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心里頭除了想著你的韶樂哥哥,就不能想想自己嗎?好了,人你也看到了,跟我回去吧!」
蘭沁妍心疼的說道,不忍見到展落初那黯然傷神的模樣,拉著她朝著外面走去。
「你爹娘都急死了,你以後再做這樣的傻事,受到傷害的只有那些愛你的人。」
展落初听到她的話,想起她的爹娘,就猛地哭了出來。
淚珠自眼眶中滾落下來,看上去楚楚可憐。
「落初怎麼了?」
韶樂不知道展落初發生的事情,因為他的眼楮剛剛恢復,韶音並沒有說出展落初為他自殺的事情,怕他心里壓力大。
「這個笨蛋為你自殺了!她對你那麼好,你卻如此狠心,落落,我們不要理這個負心人。」
蘭沁妍氣呼呼的說道,她一直以為展落初是受不了刺激才自殺的。
「落初,對不起。你的幸福,我無法給。你是好女孩,定會遇到你的良人。如今你已是自由身了,祝你幸福。」
韶樂溫潤的嗓音,淡淡的落了下來。他素來溫柔,哪怕是不喜歡展落初,也沒有用尖銳的話語刺傷她,只是平靜地說道。
他看似柔弱,內心卻特別堅強。否則以他雙目失明的情況,哪里還能活到現在。一個人心若消沉,就會一蹶不振。這麼多年,韶樂一直都很樂觀,沉醉于醫術之中,哪怕看不見東西,他還是努力學習。
他有自己的原則,也很清楚什麼感情是自己要的,什麼人是自己沒有感覺的。
如果他明明不喜歡展落初,還要對她假裝喜歡,那才是最大的傷害。
「韶樂哥哥,我知道,我不會成為你的負累,也不會纏著你。」
展落初抹了一把淚水,早就知道韶樂對她不是男女之情,但她還是沉迷在他的溫柔之中無法自拔。
她顫抖著雙肩,轉過身,朝著屋外走去。
外面的大雪還在拼命的下著,寒冷的雪夜,她站在孤燈下面,看上去那般憔悴。
等待在外面的小廝小李子見到展落初柔弱的模樣,眼里露出了深深的心疼,對韶樂更是心懷不滿。
「小姐,我們回府吧!老爺和夫人都在等著!」
小李子手中握著傘,將快要倒下的展落初扶住。
「謝謝你,小李子!」
展落初道了一聲謝,這麼多年小李子一直都伺候在她的身邊,哪怕是在最寒冷的雪夜之中,也給她帶來了一絲溫暖。
她想起自己的家人,哪怕誰都不愛她,至少她的家人永遠都是最疼愛她的。
「落初的身體還沒有康復,要好好修養一段日子,妍兒照顧好她。」
韶音見到展落初離去,叮囑了蘭沁妍一句。
「我會的。」
蘭沁妍點了點頭,立刻追了出去。
「哥,你真的已經決定了嗎?落初對你一往情深,你不會看不出來。甚至,她還願意為你獻出光明,哪怕是丟了性命也在所不惜。」
韶音手中抱著暖手爐,坐在韶樂的身邊,看著他那溫潤如玉的面龐,淡淡的問道。她不想左右韶樂做決定,只是告訴他,展落初為他做的事情,讓他自己可以去選擇。
「九兒,落初就像是寒湖之畔的長柳,佇立于湖畔十年百年。縱然長柳願意一輩子守在湖邊至死不渝,然而,真正落進湖心的卻是天空的白雪。你可懂?」
韶樂一襲藍衣,整個人就像是那一片寬闊寧靜的湖,波瀾不驚。
他愛雪,心中不染凡塵,心高比天,剔透玲瓏。哪怕湖畔的柳樹再美麗,他也不會改變心意。
有的人,注定只是過往。他看似心軟,實則心若寒冰。
「哥,我懂!落花意,流水情,這世上最不能勉強的便是感情。」
韶音睫羽在燭光之中點綴上了明媚的金彩,她如何能不懂韶樂的意思。若是不愛就放手,這才是最好的選擇。
他做得很對,她也無話可說。
將心比心,如果叫她與一個不愛的人在一起,她是無論如何也不會願意的。
「九兒,還是你最懂我。」
韶樂含笑著說道,目光溫柔的凝視著韶音的面容,透著繾綣的柔情。
「哥,我其實不懂你。」
韶音搖了搖頭,她感覺自己並不了解韶樂。
自從韶樂恢復光明之後,韶音就有種感覺,韶樂不會是一個籍籍無名的小人物。他的世界不會再如過去那般蒼白單調,必定會有所作為。
從他處理與展落初的感情關系的事情就可以看出,他不是一個優柔寡斷的男子。
一個雙目失明的人,不但會識字,還懂醫術,又精于樂器。韶樂,真的不簡單。
當日在保福寺,韶樂有勇氣替她擋箭,也證明了他的膽魄。
「只要哥懂你就好,九兒不用懂太多,哥會保護好你的。」
韶樂微微一笑,臉上寫滿了堅定之色。如今的他,已經不再是看不見的瞎子了,他可以自己保護韶音。
他溫柔的目光里面有著太深的感情,讓韶音心底輕顫,似乎意識到了什麼。
她再凝眸望去,卻見他眼底一片平靜,猶如往昔一般溫柔包容,充滿了叫她安心的感覺。
也許是她想多了!
「夜深了,我先回去歇息了。」
韶音站起身來,手中的鏨花八寶紋暖爐散發著淡淡的余溫。屋外的雪還沒停,她的心中也有一絲憂慮,不知道北部如今會不會再度受災。
這場大雪下得比上次的更大,不知道雪夜之中,陌紫皇是否還在伏案于公文間?
「九兒好好休息。」
韶樂點了點頭,起身送她出去,臉上始終帶著微笑。
一只青鳥在雪中拍著羽翼,穿過重重風雪,落在了半敞的窗戶上。
韶樂走上前,伸手拂去青鳥羽翼上的雪花,听著青鳥脆生生的啼叫聲,他的水色薄唇勾起了一抹溫柔的笑意。
「小家伙,這風雪夜可別迷了回家的路!」
他伸手將青鳥放飛出去,琥珀般美麗的眼眸,宛如一汪湖水。
青鳥清脆的啼叫了一聲,抖了抖翅膀,朝著風雪中飛去,很快就消失在了眼前。
夜色空靈,燈火闌珊。
武尊王府的玉皇閣在風雪之中靜默不語,曲折回廊之中傳來一陣細碎的腳步聲。
透過木格子窗戶上的天青色窗紗,可以看到那滴淚的燭台旁,一張俊逸的容顏,寫滿了認真肅穆。
陌紫皇在一旁認真的批閱著奏折,魚戈打扮得妖嬈至極,精心描了一個濃艷的妝容。手中端著一碗羹湯,裊裊婷婷地走了進來。
「夜,奴婢給您準備了一碗羹湯,您趁熱喝了吧!」
魚戈殷情地將羹湯端了過來,小心翼翼地站在一旁,不敢打擾他處理公文。
這幾日鳳曦澤給她安排了不少任務,但她都用最快的速度做完了,如今終于又回到了王府之中。她決心一定要用體貼溫柔打動爺,近水樓台先得月,在王妃嫁入王府之前,她先爬上王爺的床榻,讓王妃氣去吧!
「放在一旁。」
陌紫皇忙到現在確實有些餓了,只是正看到關鍵的時刻,所以沒有心思分神,便讓魚戈把羹湯放在旁邊就好。
「是,爺。」
魚戈抿嘴一笑,立刻將羹湯放在一旁距離陌紫皇最近的桌子上。
見到桌子上擺放著一條絨線編織出來的圍巾,她不知道這個有什麼用處,便自作主張地將那圍巾直接掃到了一旁,然後將她精心煮的羹湯擺放上去。
「你在做什麼?」
陌紫皇見到魚戈把他心愛的圍巾掃下桌子,立刻怒吼了一聲。
他突然的吼聲,嚇得魚戈手臂一顫,將羹湯打翻了,湯水流到了圍巾上面。
「啪」
陌紫皇鬼魅般的身影,當下就到了魚戈的面前。一巴掌打了下去,將她直接打懵了。
「爺奴婢做錯了什麼?為什麼要打我?」
魚戈捂著臉,淚眼迷蒙的望著怒不可遏的陌紫皇,不明白她到底做了什麼事情。這是爺第一次生如此大的氣,還動手打了她!
「滾出去跪著!沒有本王的允許,不許起來!誰準你動這條圍巾的?該死的,還弄髒了它!」
陌紫皇痛心疾首地捧起了韶音為他織的圍巾,看也沒有看魚戈一眼。
魚戈沒想到自己居然因為這一條不知道什麼用處的東西,在這樣寒冷的冬天被罰跪。見到陌紫皇面冷如冰,她掩面哭泣,只能走到了外面冰冷的石階上跪下。
漫天的雪花落下來,周遭的寒氣冷到了極點,如果不是她練過武功,早就被凍死了。
「打水來!」
陌紫皇吩咐下人打水過來,大冷天的親自洗起圍巾來。他認真地把圍巾洗干淨,連洗了好幾遍,還用泡了梅花的水除了味道。
他冷漠的看了一眼跪在外面瑟瑟發抖的魚戈一眼,眸光冰冷至極。他自己都舍不得戴這條圍巾,卻被她給弄髒了,叫他如何能不生氣,罰她跪在雪地里已經是最輕的懲罰了。
幸好圍巾沒有被弄壞,否則就不止是罰跪了。
見到陌紫皇那冷酷無情的模樣,魚戈感覺自己的心也跟著寒冷的雪花一起冰涼下來,一點溫度都不剩下。
「那條圍巾是主母親手贈給王爺的東西,魚戈真是不知輕重。」
一旁的侍衛低聲說道,他們也算是府里的老人了,原本魚戈做事還很有分寸,最近越來越急躁了。
「我看她肯定要跪到天亮了,你沒瞧見爺剛剛可是親自洗東西了,爺最怕髒了,居然自己動手了。當差這麼多年,還是頭一次見到爺對什麼東西如此喜愛。」
另外一個侍衛也感慨了一聲,這大冷天的洗東西,本身就夠嗆的。
「兄弟,你這就不懂了,爺哪里是喜歡那東西啊!爺喜歡的是送東西的人!」
這兩個一直跟隨陌紫皇,也看出了他們爺的心意。
「還是兄弟你說得有理。」
侍衛點了點頭,想著以後可千萬不能得罪主母。爺不是心軟的主,對下屬也非常嚴厲,他們要是做錯了什麼,懲罰是少不了的。
「你們兩個有時間嚼舌根子,小心下一個跪在這里的就是你們!」
鳳曦澤走過來,听到他們兩人的話,冷聲開口說道。
「總管大人恕罪,我們不敢了。」
兩名侍衛連忙認錯,免得步了魚戈的後塵。
「做人最起碼要懂得自知之明,安分守己,認清自己的身份和位置,才能活得長久。」
鳳曦澤邪魅的嗓音,透著幾分失望。
魚戈听了他的話,身體顫了顫,垂下眼簾,眼底里卻有著濃濃的不甘。難道她一輩子都要做一個下人?
鳳曦澤甘願屈居人下,她卻不願意。她長得這麼好看,難道就比別人差嗎?為什麼人家可以當主母,她卻只能但下人?
見到她執迷不悟,鳳曦澤沒有再理會她,而是走進了屋子之中。听說爺這邊出了狀況,他特地來看看。
得知是因為一件小東西,引發的王者雷霆,他不禁有了興趣。
不過見到那掛在屋子里晾干的圍巾之後,他不禁覺得爺真是魔怔了。
因為魚戈的打攪,陌紫皇的心情特別不好。見到鳳曦澤過來,他冷冷的抬眸望了過去。
「澤,去把羽叫過來。」
「爺,這都半夜三更了,羽公子都歇下了!」
鳳曦澤聞言不由開口說道,他的爺難道沒有注意時辰嗎?
「告訴他,不過來的話,明日他娘就會過來做客,他會過來的。」
陌紫皇冷冷的開口說道,聲音里幾乎可以听到冰凌蹦出來。
「是,屬下這就去辦。」
鳳曦澤知道陌紫皇還在氣頭上,連忙沒有多說一句話,馬上照著他的話,去請來了月上淵清。
月上淵清酒酣飯飽,睡得正是香甜。不過還沒睡夠,就被陌紫皇威逼過來了。
他揉了揉惺忪的睡眸,一頭長發毫無束縛,披散在他的肩頭。一身單薄的寢衣,露出幾分春光,還能見到他那白皙的胸膛。腰帶松松垮垮地系著,充滿了慵懶隨性的感覺。
「干嘛?要陪睡?」
月上淵清的嗓音,還帶著幾分初醒的沙啞。眸子微微一抬,朝著陌紫皇的冰山冷臉看去。
他還想繼續睡覺,瞅見陌紫皇的大床,不介意今晚和他一起睡一覺。
「我說小皇皇,你都幾歲了還怕黑,這麼大晚上的把本公子拉過來。」
他作勢要爬陌紫皇的大床上睡覺,就感覺脖子後面一陣涼颼颼的。
陌紫皇直接拎著月上淵清的領子,將他拉到書桌前來。
「今晚本王不想批奏折,你來。」
他霸氣的聲音,讓月上淵清從睡意迷朦中驚醒過來,猛地被外面灌入的冷風吹得哆嗦了一下。
「啥?」
月上淵清張大了眼楮,直直的盯著陌紫皇那萬年不變的冰山臉。伸手想要戳一戳,看看他是不是假的。
「本王的話不說第二遍,你住在本王這里,白吃白喝白住,總要干點活。不然我會在你住進帝醫府之前,把你丟到你娘那里去。」
陌紫皇霸道的冰冷話音,讓月上淵清嘴角狂抽。
他看了看那堆公文,又瞧了瞧陌紫皇的冷臉,最後只能認命地窩到了一旁的軟塌上。
「小澤澤,給本公子加點炭,凍死我了。」
鳳曦澤見到月上淵清被丟在這里批公文,陌紫皇則不知道去了哪里,不由無奈地搖了搖頭。讓人給爐火里加上炭,並叫人送來了厚實的毯子,免得月上淵清還沒被壓榨完畢,就凍死了。
陌紫皇很清楚月上淵清的本事,他從小也是被作為帝君一般的繼承人培養,批點奏折也是小意思。只是他太過放蕩不羈,不喜拘束,天天逃跑,讓他尊貴的聖妃娘親頭疼不已。
鳳曦澤並不知道月上淵清的神秘身份,但他知道爺做的決定都有原因,他只要遵從就可以了。
一夜的大雪未曾停歇,魚戈跪到天亮才被人抬走,雖然還留著一條性命,但也生了一場重病。並且被鳳曦澤安排到了距離玉皇閣最遠的地方。沒有爺的傳召,不得靠近玉皇閣半步。
天光照雪,帝醫府已經覆蓋了一層厚厚的白雪。看上去好像是棉絮堆積成一張巨大的棉被,披在了廣闊的天地之間。
屋內青銅鎏金的竹節燻爐,宛如花蕾玉立,裊裊騰騰的燻香,宛如仙雲繚繞。燻爐之中丟了一些梅花,暈開一室梅香。
韶音昨日睡得早,今晨天未大亮就起來了。如今攝政王陌紫皇理政,特地準了她幾日假期與月上淵清一同放假休息。她的鏡雪樓也馬上要開張了,便借著假期打點起來。
她穿戴整齊,披上暖和的棉襖,這才推開窗戶。
外面的湖水完全被冰透了,看上去倒是非常壯觀。
她見著外頭厚實的積雪,一時起了玩心,穿上雪地靴,款款走出水榭。
「小姐,這麼冷,你要做什麼呢?」
花眠憂寸步不離地跟隨在韶音的身邊,見到她不畏冰雪,玉手捧起了未消融的積雪,不由好奇的問道。
「秘密。」
韶音神秘一笑,找來了一個小鏟子,開始將冰雪堆砌在一起。
「九兒,我來幫你。」
韶樂起的也很早,從窗戶里看到韶音在雪地里忙碌,他也走了過來。
「好啊!哥,你幫忙把附近的雪弄過來!」
韶音沖著韶樂露出甜美的笑容,將小鏟子和木桶遞給他。自己也拿起掃帚,把積雪掃到一起,然後聚攏成底座。
「嗯。」
韶樂爽快的答應下來,如今的他終于可以親手幫助韶音,他心里分外喜悅。
韶音將雪聚集完畢之後,讓韶樂和她一起把雪滾成大球,然後移到底座上來。接著就做起了更小的雪球,弄成一個圓圓的腦袋。
水榭之中炊煙裊裊,西涼和海蓮已經做起了早膳。花眠憂則是依照韶音的話,幫忙拿了一些東西過來。她要的東西都很容易找,不過一會兒,花眠憂就提著籃子走了過來。
只是讓她意外的是,原本平坦的雪堆里面,竟然出現了幾個大小不一的可愛雪人。
火月雪貂小萌萌活潑地在雪地里飛竄,雪白的身影融入雪中,不注意看很難發現它的存在。
「憂兒,把東西給我吧。馬上要完成了!」
韶音將籃子里的胡蘿卜插上去,點綴成雪人的鼻子。石頭作為眼楮,樹枝作為雪人的手。只可惜沒有帽子和圍巾,不然就更完美了。
她看著可愛的雪人在雪地里閃著晶瑩的光彩,臉上露出了燦爛的笑容。
她還記得以前與爺爺一起堆雪人的日子,爸爸媽媽也在旁邊幫忙。一家人一起堆出來的雪人,哪怕不能永遠屹立在院子里,卻也凝聚了美好如露的回憶,短暫而永恆。
「好可愛啊!」
「太漂亮了!小姐好厲害!」
西涼和海蓮走出來,見到門口可愛的雪人,眼楮都泛起了閃亮亮的光芒。
「九兒真是奇思妙想!」
韶樂看著簡單的白雪,居然會做出這樣的小人,對韶音的聰明才智稱贊不已。
「不過是小玩意罷了,哪里有什麼奇思妙想。」
韶音見到大家那驚訝的模樣,不禁暗暗擦汗。對于她而言,堆個雪人是再平常不過的事情,但在他們看來,就是非常特別的舉動了。
她畢竟不是這個世界的人,與這里的人總是不同的。
想到這里,她就想起陌紫皇手中的九霄環佩古琴,上面的蒼華雲淚是她回去的唯一機會。她考慮了這麼久,也該下定決心了。
「小姐,少爺,早膳已經做好了。小姐堆的這些小東西太可愛了,我都差點忘記自己出來做什麼了!」
西涼笑著說道,這冷天飯菜容易冷掉,她們就是出來叫韶音和韶樂進去吃早膳的,自己卻看呆了。
「哥,忙了這麼久,也累壞了吧!去吃點東西,再喝一杯小酒暖暖身!」
韶音見到已經大功告成,心滿意足地走進水榭之中。她心里尋思著也該做一雙溜冰鞋,要是在這冰湖上面溜冰,那肯定是非常有感覺的。
「瞧你玩得臉上都沾著雪花了。」
韶樂伸手拭去韶音臉頰上沾到的雪花,滿眼的寵溺之色。
「沒事,我自己來就可以了。」
韶音有些不好意思,連忙拿出帕子,自己擦了擦。
走進水榭之中,清淡的小菜已經擺上了桌子。長方形的鏤空四神溫酒爐子已經加好了炭火,上面一壺小酒正熱著。
韶音坐下之後,就給自己斟滿了熱酒,喝了一口溫熱的美酒,她感覺全身的每個毛孔都舒展開來。
「九兒,喝酒傷身,不可貪杯。」
韶樂酒量不佳,見到韶音那滿足的模樣,溫柔地提醒了一句。
「哥我知道啦!」
韶音知道他是關心自己,吐了吐香舌,乖巧地應了下來。她喝酒很挑剔的,非極品好酒勾不起她的興趣。但這世上能入她眼的美酒還真是沒有多少,所以她想貪杯也沒條件啊!
她忽然想起了九華山的酒池,那濃郁的酒香,哪怕是她都忍不住心動。只可惜,她只喝了一口,還沒品味那千年酒的味道,就一醉千年。
一滴酒,入了喉,穿了時光。
「對了,你們知道九華山這個地方嗎?」
她狀似無意提了這麼一句,她只是不經意想到九華山之中那不是現代風格的遺跡,所以才問了一聲。
「 」
韶樂手中端著的碗,驟然落地,碎成了碎片。
「哥,你沒事吧?」
韶音見到韶樂的碗掉了,連忙站起身,走了過去。在她的潛意識之中,韶樂還是需要人保護。
「九兒,我失態了。」
韶樂歉意的笑了笑,朝著韶音露出了幾分愧疚之色。
西涼和海蓮已經動手收拾起碗筷,給他添了新碗。
「沒傷到就好。」
韶音見到他沒有傷到手,這才舒了一口氣。
見到韶音這麼關心自己,韶樂雋秀俊美的臉上,浮起了一抹粉色紅暈。他只是隨便吃了一點東西,就沒有再動筷子。
「九兒,怎麼突然問起九華山來?」
韶樂起身靠在一旁的雕花廊柱上,一雙溫暖的眸子,瞥向了韶音。
看著韶音的面容越來越清晰,他的心底充滿了喜悅。
「我只是在古書上看到過這個名字,听說九華山上有一種特別的藥材,所以才隨口一問。」
韶音鎮定自若的回答道,隨便瞎掰了一個理由,說得合情合理,讓人無法懷疑。
「原來如此。」
韶樂點了點頭,露出了恍然之色。俊顏之上一抹緊張之色,也消散開來。
「哥,你知道這個地方嗎?跟我說說看。」
韶音好奇的看著韶樂,表面上一副淡然的模樣,心里卻是激動澎湃起來。這個世界,竟然也有九華山!
究竟是巧合,還是相同的地方?
她心中有著無數的猜測,無法下一個定論。
她的爸爸媽媽就是在九華山失蹤的,她相信他們吉星高照必定還活著。只是如今不知所蹤,她實在放心不下。她甚至想過,她的父母是不是也和她一樣來到了這個世界,只是人海茫茫,她該如何找到他們?
慈父慈母始終是她心頭的牽掛,她當初為了尋找他們,孤身深入九華山,九死一生,也沒有一句怨言。
即使希望渺茫,她也不曾放棄。
「九華山是一個不祥之地,也被稱為仙鄉鬼地。听說有人曾經在九華山見到一座精美絕倫的宮殿,然而想要再找尋的時候,都出不來了。也有人說,九華山就是不歸山,一旦進去就踏入了黃泉河,再也回不了人間。」
韶樂溫潤的嗓音,不疾不徐地講述起來。
「不知道這麼危險的地方,是在哪里呢?我以後可要擔心一點,免得誤入了。」
韶音露出了擔憂之色,好似很害怕一樣。她的心中其實已經被韶樂的話震驚了,因為他所描述的九華山,與她在現代的時候所去的九華山一模一樣。
她的心頭又再度火熱起來,倘若九華山就在這里,那她的父母很有可能也是在這里。
「九華山很遠,是在天曜皇朝與雲夢皇朝的西南交界處。因為九華山這座天塹,所以從無人從這里通過,很多人早就遺忘了九華山的存在。」
韶樂回想了一下,緩緩的開口說道。一般人也不會到九華山去,只是擔心韶音會誤入,他便說出了九華山的所在。
「哥真是博學廣聞,不出門一步,也知曉那麼多!」
韶音暗暗記下了九華山的位置,對于韶樂知道那麼多的事情,她心里也是有些疑惑的。
「這是小時候爹爹告訴我的,不然我哪里會知道呢。」
韶樂眼神有些黯然,表情憂郁的說道。
韶音知道他想到傷心的事情,沒有再開口追問什麼,只是為韶樂的遭遇感到遺憾。其他人如今尚有雙親疼愛,但韶樂卻自幼雙親齊亡。
他能活到現在,也真的是吉人自有天相了。
「小姐,你不是說今日一大早要出門辦事嗎?馬車我已經備好了。」
花眠憂開口提醒了一聲,免得韶音誤了時間。
「嗯,我這就走。」
韶音點了點頭,她之前買好的東西,如今都已經送到鏡雪樓了,她也要親自去鏡雪樓看一下才行。
「哥,你眼楮還要幾天才能完全看清楚,暫時不要出門,委屈你了。」
「一點都不委屈,在屋子里多呆幾天也沒有什麼大不了的,我早就習慣了。」
韶樂搖了搖頭,如果不是韶音,他現在還是瞎子。他一直都是呆在屋子里,極少出門,沒有什麼難過的。如今只要熬過幾日,他就能走出去,親眼看看這個世界了,這是讓他很期待的事情。
「我送你出去。」
他堅持陪韶音出去,她也只能點頭同意。
踏著柔軟的新雪,空氣中有著沁涼的草木雪味,味道很特別。
推開厚實的朱漆重門,門上的銅環涂抹上了嶄新的鎏金,在陽光下熠熠生輝。
兩人起得都很早,此刻天也才徹底亮堂起來。
當韶音踏出府門的第一步,見到門口的風景,她陡然停住了腳步,整個人愣在了原地,沒有辦法動彈。
腦袋似乎被重錘猛地一砸,完全陷入了一團混亂,無法思考。
「這這太神奇了!」
花眠憂張了張嘴巴,眼眸里寫滿了驚艷,比先前看到韶音和韶樂堆出來的可愛雪人還要震驚。
「這是九兒!」
韶樂也被眼前的一幕震驚了,才一夜的時間,帝醫府的門口,出現了一個絕美的冰雪雕塑,以雪為膚,以冰為發,雕刻出栩栩如生的仙女。長袂飛揚,蓮裙散開。玉臂上綾紗飛舞,玉手舒展開來。
那一顰一笑,宛如韶音的臉印刻在上面。
這個冰雕的大小與韶音的個頭一模一樣,冰雕中的人兒擺出的姿勢,正是昨日韶音在梅花樹下跳的那一支水月鏡花舞。一朵冰梅花,點綴在冰雕仙女的眉心,每一個細節都極盡完美。
「這是我們爺送給主母的禮物,爺花了大半夜的時間親自雕琢而成,並請人以日光不化的玄寒之冰凍結起來,哪怕是日曬雨淋,都不會融化損壞。」
鳳曦澤站在一旁,對韶音解釋道。
他昨夜還在疑惑爺大半夜發瘋在外面做什麼,到了白天見到這吉光鳳羽般的稀世珍寶,才明白了爺的用心良苦。
那每一個線條,都寄托著爺對韶音的深情,情融于冰雪之中,方才早就了如此美麗的雕塑!
「來人,把這冰雕搬帝醫府邸。」
他揮了揮手,立刻就有侍衛小心翼翼地把冰雕搬進去,美麗無暇的冰雕,在陽光下折射出七彩的光芒,美若夢幻。
韶音一句話都沒能說出來,心頭早就被巨大的震撼與感動淹沒。
她轉過頭,看著那絕美的冰雕,被放置于璀然盛放的梅花林之間,仿佛也見到了自己在起舞弄清影的姿態。
「爺好細心啊!看爺那麼冷酷的男子,沒想到也這麼細膩。」
花眠憂听到那是陌紫皇親手雕刻出來的雕塑,激動不已的說道。
「爺當然不是尋常男子可比的!」
鳳曦澤自豪的說道,臉上充滿了驕傲之色。
「哼,爺如天神一般,自然不是你這樣的凡夫俗子可以比擬的!守財奴!」
花眠憂撇了撇嘴,語氣透著幾分挑釁,不屑地看了鳳曦澤一眼。
這家伙武功還不如她呢,真是不知道爺為何如此倚重他?他除了會賺錢,還會什麼?
她早就听說過神都紫羽澤三公子,紫公子尊貴無雙,羽公子飄逸如仙,澤公子風流倜儻。
他就是個花叢里的敗類,就會沾花惹草!
花眠憂最鄙視這種男人了,賺了錢就去勾引良家女子,太無恥了。
「我是守財奴又怎麼了?總比你這個敗金女來得好!誰要是娶你,那才是倒霉倒到家了。」
鳳曦澤理直氣壯的說道,氣得花眠憂直跳腳。
韶音听到鳳曦澤連拜金女都說出來了,不由對這個世界感到非常好奇。似乎,這里也沒有落後啊!
她不知道鳳曦澤是跟在陌紫皇身邊久了,對于一些現代的名詞也有些了解。耳濡目染的多了,說起來自然是流利得很。
「你還是敗類......」
花眠憂和鳳曦澤在一旁吵了起來,原本冷冷清清的早晨,也熱鬧了幾分。
韶音目光深深的望了那冰雕一眼,復雜的目光落向了武尊王府。她知道這個時候陌紫皇已經去上朝了,想到他一夜沒休息,為她全心全意地雕刻這個冰雕,她的胸口涌過一陣春風化雪的暖流。
心湖的兩岸,似乎開起了一朵朵美麗的花兒,正在散發著甜美的香氣。
「雲,他還真是用心。」
韶樂水色薄唇動了動,眼眸之中有著水光閃爍。他不知道是喜悅多一些,還是憂郁多一些,見到陌紫皇對韶音那麼好,他心里有些莫名的酸楚,似乎並沒有他想象的開心。
陌紫皇能為韶音做的,他也可以做到的。
以前他不行,但從今往後不一樣了。
這時,一個白色輕裳蝶翅玉簪束發的男子,翩然立于帝醫府邸的鋪雪的屋檐上,然而雪上竟然沒有腳印的痕跡。那是一個無法用言語形容的絕世男子,清逸無雙美得人神共憤的俊顏上,縴薄如綢的紅唇,朝著兩側漾起一抹淺淺的弧度。
他玉白色的肌膚,閃動著凝脂般的光澤。眉毛粗細有致,沒有飛揚跋扈的霸道,也沒有柳葉如眉的縴細,就是不濃不淡恰到好處。眉心一點迷人的朱砂蓮花烙印,更是為他添上了一抹無限的風情。
他淡淡的瞥了那冰雕一眼,俊眉如嵐,眸深如海,泛著煙波浩瀚的朦朧閃爍,仿佛盛放著一條綴滿星華的銀河。
驟然間天地失色,化為一片黑白。只一眼,世間顏色盡為鉛華!
「紫皇還懂得風花雪月,看來他身上的情況並沒有小雪說得那麼糟糕。這冰雕倒是刻得鬼斧神工,奪天之巧。」
男子薄唇輕啟,溫潤疏朗的聲音,帶著江南煙雨般的悠長韻味,響徹而起。
神秘男子將目光移到韶音的身上,也仔細端詳了她一眼。
「哥,外面風大,你先進屋吧。」
韶音打算要上馬車,便對韶樂說了一聲。她感應到似乎有人在看自己,目光朝著四周環顧了一圈,什麼人也沒有瞧見。
「踏踏踏!」
一陣馬蹄聲由遠及近,一輛馬車招搖地出現在眾人的面前。
馬車停下之後,韶漫扶著夜立萬,從馬車上走了下來。
韶音看到韶漫和夜立萬出現,就知道來者不善。不過,既然來了,那她便會一會他們,看這對狗男女能翻出什麼浪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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