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肖家小院里,多了一樣東西。愛睍蓴璩
一個很大的石磨。
這是肖遙特意讓他爹買來的。肖家村里,很多人家都有這樣的石磨,只要你有錢,那還有什麼買不到的。
院子里,肖遙又從地窖里撿起了幾背蔞的土豆。肖柳氏,離洛,小二,小三,還有肖遙全都坐在院兒里削土豆。小四太小,則在一邊玩兒。
「姐,你讓我們削這麼多土豆要干嘛啊!」小二一邊削一邊問。
「等會兒你就知道了。娘,你去把菜板端出來,得把這些土豆切成小粒兒。總之呢,是好東西。」其實,她要做的東西很簡單,芡粉!
芡粉就是炒菜時使用的一種澱粉,在現代家家戶戶都會使用,而且品種多如牛毛,這樣豆粉,那樣豆粉,還有什麼女敕肉粉很多很多,但是,最最原始的還是土豆粉。
在她很小的時候,家里炒菜,用的都是土豆做成的芡粉。
自制工藝很簡單,把土豆磨碎後沉澱曬干就行。只是,這樣做成的芡粉會有一些小顆粒,所以,現代都市人都不怎麼愛使用。
其實,這樣的芡粉效果才更好,粘性強,能使肉類食品更加的滑女敕。比其它的澱粉效果好很多。之前她炒菜都會切一兩個土豆,切碎,加一點點水,然後把那些水弄進肉里,所以做出來的肉,更加鮮女敕。
肖柳氏抱來大菜板,按照肖遙說的,將土豆切成小粒兒,切了一大盤,然後,放進了磨槽里開始磨。那磨盤太大,肖柳氏拉了幾轉便氣喘吁吁,喘個不停。
離洛自發上前幫忙,小小的個子,拉著那碩大的石磨,臉不紅氣不喘,看得肖柳氏一陣愣神。
「洛娃兒力氣真大!」
「娘,別看有的人瘦瘦精精的,卻天生力大如牛,挪,他不就是了,再說了,他好歹是個男的,當然力氣比我們大!」肖遙拿桶接在磨槽口,看著那服白色的濃綢汗液流進桶里,笑顏如花,渾不在意的說道,這死娃紙會武功,力氣能不大麼?只可惜她娘不知道,她也不想嚇著她們,所以不說罷了。
听著逍遙的話,離洛額頭飛過一串烏鴉,他總算知道遙遙昨天為什麼那麼好心讓他早點休息了!
合著,就是要讓他來拉磨!
算了,為了媳婦,別說做驢了,做牛做馬不都得做!
整整三天,離洛就像那驢一樣,套著磨繩,圍著磨盤原地轉圈兒,做著驢做的工作!期間,來福過來了一趟,他是奉命特地來替姚九炎取計劃書的。
只是,肖遙看他臉上似乎有些青青紫紫的,精神也有些萎靡不振。不過,因為忙著弄芡粉,她也沒顧得上那碴。
地窖里的土豆,肖遙撿了差不多四分之一出來,全部切完,磨完,倒也不少,肖遙把家里能裝水的東西全都搬了出來,裝了滿滿兩個大水桶,又裝了幾個大盆兒,最後,實在沒轍,又去別家兒借了幾個大水桶回來用。
磨碎的土豆加水放了一夜,第二天早晨,桶底便沉澱了厚厚半桶的澱粉。
肖遙又讓肖柳氏搬出了事先準備好的大簸箕,將桶里的水瀝了出去,然後把那些沉澱物全都裝進了簸箕里,用竹筷開弄散,弄碎,曬了起來。
整個肖家小院里,滿滿全都曬著簸箕。
由于讓姚九炎備的料沒有送來,正好肖安的牆面粉刷也已經收尾完工,所以,肖遙打算趁他爹得空,這兩天去把油菜籽撒上,之後還要忙搬家請酒的事兒,所以會很忙。
肖安帶著三孩子,背著種子來到地里,把五十畝地,三分之二全都撒上了菜籽,剩下的一部份空著,肖遙打算開春用來種土豆。三十畝田,得留個幾畝種谷子,其余的田才能種菜籽,而且,肖遙打算用移苗栽種的方法,所以只撒了三四畝地的菜種。等過幾兩三個月,這些菜籽發芽長得差不多了,再來勻苗,拿去其它田里栽種。這樣栽種出來的菜田,菜苗之間距離均勻,更利于生長,傳播花粉,自然收成也會更好。
幾十畝田地全部撒完,空間里也還剩下很多菜籽,看著剩下的種子,肖遙不禁有些埋怨,她家田地真是太少了!但是買田買地,得慢慢問,所以肖遙又把目光盯向了周邊那幾片兒荒地。
不過,家里忙著搬家,她便只能將這事先擱了下來。
李木匠做的家具也都送來了,大件兒的家具,除了床和衣櫃之外,女孩子的屋里都還有一面梳妝台,床是肖遙按照現代席夢思的設計原理畫出的圖,在床墊里埋上了許多的彈簧,還加了兩個床頭櫃。放在臥室,倒真讓肖遙找到了一點現代的感覺。
當然,還少不了桌子椅子,一樓正堂,留了一塊兒專門做飯廳,還做了幾套沙發擺在廳里。
農歷十月十八,宜嫁娶,祭祀,搬家,是個難得的黃道吉日。
肖家的喬遷之喜便也訂在了這天。
提前兩天,肖家便開始準備,從村里各家各戶借來了大鍋,屜籠,桌子板凳,還有碗碟之類所需用的東西。本來村里的嬸子小媳婦兒都是要來幫忙做飯做菜,不過,都被肖家人婉拒了。說是請了人,過兩天就會到。
二十七一大早,朱肉豬過來替肖安家殺了兩頭大肥豬,剛吃過晌午,肖遙等的人也來了,姚九炎帶著一大幫人來到了肖家的新家里,同行的還有兩輛馬車拉著許多的東西。
「死變態你來了!我都等了好久了。」小二听著馬車聲,忙跳出了院兒,看著姚九炎頓時大聲的吵吵起來。
吩咐來福安排人卸東西,姚九炎徑直來到小二跟前,二話沒說,用扇子狠狠拍了一下他的頭,「臭小子,叫九哥,好歹,我現在也是你姐的合作伙伴,你怎麼能對我這麼無視。」
「切,還九哥勒,叫大叔還差不多!」小二撇撇嘴,一個勁兒的嘀咕。
姚九炎滿頭黑線,「什麼大叔,死小子,我哪兒有那麼老?」拜托,他才十五歲,剛剛成年,正值青春年少,風華正茂,血氣方剛的年齡,怎麼到這死小子這兒就老成了大叔了。
「你可比我大十歲,比我姐大八歲,當然老了!」小二一臉理所當然,說的頭頭是道。
「你,我不跟你個小屁孩兒說了,你姐人呢!」要是再跟這小屁孩兒說下去,他肯定會氣死。姚九炎說著,走進了屋里。
「我姐我爹娘都還在茅屋那邊,她特讓我在這兒等你,讓你把她要的東西先拿一些過去。」小二撇撇嘴道,一吃過飯便一直在這里等,這家伙總算是來了。
姚九炎回到馬車邊,提了幾個包裹和小二一起來到了肖家小茅屋,肖遙一家人正忙著打包芡粉,將稍大些顆粒的芡粉用 面杖在簸箕里輾碎,然後,用油紙包起來。
「姚少爺來了,快請坐。」肖安肖柳氏一見是姚九炎,連忙給他讓坐。
「大哥大嫂不用客氣,」姚九炎笑著客氣應了一聲,來到肖遙跟前,「挪,丫頭,這是你要的東西,我可是好不容易才托人從歷城帶回來的,費了九牛二虎之力啊!不過,丫頭,你要這些東西來做什麼啊?」
自從離洛警告他不許叫小遙,逼他叫她老大,他便折中改口叫肖遙丫頭,反正叫丫頭比叫老大讓他能夠接受。
「做出來你不就知道了,不過這些可能用不了多久,所以你還得派人再去采購一些回來。」
肖遙將包裹打開,把里面用油紙包好的東西一一清點,三包曬干的小蝦米,兩包干貝肉。還有幾個特制的帶蓋瓷盅。不錯,這個家伙挺有辦法,居然真的弄到了。
三碌鎮不靠海,自然很難找到這些東西,所以姚九炎特意去了歷城托人買。否則的話也不至于花了大半個月的時間。其實在清水河里,也會有這樣的小蝦子,不過,那些小河蝦,很少,也很難捉。
姚九炎答應了一聲,又道︰「丫頭,酒樓的大廚我全都給你帶來了。其它的你自己看著辦。」再有十天,酒樓裝修好就要重新開張了,可這丫頭說是要教那些廚師做菜,可是到現在為止連那些廚師的面兒都沒見過。
「嗯」肖遙隨意的嗯了一聲,又將之前她們曬干的蘑菇挑了一些出來,小蝦米,干貝肉,蘑茹,這幾樣東西都是做自制味精的原料。以前有一段時間,肖遙頭發掉的厲害,听同事說,是吃太多味精的原故,又听說味精會致癌啊什麼的,那段時間肖遙幾乎做菜都不敢放味精雞精。可是,不加味精雞精的菜,吃著總覺著少了些味道。
一個偶然的機會,肖遙听超市里的一個顧客說起自制味精的做法,她便也買了些材料回去試做,味道還不錯,而且,自制味精不含化學添加劑吃著放心,從那之後,肖遙每隔個把月都會做一些自己家食用,也會拿一些給兩個好姐妹。
因為自制味精不能久存,所以,她都是一次性做大概一個月的量。
肖柳氏幫著升起了火,待火燒了一陣,把燃火退去之後,肖遙將小蝦米和切小的蘑菇用水沖洗之後,分別放進鍋里,用溫火焙干,材料的水份必須烘干,否則的話很容易變質。
將材料弄好後,肖遙讓肖安將家里的臼槽搬了出來,然後,將小蝦米和蘑菇放了進去,三分之二的小蝦米,三分之一的蘑菇,然後,用杵將其搗碎,攪拌均勻,自制味精便做好了。
肖遙用手指蘸了點碎末嘗了嘗,覺得還不錯,便又把那些粉末,全裝進了瓷盅里,蓋上蓋子封存了起來,用這樣的罐子裝,防潮,可以保存的久一些,不過,這兩大盅,估用不了多久,他家酒席就要用去不少。
將味精做好,肖遙又拿了一包芡粉,這才又帶著他們來到了新家。
一眾廚師和伙計都正圍在院子里臨時搭起的灶台圍觀。見姚九炎來了,都又站了起來。
「來來來,我給你們介紹一下,這位就是我們酒樓的另一個東家。之後,她會教你們廚藝。」姚九炎說完甩袖站去了旁邊。
一眾人七嘴八舌的議論了起來,尤其是那些大廚們,都是一臉不滿。
「爺,一個小丫頭,能做出什麼菜來,她有沒有灶台高啊!」一個胖廚師不屑的說道。擺明了一點沒將肖遙放在眼里,那趾高氣揚的囂張樣兒,和當初的姚九炎有得一拼。
其它人雖不滿倒沒怎麼說話,開玩笑,他們東家,三碌鎮的火爆小霸王還在呢!那丫頭可是他領來的,就算再沒本事,他們也沒有發言權啊。
不過,看姚九炎並沒有幫腔小丫頭的樣子,眾人也都暗自憋著笑。
肖遙看了一眼那胖子,涼涼的問道,「你叫什麼名字?」
「我叫許彪,是富貴酒樓的掌勺大廚。」姓許的胖子答道。
感情他就是富貴酒樓的廚師長,看那長的樣子,臉如圓盤,薄嘴唇,塌鼻子,滿臉痘痘,一雙三角眼,不止長在頭頂,那渾濁的眼光不時閃爍,一看就不是什麼好東西。
別人買他的賬,可不代表肖遙會買他的賬,「許大廚是吧,看來你對我很不服氣呢,好啊,既然你看我這個新老板不順眼,我看你也很礙眼,既然如此,門兒在那邊,你可以走了,還有,你也不用再去富貴酒樓了,因為,從現在開始,你被開除了。」
許彪沒想到這丫頭居然一開口就要炒了他,頓時又驚又氣,「你有什麼資格開除我,少爺你說句話啊,我三十年前就跟著老太爺在富貴酒樓里做了,這些年,一直忠心耿耿,沒有功勞也有苦勞,您可不能因為這個小丫頭幾句話就把我給開除了啊!」
姚九炎皺了皺眉頭,卻沒有說話。
原來是姚老爺爺子的親信啊!肖遙撇嘴,冷笑連連,「我有什麼資格?就憑我現在也是富貴樓的老板,別說你,你們當中任何一個人,我都有權利開除!」
「看來你們姚老板還是太好說話了,給你們訓練了半個月也沒效果,你們看看自己,像什麼樣子,你,頭發梳那麼亂,跟雞窩似的,要是那發絲掉進菜鍋怎麼辦?你,男的女的?指甲留那麼長想勾引誰?你知不知道指甲里最容易滋生髒物細菌,用這雙手做出的菜能吃麼?還有你,你的衣服多少天沒洗了,如果有客人進廚房看到你衣有上的油漬,你猜他們還會不會有食欲?你,許胖子,我叫過你做的菜,送你倆字兒,垃圾!就你做的那些殘羹爛湯,我家狗都不吃,你也好意思自稱大廚?今天我把話放在這里,你們誰若不服的,現在就可以站出來走人,我絕不攔著。來福,你回去就給我貼上招工啟示,咱們酒樓,長期招人,不管是廚師,伙計,只要有意願都可以前來應聘,月薪二兩,所謂重賞之下必有勇夫。當然了,你們都是酒樓的老伙計,只要你們認真工作,達到我的要求,我和姚老板也不會虧待你們,從現在起工錢加倍,每個月視工作表現,做的好的,還有獎勵,年終也有分紅可拿,但是,做不好的,對不起,我隨時都可以讓你走人。」
肖遙一口氣說完,眾人面面相覷,那許彪更是一張圓臉又青又紫,憋得像個蒸螃蟹。
「你,你個小丫頭片子!少爺,你怎麼能讓這個臭丫頭如此侮辱我?」許彪氣得頭眼楮瞪圓,頭頂冒煙,見姚九炎不說話,更是差點吐血,「好好好,既然這樣,那我走!我許彪做了三十年菜,那鎮里老爺員外們,哪個沒吃過我的菜,當初人家慶詳樓出高價請我去,要不是看在老爺子對我的知遇之恩,我早就走了。這富貴樓被你們這樣瞎搞遲早得搞垮。咱們走。」他倒要看看,沒有了他,這富貴酒樓要怎麼開下去。
許彪冷哼一聲,對著一幫伙計肥手一揮,當先朝門外走去,後面的廚子,你看我,我看你,猶豫半晌,也有三四個人也跟著走了。自然的,走的那些廚師都是許彪帶出來的,所謂有著‘師徒’之宜的人。
姚九炎看得冷汗直流,讓她教廚藝,可沒想到一見面兒,她就把酒樓里的廚子給攆走一大半兒,那許彪可是酒樓的支柱,這要是他家老頭子知道,可不只是讓他跪三天三夜祠堂那麼簡單了。
肖安肖柳氏此時方才知道肖遙居然做了酒樓老板,兩人面面相覷,也見怪不怪了,丫做事兒,出乎他們意料也不是一次兩次,習慣就好,習慣就好,兩人在心中不停的安慰自己。
小三和小四一人抱著一只白乎乎的小寵,站在旁邊,也是雙眼發光,大姐好威武,簡直就是虎虎生威啊!
肖遙也是一臉笑意,像這種走了還要拉人走的貨色,留在酒樓里也只一堆蛀蟲,就像是定時炸彈,太危險,走了正好。
「很好,你們能夠留下來,不管是因為那份工錢,還是因為對酒樓有感情,我都歡迎你們的加入,從今天開始,我們就是一個團隊,我希望大家都夠忠誠合作,把酒樓當成自己的家一樣,我也會向你們證明,你們今天的選擇沒有錯。」肖遙踱著步子,犀利的眼神一一掃過,哪里像個七歲的小女孩,倒像是個久經沙場的老將。
「是,小老板!」眾人異口同聲的回答,這小老板雖然嚴厲,不過,工錢番倍,這可是打著燈籠都難找的好事兒,簡直是天上掉餡餅兒,每個人都在心中暗自下定決心,一定要好好的做,千萬不能丟了這份優渥的差事。
獎罰有度,恩威並施,張馳有度!離洛眼中含著一絲笑意,他的遙遙可真是個玲瓏剔透的人兒。他幾乎可以預見,她的酒樓將來一定會如她所說,開遍這大陸的第一個角落。
姚九炎又何嘗不是,如此圓滑世故的孩子,當真是第一次見到,沒想到他活了這麼多年,居然還沒有一個孩子將人心看得透徹。若是他家老頭子在這兒,不知道他還會不會責怪他白將酒樓送人呢?他想,老頭子應該會做出和他一樣的決定吧!
肖遙看著眾人滿意的點了點頭,雖然這些人離她預期的差很遠,不過,人可以慢慢調理,最要緊的便是將那些心懷叵測的垃圾踢出去,一顆老鼠屎可以壞掉一鍋湯,她可不想她的人里,混進死老鼠。
「很好,廚師留下來,其余的人先去備菜,那邊雞籠里的雞和你們帶來的魚,都必須全部清理干淨,下午便要下鍋,剩下的人去洗菜,離洛,具體的你給他們安排一下。」
肖遙直接將這些人丟給了離洛,轉而看向了留下來的三個廚子,「你們叫什麼名字。」
「我叫朱炳!」中間瘦瘦高高,皮膚黝黑的青年男子率先說道。
「我叫王奇。」
「我叫李強。」
王奇微胖,圓臉大眼楮,一臉憨厚,那叫李強估計有三十多歲,長得也很精干。肖遙注意到,王奇李強在回答前,都不由自主的望了一眼朱炳,看來,這三人當中,也是以朱炳為首。
「好,因為明天人太多,怕忙不過來,所以我們今天必須把一些食材做成半成品,明天直接加工就可以食用,這個你們都是廚師,相信不用我說也應該明白,下面我來告訴你們做什麼,記住,我說什麼,你們照做,不要置疑,有什麼不明白的,可以等忙完再來問我。」肖遙沉聲說道,她最討厭的便是做事的時候被人打斷,那會讓她覺得很困擾。
「是,小老板。」三人一臉疑惑好奇的答道,這新老板將許大廚子貶的是一文不值,他們也很想知道,她做的菜到底有何與眾不同之處。
「好,你們先去那邊,把大案板上的的肉,切成塊狀,大拇指大小。姚九炎,生火去,看著干嘛,不用做啊!」
姚九炎滿頭黑線,這丫頭,真是太不給他面子了。不過,腳下卻沒怠慢,很快便去了灶邊開始升火。那一身的錦衣華服,抱著一捆髒兮兮的谷桿,絲毫沒覺得有什麼不妥。
朱炳三人看著這一幕,皆是瞠目結舌!
哎媽,這是幻覺吧?
他們少東家,三碌鎮的小霸王,從小錦衣玉食的堂堂姚家大少爺,居然會升火!這簡直比天下紅雨還要稀奇,還要讓人驚悚啊!
姚九炎白了一眼三人,不就是升個小火,至于麼?別說升火了,他會做的可多了,挑水,煮飯,就是菜也能炒上一兩盤兒了。雖然那味道不咋地,但確實是炒出來了啊!
寬敞的院子里,升起了裊裊煙霧,跺跺跺的切菜聲也隨之響起,眾人都開始各自忙碌。三個廚師很快便切了兩大盆的肉塊兒。
「這個叫芡粉,你們用水兌成糊狀,把肉在芡粉里裹一裹然後下鍋炸。記住,油燒至六成熱,溫火慢炸,否則會容易糊。」
「哎,對,可以了。」
「用竹筷夾開,否則肉塊會容易連在一起。」
「這個菜,叫酥肉,可做炸食使用,也可以做成湯,滋鮮味美。將肉塊炸至金黃色,便可起鍋,肉塊不可切太大,否則,不容易熟。」
這邊肖遙一邊指揮一邊解說,離洛那邊,也是干熱火朝天,燙雞,剮魚,對于這些在酒樓做事的人來說,那根本就是輕車熟路。
雞殺好之後,直接上了屜籠蒸。
「好了,可以起鍋了,王奇,李強,你們去那些五花肉切成片狀,就像這樣,薄厚要適中,太厚不容易入味,太薄的話肉很快會爛,切完之後抹上醬,放一會兒,把那邊的腌菜洗一些,裝進那邊的碗里,不要太多一半兒即可。然後將調味撒進肉里,拌勻之後像這樣一片片的擺好。然後放上另一個屜籠蒸。這道菜叫燒白。」
……
這一忙便從晌午一直忙到快入夜。
肖遙準備的菜單,一共十六道菜,四個涼菜,兩葷兩素,涼拌雞塊,拍黃瓜,小蔥拌豆腐和一個涼拌豬耳朵。十四道熱菜,東坡肘子,紅燒肥腸,水煮肉片,紅燒肉,蒸燒白,蒸龍眼,酥肉,清蒸魚,八個葷菜,外加炒土豆絲,炒大白菜,兩個葷菜,另外還有一道綠豆豬肚湯。
這一天把蒸菜和一些需要長時間加工的菜都做成了半成品。方便明天用。
也不是辦喜酒,所以肖遙沒打算炖全雞全鴨,也正好借這次機會,讓那些廚師們學一學手藝,所以,列的菜都是一些家常菜。
不過,怕忙不過來,所以蒸菜比較多一些。
收拾完一切,眾人簡單吃了些飯菜,歇在了肖家新家里,離洛看著一臉疲憊的肖遙,自發自覺的上前替她捏起了背,「怎麼樣,有沒有舒服些。」
「嗯,舒服啊!」肖遙抬起頭看了看一臉笑容的離洛,嘴角綻出一個大大的笑容,確實舒服,這家伙的技術都快趕上專業按摩師了。
疲勞一天,有專人給你按摩能不舒服麼!
正在這時,朱炳,王奇,李強三人結伴走了過來,肖遙看著站在面前久久不說話的三個高大男人,一臉疑惑。離洛也有些不爽,忙了一天,好不容易能靜下心來和遙遙聯絡下感情,偏偏這些人不識趣來瞎搗亂。
「師傅,請收我們為徒!」
嘎,這三個大男人要拜她為師?
「你們要拜我為師,為什麼?」肖遙有些暈菜,這是神馬情況。
「師傅,今天我們見識了師傅的廚藝才知道何為珍饈佳肴,我們想跟隨師傅學習廚藝,求師傅收下我們三人。」朱炳一臉鎮重的說道。隨後,王奇李強也是一臉哀求,「求師傅收下我們。」
「我不是說了會教你們做菜了麼?沒必要拜師吧!放心啦,我一定會把我會做的都教給你們,不會藏私的!咱灑樓的未來可還要靠你們呢!」她可沒想過一直炒菜,況且,那麼大一酒樓,她一個人炒還不累死。她巴不得趕快教會這些家伙,她只要躲清閑,樂收錢。
「師傅您誤會了,你無條件教我們,我們怎麼會那麼想,只是,既然您教了我們就是我們的師傅,請師傅收下我們,否則我們三人就長跪不起。」
看三人一臉認真,肖遙滿頭黑線,丫的,這幾個一根筋的家伙,要不要那麼認真啊!這大禮行的,真讓她汗滴滴,幾個大男人給她一個小姑娘下跪,她咋覺得那麼別扭。
她生在現代,長在現代,雖然意外的來到這封建古代,可是,人人平等的觀念早就根深蒂固,在她的思想里,可以跪天跪地跪父母,但是除此之外,她是真沒想過跪誰。
自然的也沒想過有人跪她!
「丫頭,既然他們誠心拜師,你就收下他們吧!」姚九炎出聲說道,本來就是這麼個理兒,既然有教授之意,收做徒弟那也是理所當然。
「我都說了會教,這收不收徒也沒關系吧!你們就起來吧!我不會收你們為徒的。」肖遙白了一眼姚九炎,那可不一樣,師傅收徒弟,那就意味著要對徒弟負責,那叫什麼,那叫包袱,叫累贅,她干嘛白給自己找罪受啊!
三人一臉失望,卻都倔強的跪在地上,也不說話,就那樣跪著,還真是說到做到。
「丫兒,要不你就收下他們吧!我看他們也挺誠心的。」看了許久,肖柳氏有些不忍了,柔聲勸道。
肖安也是,看著幾個大男人就那樣一直跪在地上,那心里既感慨又自豪,「丫兒,你就收下他們吧!」
「是啊,大姐,你要收下他們,以後我也升級做師叔了。」
「我也是,我也是,咦,二哥,那三姐呢!」
「傻樣,那就是師了唄!」
「還師叔師姑勒,那干脆你們收下他們不就行了。」肖遙一臉黑線,這些小屁孩兒,瞎起什麼哄。
「師傅您就收下我們吧!」
「是啊,師傅,一日為師,終身為父,不,不是,我不是那個意思。」王奇說著,覺得那話好像有點不對,憋紅了一張臉,不知道怎麼說下去,朱炳狠狠的拍了拍他的腦袋,這家伙咋就這麼嘴笨,沒看到小師傅都已經黑臉了麼,「師傅,一日為師,終身為師,我們絕不會做出半點有損您威嚴的事兒。」
「行了,行了,既然你們執意如此,那我就收下你們,不過,丑話說在前頭,這師傅領進門,修行在各人。菜品千變萬化,世間美味何其繁多,最重要的還是要你們自己肯鑽研,要是你們就想著把我會的學去,便可以走遍天下了,那你們便大錯特錯了。」
「是師傅,」三人一臉欣喜,從旁邊倒了三杯茶,恭恭敬敬的端到肖遙面前,磕了三個響頭,「徒兒以茶代酒,敬師傅,師傅請喝茶。」
這禮數簡直做到家了。她豈不是還得賠上一份見師禮!
肖遙看著三人,頭上飛過一群群的烏鴉,一一接過茶杯抿了一口,「那個,為師今兒個也沒準備,見師禮就下次再補給你們吧!」
「不用,不用,多謝師傅。」
三人起身,一旁的伙計忙上前恭喜,三人都是一臉憨厚的笑著。
肖遙無奈的搖了搖頭,其實這三個人稟性倒也淳厚,而且看得出來他們都是真心喜歡做菜。反正不收也收了,那就這樣吧。哎,她居然就這樣正式晉級成了別人師傅,這是她完全沒有想到的事。
由于第二天要辦酒,所以那些廚子和伙計也都沒有回去,就在肖家村住了一晚,肖家新家房間很多,床鋪也都是現成的,也能擠不少人,剩下一些,則去了村民家里住。村民們的樸實,也是肖遙喜歡這里的一個原因。
夜色幽幽,肖遙依然被白澤拉進了空間里修煉,就在她進空間後不久,兩條黑影一前一後,同時自肖家小院里疾射而出。
「屬下參見主子。」寂靜的樹林邊,數道黑衣人單膝跪地,整齊化一,聲音低沉有力。
「起來吧!」
良久,空中傳來一道清冷如月的嗓音,晚風拂過,他墨發狂舞,精致如瑰玉的五官,在黑夜中只能看到一個模糊的影子。
「主子,隨我們回去吧!」黑衣領頭人起身走向那道縴細瘦小的身影。
「我不會回去的。」黑影想都沒想道。
黑衣人眼中閃過一絲焦灼,「可是您這樣在外面是很危險的。」
「危險,難道縮在那個龜殼就不危險了麼?秦總管,你監視了這麼多天,也看到我在這里過得很好,回去告訴我爹,我不會回去的。」
「主子……」
秦沛還想再說什麼,然而,黑影的臉色卻瞬間暗沉。
「夠了,如果你還認我是主,那就離開這里。」剎那間,聲音變得冰冷如雪,隱隱蘊含著絲絲怒氣。
「主子,那邊的人已經得到了消息,相信很快就會有所動作。」
秦沛說完,沉默良久,自懷里掏出一物,遞給了黑影,然後,帶著一眾黑衣人迅速遁去。
黑影立在原地,輕輕打開玉盒,悠悠綠光中,映出一張絕美無雙的臉龐,再沒有那神仙般的縹緲淡然,也沒有那油嘴滑的無賴狡黠,明明稚女敕的臉龐如霜發雪,冷徹底心扉,透著不符合年紀的老成和和陰冷,星眸幽幽,如同那淒迷的夜色,迷蒙醉人,卻又透著無盡的落漠和絕望。
那綠光便代表著他的生命。
當那綠光熄滅的時候,他的生命也將走到盡頭!
從小到大他都知道這個事實,從不甘,怨憤,到平靜的接受,這麼多年,他似乎已經習慣了那種等待死亡降臨的日子。然而,自從來到這里,自從遇到她,他平靜的心,再不復平靜,他不想死,他想陪著她,陪她一起看日升日落,陪她一起種地干活兒,陪她瘋,陪她鬧,陪她哭,陪她笑,陪她一起做她想做的任何事。
他一直逃避,一直逃避,可是,他們的到來,卻逼的他不得不面對這個殘酷的事實。
雙拳攥緊,絲絲鮮血自指縫滴落,離洛雙眼死死的望著生命石,眸光幽暗如同一個巨大的深淵,所有的一切都被黑暗吞噬。一道銀芒閃過,仿佛 啪閃電將深淵劃開一道口子,卻又迅速消散,沒有留下任何痕跡。
冰魄寒毒,冰魄寒毒,為什麼偏偏是冰魄寒毒,為什麼,為什麼,為什麼?
為什麼冰魄無解?為什麼?
冰魄真的無解麼?不,生命石凝聚出生命之泉可以克制寒毒發作,遙遙也可以緩解他體內的寒毒發作的痛苦,世間萬物相生相克,所以不可能有什麼毒是無解的,或許只是他還沒有找到能完全解他體內寒毒的方法。
生命石可以凝聚生命之泉,可是,每個月只能凝出一滴,十年,每次寒毒發作,他都是靠著那一滴滴生命之泉活了過來。如果能一次聚齊更多滴生命之泉,能不能完全解掉他體內的毒?
然而,這只是一個猜測,希望終究渺茫!
別說還沒解開冰魄之毒,他們也不會放過他的,可是,他真的不想離開,真的不想!
哪怕只剩一天的生命,他也想和她呆到最後一秒,可是,他真的可以麼?
自嘲一笑,淒美絕然!
合上玉盒,離洛轉身回了肖家大院,幽幽礦野,那抹瘦弱的身影透著無盡的孤寂與悲涼……
許久之後,兩道黑影再次出現在剛剛的樹林。
「大人,為什麼不強行帶主子回去。將主人留在這里太危險了。」其中一人低沉問道。
秦沛幽幽一嘆,「凌風,你覺得我們能帶走主子麼?」別說他們幾個人,就算整個血影暗衛全體出動,也絕不是主子的對手,「而且,你不覺得奇怪麼?主子居然挺過了上個月的毒發?」
不知道為什麼,秦沛的腦子里突然閃過一道人影,卻又迅速消失,秦沛鷹眸中閃過一絲震驚,這可能麼?
是很奇怪,凌風一雙鷹眸中也滿是疑惑,繼而眼中閃過一絲驚喜,「大人是說,這里有人能解主人的毒麼?」
幽幽一嘆,秦沛沉聲道,「凌風,派出影衛保護主子的安全。」他不知道這里是否有隱世能人可以解主子的毒?可是,他知道主子不想離開,跟隨主子八年,他看著他一點點長大,看著他一點點在黑暗和絕望中痛苦的掙扎求活,他甚至從未在他臉上看到過一絲笑容。
除了面無表情的冰冷,還是面無表情的冰冷,他就像是一個冰雕,一個可以活動,可以吃飯,卻沒有任何感情,連心都被冰封的冰雕。
可是,不知道什麼時候開始,冰雕開始融化,那顆冰冷的心,也不知不覺被捂熱,他開始有了其它的表情,每次在暗中看到他會心的笑容,他都有種難以言喻的欣慰和感慨。
雖然他們名為主僕,可是,多年的相處,他與他的感情,早已不再是主僕那麼簡單,更像是父子,雖然,這只是他的一廂情願,以他的身份又怎麼配呢?
「是!」凌風沉聲領命,鷹眸中閃過一絲陰騖。不管是誰,他都會讓他有來無回。
秦漬看著遠處那高大的房屋,在黑暗中,只能看到一片模糊的黑色影子,驀的想起一樣東西,或許有一個人可以給他答案,想到此,一雙小眼楮里閃過一絲欣喜,「我們走。」
兩人身形去勢如電,眨眼間消失在樹林,徒留一陣徐徐晚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