榮草堂雖然不是主要進賬項目,但林蕊蕊對醫術格外看重,理由很多,最簡單的說是下心血最重吧。
二話不多說,林蕊蕊匆匆收拾了一下,便乘坐最快的輕便馬車向著蜀城奔過來。
林蕊蕊剛剛走進去,就見榮草堂的問診大廳里面擠滿了人,里面大部分都是看熱鬧的,撥開人群。
最中間有一個病患病怏怏地躺在木板床上,四周圍著的好幾個青年,腿上的黑泥都沒洗干淨,一臉的焦躁,顯然十分擔心最中央的病患,有一個小媳婦打扮的女子已經哭成淚人。
秦三軻穿著一身整整齊齊的白色長袍,一會翻翻那位男子的眼皮,一會又看看他的舌苔,然後背著雙手站在那,神情凝重。
空氣中還彌漫著一股尚未散去的中藥味道,顯然,已經有人給這病患喂過湯藥,但看那昏迷的樣子,似乎是沒有效果。
尖嘴猴腮的寧小臉色煞白站在那里,嘴里還不停滴嘟噥著︰「三軻,你要承認啊。你今日正好也來我這里了,你也看見了的,還有人給我作證,今日上午的時候我是完全按照他的辦法進行傷口重新處理的,可……可現在卻出現這種情況,好吧,連吃藥都沒有用了,肯定……肯定是他這法子有問題!」
秦三軻怒瞪寧小一眼,說道︰「你怎麼不說這法子給治好多少傷者,怎麼偏偏這個出現問題你就怪師父了?!」
寧小脖頸瑟縮了一下,說道︰「這,這個……,反正反正就是用了他那法子出問題的,就該找他質問。」
「所以你就不要臉的,把你的病人丟到我這里!」秦三軻都快氣笑了。
他真的從未見過如此沒有擔當的男人,這還是當年那個雖然有些貪小便宜但對醫術充滿崇拜與敬意的同鄉嗎?不過數年不見,再次見面怎麼就變得這麼不一樣了呢……
明明是他自己的問題,卻只會推卸責任。
真是……令人無法忍受了。
「我,我……」寧小看出秦三軻眼底的輕蔑與厭惡,又瑟縮了一下,繼續,「反正,反正不是我的錯!」
正說著話,林蕊蕊走了過來,恰好走到能讓秦三軻看到位置,說道︰「怎麼回事?」
低磁的嗓音簡直宛如天籟。
林蕊蕊這張臉在蜀城的辨識度太高,已經變成幾乎人人都認識的一張神醫臉。
這也導致旁邊一圈已經絕望的病患,在看到林蕊蕊的時候,都宛如看到了救世主與主心骨一般,有一兩個青年的腳底還踉蹌了一下,跌跌撞撞地走過來大聲道︰「神醫,神醫救救我哥哥!求您救救我哥哥!」
林蕊蕊矜持地點點頭。
早在听到小廝報信聚眾鬧事的時候,她在入門的時候就開啟了空間的醫檢,結果,並不是什麼疑難雜癥,嚴重倒是蠻嚴重的,但會嚴重到這個程度多半是因為誤診而耽擱了最佳時間……
思及此,她再次看向寧小的目光,帶上了一絲疑惑與篤定,果然,沒有選擇這人當坐診大夫真是太正確了,自認為醫術很了不起,實際上卻發生如此低級錯誤的誤診,真是讓人可悲可嘆啊……
「你,你……」寧小看出林蕊蕊眼底的那一抹鄙視,想要說什麼,卻發現自己現在處于林蕊蕊的地盤,旁邊又是一群即將暴怒的病患家屬,他也不敢開口。
秦三軻見到林蕊蕊來了,大喜,迎上去拱手道︰「師父來了,快快,這位牛伙計傷勢危殆。」
「具體說說。」林蕊蕊慢條斯理地開口道。
「喏,」秦三軻狠狠地瞪了寧小一眼,「是這樣的,今日上午的時候,寧小……用了……用了師父您教導的傷口清創的法子給牛伙計處理傷口,可……可現在牛伙計全身高熱,神志不清,寧小這個沒良心的就說是師父的法子……可能有問題,現在牛伙計有性命之憂,他的親屬都在這里。」
說到這里,秦三軻神色不愉地開口道︰「師父,這絕對是寧小自己的問題,這麼一個多月,我們每天潛心用師父的法子處理傷口,來來往往應該也有好幾百號人了,怎麼別人都沒有事,偏偏這個……這個只是學了點師父皮毛的人處理傷口,就處理出問題了!」
秦三軻的話引起旁邊鄉親們的共鳴︰
「秦大夫說得對!老夫上回被燙的,整塊皮都月兌落了,抹了絡合碘,又包了紗布後,很快就好了,連傷疤都沒留什麼呢!」
「是啊是啊,我上回被刀劃傷了,以前都是會流膿的會死人的傷口啊,結果在這里,秦大夫一下就幫我弄好了,連藥都沒吃啊!」
「林神醫秦大夫胡大夫都是真正有醫德的神醫啊!哪像這個寧大夫啊……」
「是啊是啊……自己治不好,就怪神醫,真是……」
……
這樣的竊竊私語很多,寧小的臉變得越來越紅。
可已經沒有人關注他,所有人都看著林蕊蕊的動作。
只見林蕊蕊一伸手,旁邊的翠兒立刻拿出林蕊蕊的醫藥箱,林蕊蕊從中取出一付鹿皮手套出來戴好,然後走到病患前,蹲下,小心翼翼地撕開衣服,傷口腐爛成黑紫色,只有中間部位是淺黃,周圍是一個個大水泡,有些水泡甚至流出棕色的膿水,腥臭刺鼻。
輕輕觸模傷處,哪怕是隔著鹿皮手套都能感到傷口的灼熱,輕按傷處,稍微加力,便有污膿夾雜著氣泡溢出。
林蕊蕊按住牛伙計的手腕,診脈,脈洪滑數,又讓旁人掐開他的嘴,察看他舌苔,苔黃焦糙,舌質紅絳。
林蕊蕊站起來,沉聲問道︰「你們有誰觸踫過傷口或者衣褲上沾染了的污物?」
眾人面面相覷,牛伙計的小媳婦顫顫巍巍地點點頭。
「你身上有傷否?」
牛伙計的媳婦想了想,搖頭。
林蕊蕊心里輕舒一口氣,叮囑切不可觸踫牛伙計傷口。
寧小看林蕊蕊一副鎮重其事的樣子,突然嗆聲到︰「我上午替牛伙計治療的時候踫了他傷口,怎麼,有什麼問題嗎?」
林蕊蕊凝視著他,說道︰「那把手術刀呢?消毒了嗎?還踫過其他病患嗎?」
寧小心里不屑地撇撇嘴,這麼多年治病沒消過什麼毒,就你這人要求多,但還是說道︰「當然啦,你可是大神醫,怎麼敢不听你的話。」
秦三軻在旁點頭道︰「幸虧消毒了,等會感染給別人就不好了。」
寧小心里一緊,嗤笑一聲說道︰「哼,消毒又怎麼樣,要不是學了你所謂師父的法子,說不定這人還不會病成這樣呢。」
林蕊蕊眼底閃過一抹惱怒,但最終還是功德值佔了上方,現在救人要緊,沒空跟和這種小人說話。
林蕊蕊又問牛伙計的親屬道︰「病患現在昏迷了,你們還記得這位之前是怎麼說自己的病痛的嗎?有說過什麼不舒服嗎?」
幾位青年面面相覷,然後同時看向與牛伙計最親密的他的夫人。
牛小媳婦哽咽道︰「老公痛了很多天了,大概是從前天晚上起他就說傷口脹痛,好像,好像以前烤火的時候被炭火燒到一樣,疼得哼哼,今早突然就昏迷了,所以,所以才來。」
寧小在旁邊不陰不陽地開口道︰「受傷了哪個傷口是不痛的,這又有什麼問的必要。完全就是拖延時間嘛,等病患自然死亡,他就可以不用醫治了。」
秦三軻怒視寧小,看那架勢就差沒有沖過來掐他脖子了。
胡柏松急忙示意讓他別說話。
林蕊蕊裝干脆裝作沒有這個人,繼續道︰「什麼時候出現水泡現象的?是不是今日上午從寧大夫那里離開後……」
那小媳婦還沒來得及說話,寧小又在那里陰陽怪氣了︰「我說呢,我說為什麼問呢,弄了半天是想把我拉下水啊!哼,我告訴你,病患來的時候本來好好的,就是用了那什麼……那什麼消毒的法子後,就變成這樣的了……」
「閉嘴!」林蕊蕊還沒來得及發怒,秦三軻已經徹底忍不下去了,不知道該說是對同鄉的恨鐵不成鋼,還是該說是對自己師父的維護,厲聲對著寧小道,「林神醫是我師父,傳授了你技藝,你不尊稱一句師父已經是忘恩負義,現在居然還在這里亂接腔,信不信我打得你老娘你兒子都不認識你!」
「凶什麼嘛……」寧小悻悻地退後一步,含混不清嘟噥。
胡柏松見雙方的氣氛更加嚴重,便道︰「師父,上午的時候我是在的,那牛伙計來醫治的時候傷口沒有這麼厲害,雖然沒有大水泡但也有小水泡的,而且刺破後和現在一樣,也是棕色膿水,臭得很。」
「當時的診脈望舌是什麼情況?」
「額……寧大夫似乎,似乎沒有診脈和望舌。」
寧小又冷笑一聲︰「喲……還說不是拖延時間呢,治療外傷什麼時候還要看脈象舌象,完完全全就是找借口嘛……還怪我真是……」
啪!
林蕊蕊反手一記耳光抽在寧小臉上。
因為用了《玉女仙醫》的內力的原因啊!
寧小直接被這一巴掌抽得整個人都半飛起來,然後落在兩米多外的地方,半天直不起腰。
等他「哼哧哼哧」的一手捂臉,一手捂腰,艱難起身一點,指著林蕊蕊顫抖叫道︰「你……你怎麼可以打人?」
林蕊蕊二話不說給隱藏在人群中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