天,瑩火蟲就算閃光也看不見。」
羽千夜抬頭望天,眼神飄忽,吶吶地道︰「……就是打個比方……我一上去,它們就飛走了,光芒亦隨之消失。」
萌紫玥螓首低垂,腦中有什麼一閃而過,卻總是想不起來,令她很苦惱,竟有些恍惚,就像是忘了什麼重要的東西一樣。
她重新將視線投向那兩個頭顱,看能不能得到什麼提示,就在這時,羽千夜突然抱住她迅速往後退,並提醒眾人︰「有化尸粉!」
化尸粉雖不是個尋常之物,但小風這些人跟著羽千夜也算見過些世面,是以都不懼,僅是挪開了幾步,以示對聞名遐邇的化尸粉的敬意。
眾人眼睜睜地看著兩顆頭顱被化成兩攤黃水,又瞧了瞧退的遠遠的兩位主子,皆默默望天,不解釋!
「小風小陌,速速帶人離開盤龍山。」羽千夜玉面沉水,毫不猶豫地要帶著萌紫玥離開。倘若沒帶萌紫玥來,他說不得會繼續留在這里,直到查出究竟是誰在這里搞鬼為止。但既然帶著她,他便不想在這里逗留——他自己怎樣都無所謂,可他不想她受到一絲傷害。
萌紫玥驀然回頭,望著那兩攤黃水,輕輕地道︰「應該不是化尸粉吧,若是化尸粉,早將人頭化了個干淨,怎會還會留到現在?」
但不待羽千夜說明,她馬上就恍然大悟︰「匣子里面設有機括,何時木匣被打開,事先安放在匣底的化尸粉便開始見效,所以我們都未能發現。」
「玥玥真聰明。」羽千夜微笑著稱贊她,口氣寵溺無比,仿佛在稱贊一個小女圭女圭。
「……」萌紫玥淚。
「……」眾人大淚,他們就不聰明麼?為什麼沒有獲得王爺的稱贊?
……
當萌紫玥和羽千夜在盤龍山的時候,棲鳳鎮一套兩進的院子里,宗瀚正萬分焦灼地在屋中來來回回的踱著步子。
自從灰頭土臉的離開棲鳳村,宗瀚等人並沒有立即回南疆,而是在棲鳳鎮租了院子住下來。想來也是,倘若不將萌紫玥帶回去,他也是不會甘心的。
宗瀚情緒很不穩定,偶爾,他會抬頭問一旁黑衣黑袍的薩覡師︰「覡師大人,如此一來,玥應當會和我們回去了吧?」
薩覡師低頭垂目坐于一旁,那根樣式古怪的杖子被他橫放在膝蓋上。他枯枝似的右手不停的摩挲著杖端的饕餮。對比宗族長的心急如焚,他顯得氣定神閑多了︰「族長不必心焦,玥之所以不願和我們回故鄉,是因為她心里沒有歸屬感。她總以為南疆不是她的故鄉,也從不以天水族人自居,她一直在犯一個錯誤,而我們,要幫她糾正過來。」
「她在棲鳳村過的如魚得水,友人眾多,且有一個身份尊貴的情人,哪里還會想到故鄉?想到我這個未婚夫?」宗瀚不滿地道。
薩覡師頭也不抬,五指微張,狠狠扣住凶惡恐怖的饕餮頭,沙啞粗嘎的聲音透著陰冷︰「族長莫忘了,友情可以背叛!情人可生齟齬!世上的事,沒有什麼是一成不變的!也沒有什麼會是永遠!只要讓她對人性失望,那麼,這世上,還有什麼地方比故鄉更溫暖?比深情厚意的未婚夫更可靠?」
「但願如此吧!」
听了薩覡師的話,宗瀚心下微定,緩緩撩衣坐下,端起茶杯猛灌了一口涼茶。然後又道︰「這次來中原,固然費時費力,又費盡心機,但也不是沒有收獲,至少,我天水族大仇得報,終于吐了胸中一口惡氣。」
薩覡師雙唇不動,卻有沙沙嗡嗡地聲音在屋中響起︰「上次族中遭逢大難,全怪本覡師疏忽了,以至于讓人鑽了空子。這次,本覡師誓要將這些惡人一網打盡,令他們受阿鼻地獄之苦,萬劫不復!」
宗瀚正要點頭附和,卻見薩覡師忽然將手中的杖子一揮,破鑼似的嗓音帶著陰沉和狠戾︰「誰在外面偷窺?」
「啊!」就听見外面傳來一道驚惶的尖叫聲,下一刻,緊閉的房門被人重重的撞開,有兩個人噗通一聲跌進屋內,狠狠摔倒在地上。這兩個人是兩名女子,一個雖然撲倒在地,但看起來毫發無損。另一個連頭臉都纏著白色的布巾,手里還拄著拐杖,此時一摔,拐杖從她手中月兌落,也不知飛到那里去了。
「芸娘,槿葉。」看著摔進屋內的兩個人,宗瀚不無驚訝地道︰「芸娘,你不在屋子里好好養傷,跑來這里做什麼?是嫌鬧騰的事兒還不多嗎?這次如果不是你,我們也不會落得如此地步。」
槿葉嚇得臉色煞白,哆哆嗦嗦的爬了起來,然後又將芸娘摻扶起來。
芸娘從頭到腳一身的傷,而這些傷全拜萌紫玥所賜。萌紫玥懷疑是她下毒害的阿呆,不但用皮鞭狠狠抽了她一頓,還不知用什麼藥物將她的臉弄的又紅又癢。最後,貓神狠狠的將她撲倒在地上,把她的一條腿撞斷了不說,還用鋒利的虎爪在她身上試爪,刨了幾道血坑……
她被萌紫玥弄的這麼慘,怎麼可能咽下這口氣?更何況萌紫玥那個狠心無情的女人,竟然煸動棲鳳村的人將他們趕出來了!
她一直在尋找機會報仇,今兒看到宗瀚和薩覡師關在屋中,似有重大的事情商量,而且和萌紫玥有關,她便命令槿葉扶自己過來竊听,盡管她們萬分小心,結果還是被薩覡師發現了。
芸娘見宗瀚對自己一臉責怪,正要想個法子開月兌,卻听薩覡師道︰「族長,玥的事情毋須擔心,我們只須耐心等待即可,本覡師累了……」
宗瀚瞟了一眼芸娘臉上纏著的白色布巾,神情露出幾分厭惡,不假思索地道︰「既然如此,那便讓芸娘和槿葉服侍覡師大人吧。」
「……」芸娘聞言,恨不得尖叫著逃跑,只可惜她腿斷了,跑不了。
……
堪堪進入三月,天氣漸漸暖和起來,萌紫玥一襲鵝黃色春衫,帶著阿呆和貓神上了棲鳳山。一路行來,春光明媚,和風拂面,視野里呈現出一種「草色遙看近卻無」的景象。
如今的棲鳳山經過村民的辛苦修鑿,已在上面已建了不少房子,用來供在山上守衛的人居住。放眼望去,雲蒸霞蔚,山色如黛,各種樹木競相吐綠,鳥語花香,令人猶如置身于仙境之中。
阿呆和貓神一到山上,就興高采烈的結伴去山上撒歡打滾了,順便嚇嚇山上的動物。萌紫玥卻選了一間空房子,稍稍收拾,便住下了。
須臾,安大公子聞迅匆匆趕來,剛打了個照面,便迫不及待地問︰「你怎麼跑到山上來住了?阿九呢?」
他頭戴玉冠,一身銀白色的錦衣,腰佩玉佩和香包,腳蹬黑色軟靴,劍眉烏目,挺鼻薄唇,端地是風流瀟灑,貴氣無雙。
萌紫玥正在和小馬,還有宇世成商量修砌灶台的事兒,聞言,粉色的唇瓣緊抿,沉默了片刻,輕描淡寫地道︰「听說孟虎打不過周清,連吃好幾場敗仗,我尋思著山上要加強防守,便以身作則……」
「莫給我扯這些有的沒的。」安公子可不是好糊弄的,當下劍眉一揚,不假思索地打斷她的話,不顧小馬和宇世成錯愕地目光,語帶關切地道︰「是不是阿九惹你不開心了?或者是因為成親的事兒?還是……」
見他一副打破沙鍋問到底的勢態,萌紫玥自知不先打發了他,很難做正事,便向宇世成和小馬道了聲多謝,讓他們晚些再過來。
待四周沒人後,安公子覷著她的臉色,直截了當地道︰「莫非你們兩人吵架了?不是說馬上要成親了嗎?」
萌紫玥燦若繁星的眼神一黯,沉默不語,隔了許久,不甚在意的瞥了他一眼︰「他最近身子骨不舒坦,經不得吵,阿呆太鬧騰了,貓神也要出來放放風了……總之原因諸多,一句兩句也說不清楚,因此我帶阿呆和貓神出來松泛松泛。」
「真的?」安公子手搖黑色的灑金大折扇,眉峰緊皺,將信將疑︰「你沒瞞我什麼吧?」
萌紫玥不置可否,不答反問︰「即便是成親,成親前也有男女雙方不得見面的老規矩,你難道不知道嗎?」
「哼!」安公子頗為不屑地冷哼一聲,烏黑的眼里有一抹受傷的神色一閃即逝,酸溜溜地道︰「本公子又沒成過親,哪里會知道這些破事兒啊?」
萌紫玥臉色平靜無波,自然而然地岔開話題︰「你來棲鳳村也差不多半載了,打算一直不回家嗎?」
提起這個事安公子就煩,故而沒好氣地道︰「都一心巴不得我死在外頭才好,誰會想我回去啊!莫說區區一年半載,就算是我十年八載的不回去,也不會有人過問一聲兒。」
清官難斷家務事,萌紫玥對于他的家事一無所知,自然沒有置喙的余地,只能就事論事︰「你就知足吧,不是還有範晴,還有你妹妹關心你嗎,听說你娘親對你也很牽掛的。」
安公子眼神陰郁,眉頭皺的可以夾死蚊子,嘆了一口氣︰「唉,家家都有一本難念的經,你就莫管我了,先來說說你這樁公案吧,既然是為了加強防衛,我堂堂男子漢怎麼能輸給你呢,少不得也要搬來山上住。」
萌紫玥略略垂眸,蝶翼般的烏睫半掩住美眸里的光芒,緩緩地道︰「我說了,我是因為貪圖山上花明柳媚的景色,住在這里,是多麼的愜意舒服啊!」
安公子依著葫蘆畫瓢,有樣學樣︰「山上草長鶯飛,和風淡蕩,好比那神仙洞府,本公子就看上這里了。」
說罷,他悠閑無比地扇著扇子,抬高下巴睨視著萌紫玥,神情傲然,拽得不可一世。
見他那副得意洋洋地模樣,竟和阿呆有幾分相似,萌紫玥噗哧一聲笑了出來,春水般的眸子彎的像月芽兒,宛媚天然。
安公子見她終于展顏一笑,不由得舒了一口氣——他固然喜歡看她眉尖若蹙,眼波似水的柔弱模樣,但更喜歡看她笑意盈盈,神采飛揚的自信模樣。
不遠處的一個斜坡上,一位飄渺似謫仙的男子手里攥著幾根柳枝,正瞬也不瞬地望著他們,面如冠玉的臉上陰沉地可怕。見萌紫玥竟對著安公子笑顏如花,他手微用力, 嚓一聲,手中的柳枝一根根斷裂。
安公子饒有興致地摩挲著自己漂亮地下巴,暢想了一番搬來山上和萌紫玥結廬而居的情形,倍感美妙,心情頓時愉悅地無以復加。于是笑吟吟地對萌紫玥道︰「我馬上下山去收拾行李,搬來和你做鄰居……」
突然,一道清冷如雪的聲音打斷他的話語︰「玥玥,為何跑到山上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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