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清淺淺的秋陽,灑落在韶音那張潔白無暇的絕美玉顏之上,宛如繾綣流年之中,那一朵盛世青蓮,濯濯傾華,素雪雲舒。愛睍蓴璩晶瑩的水珠,沾染了陽光輝煌的色彩,洇染于她小蒲扇似的睫羽之上,猶如一顆顆剔透的珍珠。
那一雙靈瞳,水璨迷離,恍若籠著輕紗的夢境,叫陌紫皇幾乎一瞬間就要迷失在她寧靜的瞳仁之內。
「你是哪個宮殿的秀女?為何私闖禁地?」
陌紫皇深深呼吸了一口充滿水汽的冷空氣,讓自己清醒一點,冷眸覷著恢復絕世真容的韶音。那張臉看上去既陌生又熟悉,他分明沒有見過這張臉,但心底那股沒理由的悸動,卻不知道從何而來。
他見過的美人不少,捫心自問不是那種見到漂亮女孩就會意亂神迷的男人,但偏偏見到這個女子的時候,他胸口有種奇異的灼熱。
她美得可以說是傾國傾城,但是卻絲毫不突兀,也不是那種艷麗妖嬈的美。
女敕唇嬌若淡粉芙蕖,瓊鼻俏若幽雪晴光,黛眉雅若嵐山流靄。墨發沁著水珠,在陽光下泛著柔亮光澤。
她的那種美,輕靈寧靜,仿佛是天空的行雲,又仿佛是山澗流淌的泉流,一絲絲恬然地滲入他的心扉,叫他渾身的毛孔都打開,舒暢至極。
「我——我是掬翠宮的秀女。」
韶音見到他沒有認出自己,立刻裝作慌亂無措,蓮花不勝嬌羞般低下了頭。想起之前蘭沁妍所說的掬翠宮,便以此搪塞了過去。
一襲綠意盎然的宮裝,浸透了水色,包裹著她惹人遐想的玲瓏嬌軀,像是春日微雨之中那碧水漣漪中搖曳的水草,纏繞住他的心神。
「我不知道這里是禁地,只是來這里采摘一點蘆花填充被子的,宮里發的被子太薄了,夜寒時分,怕是要凍病。」
她柔弱的嗓音,配上她那楚楚可憐的模樣,就算是百煉鋼也會化作繞指柔。
「摘蘆花?」
陌紫皇記得宮里的被子都挺厚實的,對于她這個說法有些疑惑,沒有完全盡信。
「是啊!我采摘的蘆花就在那里!」
韶音知道他謹慎多疑,所以便將放在一旁地上的袋子打開,讓他看個清楚。
「哈嚏——」
一陣冷風拂過,她不由哆嗦了一下,冷不防打了個噴嚏。
陌紫皇見到她打噴嚏,眉頭不由皺了皺,解下了自己的披風,披在了她的身上。
只是做完這個動作,他自己也有些困惑,為何會忍不住關心她?他根本就不認識這個姑娘!
在他的記憶中韶音的模樣是滿臉黑斑,而且她住的地方是鏡花宮,所以他根本沒有往韶音的身上聯想。
「我們是不是在哪里見過?」
陌紫皇問出了心中的疑惑,總覺得她是那麼熟悉。
「王爺的天人之姿,小女子曾在芙蓉宴上見過,只是小女子不過是一個微不足道的小人物,與王爺匆匆見過,王爺也是沒有印象的。」
韶音听到他的話,嘴角抽了抽,再度羞澀地回答道。
她如今這個樣子,哪怕是她媽都認不出來,更別說是只是幾次萍水相逢的陌紫皇了。她有這個自信,陌紫皇絕對認不出她來。
「你叫什麼名字?」
陌紫皇听到她的說法,似乎也有幾分道理,芙蓉宴上有很多世家女子都來參加了,他見過她也是很正常的事情。
「小女子姓唐,名糖糖!」
韶音心里想著趕緊月兌身回去,听到陌紫皇問得這麼詳細,她感覺格外頭疼。真心想直接撒一把迷藥,把這家伙迷暈得了。但是想到好像迷藥對他沒有多大的效果,她便打消了這個念頭,免得引他懷疑。
「唐糖糖!這個名字倒是耳熟!好像是皇嬸的族親!」
陌紫皇記得確實有這個人,是皇後唐柒柒的一個表佷女,名字特別有趣,所以他還有一點印象。他記得唐柒柒之前有意願要把唐糖糖嫁給他為正妃,有對他提過幾次。
「是啊!是啊!我就是那個糖糖!」
韶音听到他的話之時,一顆心在風中凌亂。她只是胡謅了一個名字,沒想到真有此人。不管她多震驚,她都不能表現出來,否則以陌紫皇的細心,鐵定是要露出馬腳。
「那我可以走了嗎?宮里有宮禁的,我要是回去晚了,要受罰的。」
「私闖禁地可是要嚴懲的,你沒有領罰,就打算一走了之了?」
陌紫皇冷冽的嗓音,宛如清泉流波,清冷好听。
「我不是有意的,求放過!」
韶音水潤的眼眸,流露出了無辜的目光,讓她看上去更加可憐一些。
既然沒辦法用強,那她只能示弱了。
「提上這袋子跟本王過來。」
陌紫皇看著她那可憐委屈的眼神,心坎似乎被什麼撞擊了一下,他別過頭去,讓她跟上他。
他走到梅花樹下,抱起石桌上的古琴。
「是。」
韶音苦著一張小臉,看來是福不是禍,是禍逃不過。
兩人踏著梅花,朝著御花園深處走去。
秋季里的御花園風景依舊綺麗繁華,秋海棠若紅雲玉盞,丹楓葉似火照斜陽,蝴蝶蘭如錦緞瑰艷……
離開了梅香籠罩的地方,眼前是一片丹桂林。大片的百年丹桂,香氣濃郁,沁人心脾。
「王爺,您這是要帶我去哪里呢?」
韶音看著他高大的背影,心里卻沒有害怕的感覺。她從來都不覺得他會傷害她,在他的身邊,她反而覺得很安心。
陌紫皇若是知道她對他的感覺,一定會大為震驚。因為他在其他人的眼里,永遠都是冷漠而危險的,甚至可以說是不近人情的冷血。
「去該去的地方。」
陌紫皇冷酷的嗓音,和他這個人一樣,都是又冰寒又霸道。
「……」
听到他的答復,韶音只能沉默的望著他的背影,尋思著能不能中途開溜。只是以陌紫皇的身手,她還沒跑多遠,鐵定就會被拎回來。
韶音只能耐著性子,繼續朝前頭走去。
「嘩啦啦——」
穿過一片假山,韶音听到了流瀑的聲音,遠遠望去,那瀑布恍若玉雪飛濺,又像是白色猛虎下山,叫她心生震撼。
空氣中還有一股奇怪的味道,與這御花園內的花香格格不入。
「好像是硫磺味。」
韶音突然想起姜莉提到這御花園中有一處天然溫泉,難不成就是在這里?
她邁前一步,果真見到在桂花樹的掩映下,一個由石子堆砌而成的天然溫泉池。池中水流清澈見底,四周有著林木環繞,桂花香氣撲鼻。溫泉水中還冒著水泡,熱氣騰騰。
「自己抓緊時間!我叫人送件干淨的衣裳過來!」
陌紫皇酷酷的說了一句,便邁步走到溫泉池前面的一塊大石頭前面,召來一只雀兒,讓它飛去傳遞他的命令。
「謝謝!」
韶音放下了袋子,從大石頭後探了探腦袋,見到他沒有偷看,這才一件件解開衣裳,披在大石頭上面。
陌紫皇雖然是沒有見到她月兌衣裳,但听著那窸窸窣窣的月兌衣服聲響,他幾乎可以想象到大石背後的畫面是何等香艷。
一件件衣裳自韶音的肌膚上滑落下來,露出了她白皙的膚色。這些年她雖然吃不好穿不暖,身子骨顯得特別瘦削,但是因為木芙每日給她服用納蘭神醫開的藥方,加上她自己的藥療調養,她的膚色如今看上去特別晶瑩。
她擔心溫泉中的硫磺會損壞脖子上的長生玉鎖,便摘了下來,放在一旁的石頭上。
「嘩啦——」
她赤足踏入溫泉池之內,試探了一下水溫,溫度很合適。
她俯,掬起一捧熱熱的溫泉水,滑如凝脂的溫泉水,在掌心滑過,特別柔軟。她將溫泉水涂抹在身上,讓自己的身體適應了這樣的溫度,然後才走下溫泉池之中,將身體浸透在泉水之內。
溫熱的水流,柔軟地將她的嬌軀包裹起來,頭頂上的桂花紛紛灑灑,落在她的肩頭,將香氣沾染在她的身上,發間,眉梢,唇畔。
浸泡在溫泉中,她覺得全身都放松下來,身體在水的浮力下,顯得格外輕盈。
進宮不過短短半日,她就已經覺得渡過了好久。身處于勾心斗角的深宮後院,她感覺尤為疲憊。先前在湖中著涼,如今在溫泉里泡得舒服,她靠著溫泉邊緣,緩緩閉上眼楮,竟是睡了過去。
大石頭之外,一名年紀三十多的姑姑,手中捧著一件嶄新的秀女衣裳恭恭敬敬地站在武尊王面前。
「王爺,衣裳送來了,還有沒有別的吩咐?」
「你下去吧,此事不要與任何人說起。」
陌紫皇接過衣裳,叮囑了她一聲。
「習秋曉得要怎麼做!」
御前尚儀習秋姑姑行了個禮,緩緩的開口說道。她曾經在蝶後的身邊服侍過,算得上是宮中的老人了,自然知道主子的事情,奴婢是不能亂說的。
「對了,還有一件事情你去安排一下。」
陌紫皇招了招手,讓習秋走近,然後低聲說了起來。習秋在一旁點了點頭,沒有說什麼多余的話,應了一聲就離開了御花園。
習秋離開之後,他手中捧著秀女的衣裳,等了一會兒,听到里面還沒有反應,不由有些擔心。
「溫泉不宜泡太久,你好了沒有?」
陌紫皇開口叫道,沒有听到回應聲,不禁有些著急。
「我數三聲,你要是沒回答,我就進來了!」
「一!」
「二!」
「三!」
他高聲數了三下,後面還是沒有回答,他連忙朝著里面走去,生怕她會不會是泡暈了。要是溺水的話,可就糟糕了。
他剛剛轉過身,就見到韶音已經披著他那件寬大的披風,將自己包裹得嚴嚴實實。
披風下探出一只皓白的柔荑,朝著他伸去。
「衣裳給我!」
「哦!」
陌紫皇愣了愣,有些尷尬地將衣裳遞給她。看著她粉撲撲的臉蛋,以及踏在草地上的赤足,可以想到她里面什麼也沒穿,他只覺得一股熱流在體內飛速流竄而過,集中到了某一個地方。
「你轉過去!不許偷看!走遠一點!」
韶音嗔怒的瞪了他一眼,伸手拿過衣裳,又躲到了大石頭後面。擰干了隨身的帕子,擦干身子,換上干淨的衣裳。她匆匆將衣裳和布袋子拎上,然後悄悄地從桂花林的另一邊離開。
「喂,你好了沒有?」
陌紫皇等了半天,大聲問道,冰冷的嗓音,透著幾分不耐。
問了幾聲之後,依然沒有人回應他,他這才感覺不對勁,連忙走到大石頭之後,那石頭上只留下了他的披風,四周哪里還有半個人影。
「居然逃了?」
他的語氣有著一絲懊惱,拿起披風之後,他的余光不經意間掃過溫泉池旁邊一件精美絕倫的物件。
「是她掉的!」
他伸手撿起了長生玉鎖,猜到是她跑得太匆忙,所以才忘記了這個東西。
他將長生玉鎖收了起來,既然知道她的名字,到時候再還她就是了。
想到這里,他就朝著皇後唐柒柒所住的茉雪宮走去,那是風帝風雲華為皇後唐柒柒專門建造的寢宮。因為知道她思念故鄉,所以茉雪宮里種滿了她故鄉的茉莉花,等到花開的季節,整座茉雪宮花開連綿,美不勝收。
茉雪宮內沒有金碧輝煌的氣派景象,反而是依照唐門的建築風格修建,到處都是毒物。除了皇後唐柒柒自己帶來的宮女,其他人都不敢入內,也嚴禁進出茉雪宮。
皇後唐柒柒本就是唐門的小魔女,最擅長的就是用毒。因此茉雪宮也依照她的喜好,有著各種毒物,讓她覺得猶如在家一般。
此刻,茉雪宮之內,唐柒柒正在一株大樹屋里,擺弄著一個個瓶瓶罐罐。因為茉雪宮沒有其他人進來,所以她也不用顧什麼形象的問題。母儀天下實在是不適合她,她就是天生靜不下的性子。
「娘娘,今天麗妃實在是太過分了,居然插手去管秀女的事情!那可不是她管的事情,在後宮之中,執掌鳳印的人是皇後娘娘。」
唐左左氣呼呼的說道,作為和唐柒柒從小一起長大的閨蜜,她說起話來也沒有什麼顧忌。況且這里沒有什麼外人,她也不用擔心。
「麗妃去管秀女的事情?她這麼閑?」
皇後唐柒柒手中握著一條白蛇,听到唐左左的話,不由轉過頭。
「是啊!而且,讓人奇怪的是,她居然為難一個小小的秀女,似乎存心跟那個叫韶音的秀女過不去。」
唐左左一臉疑惑的說道,對于韶音並不熟悉。
「韶音!這個名字好熟悉!對了,那不是我給紫皇選的側妃嗎?听說她這次也進宮受訓了,麗妃還真是不安分,竟要對她下黑手。」
皇後唐柒柒的臉上,露出了一抹寒色,冷冷的說道。
「麗妃行為不檢點,身為後妃,還總是想著勾搭諸位王侯,娘娘,你就該直接把那個婬婦浸豬籠!」
唐左左氣不過的說道,不明白為何唐柒柒要忍氣吞聲,任憑麗妃為所欲為,弄得後宮烏煙瘴氣。
「很多事情,不是想要怎麼做就可以怎麼做。我以前也以為,生活可以那麼簡單,愛做什麼就做什麼。但,如今我才知道,現實就是如此殘酷,根本不是我們想的那樣美好。有些事情,就算是忍著錐心之痛,也不得不去做。」
皇後唐柒柒的眼眸里浮起了一抹水霧,背對著唐左左,年少輕狂的她,也在歲月的磨礪下,被硬生生的磨去了尖銳的稜角。
她何嘗不知道麗妃的所作所為,但她卻不能對她下手,否則,她心中的摯愛就會死。
她以為自己面對雲華的生死可以風輕雲淡,她以為可以從容的讓他離開生命,但是見到他生命垂危,她才意識到,無論付出任何代價,只要他活著,他活著就好。
夜麗水的手上有著一件重要的東西,攸關風雲華的生死,她不得不妥協。
「倘若我足夠勇敢,足夠堅強,定要與那妖姬同歸于盡。可是,我還是太軟弱了。」
唐柒柒眼眶里涌出了熱淚,要殺掉夜麗水對她而言,不過是舉手之勞。但是,夜麗水手中有著一張保命的王牌,她沒有辦法眼睜睜看風雲華死去。
愛到深處,才知痛為何物!
因為太愛,才放不開他的手。
哪怕他不理解她,誤會她,氣她,她也沒有後悔自己的選擇。他現在正恨著她,根本都不想見到她,也不听她解釋,原本恩愛不相疑的夫妻,卻是形如陌路。
「唉,你別激動!保重身體要緊!」
唐左左擔憂的說道,最近皇後娘娘的身體似乎不太好,但她卻不願意看御醫,讓她更加著急。
「娘娘,武尊王來了。」
唐右右從外面走來,通傳了一聲。
「讓他進來吧,想必是因為韶音的事情。」
皇後唐柒柒擦掉眼角的淚水,走下了木屋,親自去迎接武尊王陌紫皇。
「什麼風把我們武尊王給吹來了?」
「我是來找一個人,把東西還給她。」
陌紫皇直接開口說道,沒有拐彎抹角的習慣。
「紫皇,你找人怎麼找到嬸嬸這里來了?我這里可沒有什麼美人哦!」
皇後唐柒柒微笑著說道,眼眶還是有些紅潤,笑容也帶著幾分勉強。
「你的表佷女唐糖糖,不是在掬翠宮嗎?她不來陪你?」
陌紫皇還記得這個名字,想必只要把東西交給唐柒柒,就可以轉交給那姑娘了。
「糖糖?她沒有進宮啊!就她那性子,我哪里敢叫她進宮!」
唐柒柒張大了嘴巴,疑惑的看著陌紫皇。糖糖如今應該是在唐門,那丫頭最喜歡到處搗亂,她可不敢讓她進宮來玩。況且,選秀女本就不是她樂見的事情,她自然不會讓糖糖進來。
「她沒有進宮?」
陌紫皇不由握緊了手中的長生玉鎖,倘若那個人不是唐糖糖,又會是什麼人呢?
「是啊!你不會是想通了,對我們糖糖有意思了吧?要不我傳召她進宮?」
皇後唐柒柒試探的問道,臉上充滿了期待。
「不用了,我只是隨便問問,告辭了。」
陌紫皇听她這麼說,哪里還不知道自己肯定是被騙了!
他轉身離開茉雪宮,留下了唐柒柒和唐左左面面相覷,不知道他沒來由抽什麼風了?
「敢騙本王!本王倒要查查看,你到底是何人!」
陌紫皇咬牙切齒的說道,沒想到他一世英名,居然被一個小女子耍得團團轉。
「哈嚏——」
韶音又打了噴嚏,疑惑的撓了撓頭,不知道誰在罵她?
她身上沒有化妝筆,只能先戴上蝶羽銀翅面具,免得被人見到了。
她從鏡花宮的一個偏門,進了宮殿,這里守衛不森嚴,見到她身著秀女的衣裳,也沒有去排查。
「音妹妹,你去哪里了?怎麼才回來?」
方紹錦見到韶音回來,連忙起身開口問道。
「我去摘了點蘆花,大家把這些蘆花塞進棉被里面,晚上會暖和一些。」
韶音把袋子打開,臉色也有些疲憊,泡了個溫泉,她倒是有些犯困。
「啊!你該不會去那里了吧?」
姜莉連忙關上門,目瞪口呆的看著韶音,沒想到她膽子這麼大,居然去了禁地。
「噓——」
韶音食指擱置于唇畔,讓她們不要聲張。
「富貴險中求,雖然我求的不是什麼富貴,但這一些蘆花也可以讓我們渡過這寒冷的夜晚,比富貴更值得冒險。」
「音妹妹,辛苦你了!」
方紹錦見到韶音竟然一個人去冒險,給大家帶回了蘆花,哪怕只是輕盈的蘆花,那份情意卻比什麼都要重。
「真是太冒險了!」
姜莉有些後怕的說道,要是換做她,可不敢去皇宮禁地。听說如果被發現,可是要被打斷腿的。
「沒有人發現吧?」
「我這不是好好的嗎?你們快動手裝吧,不要被人發現了。」
韶音開口說道,讓大家一起動手把蘆花塞進被子里面。
三人很快就把蘆花塞滿了被子,也替在罰站的葉遠婷塞了一些進去,這樣晚上她們就可以睡個安穩覺了。雖然不算厚實,但是也能夠過夜了。做完這些,她們三人連忙把袋子收起來,把地上的蘆花給掃到床底去。
葉遠婷回來之後,見到被子變厚實了,不禁喜出望外。
晚上宮女送來晚膳,韶音檢查過後,發現還是那些毒筷子。想來放這毒筷子的人,必定就在這鏡花宮之內,她們要想辦法找出來才行。
還好她們都已經自備了筷子,檢查完飯菜沒有問題之後,她們才吃了起來。
縱然飯菜不怎麼樣,但她們餓了大半天,也只能吃下去。
有了蘆花填充的被子,明顯暖和了幾分,她們也可以自己睡自己的床。只是,經過了白日的事情,她們都有些睡不著。
次日清晨,天才剛亮,就听到了敲門聲。
「叩叩叩!」
一陣敲門聲陡然響起,韶音幾人已經起身,剛剛換好衣裳。
「我去開門!」
方紹錦見到里面大家收拾妥當,就走過去開門。
「這位姑姑是?」
眼前是一位衣著素麗的女子,看她的打扮和衣飾,就是位階高的姑姑。
「習秋見過小主!」
習秋姑姑行了個禮,語氣很溫和。
「不知道韶音姑娘可在這屋?」
她沒有稱呼韶音為小主,是因為她知道韶音的身份是武尊王的未婚妻,自然不會跟稱其他秀女一般稱呼她。
「音妹妹是在這個屋子,姑姑有何事找音妹妹?」
方紹錦听到對方要來找韶音,心中不由咯 了一聲,擔心是不是韶音昨日私闖禁地的事情被發現了。
「姑姑是要找我?」
韶音听到外面的話音,走了出來,清冷的眼眸,淡淡的瞥了習秋一眼。她不認識這位姑姑,也不知道她有什麼事情找她。
「奴婢習秋,是奉命給姑娘送東西過來的!」
習秋姑姑朝著韶音行了個禮,揮了揮手,讓後面的大片宮婢,將東西一一呈遞過來,讓韶音過目。
「因為韶音姑娘的身份特殊,有別于其他小主,所以配備的物件也不一樣,將這些東西放進去吧!」
她揮了揮手,宮婢如雲般端著東西進入屋子內。
許多的秀女被這個陣仗所吸引,全都探出腦袋,看著這里熱鬧的情景。
習秋姑姑念著清單,一方面為了清點數量,另一方面則是為了給韶音介紹這些東西的名稱。
「一件雙魚戲荷大紋花瓶。」
「一張墨色翡翠荷花屏風。」
「一個紫金竹紋茶壺,六個玉浮雕牡丹瓷杯。」
「一個金花鏤空纏銀絲暖爐。」
「一張雅蘭雲絨厚被,一對同色彩蝶枕。」
「一件雪絨七彩披風。」
......
隨著一件件東西擺放進屋子,原本冷冷清清的屋子,馬上就熱鬧了起來。韶音的床鋪在最角落,馬上就被換上了厚實的錦被和嶄新的灑金床帳。
「那個韶音到底是什麼身份啊?居然在宮里都有這等待遇?」
一名秀女羨慕的說道,好奇的問道。
「不知道啊!昨兒個我見到她的樣子了,真是太嚇人了,這樣的容貌,也能被選上來,那肯定是有大背景啊!」
另外一名秀女也是滿眼的驚訝,她們常年呆在深閨之中,對這個聞名神都的丑女,也沒有什麼印象。
「她哪里是有什麼大背景啊!不就是武尊王的側妃嗎?」
一名秀女酸溜溜的說道,怎麼也想不通為何這樣的丑女,會成為武尊王的側妃。
眾人聞言,全都是一陣唏噓,感覺武尊王實在是太倒霉了,竟然要娶這樣的丑女,晚上會不會被枕邊人給嚇到了?
「這個賤人,她也配當武尊王的側妃?」
夜青蕖眼紅得要死,恨不得以身代之。她嘴里說得不屑,心里卻是做夢都在渴望。
英俊霸氣又多金的紫羽澤三公子之首的武尊王,那是多少人心中最完美的良人啊!
「清單就在這里,韶音姑娘如果覺得還缺什麼,就跟習秋說一下。」
習秋姑姑朝著韶音點點頭,臉上充滿了恭敬。
這里其他的秀女,能不能成為妃嬪都難說。但韶音卻是鐵定的武尊王正妃,她那日可在御書房外听到了武尊王讓風帝改了聖旨,如今又得武尊王親口命令將這些過冬的物品送過來。
「將這束紫瀲霞,放入花瓶之中,也給這清冷的秋日增幾分色彩。」
習秋姑姑將清晨新采下的紫色花朵,放進雙魚戲荷大紋花瓶。紫瀲霞是非常珍貴的奇花,昔日麗妃想要摘一束都沒能如願。因為這些紫瀲霞都長在帝凰宮之中,沒有得到武尊王的允許,誰也不能采摘。
剛剛采摘下來的紫瀲霞,一絲絲宛如絨毛的花瓣,點綴著晶瑩的露珠,看上去賞心悅目。玉質般的長長枝椏,呈現出半透明的色澤。
「好漂亮的花!」
韶音也是第一次見到這種名為紫瀲霞的花,滿目的驚艷之色。絨羽似的花朵,映入她的眼簾,美得叫人嘆息。
「這花太好看了,這可是稀罕的花!」
方紹錦見到紫瀲霞,不由張大了嘴巴,端莊的面容上露出了艷羨之色。她早就听聞宮中有紫瀲霞,只是無緣見到。沒有想到,今日竟能得見。
「紫瀲霞听說是貢品,只有昔日蝶後所住的帝凰宮才有呢!我們也跟著音妹妹沾光了!」
姜莉也听過紫瀲霞,看到那美如夢幻的花,眼里也充滿了激動。
「只可惜不是好吃的!這花兒再好看,那也不能拿來吃啊!」
葉遠婷伸展了一下僵硬酸痛的手臂,看到這麼多東西都沒有好吃的,不由一臉的失望。
「呵呵,這位小主可說錯了,桌上的錦盒之中,都是今晨御膳房做的點心,是專程送來給韶音姑娘品嘗的。」
習秋姑姑開口說道,見到這麼可愛的小主,也覺得有趣。
「煩請姑姑再送三張厚實的被子過來,還有一個浴桶。」
韶音見到習秋姑姑此番過來,想必是受到哪些高位者的叮囑,有這樣的機會,她立刻開口為幾位室友也爭取了一下福利。
「沒問題,你們再去取三張厚實的被子,再叫人搬一個浴桶進去。」
習秋姑姑是御前尚儀,在宮中的女官中位階算是頂尖的了,她一句話吩咐下來,宮女和內侍就馬上照辦。
「如果姑娘沒有其他需要,那習秋就先回去復命了。」
「不知道是何人送來這些東西的?」
韶音開口詢問道,戴著面具的臉上,看不到她不解的神色。
「奴婢是奉了姑娘未來夫君,也就是武尊王的命令,王爺對姑娘可是非常上心的,以前從未見王爺對哪個姑娘這麼好。」
習秋姑姑笑著說道,有意替武尊王說好話。
「音妹妹好幸福啊!王爺對你可真是體貼!」
方紹錦听聞是武尊王命人送來的東西,沒想到那個被譽為武尊的鐵血男子,竟然也有這樣細心的一面。
「恭喜音妹妹覓得良夫!」
姜莉開口恭喜道,心想著自己哪天要是也有人這般寵愛她,那該有多好!
「音音姐,我們可以吃點心了嗎?」
葉遠婷咽了咽口水,眼巴巴的盯著桌上的點心。
「可以啊!大家都坐過來一起吃吧!」
韶音微微一笑,淡淡的嗓音,叫人百听不厭。沒有尖銳的鋒芒,卻有著自信的味道,充滿了陽光的明麗。
「習秋姑姑慢走!」
習秋姑姑點了點頭,見到這個姑娘如此識大體,又好相處,對于武尊王選了這麼個蕙質蘭心的女子為妃,倒也不算太意外。
看來,這會是一段美滿的姻緣。
「要是我當初也選韶音那一個房間就好了!」
「是啊!我昨天怎麼就沒選那件屋子呢?不然就能沾沾光了。」
「那可是未來的武尊王側妃,與她打好關系,總是沒錯的!」
「真是失算啊!」
「下回有機會,咱們一定要抓緊了!」
其他的秀女羨慕的看著她們那漂亮的屋子,還有那桌上精致的糕點。
「這一切都本該是我的!」
夜青蕖恨恨的說道,看著韶音越是風光,她心底的妒火就越發熾熱。
「有你姨娘在,你還怕什麼?她肯定風光不了多久了!」
秦竹桃雙手都被繃帶捆得嚴嚴實實的,已經不能再參加宮訓,心中就把韶音給恨上了。
「沒錯,這一次你會落得這個下場,都怪那個賤人!」
夜青蕖直接將責任都推到韶音的身上,卻不記得是她指使秦竹桃害人,最後反而被反將一軍。
「沒錯!都是她害得!」
秦竹桃眼中充滿了仇恨的光芒,理智早就被仇恨沖昏了。
梅花樹後安靜的屋子里,見過了一番裝飾,顯得煥然一新。
「要準備開動了!」
韶音打開了食盒,里面有著蜜餞青梅、棗泥糕、金絲酥雀、如意卷、紅梅珠香、鳳尾魚翅等等,滿滿一桌子的菜肴,讓幾人看著都食指大動。
食盒里面放著幾雙銀筷子和銀質調羹,以此筷子便可以直接驗毒。
「早知道習秋姑姑會送棉被過來,昨天韶音妹妹就不要冒險出去了。」
姜莉開口說道,昨晚的蘆花被子雖然暖和一些,但還是不如棉被來得好。
「今日之暖,未必抵得昨日之寒。音妹妹哪里會知道習秋姑姑會雪中送炭呢?音妹妹寒中贈暖的情意,紹錦必定不會忘記。」
方紹錦坐在椅子上,緩緩地開口說道。
「一切因果,自有定數。」
韶音若有深意的說道,如果沒有她去一趟月牙湖,興許武尊王根本就不知道秀女有可能會缺這短那的,也自然不會派人送東西過來。
看到這些東西,她的心里也是充滿了暖意。
「你們說什麼,我都听不懂,大家還是吃東西好了!」
葉遠婷早就已經垂涎欲滴,見到她們還在嗦嗦,連忙開口催道。
「呵呵,大家隨意就好,不必拘束!」
韶音喝了一碗熱騰騰的八寶香米粥,吃了幾個甜品,肚子就已經飽了。其余幾人也紛紛動筷子,夾起這些宮中的美味珍饈品嘗起來。
昨天都沒怎麼吃東西,今日見到這麼多好菜,她們的胃口特別好。
但她們都知道這是因為韶音的關系,否則武尊王哪里會管她們是誰,武尊王壓根也不知道她們是什麼人。
幾人在其樂融融的吃著早膳的時候,另一邊得到消息的麗妃夜麗水,卻是氣得大摔花瓶。
「該死的賤人!她何德何能有福氣消受武尊王的恩寵?」
夜麗水頭發都沒有梳,披頭散發的站在銅鏡面前,揮手把一桌子的首飾都給掃到了地面上,歇斯底里的聲音,嫉恨到了極點。
「娘娘莫要動氣,我們可以再想想法子!」
一旁站立的宮女,是麗妃的貼身侍婢,名為紅箋,本是冷宮中的一個小宮女,後來被麗妃提拔上來,作為貼身侍婢。
「啪——」
麗妃正在氣頭上,見到紅箋過來,直接一巴掌甩了過去,打得她的嘴角都流出了血液。
「辦法?那個賤蹄子狡猾得要死,昨日本宮賠了面子,又折損了一個棋子,今日她有武尊王撐腰,你有什麼辦法對付她?」
「娘娘,武尊王縱然寵愛她,那也是遠水救不了近火啊!以娘娘的聰明才智,定然可以讓那賤人不能活著走出皇宮。」
紅箋跪在地上,煽風點火的開口說道。
「哼!你說得也有道理,就連皇後如今都不敢動本宮,在宮里本宮要整死一個小賤人,多得是辦法。」
麗妃面容猙獰的說道,她曾經瘋狂的愛慕武尊王,但是他卻連一個目光都沒有施舍給她。她用盡了辦法,也沒能接近武尊王,如今怎麼能叫一個丑女如意?
「這偌大的後宮,終究還是本宮的天下!」
她伸手撥開披散的頭發,一雙凌厲的眼楮里寫滿了陰謀詭計。
「听說雲夢的來使,不日就要抵達神都了吧!」
「是的,娘娘!听說這一次雲夢皇朝的木棉皇後親至天曜,隨行的還有太子與二皇子。」
紅箋點了點頭,將得到的消息,告訴麗妃。
「很好!只要在接風宴席之上,讓那賤人丟盡顏面,我看武尊王到底是保她,還是保我們天曜皇朝!」
麗妃唇角勾起了一抹冷笑,心中已經有了計策。她相信這一次,韶音定然是逃不過她的手掌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