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的韶漫一臉的驚恐,她完全不明白為何自己的房間里會被搜出半包砒霜。
「孽障,給我跪下!」
老太君听到張銀玲的話,臉色一下子就冷了下來。她的幼子英年早逝,留下唯一的兒子,她都沒有照顧好他,反而在眼皮子底下,叫這些心如蛇蠍的人害死了!
此刻,她不管眼前的是誰,只記得要為愛孫討回公道。
「女乃女乃!娘親!爹爹!我是冤枉的!」
韶漫見到老太君如此嚴厲,雙腿一軟,跪在了冰冷的地面上。她感覺自己好像是千辛萬苦的爬上梯子的頂端,才發現梯子竟然搭錯了地兒,把自己推向了萬劫不復的懸崖邊緣。
「鐵證如山,不容你狡辯!」
老太君將血書拋向韶漫,那血書在半空中展開,醒目的血字,讓她嚇得忍不住顫抖起來。
好似看到了一雙不甘的眼,在怒瞪著她,要她償命。
「不是這樣的!這絕對是陷害——」
大小姐韶漫完全不知道為什麼自己的房里會被搜出砒霜,她分明沒有那麼愚蠢的把砒霜收在房里。難道是之前狗肺偷偷放進來的?
想到狗肺那閃躲的神色,她越發覺得這個可能性很大。眼楮一下子就噴出火來,沒想到自己的計劃,居然毀在這個微不足道的小人物手上。
「啪——」
一道清脆的巴掌聲響徹而起,伴隨著鵝黃色的身影掠過,紅色的掌印清晰地印在了韶漫的臉上。
「落初來了!」
韶音一看這熟悉的身影,目光露出了幾分溫柔之色。沒想到展落初來得還是挺快的,看來是得到消息就匆匆趕來了。看她漲紅著小臉,額頭還沁著汗水,就知道她是一路狂奔過來的。
與她一起到來的,還有那個寧靜清雅的女子,蘭沁妍。
「展落初,你憑什麼打我?」
大小姐韶漫手捂著臉,憤怒的抬頭,猛地站起來,怒氣沖沖的尖叫道。她從小就被捧在手掌心,過著養尊處優的日子,今日居然被展落初當著眾人的面打了!
她這口氣,如何忍得下去!
「你真是賤人多忘事啊!你竟然要害我家韶樂哥哥,丫的,我滅了你!這該死的毒女!」
展落初氣得撲了上去,想起溫潤如玉的韶樂,那麼善良,那麼溫柔,居然有人如此惡毒要害死他。
她這就為韶樂哥哥報仇!
她一把將韶漫推倒在地上,兩個人扭打了起來。
「你這個死肥婆!」
「丫的,你真欠收拾了,活膩歪了!看姑女乃女乃我的厲害!」
「我打死你!」
「誰怕誰啊!」
「......」
「快!快拉開她們!」
大夫人一看這畫面,大叫起來,讓侍衛將韶漫和展落初拉開。
「這姑娘看不出還挺彪悍的!」
韶音見到展落初給了韶漫幾爪子,那一副為了韶樂不顧一切,不顧形象,率真而沖動的可愛模樣,讓她不由露出了會心一笑。目光淺淺的落向紗帳之後的韶樂,看來哥哥有一個很好的未婚妻呢!
「對!就是這樣!打她頭!戳她眼楮!咬她耳朵!」
她在一旁暗暗激動,看到完全是展落初壓倒性的把韶漫給凌虐了一頓,心里說不出的爽快。雖然她很想親自撲上去來幾下子,但是礙于如今身份是一個低調的小婢女,只能一旁牙癢癢。
「落落這丫頭!還真是膽大妄為!」
蘭沁妍見到展落初的舉動,無奈的搖了搖頭,沒有過去阻止,而是走到老太君的身邊,跟她低語了幾句,接著走向了躺在床上的韶樂。
「她好像有幾分醫術,希望不會壞事。」
韶音對蘭沁妍不是很熟悉,只是有過一面之緣,但她聞得到蘭沁妍身上那股藥草的味道很濃。身上也透著書卷氣,給人一種很寧靜的感覺。
這個時候韶樂身上的藥性已經開始退了,如果被發現他沒有中毒,那計劃就功虧一簣了。
韶樂是整個反擊計劃的核心人物,因為怕對他身體有所損傷,所以韶音下的藥非常輕微,是那種能讓人陷入假死狀態的藥。成功瞞過了御醫韶普的眼楮,她還沒安心,就見到蘭沁妍過去了。
蘭沁妍伸手掀開床帳,伸手探了探韶樂的鼻息,她正要放下床帳就見到韶樂的手指輕微的顫了顫。
她的眼底滑過一抹疑惑之色,抬眸看向床上的韶樂,緩緩放下了床帳。
這時候韶漫和展落初已經被拉開了,兩人都是頭發蓬亂,看上去狼狽至極。
「落初來女乃女乃身邊!」
縱然韶漫被打得鼻青臉腫,老太君也沒有給她一個多余的目光,而是招了招手,讓泫然欲泣的展落初坐到身邊,軟聲撫慰起來。
展落初自小就和韶樂定親,可以說是青梅竹馬。
她也是老太君認定的孫媳婦,從來沒有因為韶樂是瞎子,而有嫌棄怠慢的心。對于韶樂痴心一片,她都看在了眼里。
「樂兒已經不在了,你們的婚約就不作數了,你以後還是找個好人家嫁了。」
老太君聲音顫抖的說道,沒有霸道的要求她守活寡,而是祝福她找到良人,度過一生。她的韶樂沒有這個福氣,娶這麼好的姑娘為妻。
「不要!女乃女乃!落落這輩子生是樂哥哥的人,死也是樂哥哥的鬼!誰也不嫁,您不要拋棄落落!」
展落初猛地搖頭,眼楮里積蓄的淚水,一下子就涌了出來。
「傻孩子!你這是何苦!」
老太君抱著展落初一起哭了起來,看上去分外淒涼。
韶音看到展落初對哥哥那麼痴情,也不禁為之動容。
「女乃女乃,樂哥哥尸骨未寒,您一定要為他報仇!不能放過這個毒女!」
展落初充滿恨意的目光,死死地盯著韶漫,一字一句的說道。
「落落好樣的!」
韶音在背地里給她豎起了一個大拇指,有了展落初的介入,想必老太君縱然有幾分不忍之心,為了公正無私的形象,也定然要把韶漫重懲。
「韶安,把家法拿來!」
老太君冷冷的聲音落了下來,讓大夫人夜氏馬上跪下來求情。
「娘,這事情一定是有人陷害漫兒!她不會做這種事情的!您一定要明察秋毫啊!」
大夫人夜氏呼天搶地的大哭起來,拉著老爺韶普一起跪下。
見到他們跪下求情,其他的妾侍不管情願與否,也都要做做樣子,跪地求情起來。
「女乃女乃,我也是您的親孫女啊!您不能這樣對待我!」
韶漫見到這麼多人求情,知道自己還是有一線生機的,立刻走上前,可憐楚楚的看向老太君。
「我沒有你這樣不孝的孫女!」
老太君一拐杖打了韶漫的腿,讓她跪在了地上。
「韶安!你連我的命令都不听了嗎?」
她怒瞪了一眼站在旁邊的韶總管,怒聲喝道,可見這一次的事情,嚴重挑戰了老太君在韶府的權威。她連孫子都保護不了,在韶府還有何顏面可言?
「不敢!」
韶總管哪里還敢遲疑,立刻就去取了藤鞭,放置于托盤之上。
「娘,手下留情啊!漫兒可是定南候的外孫女啊!」
韶普見到老太君動了真格,一下子就慌了。他的夫人夜麗藻,可是定南候的女兒,他們不能不給戰功赫赫的定南候面子。
「國有國法,家有家規!你——就是那個小丫頭,由你來執行!給我打一百鞭子!」
老太君被他一提醒,也有了幾分顧慮之心。但是說出去的話,總不能再收回去,伸手朝著躲在角落,看上去一臉害怕的韶音一指。
「老太君叫奴婢?」
韶音心里一陣激動,小臉卻露出一副非常害怕的神色,想到要親自替韶樂哥哥報仇,她也是非常樂意的。但是她不能表現出來,否則豈不是自己露了馬腳。
「奴婢不敢!大小姐看上去好凶殘!」
她拍了拍胸口,弱弱的說道。
「誰敢打我!我外公是定南候!」
韶漫見到韶總管把藤鞭遞給這個婢女,立刻怒瞪著她。
「叫你打就打,不然你就替她挨打!」
老太君氣怒的說道,不容韶音反駁。
「你給我下手輕點,不然仔細你的皮。」
韶音路過大夫人身邊的時候,就听到她威脅的話。韶音很想冷笑幾聲回應,不過她知道分寸,所以就露出了更害怕的神色。
「你們不能打我!」
大小姐韶漫見到韶音過來,嚇得朝著外面跑去。
「玲兒,去把這孽障給我綁起來!」
老太君見到她居然敢跑,重重拍了桌子一下,氣得身體發顫。
「好的,交給我了!」
張銀玲一閃身,在韶漫的身上點了幾下,她就定住動不了。
她揮了揮手,侍衛就立刻拿繩子把韶漫給捆了起來,然後吊在梁柱上,讓她沒辦法逃走。
「開始執行家法!」
老太君冷漠的說道,雖然韶漫是她的親孫女,但是她真正疼愛的卻只有韶樂。
「大小姐,奴婢來啦!」
韶音一臉害怕的說道,听在展落初的耳中,卻有幾分莫名的喜感。
「你給我用力的抽死這丫的!打死不怪你!本小姐重重有賞!」
展落初大聲的說道,叫大夫人夜麗藻恨不得直接一刀子宰了她。
「奴婢怎麼敢下重手?」
韶音怯懦的話音,讓大夫人夜麗藻又得意了起來,連忙使眼色叫韶漫配合做戲。
「啪——」
一鞭子下去,韶漫立刻慘叫起來。
韶音一臉的驚慌害怕,但是下手卻是毫不留情。對于這個惡毒的要害死韶樂哥哥,要陷害她娘親的女人,奪了阿九的心上人,踐踏阿九的尊嚴,所有的賬,她都在這里一次還清。
一鞭子下去,沒有皮開肉綻的驚悚畫面,但她卻是挑了人體最脆弱,痛感最強烈的地方下手。
外表看上去,韶漫根本就是矯揉造作的瞎叫,但誰知道她現在是痛得恨不得立刻死掉。
「啊——」
韶漫鬼哭狼嚎的叫聲,不絕于耳,讓一旁的女眷面色發白。
當然其中也不乏一些幸災樂禍的人,平日沒有少被大小姐欺負,今天看到她挨打,多少委屈一下子被洗刷去了。
「女兒!做得好!」
大夫人夜麗藻見到韶漫如此入戲,叫得跟真的似的,不由對她滿意的點點頭。
「娘——救——啊——」
韶漫看到大夫人那滿意的神情,一口血涌上喉嚨差點直接噴出來。
「十五,十六,十七......」
韶總管在一旁非常盡職盡責的數起來,不過沒有三十下,韶漫就已經暈了過去。
「潑冷水!」
老太君一聲令下,展落初立刻積極的飛奔出去,提了一個尿壺潑了過去。
「還好我閃得快!」
韶音握著藤鞭,看著被潑了一身臭燻燻的韶漫,慶幸自己躲得遠,沒有被殃及。
「嘔——」
韶漫被燻得醒來,就聞到了令人作嘔的臭味在她的身上,馬上就干嘔起來。
「繼續打!狠狠地打!」
展落初立刻指揮起來,打死韶漫也不能讓她開心幾分,但是至少為韶樂哥哥報仇雪恨了。
「是!」
韶音捏著鼻子,對展落初的舉動是好氣又好笑,氣的是她這潑尿的雷人舉動讓她也要被燻死了,笑的是她一個千金大小姐做得出這樣的事情,實在是叫她大開眼界。
當然,要捏著鼻子的人不僅僅是韶音,還有在場的所有人。
在處置完韶漫之前,誰也不能離開。
「胡鬧!」
老太君也被燻得頭暈,想要走又不能離開,只能不悅的罵了展落初一句。
「落落這鬼丫頭,實在是太惡心人了!」
愛潔的蘭沁妍連忙走到窗戶旁邊,讓自己透透氣,實在是無法想象,事情會發展到這樣的地步。她看出韶樂的毒似乎另有玄機,但是她看韶漫不爽很久了,自然沒有這時候揭破。
「啪!」
「啪!」
「八十八!」
「八十九!」
一聲聲鞭子落下的聲音與慘叫聲以及管家的報數聲,交織在了一起,頗有節奏感。
「一百下!」
當韶漫感覺自己痛得不能再痛,惡心得不能再惡心的時候,終于听到了一百,兩眼一翻,就暈了過去。
「老太君,家法執行完畢。」
韶音打到手軟,這才低眉斂首的說道,將發燙的藤鞭交給韶總管。
大夫人夜麗藻想要撲上去狠狠收拾韶音,但是老太君在這里,她只能暫時按捺下來,想著等明天再整死這個丫頭。算她倒霉,被老太君看中去執刑。
「好了,你退下。」
老太君看到韶漫一點傷勢都沒有,還假裝暈倒,立刻讓人把她弄醒。
韶漫好不容易歇了一口氣,就再度被弄醒,差點就想直接撞死得了。至少可以一覺不醒,不要再聞到這惡心的臭味了。
「這孽障竟然對自己的兄弟下毒手,我們韶府不能再留她了,從這一刻起,韶漫不再是我們韶府的人,剝奪她嫡女的名分。」
老太君痛心疾首的宣布道,沒有一絲回旋的余地。
韶漫瞪大了眼楮,不敢相信自己一身榮華富貴,就這樣被剝奪。
還沒等大夫人開口求情,老太君緊接著就再度開口。
「殺人償命欠債還錢,你用砒霜毒死了我的樂兒,這半碗砒霜就留給你和樂兒在黃泉相會吧!」
老太君冷漠的看著韶漫,讓韶管家去喂她喝下毒藥。
「不要啊!韶樂是你孫子,我難道就不是韶家的血脈嗎?你太偏心了!韶樂只是一個瞎子!你這個老太婆不公平!我不要死!」
韶漫沒有想到一個瞎子,竟然會對老太君那麼重要。
「誰也不許傷害我大姐!」
一個衣冠楚楚的男子沖了過來,看他雙眼浮腫,腳下無力的樣子,顯然是流連青樓花叢的浪蕩子。
這個人就是韶府的二少爺,韶茂,與韶漫一母同胞。無心學醫,而是流連在煙花之地,十足的敗家子。
但這個敗家子,卻是韶家的嫡孫,韶家的繼承人。
「誰這麼大的狗膽,敢這樣對待我大姐,你們是瘋了嗎?」
二少爺韶茂大吼道,完全是一副二世祖的模樣,以後這韶家都是他的,他有什麼好顧忌的。
他之前還在青樓里享受溫香軟玉,得到了花燭的通知,才急急忙忙趕回來。
「我姐姐毒死一個瞎子又怎麼了?反正留著也是浪費口糧!」
「放肆!」
老太君見到韶茂將韶漫解開,還說出如此大逆不道的話,火冒三丈的怒聲喝道。
「老身還沒死,這韶府還沒輪到你們做主!」
「我大姐要是死了,我也不活了。」
韶茂認定了老太君不會拿他這個嫡孫怎麼樣,不可一世的說道。
「把這兩個孽障都給我拖下去,關進水牢,沒有我的命令,誰也不得看望!」
老太君威嚴的聲音落下,侍衛們立刻將韶漫和韶茂關了起來。
韶音見到韶茂的突然出現,讓老太君沒辦法下狠手,這樣的處置,看來已經是最大的懲罰了。還好她剛剛沒有留手,否則韶樂哥哥不是白白受苦了。
這些狼子野心的威脅不除去,韶樂隨時有可能再一次被毒害,但最重要的根本在于韶樂自己。他看不見東西,毫無自保的能力,才給了這些人可乘之機。
「韶安,你去安排樂兒的後事。」
老太君疲憊的說道,一下子似乎老了很多。
「且慢!老太君,韶樂公子似乎還有微弱的氣息,說不定還有救。」
這時候蘭沁妍緩緩走了過來,水綠色的長裙,睡著她走動而搖曳起來。
听到蘭沁妍的話,所有人的目光都齊刷刷的望了過去。
韶音見到有人替她開口,也省得她多言,引人懷疑。
「你怎麼不早說!」
大夫人夜麗藻听到韶樂還有救,頓時氣到了極點。韶漫被打了一頓,連累韶茂被關進水牢,她這時候才說韶樂有救,她早點說的話,那他們哪里還用受罪。
「大夫人莫激動,沁妍醫術淺薄,自然不敢妄下結論,還請見諒。」
蘭沁妍不疾不徐的回應道,說得滴水不漏,讓大夫人沒辦法再說什麼。
「真的嗎?韶樂哥哥還有救?」
展落初听到這個消息,臉上的愁雲,一下子就散開,第一時間跑向了韶樂的床邊。
「韶樂公子還有一息尚存,想必只要救治得當,還有一線生機。」
蘭沁妍開口說道,讓一旁的御醫韶普臉色青紅交加。
「不可能,他剛才明明已經沒有脈搏了。」
韶普大步上前,臉上的面子有些掛不住。再次探測了一下韶樂的脈搏,還真的有些微弱的跡象。
「咦?奇怪了,真的有脈搏!」
「快去請大夫!」
老太君怒瞪了韶普一眼,不相信他的醫術,開口吩咐道,緊繃的臉,也化開了寒冰。
「老太君不必舍近求遠,奴婢听說九姨娘那里有一種能解百毒的神藥,如果找到九姨娘,樂少爺肯定有救的。」
韶音開口說道,知道這是救娘親的最好時機。
「那還等什麼!快請九姨娘過來!」
老太君激動的說道,知道愛孫還有救,她說什麼也不能再一次失去他。就像當初她失去愛子一樣的痛苦,她不想再經歷一次。
失而復得的珍寶,越發叫人珍惜。
「老太君,九姨娘不知道去了哪里。」
韶總管開口提醒道,先前他們就已經派人找過了。
「奴婢見到早上九姨娘是和大夫人在一起的,大夫人好像是請九姨娘去做客。」
韶音淡淡的話音,讓大夫人面色再度一陣變化。
「哦?原來是這樣!」
老太君多麼精明的一個人,听到韶音的話,立刻就知道了事情的來龍去脈。但是現在不是追究大夫人的時候,救韶樂是最重要的事情。
「一炷香內,要是木芙沒有完完整整的出現在這里,那韶茂就去陪樂兒吧!」
老太君冷漠殘酷的話音,嚇得大夫人夜麗藻渾身發抖,沒想到她竟然會如此不顧親情。
但是,盡管大夫人非常生氣,卻也不得不去命人將木芙帶出來。她不能拿自己的兒子冒險,將來她要做當家主母,還是要靠兒子。
她可以失去女兒,但兒子卻是她的心頭寶。
「我不知道木芙妹妹在哪里,不過我會派人去找的!」
她干笑的說道,也是這時候才注意到這個不起眼的小奴婢,竟然才是她最大的克星。
她看似一句不經意的話語,往往都起到了非常關鍵的作用。
這也堅定了她要弄死這個賤婢的決心!
「不要給我耍小心眼!」
老太君已經完全沒有耐性跟她們玩這些陰謀詭計,下了一個通牒。
「不敢!」
大夫人夜麗藻臉頰僵硬,擠出了一絲笑容。
沒有多久的時間,木芙就一臉蒼白的被帶到了房間里面。大夫人想活活餓死她,所以沒有對她施刑,加上她臉上的刀疤,讓那些看守的人,對她毫無興趣,所以才躲過一劫,等到了重見天日的時候。
韶音見到木芙慌張的出現,仔細的打量了一遍,沒有哪里受傷,她才松了一口氣。
「木芙,听說你有一味可以解百毒的神藥,快拿出來!只要救活了樂兒,你開什麼條件都可以。」
老太君見到木芙出現,仿佛看到了救星一樣。
「什麼神藥,我——我沒有啊!」
九姨娘木芙完全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對于老太君說的神藥,更是一無所知。
「嗯?莫非你是不肯交出來!神藥雖然珍貴,但是老身保證,只要你拿出神藥,以後就保你在韶府過上好日子。」
老太君听到她沒有交出神藥的意思,越發覺得她有這個東西,立刻開口保證起來。
「我不要什麼好日子,只求老太君救救我可憐的女兒韶音,她是冤枉的啊!」
木芙出來的第一件事,就是想著救韶音,立刻跪了下來。
韶音見到她這樣子,心底也涌起了莫名的柔軟。見到娘親一心只想著女兒,她如何能夠不感動。
她很想告訴木芙,她就在這里,好好的在這里,不過她什麼也不能說。
這一刻,她的身份是逃犯,不能暴露出來。
她在心中默默地說道︰娘親,女兒一定會光明正大的回來,你一定要等我!
「你要什麼都以後再說,先拿神藥救我的樂兒!」老太君不悅的說道。
「說不定是這賤婢撒謊,我看木芙妹妹根本救沒有什麼神藥吧!」
八姨娘開口說道,臉上露出了譏諷之色。
「我——」
九姨娘木芙剛要說自己沒有神藥,就听到韶音開口。
「九姨娘,你不是每日都會起早搜集珍貴的神藥嗎?你快別藏私了,救樂少爺要緊啊!」
韶音眨了眨眼楮,提醒木芙這件事情。那納蘭神醫給她開出的藥方,那可真的是一味珍貴的神藥。哪怕材料很簡單,卻是非常有效的。
「好吧,那我去取藥過來。」
九姨娘木芙想起她早上為女兒準備的藥,若是真能夠救韶樂少爺,那她也願意去拿來試試。韶樂少爺是她們母女的恩人,有報答的機會,她自然是義不容辭。
「她果然有神藥!希望這神藥有效!」
老太君見到九姨娘在侍衛的陪同下,回去取神藥,一下子救眉開眼笑起來。
「藥來了!」
木芙端著藥走來,韶音立刻接了過去,經過張芷婧用銀針試毒之後,韶音就喂韶樂喝下去,同時悄悄拔掉了扎在他身上的一根銀針。
「咳咳!」
韶樂喝完藥之後,輕咳了幾聲。
「這真的是神藥啊!能夠起死回生!」
展落初驚訝的說道,見到韶樂虛弱的坐起來,但臉色明顯已經變好了,立刻開心的笑出聲來。
「這一次木芙立了大功!將浮夢苑賜給她作為新的居所,每個月的月銀都加倍,由韶安親自發放,另外,再讓人給她裁幾件新衣裳。」
老太君心情大好,打賞完木芙之後,就把眾人趕出去,留下展落初照顧韶樂。
「老太君,我女兒——」
木芙見到韶樂真的恢復了,還沒來得及為韶音求救,就被韶總管叫了出去。
「九小姐的事情是刑部受理,如果查實之後,無罪就會被釋放。九姨娘隨奴才搬去新的住所,還請寬心。這個月的月銀,稍後奴才會送到浮夢苑。」
韶總管開口說道,讓木芙安心了幾分。
她相信女兒是清白的,所以一定會被放出來的。
韶音見到這一次因禍得福,讓娘親得到了老太君的庇護,臉上也不由露出了幾分笑容。只不過,家中的危機暫時解決了,但她自己的危機卻沒有解除。
她沒有隨著人流走出去,而是找了個地方,換回了衣裳,拿了她的那些藥瓶,然後匆匆的趕到了廚房。
恰巧因為韶府戒嚴,廚房中的很多人都被帶去問話了,這時候才被放了回來。
「糖糖姑娘,你等了很久吧?真是不好意思,剛剛府里出了點事情,我這就帶你出去。」
先前帶韶音進來的小廝,不好意思的說道。
「沒事,我們出去吧!」
韶音搖了搖頭,跟隨著小廝出了後門。
而在仙雲居外面等著抓人的大夫人,等了大半天,連半個人影都沒有瞧見。
送菜的張大嬸,從巷子里醒來,就大呼著跑向韶府。
「我的菜被偷了!有偷菜賊啊!」
「張大嬸,你莫不是病得腦袋出問題了吧?你不是叫你隔壁的糖糖姑娘把菜送來了嗎?」小廝疑惑的問道。
「什麼糖糖?我隔壁明明住著鹽鹽姑娘!你才腦袋有病!」
張大嬸雙手叉腰,噴著口水說道。
韶音遠遠的听到他們的對話,唇角勾起了一抹愉悅的弧度。
在城外跟了半天被韶音甩到十萬八千里外的鳳曦澤,費了九牛二虎之力這才找到了韶音,上氣不接下氣的坐在屋頂上。
「這姑女乃女乃實在是太折騰人了!總算是找到你了!」
他在餓狼崗的時候就跟丟了韶音,因為她為了防止有人找到那些官兵,順手在樹林里灑了些迷幻粉。恰巧鳳曦澤就那麼倒霉,被困在里面大半天,好不容易才清醒了。
還沒弄清楚怎麼回事,就接到了武尊王的命令,找到韶音的蹤跡。
听說他跟丟了人,就被爺的冷眼給凍了個夠嗆。
不過他現在倒是對這小丫頭越來越有興趣了,能夠輕易制伏那幾個官兵,並且審問出了來由,實在不像是那些深閨之中的花瓶。
最重要的還是他居然兩度栽在這鬼靈精的手中,跟丟了她兩次。
他的面子早就已經丟得不能再丟了,這次要不是靠著雲上強大的眼線網,他也不會這麼快又鎖定了任務目標。
來到街道上之後,韶音先是上街買了一些日用品,還有被褥和衣裳,然後雇了一輛馬車送到了奈何巷附近。這一次她有了經驗,只讓人送到附近,剩下事情都是她親力親為。
將東西都搬到門口之後,她耐心地將東西一一搬進房子里面。
這個時候天色也有些晚了,夢慈一個人呆在房間里有些害怕,听到外面的聲音,立刻跑了下來。
「音姐姐!是你回來了嗎?」
「阿慈,我回來了,你怎麼起來了?快回屋子!」
韶音見到夢慈身體還沒完全恢復就爬起來,立刻讓他回去。
「音姐姐,阿慈來幫你!」
夢慈嘴甜的叫道,動手幫忙把東西搬進來。
「我靠!居然還鬼屋藏嬌!」
鳳曦澤在遠處的屋頂上望過去,原本還疑惑韶音為何經常晚上過來,見到夢慈的身影之時,立刻有了某些邪惡的想法。
「我得馬上回去告訴爺!」
他奉命找到韶音的落腳點,看樣子她今晚是不會離開的,所以他也該回去復命了。
「刷——」
風一般的身影,幾個跳躍,就消失在漸漸黯淡下來的夜幕之中。
金秋時節寧靜的夜晚,月如銀盤,花如仙子,輕舞搖曳,淡淡的月色,給這破敗的小屋披上了一層銀色輕裳。
在夢慈的幫助下,這些日用品很快就被搬進來了。
「我們先把屋子整理一下,不然沒法住人了!」
韶音看著這里積了這麼多的灰塵,在院子里的井里打了水,開始清洗起來。
「音姐姐,阿慈來掃地!」
夢慈將燈盞點燃,掛起來之後,就積極地開始掃地。雖然動作看上去很不熟練,但是卻掃得很認真。
韶音見到他那麼熱心,點了點頭,同意讓他幫忙。
「音姐姐,阿慈是不是你們家第一個客人啊?」
夢慈邊掃地邊問道,看這里好像是很久沒有住人了,還是音姐姐最好了,特地為了他整理屋子。
「是啊!」
韶音把桌上的灰塵清理干淨,她也是剛剛成為這屋子的主人,嚴格說來,夢慈的確是第一個客人。
她當然不知道夢慈一直記得她要請他到地下做客,而且,還天真的認為她是女鬼姐姐。
「阿慈好幸福啊!」
夢慈一臉滿足的笑容,動作也更加麻利起來,爭搶著幫忙做家務。
這個屋子除去大大的前院和後院之外,也就剩下廚房和四間屋子,她只收拾了兩間屋子,一間給夢慈,一間給她自己住。另外廚房她也重點清理了一下,不然煮飯燒水都不方便。
收拾完之後,已經完全可以住人了,房間雖然破舊,但卻可以避風雨。
「阿慈,來把被子搬進去,這一張是你的,還有你的衣裳,等會兒記得換一下。」
韶音將被褥給夢慈,自己也搬了一張新被子到自己的房間里面。從那些官兵那里白得了一袋錢,讓她手頭也寬裕了不少。
「嗯嗯!音姐姐對阿慈真好!」
夢慈感動的抱著被子和新衣裳,髒兮兮的小臉上,笑容卻是那麼明媚。
他感覺自己握住的不只是一張御寒的被子,而是暖暖的幸福。
這樣的幸福,讓他非常想珍惜。
「快進去吧,別告訴我你不會鋪被子哦!展開放床上就可以了!」
韶音笑著說道,被他真誠的話弄得有些臉紅。將日用品都放置好後,她燒了水,倒入了洗干淨的新浴桶里面。
接下來,她就要開始為自己解奈何毒了,雖然藥還差一味菩提子,但是如今也只能這樣了。
她將幾個藥瓶拿出來,將藥粉倒入熱水之內。
她試了試水溫,褪去被樹枝勾得破爛的衣裳,露出了姣好的身材,伸腳踏入了浴桶之中。
肌膚浸泡在熱水之中,她感覺整個人都放松了下來。
比起她的輕松,武尊王府之中,一道焦躁的身影卻在來回踱步。桌面上一大堆的公文,他看也不想看一眼,腦海中一直殘留著那雙倔強的眼眸。
一旁的軟塌之上還疊著整齊的衣裳和首飾,那是韶音托雪芍送還給陌紫皇的。
她沒有要這些東西,讓他感覺更加煩躁。
「爺!」
鳳曦澤剛剛出現,還沒來得及說話,陌紫皇就出現在他的面前,拎起了他的衣領。
「找到了!人在哪里?」
陌紫皇見到鳳曦澤回來,就知道他一定是找到她的落腳之處,否則哪里敢回來見他。
「找到了,就在城北。」
鳳曦澤開口說道,見到爺這麼緊張,不禁有些好奇。
「爺,紫衣侯和上官大人來了!」
沒等他繼續稟報消息,一個婷婷玉立的少女就走到陌紫皇的身邊,開口說道。
她望著陌紫皇的時候,眼底有著深深的愛慕之色。但是她隱藏得很好,沒有表現出來。
「魚戈,你去請兩位大人過來。」
陌紫皇點了點頭,他今晚要等的人已經來了,他立刻開口吩咐下去。
「澤,你繼續說。」
「九小姐現在落腳的地方是城北的一座破屋,就在奈何巷旁邊,那座傳說中的鬼屋。」
鳳曦澤特地提醒了陌紫皇那里的危險,奈何巷那種地方,可不是好玩的地方。
「嗯!」
陌紫皇聞言只是淡淡的回應了一聲,那鎮定的態度,讓鳳曦澤有些模不清頭緒。
到底爺在不在意韶音那丫頭?
他還有話要說,就見到魚戈已經把兩位武尊王夜見的大人帶了進來。
這兩人他都很熟悉,可以說是朝堂上赫赫有名的大人物。
紫衣侯紫阡陌和刑部尚書上官瑋!
「不知武尊王深夜將我們叫過來,有何貴干?」
率先開口的是身著一襲紫色綾錦朝服的紫衣侯,紫阡陌,也是皇朝最年輕的丞相。
大氣耀眼的丹頂鶴圖案,用金色絲線繡成,透著一股濃濃的尊貴之氣。瓖嵌著紫色寶石的玉質腰帶上,一條黃色的流蘇垂墜而下。
一張迷死人不償命的容顏之上,一雙大大的丹鳳眼,流露出震懾天下豪杰的威嚴。
「听說這一次處理芙蓉宴上各族小姐離奇死亡案件的是兩位大人,本王今日就是要和兩位談一下此事。」
武尊王陌紫皇穩坐在書案前的椅子上,伸手邀請兩人坐下。
「武尊王莫非是有什麼線索?」
這一次出聲的卻是一道清幽的嬌軟嗓音,听得出是一個女子的聲音。
坐在紫衣侯身邊的一個面若蓮花的女子,同樣身著紫色的朝服。只是圖案卻是大朵簇擁的團花,看得出等階不同。
女子挽起的流煙玉環髻上點綴著紫色的水晶花朵,素齒朱唇,眉目秀潔,一雙透著靈氣的眼眸,閃著星辰般的光彩,凝向了武尊王陌紫皇。
此女正是刑部尚書,上官瑋。
年紀不過二十出頭,卻屢破奇案,雖是女兒身,卻也被提拔為刑部尚書。
「線索沒有,不過本王要保一人。」
陌紫皇沒有拐彎抹角的習慣,霸氣的開口說道。
「哦?不知道誰有此等榮幸,能得武尊王親自作保?」
紫阡陌唇角勾起一抹叫人瘋狂的淺笑,動听的嗓音,徐徐落下。
「韶府的九小姐,韶音。」
陌紫皇斬釘截鐵的聲音,讓鳳曦澤也愣了愣。
心中僅存的一絲疑惑,馬上就煙消雲散。看來爺是很在意九小姐的,那麼,有件事情就必需說了。
「爺,那鬼屋里不只九小姐一人,好像還有一個男人!」
鳳曦澤附耳在陌紫皇的耳邊說道,他的話音才剛落下,再看過去,哪里還能見到他們家爺的蹤影。
「武尊王人呢?」
紫阡陌和上官瑋都是面面相覷,好像剛剛一陣風過,就沒見到他人了。
「我們爺有要事,就由我送兩位大人出府吧!」
鳳曦澤張了張嘴,開口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