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誰,你無須知道。愛睍蓴璩」羽千夜冷冷的聲音還在繼續︰「不過安子非,你是不是該回去早做準備了?這次南疆之行,你們的傀儡皇上難能可貴的勝出了。」
他的聲音涼涼的,帶著微諷,屋外的安公子安子非卻不知為何,一徑沉默不語。
屋內的範晴和張安蘭臉色各異,心思也炯異,交換的眼神更為復雜難懂。
萌紫玥卻無視她們之間的詭異,淡淡地垂下眼瞼,瞧了瞧自個腫的像豬蹄,包的像粽子的右手,抿了抿沒有血色,呈灰白色的唇瓣,然後抬頭,輕聲道︰「梳洗這活兒看來是難到我了,勞煩你們了。」
範晴秀麗的臉上全是尷尬,紅唇翕了翕,訕訕地道︰「小月,師兄的身份……你不怪我隱瞞了你吧?」
張安蘭漂亮的臉蛋上有著惶然,小鹿一樣的眼神忽爾看看萌紫玥,忽爾看看範晴,緊張的手腳都不知道往哪兒放才好。她打小到這麼大,連七品芝麻官都不知長什麼樣兒,沒料到一身貴氣逼人的安公子竟是諭王的世子?可南水目前又被孟大將軍佔據著……這情況,怎是一個復雜了得?
萌紫玥濃長的睫毛垂下來,似乎未留意到她們無措的表情,微微一笑,「怎會?哪個人還能沒有一兩個秘密,有什麼好介意的。」
範晴咬了咬唇,囁嚅道︰「你也莫怪師兄,他是有不得已的苦衷……」
萌紫玥不甚在意的瞪了她一眼,嫌她太嗦︰「哎,我說你們兩個磨嘰什麼呢?我這殘廢人還等著你們兩個呢!難道就讓我這麼儀態不整的見人嗎?」
範晴赧然一笑,轉身去取妝奩匣。
張安蘭怔忡了一下,很快反應過來,忙不迭的出去端熱水。打開房門,乍然就看到羽千夜和安子非雙雙長身玉立在房門不遠處,見她出來,那兩人都目光如炬地盯著她瞧。她心里頓時一慌, 直跳,明亮的眼楮忽閃了幾下,更加手足無措了,卻還知道替萌紫玥將房門掩上。
她一時不知道說什麼好,連大氣都不敢出,就那麼低著頭,木木訥訥站在房門口,憋了半晌,最後弱弱地叫了一聲︰「安……不,諭王世子,阿九公子……」
安子非率先出聲,慵懶的語調中夾雜著濃濃的關切︰「小月她怎麼樣?手還疼的厲害嗎?還發著高熱嗎?」
他一身繡金錦衣,手持折扇,劍眉烏目,睫毛不長卻又厚又密,顫動時顯得眼神尤其醉人。他的肌膚帶著微微的蜜色,閃動著健康的光澤,卻一點兒也不黑,依舊比尋常男子白,可稱君子如玉。
張安蘭屏息,純屬下意識的回答,結結巴巴的,都不知道自己說了些什麼︰「她……她,她醒了,疼……疼肯定是疼的,不過她沒哭……」
「……」安子非以扇扶額,小月會哭?他想像不出來那是個什麼場景。
羽千夜心不在焉地睨了張安蘭一眼,冷漠地道︰「她能起身了嗎?高熱退了沒有?」
張安蘭飛快地抬頭,偷偷覷了他一眼,又飛快地低下頭,這個阿九是袁越和武野的主子,她早就知道。但是,他以前固然不和藹和親,可從未像現在這麼冷冰冰的模樣。尤其他的眼神,僅一眼就讓她腿肚子發軟打顫,不知所措。她沒出息地顫著聲音道︰「……郎中說慢慢會退,我去給她端水……」
話還沒說完,她干脆落荒而逃。
安子非在她身後自言自語地抱怨︰「什麼破郎中,保不齊是個蒙古大夫,一連高燒了好幾天,藥吃了那麼多,卻還是不見效果,只活活折騰人。」
「哧!」羽千夜丹唇微勾,嘴邊綻開一抹輕蔑地冷笑︰「你倒是挺關心她的。」
安子非陡然抬頭,似不認識地打量著他,烏黑的瞳仁中顯出幾分難以置信︰「阿九?你還是阿九嗎?她這次遭這麼大的罪,一只手都差點廢了,還不是因為你!你居然說的這麼輕飄飄的?」
聞言,羽千夜美目半眯,神情傲然地睥睨著他,不言不語。陽春三月,風輕雲淡,他長發如墨,年輕的容顏如玉,一襲白衣勝雪,舉手投足盡顯雍容優雅,氣勢卻尊貴逼人。
安子非不畏不懼地與對他對視,眼楮里的光芒越來越凌厲寒銳,同樣的傲然浮現︰「怎麼?我說錯了嗎?她為你傷成這樣,你醒後卻幾天幾夜不見人影,對她不聞不問,一回來便是這副不近人情的模樣?試問,這就是你所謂對她的好?」
凌國地處南方,三月初就有些許柳絮開始飄落了。羽千夜微抬手,如玉雕一般瑩潤的手指挾起一朵被風送過來的柳絮。
他指尖透著誘人的粉紅色,手指根根縴長,骨肉亭勻,柳絮可憐兮兮地在他指尖東搖西晃,不知是瑟瑟發抖,還是想展現自己的風情萬種。
相比安子非銳利的言辭,他顯得輕描淡寫許多︰「想為她打抱不平嗎?可你有什麼資格和立場?勸你還是莫要怡笑大方的好。」言罷,他緩緩松開手指,那朵柳絮隨風悠悠揚揚遠去,是宿命亦是身不由己。
旋即,他淡淡地瞥了臉色微冷的安子非一眼,負起雙手,翩然轉身離去。
安子非並未被激怒,對著他風姿搖曳的背影,不疾不徐地道︰「以朋友的立場,不說我和她有緣結識在棲鳳村,即便是素昧平生的陌生人,也會和我一樣。」
羽千夜頭也不回,冷冷地道︰「她罵你是豬,看來也不是沒有道理的。過幾天,等你知道她是誰時,你再來關心她也不遲。」
「他娘的,就會說這句話,也不知葫蘆里賣的什麼藥?小爺不管她是誰,她就是小月!」安子非憤而罵娘,然後聲色俱厲地道︰「天璇,速讓七星來見小爺。」
……
萌紫玥正在喝粥。粥是張家大嫂熬的,用的是新谷打的米,稠稠的,糯糯的,用木勺送進嘴里,幾乎不用咀嚼就能咽下,極適合她這樣虛弱無力的病號吃。
實際上,她半點胃口也沒有——大凡高燒的人嘴里都是苦的,偶爾還會想嘔吐,即便山珍海味也吞不下。何況她的右手腫疼未消,整只手似打鼓般疼的一跳一跳的,帶著她額頭也一抽一抽的痛,那種痛楚,讓她醒著的每一秒都甚是難熬。
在範晴和張安蘭的幫助下,她終于能起身下床了,一頭青絲半挽,用珍珠釵固定下來,余下長發傾泄在背後。由于她的氣色過于蒼白,範晴便替她選了一套桃紅的衣裙,沒想到效果出奇的好,竟令她楚楚動人的病態美中顯出幾分妖嬈的嫵媚,讓人看的挪不開眼。
她坐在四方桌邊,用左手握著木勺柄,笨拙地舀著粥,慢慢抬到唇邊,隨後蹙著眉頭,忍著疼痛和難受送到嘴里。粥又香又滑,她卻辯不出滋味,像吃木頭一樣寡淡無味。
「小月,還是我來喂你吧?等你右手好了,就能自己吃了。」張安蘭擔憂地看著她。
萌紫玥不以為意的笑笑,重復著不協調地舀粥動作︰「不用,听說人要多用用左手,這樣才會聰明,你沒看那些左撇子,都賊聰明的。我決定,往後我也使喚左手好了,爭取當個頂頂聰明的左撇子。」
範晴正在收拾替她換下的藥巾,聞言忍不住嬌嗔了她一眼,啐道︰「病瘋魔了是不是?哪來這麼多奇奇怪怪的謬論?」
噗哧!張安蘭卻被她詼諧的話語逗笑了,但轉瞬她又紅了眼眶,帶著濃濃的鼻音道︰「小月,你也會離開我們這里嗎?安世子馬上就要離開了,阿九公子也要離開了,袁越他們……」
萌紫玥收斂了臉上的笑意,低頭撥弄著碗里的粥,沉默了許久,方語調柔和地道︰「天要落雨,娘要嫁人,天意不可違,吾能奈何。再說了,天下無不散之筵席,誰能守誰一輩子呢,大家都好聚好散吧。」
事已至此,多說無益!張安蘭一臉泫然欲泣,就連範晴也停下手里的動作,神情有些難過︰「小月……」
「對了。」萌紫玥突然想起一事,對著張安蘭道︰「安蘭,你覺得袁越怎麼樣?我看他挺喜歡你的啊。」
此言一出驚四座,張安蘭登時心慌意亂,臊的恨不得找個地洞鑽下去,範晴則伸指刮著自己的臉,做出羞羞羞的樣子,羞張安蘭。
要說男女有情,但凡有點眼色的人都看得出來,袁越對張安蘭的情意越來越明顯,也越來越不掩飾,自然瞞不過大家雪亮的眼楮。但是張安蘭心里有心結存在,處處避著袁越,這次若不是萌紫玥受傷,她興許還不會過來。
孤兒寡母的家庭,攢點好名聲不容易,張安蘭本來就極怕村里的流言蜚語,惟恐因為袁越的舉動讓家里僅有的一點名聲毀于一旦。
偏萌紫玥就這麼大剌剌的說出來,臉皮臊紅是必然的,心里又覺得很委屈,遂吸著鼻子道︰「小月,這話以後就莫提了,你又不是不知道,我這一生早毀了,往後守著我娘,就這麼過罷。歹也是一生,好也是一生,這是我的命……」
張安蘭在大眾廣庭之下被土匪剝光過衣服,這事兒被傳的四里八鄉人盡皆知,說什麼難听話兒的都有。即便範晴一個後來的,也听說了不少版本。此事若是發生在她的身上,她是必死無疑,因此範晴只有當作沒听到,假裝去忙別的事情。
萌紫玥默默地垂下頭,食不知味地攪拌著碗里的粥,略帶謙意地道︰「安蘭,是我太貿貿然了,沒能顧慮到你的感受。我只是覺得,你家橫豎是要招贅的,袁越正好對你有情,他又是個孤兒,給你做個上門女婿,也算是皆大歡喜歡吧。」
屋子里有片刻的沉靜,忽然,張安蘭捂著嘴,伏在桌子上啜泣起來,低低又壓抑的哭起攪得人的心都疼了。
她哭得傷心欲絕,令人頓生惻隱,間或抽抽噎噎地道︰「那件不光彩的事,雖說過去許久了,可一直壓得我在人前抬不起頭來,都說我沒羞沒臊的……如今他是不計較……往後日子長著呢,誰知道他會不會變?……他閑言閑語听多了,感到後悔,少不得拿這事說嘴……」
萌紫玥放下木勺,眸色微凝,望著虛空處輕輕一笑,笑彎了好看的眉眼,卻笑得異常寂寥悲傷︰「由來共結褵,幾人同匪石,故歲雕梁燕,雙去今來只。」
範晴在一旁躇躊不定,她覺得張安蘭哭的肝腸寸斷,固然令人同情,可萌紫玥分明在笑,卻仿佛更為悲慘,就像她心里在流淚一樣,令她有一種不知該勸誰的感覺。
正在這時,門外突然傳來武野有些遲疑的聲音︰「姑娘,爺要見你。」
……
羽千夜著一襲不染縴塵的白衣,人若謫仙,踏著不疾不徐的步伐,施施然的踱進屋內。
屋內閑雜人等皆已離開,只余一身桃紅衣裙的萌紫玥在喝粥。方才的粥冷了,張大嫂又幫她換了一碗熱的來,並端了一土甕鮮美的豬蹄湯給她,美其名曰︰以形補形。
她把受傷的右手藏在桌下,依舊用左手笨拙地舀粥。每次都小心翼翼地抬到嘴邊吹一吹,感覺不燙了,然後才優雅地送進嘴里。
她吃的很慢很慢,可能是嗓子疼,每吞一下她就皺一下眉頭,給人一種假像,仿佛她吃的是毒藥……
她看起來很虛弱,縴細的身軀因無力挺直,便半倚在桌面上,臉色蒼白如雪,完全沒有高熱病人那種不正常的潮紅。但正因為這樣,顯得她那雙宛如黑水晶一樣,能折射出光芒的眸子更加黝黑有神,睫毛更是如小扇子,忽閃眨動間,弧形美好的令人心動。
羽千夜面無表情地默默看著,從她精致的眉眼,一路滑到正微微啟開喝粥的唇瓣。
由于在喝熱粥,她原本無血色的唇瓣紅潤動人,他不由多看了兩眼,喉頭微咽,悄悄吞了吞口水。然後目光再繼續往下,往下,直到停在她傲人高聳的胸乳上,就再也沒有移開。
萌紫玥見他進來後,不聲不響,就那麼冷冷地看著自己,便擱下勺子,將疲軟的身軀盡可能的挺直,不解地輕喚︰「千夜?」
羽千夜不著痕跡地收回痴迷的目光,那雙美目便只余冰冷。他曲指輕撢衣服上不存在的灰塵,不咸不淡地道︰「手還疼嗎?」
萌紫玥垂下眸子,望著桌面,嘴邊浮現一抹淺笑,「還好。」
一個問,一個答,然後便沒了聲息,屋中一片靜謚。
隔了片刻,萌紫玥重新開始喝粥。
羽千夜信步走到她對面坐下,輕撫著自己的衣袖,漫不經心地道︰「倘若你的燒退了,那便啟程去南疆吧。」
萌紫玥唇角最後一抹笑意消失︰「甚麼意思?」
羽千夜淡漠的斜睨著她,語氣悠閑無比︰「你的未婚夫沒告訴你嗎?天水族有一個世代累積的寶藏,里面絕世財寶無數,金銀以山來計,說富可敵國那都是謙虛了。我們陛下呢,一直想得到這些寶藏,蒙陛下信任,將此重任托付于我。而你呢,卻是開啟這座寶藏至關緊要的人物,所以呢……」
一切的謎團豁然開朗,難怪宗瀚死賴在棲鳳村不走;難怪老有黑衣蒙面人要抓她;難怪易流光舉止詭異……萌紫玥臉上波瀾不驚,心底卻在快速消化羽千夜所說的信息。
羽千夜唇角微勾,嘴邊有抹邪笑綻放,隔著桌面湊近她︰「所以,我會陪著你去南疆,直到取回那批寶藏為止。」
萌紫玥挺直脊背,一動不動地望著他。
他如玉的俊臉近在咫尺,眼角微挑,睫毛長長,唇若涂丹,身上淡淡的香氣和口鼻間溫熱的氣息都是那麼熟悉,兩人僅僅隔著一個桌面,卻猶如隔著山和海的距離。所謂的咫尺天涯,大抵如是吧!她眨了眨酸澀地眼楮,將涌上的淚意眨了下去,垂頭默默喝粥。
她知道,對面這個人,已經徹徹底底不是自己的千夜了……
羽千夜含笑問道︰「玥,你會配合我吧?」
他的笑容一如既往那麼令人驚艷,眉宇間仿佛斂聚著天地光華,言行舉止卻多了一股邪魅。
萌紫玥抬眸望著他,神色已恢復如常,語氣平和︰「若我說不呢?千夜,你會怎麼辦?」
羽千夜立刻吃吃低笑起來,笑得幾乎彎了腰︰「玥,如果你不去,那阿呆怎麼辦呢?貓神要怎麼辦呢?整個棲鳳村要怎麼辦呢?玥,莫輕率地做出任何決定,那會令你遺憾終身的哦!」
萌紫玥收回眼神,唇邊溢出一絲淺笑,緩緩送了一口粥進嘴里,姿態優雅,慢條斯理,好似羽千夜說的那一切都與她無關。
羽千夜單手支頤,目不轉楮地看著她,仿佛她是一幅令他賞心悅目的畫卷。
嘴里的白粥越來越苦澀,萌紫玥干脆擱下勺子,轉而伸手去揭土甕蓋子。
她的動作僵硬無比,去甕里舀湯的動作怎麼看怎麼怪異。羽千夜默默看了半晌,突然劈手奪過她手中的湯勺。
萌紫玥一臉淡定地看著他,不知他此舉意圖為何。卻見他端起桌上的瓷碗,從甕里舀了滿滿一碗豬蹄湯,隨後擱在她面前。
豬蹄湯熱氣騰騰,香氣撲鼻,萌紫玥一言不發,伸手抓起勺子,打算以形補形。然而,她才喝了兩口湯,手中的木勺就又被奪走了。
尼瑪!這是要鬧哪樣,欺負老子一只手嗎?她大光其火,憤怒地抬頭,剛要發 ,羽千夜已熟練地將一勺湯遞到她嘴邊︰「張嘴。」
如果是以前的羽千夜這樣做,萌紫玥一點也不驚訝,可目前這廝,誰知道安的什麼心啊?她神色冷清推開嘴邊的勺子︰「不喝了,我累了,你可以出去了。」說罷,她用盡全身的力氣撐起身子,起身往內室的床榻行去。
剛坐到床上,還未掀開薄被,羽千夜又陰魂不散地跟進來了。他一手端湯,一手拿勺,神色坦蕩地追過來喂她。
萌紫玥處驚不變,就連眼神都沒有絲毫變化,坐在床邊不做聲。羽千夜將湯喂到她唇邊,她態度強硬,拒絕張嘴。
羽千夜執著地舉著勺子,她也執拗地不張嘴。
兩人無聲地對恃了一會兒,羽千夜突然將湯碗放在床頭櫃上,然後一把打橫抱起她。萌紫玥的手本就疼的厲害,再加上渾身上下都難受極了,此時只覺得頭暈目眩,忍不住伸手去捶他,卻听他冷冷喝道︰「當心手。」
萌紫玥反應很快,立即用左手狠狠捶了他幾拳,但這樣一來弄得自己更加難受了,便咬牙道︰「放我下來!」
羽千夜抱著她坐到床上,讓她軟軟地靠在自己懷里,冷哼一聲︰「放你下來可以,喝完三碗湯。」
萌紫玥閉了閉眼楮,覺得五髒六腑都是火苗,氣的腦殼疼,遂毫不客氣地道︰「怎麼?打一巴掌,再給個棗吃!是怕我不去南疆嗎?」
羽千夜絲毫不理會她的冷嘲熱諷,氣定神閑地道︰「你又不是阿呆,打一巴掌揉三揉對你能管用嗎?我不過是希望你的手早日復原,省得在路途中太過難受。」
萌紫玥對他的話嗤之以鼻,冷笑道︰「你一心接近我,花了這麼多心思,可謂煞費苦心,說到底,不過是為了天水族的寶藏而已。可笑我還真以為自已撞了大運,遇到一個有情郎!你頂著痴情種子的名頭,陪著我演了這麼久的戲,累是不累?」
羽千夜滿臉黯然,深遂的眸子晦澀不明,沉默以對。
萌紫玥一臉冷若冰霜,繼續數落道︰「現在你已經原形畢露,還要演戲作什麼?你就是再會腥腥作態,我也不會相信你了!去南疆就去南疆,好歹是我的故鄉,何況還有個現成的未婚夫,到了南疆我就和他完婚,在那里生兒育女何嘗不好?」
她畢竟精神不濟,多說幾句都感覺疲累不堪,一口氣說了這麼多,便不再言語了。
羽千夜一直垂頭看著她,由始至終沒有說話,見她疲倦的閉上眼楮養神,便不溫不火地道︰「你這樣說,虧不虧心?虛情假意和真心實意,你難道分辯不出?你有任何不滿都可,唯獨嫁人一事,你還是早日熄了這份心思為好。」
萌紫玥冷著臉,佯裝睡著了,對他的話置之不理。她心知肚名,自己那一番話純屬借題發揮,羽千夜變的這樣冷酷無情,行為處事與以前截然相反,她心里矛盾不已,累積的怨懟情緒傾泄而出,便雜七雜八,或真或假的胡亂指責了他一通,算是替自己出口氣。
然而羽千夜卻不是那麼好打發的,見萌紫玥闔著眼楮不吱聲,他干脆伸手貼上她的額頭,嘴里不依不饒地道︰「先莫睡,喝完三碗湯再睡不遲。」
萌紫玥心道,一碗湯尚且勉強能喝下,三碗湯,你當我是豬麼?她依舊閉著眼,不予理睬。
羽千夜見她似吃了秤砣,鐵了心不喝,便威脅道︰「看你這樣子,是想我用灌的?」
萌紫玥悻悻地睜開眼楮,不耐煩地道︰「你有完沒完?」
「沒完。」羽千夜睨著她,理直氣壯︰「都說你是為了救我才傷成這樣,未免被人罵忘恩負義,我少不得要報答你,就先從侍候你喝藥喂湯的小事做起吧。」
萌紫玥聞言,雙眼頓時變得黯淡無光,心情跌到谷底。先前她尚對他抱著希望,妄圖用激烈的言辭來罵醒他,可這會他的話不啻于是當頭棒喝——他連自己怎麼傷的都是從別人嘴里知道的,喂她喝湯不過是不想被人罵,哪里見一分真心?
……
一大清早,太陽還未升起,萌紫玥一就搬了張竹椅在院子里靜靜地坐著。
安子非帶著安夏來向她告別。
兩兄妹一個俊美貴氣,風度翩翩;一個雅致月兌俗,美貌絕倫。前者仿佛散卻漫天烏雲,神采奕奕,意氣風華,後者愁眉苦臉,哀聲嘆氣。明明是親兄妹,同樣是回到娘老子身邊去,卻有著截然不同的反應。
待安子非一張嘴,萌紫玥頓時明白了,哦,敢情這位也和羽千夜一樣,要去南疆奪寶,難怪這麼興高采烈。
但安子非卻並非為奪寶的事高興,他如是說︰「小月,我們還真有緣份,這次皇上派我去南疆,我還以為要和你分開了,沒料到會和你一道走,真是太好了!」
萌紫玥也從羽千夜的口中得知,關于南疆之行,凌國的代表人物是安子非,而易國,自然非易嬌嬌莫屬。這幾個人,都非善男信女,且全是些難纏的角色,真去了南疆,免不了一番龍爭虎斗。再加上外界尚有一些覬覦寶藏的江湖人士,情況還真不好說。
听安子非說的輕巧,她不客氣的潑他涼水︰「莫高興的太早,去南疆,你以為是去游山玩水啊?古人雲︰人為財死,鳥為食亡,屆時不知有多少厲害的角色摻雜其中,能不能活著還兩說。」
安子非揚眉淺笑,烏黑的雙眸熠熠生輝,聲音不再慵懶,帶著凌雲的豪氣,自信逼人︰「怕什麼,左右咱們兩個在一起,既可以相互照料,又可以並肩作戰,真遇到那不長眼的,咱們遇神弒神,遇佛弒佛,殺他個片甲不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