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爺雖對麗水無情,但麗水卻不能無義。愛睍蓴璩」
麗妃夜麗水裝腔作勢地用錦帕抹了抹眼楮,眸子朝著鏡花宮的宮門望去。
「王爺不在意染指後宮的罪名,怎麼能枉顧佳人清譽?哪怕她是王爺的未來側妃,但如今她身處宮中,頂著秀女的身份,如果與王爺相見,可是大罪。」
陌紫皇听到她威脅的話,眼眸露出了濃濃的寒意,只是如今韶音身在宮中,他這樣去見她確實影響不好。他自己倒是無所謂,就擔心會有人借題發揮,難為韶音。
一念及此,他甩了甩衣袖,未曾進入鏡花宮之中,而是朝著另外的方向走去。
他的步行速度很快,不多時,眼前就出現了一座金燦燦的宮殿。這一座宮殿有別于外面千篇一律的殿宇,形態是一只鳳凰展翅,極其壯觀。
四周除了這一座唯吾獨尊的宮殿之外,就沒有任何宮殿。
「帝凰宮」三字,充滿了古樸蒼涼的味道,每一筆每一劃,都格外有力。
「參見王爺!」
帝凰宮的宮人都認識武尊王,見到他進來,也沒有任何阻攔。
這座帝凰宮本是歷代皇後所住的宮殿,但是自從蝶後鳳魅雪入住之後,這座宮殿一直都是留給她的。
陌紫皇走進帝凰宮,沒有朝著主殿走去,反而走到了偏殿。
偏殿之中擺放著九張小床鋪,還有許多小孩子的玩具,看上去充滿了童趣。
他原本冷漠的目光,也慢慢的融化了。
這里是他兒時所住的地方,他還記得兄弟們在這里笑鬧,還有娘親溫柔的叮囑以及爹爹動听的琴音。
他走了幾步,繞到帝凰宮的後花園,遠遠就听到清脆的歡聲笑語,夾在風中飄到耳畔。
放眼望去,美麗的花叢中,一個精靈般的小蘿莉,正帶著甜甜的笑容,躲在銀發女子的身後,與蒙著眼楮伸手抓她們的偉岸男子玩游戲。
「爹爹,快來抓我呀!」
聖伊帆一襲蕊黃色的巫月紗裙,在奔跑中陡然散開。一頭銀中透著幾分金彩的長發,像是陽光潑染在星河之上,美得炫目。
「聖冥!聖冥!我在這里哦!抓不到我吧!」
小七陌雲鸞卷翹濃密的眼楮眨了眨,滴溜溜的眼楮,充滿了靈氣。純粹的銀色頭發,仿佛凝聚了夏夜里璀璨的星光,隨風飛揚而起。
聖冥在花叢中追著愛妻和愛女,以他的本事自然不可能抓不到她們,但是為了逗她們開心,他便耐著性子陪她們游戲。
空中飛舞的花瓣,散落在他們一家人的身上,那畫面幸福得叫人想要流淚。
天空蔚藍,清風微涼,心,卻是暖的。
「師傅在小七的面前,永遠都是這麼特別。」
陌紫皇看著聖冥的舉動,想起師傅平日不苟言笑的模樣,不禁搖了搖頭,感慨了一句。
他沒有打擾他們一家人的美好時光,安靜的站在光影交錯的楓葉樹下。
「小皇皇!你一聲不吭呆在那里做賊呢!」
陌雲鸞玩鬧累了,轉過頭,將目光移到了陌紫皇的身上。她早就見到他來了,只是懶得搭理他,免得他的毒舌又惹她不高興。
「小七,你最近在宮里,就多照拂一下韶音。」
陌紫皇言簡意賅的說道,沒等陌雲鸞反對,就轉身離開,留下了一個煢煢孑立的背影,漸行漸遠。
「喂!韶音是誰啊!小皇皇,你給我回來,上次我們的賬還沒清算來著!你給我回來啊!」
陌雲鸞愣了幾秒鐘,見到他已經沒了影,立刻暴跳如雷的喊道。
「娘親,大舅舅早就走遠啦!」
聖伊帆乖巧地站在聖冥的身邊,見到娘親陌雲鸞一臉激動的模樣,不由提醒了一句。
「我又不是鬼,他干嘛跑得比兔子還快?」
陌雲鸞無語的說道,雙手叉腰,氣勢逼人。
「紫皇就是知道你會找他算賬,所以才走得那麼干脆!」
聖冥憐愛的目光,望著陌雲鸞那氣嘟嘟的紅唇,神情充滿了好笑之色。
她們兄妹二人雖然一見面就是天雷地火的吵吵鬧鬧,但是感情卻是非常深厚。當年小九出事之後,原本天真燦漫的一個開心果,沉默了一個月沒有說話。她沒有哭,但心中的悲痛,他卻感覺得到。
她與小九的感情最好,她不肯相信小九已經死去的事情,這些年他們走遍千山萬水,只為尋找小九。
就連她的父母陌煙華和鳳魅雪也沒有放棄過希望,說是出去雲游天下,其實他很清楚,他們的目的與陌雲鸞一樣,就是要找活不見人死不見尸的小九陌寒淵。
相信和他們一樣滿天下尋找陌寒淵的人,還有陌紫皇的其余幾個兄弟,這也是為何常年不見他們的蹤影的原因。
眾人都離開了神都,鮮少回來一次。唯有陌紫皇一人,獨守在這里。哪怕他才是最想去找小九的人,但是這個皇朝不能沒有支柱,風帝風雲華頑疾纏身,根本沒有辦法擔起這個天下。
他要為父皇母後保住這片天下,為皇族護住疆土,因為那是他們兄妹扎根的家園。
「小皇皇就算要走,話也要說清楚啊!叫我照拂什麼韶音的?那是誰啊?」
陌雲鸞嘴上說著不滿的話語,但心中卻是特別關心這個大哥。為他們兄妹撐起一片天空的大哥,是她心中最佩服的人。
「娘親,有了韶音這個名字,還有什麼查不到的?」
聖伊帆模了模肩頭的金色烏鴉,軟軟糯糯的稚女敕嗓音,脆生生的落了下來。
「讓鎮皇去查查,這韶音是誰,現在又身處何地。」
金色的小烏鴉似乎是听懂了她的話,拍了拍翅膀,就飛向了天際。
「還是娘的帆帆寶貝最貼心了!」
陌雲鸞模了模聖伊帆的小腦袋,充滿母愛的聲音,溫柔而驕傲的落下。
「鸞兒,我想自己大概明白為何紫皇會起名為雲上了!」
聖冥立于一旁,神情有些古怪的瞥了陌雲鸞一眼。對于她的可愛與頑皮,他都是視如珍寶的愛著。喜歡一個人,哪怕是她的缺點,也會一並包容了。甚至,有時候還會覺得,哪怕是缺點,也是那麼惹人喜歡。
倘若失去她,便會覺得整個世界都崩塌了。
他曾經嘗過生命中失去她的滋味,所以,他這一輩子都不願意再放開她的手,哪怕是一秒,也不願。
「為何?」
陌雲鸞一手托腮,似乎也在思索這個問題。
「原因其實很簡單,他這是以彼之道還施彼身罷了。你起了個鎮皇,他起了個雲上,也算是扯平了。你們兩個都不是小孩子了,卻跟長不大的女圭女圭似的。」
聖冥好笑的說道,對于陌雲鸞的小孩子心性,他早就領教過了。只是沒想到最沉穩的陌紫皇,也有惡作劇的時候。
「呀!小皇皇居然知道鎮皇是我的!他居然沒吭一聲,然後就默默地給我來了一刀子!太黑了!」
陌雲鸞開始碎碎念起來,顯然不管她耍什麼小聰明,都瞞不過陌紫皇睿智的眼楮。鎮皇是她一手建立的情報網,遍布每個角落,所有她想知道的事情,都可以在最短的時間內搜集到。
「呵呵!」
聖伊帆听到娘親的無限怨念,只是在一旁抿嘴偷笑,見慣了娘親和大舅舅的相處情景,她早就見怪不怪了。要說這世上誰最聰明,她覺得應該是大舅舅。他總是不動聲色,就化解了一個個難題,實在讓她欽佩不已。
她如果長大了,也要嫁一個有著王者之風的男子!頂天立地,有所擔當!
「撲撲——」
在她們說話的這個間隙,金色小烏鴉已經帶著一份情報,飛到了他們的身邊。
陌雲鸞當即解下系在小烏鴉腳上的情報,迫不及待的打開看了起來。看完上面的情報,她的嘴巴不由張得老大。
「娘——你怎麼了?」
聖伊帆拉了拉陌雲鸞的衣角,見到娘親那驚呆的模樣,疑惑的問道。
「韶音是誰?會讓你露出這種神情?」
聖冥接過陌雲鸞手中的情報,掃了一眼,也是頗為意外。
「小皇皇的石頭腦袋,終于開竅了!居然開始想女人了!」
陌雲鸞抿嘴輕笑起來,情報上寫著韶音的資料非常普通,最重要的是她就是前些日子傳得沸沸揚揚的武尊王側妃。
她原本以為這是皇嬸唐柒柒自作主張,想來到最後也是竹籃打水一場空,因為沒有人可以強迫陌紫皇做他不願意做的事情。
但是,今天她听見了什麼?
那對絕情絕愛的大冰山,竟然叫她照拂一下他的未婚妻。
這不就代表這家伙心之所屬,就是那名為韶音的姑娘嗎?
韶音現在正在宮中接受禮儀訓練,難怪那家伙會讓她出面了,一個男人在後宮,到底是不方便。
「你未來的嫂子?」
聖冥的話音里充滿了深意,他看著陌紫皇長大,對于他的性子再了解不過了。
如果只是尋常的女子,他根本不會來交待陌雲鸞。
也許,他自己都不知道,他心里對這個姑娘有什麼感覺。當局者迷旁觀者清,他卻已經有了這樣的預感。
「我已經等不及了!必需要去看一眼我未來的嫂子!」
陌雲鸞激動之下,哪里還呆得住。
「娘親,你不是說,你是大姐嗎?那不應該是弟妹才對?」
聖伊帆非常認真的說道,軟軟糯糯的女敕嗓音,叫人听著心坎都會軟下來。
「管他是弟妹,還是嫂子,我先去瞧瞧,是什麼樣的女孩兒,把我們小皇皇的魂給勾走了!」
陌雲鸞連她最在意的大姐身份都不管了,為求陌紫皇娶一個妻子,一家人盼得眼巴巴的,這終于有一點苗頭了,讓她哪里還能按捺得住。
「舅媽的魅力好大!」
聖伊帆眼楮里也冒著星星,好想看看舅媽到底是長什麼樣子。
「擺駕鏡花宮!」
陌雲鸞心中急切不已,回到帝凰宮中,立刻開口說道。
「是,長公主!」
宮女們聞言,馬上去準備車駕。
很快,在一支浩浩蕩蕩的隊伍,就從帝凰宮朝著鏡花宮前進。
鏡花宮之中,韶音幾人已經來到了南殿,繼續訓練立容。對于中午筷子有毒的事情,她們誰也沒有說出去,否則只會打草驚蛇。
她們首先要弄清楚,到底是什麼人做的手腳,不能妄下定論。
對方倘若知道她們已經識破陰謀,想必還會使出更加陰毒的手段來對付她們。
「都打起精神來!」
教習姑姑唐左左,手中握著戒尺,看著眾人站立的狀態。比起早上亂七八糟的站姿,眾人現在站立起來,倒是端正了不少。
韶音目不斜視的站在第二排,突然,有人伸手猛不防地推了她一把。
她沒有來得及反應,跌倒在地上,不小心將身前站立的柔弱女子給推倒了。躲在她旁邊偷吃東西的葉遠婷,因為那女子倒過來,直接將醬菜包子飛了出去,掉到了教習姑姑唐左左的腦袋上。
一時間,現場頓時亂作一團,方紹錦連忙扶起了韶音,而後面到底是誰推了韶音,沒有人注意到。
「你!你!還有你!站出來!」
教習姑姑唐左左拿下半個包子,想也不想就知道是什麼人的杰作。眼楮掃過一臉驚慌失措的葉遠婷,冷冷的說道。
「姑姑,我錯了,那包子就送給您,別罰站了,成麼?」
葉遠婷欲哭無淚的說道,她中午不敢吃東西,餓得都快暈了。實在耐不住餓,掏了個醬菜包子啃一啃,這還沒吞下去,就釀成悲劇了!
「過來,頂著花瓶!」
教習姑姑唐左左選了個比早上更大的花瓶,讓葉遠婷頂著罰站。
「姑姑,可以挑那個小的嗎?」
葉遠婷眼楮盯著牆角的一個小瓶,看那個瓶的個頭小多了,頂起來應該不累。
「那是夜壺,你確定要選那個小的?」
教習姑姑唐左左面無表情的說道,立刻讓葉遠婷急急地搖頭。
「不了,不了,就這個!這個挺好的!」
葉遠婷吐了吐舌頭,要是頂個夜壺,她吃東西哪里還有胃口啊!這那個挨千刀的,把夜壺放這了!
「你們兩個是怎麼回事?」
唐左左看向眼前的兩人,一個是韶音,而另外一個竟然也是老熟人,蘭沁妍。
沒想到這一次選秀,就連蘭沁妍也入宮了,看來但凡是世家的女子,都是要進宮選秀的。以蘭沁妍的資質,被選入宮,不是什麼意外的事情。
先前韶音沒有注意到蘭沁妍,是因為秀女眾多。
蘭沁妍見到韶音,眼眸里也滑過了訝異之色。听說韶音被選為武尊王的側妃了,不知道為何也會在秀女之中。
天曜皇朝選秀的制度,雖然是每位世家嫡女都要參加選秀,但是倘若在受訓之後的殿選中,沒有被帝君看中封為妃嬪,便可出宮,恢復自由之身。此後,婚嫁自由,不需要再度參加下一屆的選秀。
所以縱然方紹錦和蘭沁妍都沒有意願在宮中爭寵,但為保全家族,皆是依旨入宮接受宮廷禮儀訓練。只希望落選之後,恢復自由之身。
「姑姑,是我不小心暈倒。」
韶音回過頭,看了一眼人群,淡淡的開口說道。
「你是何人?為何戴著面紗?在宮中儀容中有規定,不得戴面紗遮掩。」
教習姑姑唐左左開口說道,懷疑的目光掠過韶音的臉龐。沒事戴著面紗,這秀女說不定有什麼問題。
「姑姑,小女子韶音,只因怕樣貌嚇到旁人,故而戴著面紗。」
韶音不慌不忙的說道,沒有表現出憤怒之色,反而平靜得叫人害怕。
「你為何會暈倒?」
教習姑姑唐左左開口詢問道,對于事情的起因,她有義務要弄清楚。她不會錯罰一人,也不會錯放一人。
「姑姑,我們都一天沒吃東西了,哪里還有力氣啊!別說音姐姐了,我也快餓暈了。」
葉遠婷不滿的嘟囔道,現在她的肚子還在咕咕作響,別提有多委屈了。
「你們為何不吃東西?」
唐左左沉聲問道,看向了葉遠婷。
「我看是這幾位大小姐,平日吃慣了山珍海味,看不上宮中的飯菜吧!」
秦竹桃開口說道,冷嘲熱諷的聲音,充滿了幸災樂禍。
「本來就不是什麼好飯好菜!」
葉遠婷想起中午的飯菜,癟了癟嘴抱怨道。
唐左左聞言臉色不禁差了幾分,將她們認定為那種平日享福慣了的大小姐,進宮之後還不忘擺架子,挑三揀四的。
「我們只是初來宮中,心情太緊張,所以沒吃多少飯菜。宮中的美味珍饈,豈是外面能比的。」
韶音听到葉遠婷的話,就知道壞事了,連忙開口圓了話。
「因為你的過失,弄得一片混亂,也站一旁罰站去。」
教習姑姑唐左左開口說道,念在韶音只是觸犯,又是因為暈過去,所以沒有重責。
「是!」
韶音淡淡的應了一聲,她沒有證據說明是誰推她的,如果說被別人推了,又沒有人證。到最後,不僅會受到責罰,還會被看作是狡辯之人。
站在上面也是站,下面也是站,對于她而言,無所謂的。
這一次背後人的偷襲,讓她知道了,之前種種的算計,應該都是沖著她來的。
就在她要邁步過去和葉遠婷一起罰站的時候,就听到一聲跋扈張揚的嗓音。
「宮中可不比宮外,鬧鬧哄哄的,成何體統!唐教習,這始作俑者,只罰站的話,怕是不能服眾吧!」
麗妃在宮婢的攙扶下,走了出來,冷笑的看了韶音一眼,仿佛在看著螻蟻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