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赫那拉•惠征睜開眼楮的第一眼看到的就是他的女兒,把他氣病的女兒,當即便抓緊了被單︰「杏兒,你……你……你……」
「老爺,你醒了,太好了,」富察氏抹著眼淚扶起惠征,心中有千言萬語想說,只是話到嘴邊卻變成了嚶嚶的哭泣聲,「老爺……老爺……」
惠征本就是被杏貞的不孝舉動氣到的,睜開眼的瞬間也是打算懲罰這個女兒,只是當耳邊回響著令人惱怒的低泣聲之時,他的憤怒也立刻轉移了︰「哭什麼哭,當我死了不成?」
只這一句話,富察氏的低泣就變成了無聲掉淚,眼淚像是不值錢一般滴在手背和衣服上。♀
富察氏早已習慣了軟弱,也習慣了在心里憋屈之時落淚,若是一次兩次,看在男人眼里或許會覺得這個女人很柔弱,讓人有一種保護欲,可時間多了,眼淚便真的不值錢了。
杏貞前世最厭煩的就是女人哭泣,一個人連自己這一關都過不了更遑論與別人爭斗。
「老爺,老夫人很擔心您,現在您醒了小紅這就去通報可好?」小紅像是沒有看到惠征的憤怒,也沒有看到富察氏默默落淚的舉動,在這會兒說出這番話卻也有轉移話題的意思在里頭。
果然,听到小紅的話惠征像是想到了什麼,身體往後一靠,大概是習慣了早就有人安排好,當他靠下去落空的時候頓時怒火更深︰「沒看我要做起來嗎?還不給我墊個枕頭?」
「是,是。」富察氏手忙腳亂地扶著惠征,幸而這些事她早已做慣,同樣的事在此時做出來也算是熟練。
惠征坐安穩了,這才看向小紅,不同于剛才的暴躁,此時的他臉上露出了溫和的笑容︰「小紅,你去通知老夫人吧,順便告訴老夫人我沒事,讓她無須擔心。」
「是,老爺,請老爺保重身體。」說完,小紅再行了一個禮就轉身離去了。
小紅走出房門的同時,惠征也看向了杏貞,瞬間變臉︰「你給我過來。」
這算是命令?杏貞挑眉,雙手背在身後,腳步卻一動不動,敢命令她的人早已全部死光了,現在她還沒有實力動惠征,可這不代表她會對這具身體的父親言听計從。
這是屬于皇帝的傲氣,即便此時杏貞已然不在皇位上,大唐也早已毀滅,可讓她對一個蠻夷卑躬屈膝簡直是笑話。
「你敢違抗我的命令?」惠征質問道,同時劇烈地咳嗽了起來,隨手抓起一旁的枕頭就朝著杏貞所在的方向扔去,同時怒吼著,「混賬,看我今天不好好教訓教訓你。」說著,他一把掀開被子就下了床,揮手就打算往杏貞臉上打去。
「老爺……老爺……求求你饒過杏兒,她還小,若是做了什麼惹老爺生氣的由妾身代為領罰可好?」富察氏一把抱住惠征,或許是為母則強,為了杏貞,一向軟弱的她竟然能夠鼓起勇氣阻攔惠征。
這間屋內就只有富察氏,惠征,杏貞三人,除三人之外門口還站著一排的丫鬟婆子,為了自保,他們全都選擇了避其鋒芒。
葉赫那拉•惠征雖然是葉赫那拉氏的人,但是當初勇猛無敵的葉赫那拉氏發展到現在也不過勉強自保罷了,惠征還算是所有族人中過得好的,至少他有一個八品官位,至于門外的那些人,走出這個大門他們還有別的活可以找,但若是因為想要打抱不平徒然把自己栽進去可就糟了。
「你給我滾開。」惠征想要推開富察氏,奈何此時的富察氏像是鐵了心一般用出了全身的力氣,任是惠征也無法掙月兌。
看著兩人的舉動,杏貞抬起了頭,第一次叫出了對惠征的稱呼︰「阿瑪,老夫人已經懲罰了把你氣病的小桃,並且把她趕出了家門,我想這樣一來你的氣也該消了吧。」她自是很清楚阿瑪的含義,可讓她叫出這個稱呼也是有代價的,就看對方能不能承受得起了。
「你胡說,明明是你,要不是你……」對于杏貞的說辭,惠征是越想越氣,沒想到一向柔弱的富察氏竟然可以生出這樣一個女兒,這讓他覺得富察氏一直以來對他的恭敬也是裝的,直接就推開了富察氏。
「啊……」富察氏輕呼一聲,眼淚就要掉下來,只是欲出聲之際突然想起了什麼,只好咬著帕子無聲地哭泣著。
杏貞冷眼看著富察氏,只覺得好笑,對于這個時代也有了極大的不滿。
「阿瑪,小桃居心叵測,對老夫人不敬,也害得你病倒,這樣的女人如何能留下,您說呢?」她說完便一直看著惠征,嘴角含笑眼中卻是一片冰冷,就像是銳利的刀刃抵在對方的脖子上。
「我……」惠征只覺得身上開始冒冷汗,整個身體情不自禁往後退了一步,第一次開始正視眼前這個他從來都沒有正眼看過的女兒,這樣的威壓就算是在皇上身上他也沒有感受到過,「你到底是什麼人?」
鬼神之說自古以來就在民眾心里扎根,即便是清兵入關時才隨著一起這個大環境的少數民族的人們也漸漸接觸到了鬼神的傳說,借尸還魂這個詞已經深深刻在了惠征身上。
「我是什麼人?」杏貞心中一驚,回想從剛才到現在自己的舉動,同時與記憶漸漸融合,她突然就覺得自己確實做得有些過頭了,這里不是大唐,她也不是掌握著所有人生殺大權的皇帝,在沒到那個位置之前絕對不能大意,想到這里,她突然偏了偏頭,故作茫然,「阿瑪,你這句話是什麼意思啊,我就是杏貞啊。」
對于別人而言,隱忍或許比較難以辦到,可對于杏貞,前世所發生的一系列事情都讓她有一個極其良好的鞋,不就是暫時隱忍嗎,前世她可以,今世她同樣可以,但是終有一天她將會把所有的一切全都討回來。
被這麼一打岔,惠征也忘了剛才自己想要質問杏貞的事,在他內心深處唯一的希冀就是不要再看到剛才的杏貞,那樣的恐怖,那樣的威壓,當把那段記憶存入腦海的時候,他已經升不起斥責的心了。
「你走吧,離我遠點。」惠征突然對杏貞說道,不願意看到,不願意重新經歷剛才的恐怖,如果有可能,他第一次希望這個女兒可以消失不見,永遠永遠不要出現在他面前。
富察氏完全無法察覺到兩人身上究竟發生了什麼事,這會兒一听惠征的話當即就止住了淚水,連忙道謝︰「謝謝老爺,杏兒,快跟阿瑪告別就自己去玩吧。」
杏貞撇過頭幾乎不想與富察氏說話了,她實在不明白這樣的性格富察氏是如何在這個家庭里生存下去的,也怪不得老夫人也看不慣富察氏,愚蠢加不分場合隨意說話,便是她,若不是方才富察氏為了她所做之事也會不喜歡這個女人。
「那我就先走了。」杏貞也不推月兌,離遠點便離遠點,她也不願意對著這兩張臉。
杏貞剛剛跨出房門,門口那一群人便立刻站定了,屋內離屋外就那麼點路,剛才的爭吵聲自然會落入這些人耳里。
「剛才的事如果讓我知道有除了你們之外的人得知,休怪我手下不留情。」杏貞平緩的聲音在每個人耳中響起,似是沒有一點威懾力,可只有當事人才只有有多麼恐怖。
「是,小姐,我們一定不會說出去的。」一行人一齊下跪,有幾個是真心發誓,也有幾個是插科打諢,杏貞掃過幾人,把每一人的表情都記在心里,她說到的話一定是算話的,就看會是誰第一個落在她手里。
室外陽光明媚,四月份奠還算寒冷,這是杏貞來到此處的第一天,還沒有完全融合記憶的她已經在思考如何才能盡快地把握這個時代的變化和發展,一千多年了,一直都只是以靈魂狀態在這個世界游蕩的她看到了許許多多旁人所不知之事,秘聞、苟且、狼狽為奸,皇室也還是一如既往的陰暗,無論換了幾次朝代,抬頭看著懸在空中但陽,突然想到了陪伴她最長時間的那個男人︰李治,若是你與我一般以靈魂狀態生存不知是否會恨我,遇到我算是你的不幸,只希望你再生時不會傻乎乎的。
拐角處,一抹紅色悄然離去。
「老夫人,老爺已然清醒了。」小紅恭敬地替老夫人敲著背,一輕一重,下手的頻率相隔無幾。
「嗯,」老夫人閉著眼,點了點頭,「怎麼樣?」
雖是沒頭沒尾的問話,小紅還是流利地回答著︰「老爺剛醒過來就與夫人吵起來了,夫人還是哭。」
「嗤,那樣的女人,只能當做擺設,」即便是閉著眼楮,老夫人還是表達了她的不屑,「那杏兒呢,她又有什麼舉動?」她總覺得這個孫女有哪里不一樣了。
小紅手稍許停頓了一下,想起剛才看到的情形,鬼使神差把這件事隱瞞了下來︰「小姐也跟老爺吵了一架,不過最後老爺主動開口讓小姐離開了。」
「果然還是小孩子……小紅,以後她們那里不需要在意了,你平時的時候多注意那個不安分的女人。」
「是,老夫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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