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怎麼可以這麼做?雖然她是一個丫鬟,可丫鬟也是人,在國外追求的都是人人平等,你這樣做簡直就是不尊重人權。」小女孩義正言辭地指責著,自以為說的就是真理。
而杏貞在听到國外二字時立刻便挑眉了︰「洋人的話豈可相信,你難道不知現在洋人已經打到我國廣東沿海了嗎?」自始至終,她遵循的原則就是為人而用,只要那個人是有才能的,她就會委以重任,可像巧兒這樣妄想得到主子的平等的人她從來只會覺得這樣的人很卑賤。
「這……」或許是听到了不能反駁的事,小女孩結巴著,還是抬頭看著杏貞,眼中閃過堅定的目光,「我見過洋人,他們根本就不像你說的那麼壞,至于為什麼打過來,那是因為……是因為……」說到這里,她有些語竭,不知道該說什麼了,直到身旁的雲兒在她耳邊說了一句她才一喜,「是因為我們的人最先燒了他們的鴉片。」
「你這麼說倒是我們有錯在先嗎?」杏貞一步步走近,她原本並不想跟一個才七八歲的小孩子爭論,可听到對方的話她是真的憤怒了。
兩人身高相比較還是對方比較高,只是從氣勢上而言杏貞卻獲得了絕對的勝利,小女孩後退了一步,心髒因為緊張而猛烈地跳動著,只是她卻不願意被對方一直壓制著,伸出右手強按著胸口處,迫使自己抬頭看著杏貞︰「要不是我們先燒了他們的鴉片,他們也不會打過來,也不會有戰爭發生。」這個年紀的孩子並不知道戰爭的意義究竟是什麼,她只知道所謂的戰爭一來,家里的所有人就會變得忙碌。
「那你知道鴉片是什麼嗎?」杏貞諷刺地看著對方,來到這個世界之後,她就看過許許多多的資料,包括這場戰爭的導火索——鴉片,那是足以讓人成癮,讓人變得頹廢不堪的東西,有了那樣東西在,完全可以不費一兵一卒滅了一支軍隊,對于這一點,她倒是覺得那個叫做林則徐的官員做得很對。
在大庭廣眾之下燒毀大堆鴉片並不是很好的方法,就像現在,那次的燒毀間接導致了這一次的戰爭,可在那個時候,如果他沒有那麼做,而只是偷偷模模燒毀的話,也起不到威懾眾人的作用。
小女孩正打算反駁,可一對上杏貞的眼楮,就感覺到一股涼氣從心底里涌上,下意識搖頭︰「不……不知道。」
「不知道那就去查清楚,」杏貞拍著女孩的臉,她可以看出眼前這個女孩子剛才的心善不是裝出來的,雖然她很想親眼見到一個善良的女孩轉變得越來越黑暗會是什麼樣子,可不是這個時候,「有的時候妄自下定論並不是什麼好事,還有,不要以為你善待別人得到的就一定是別人同樣的好意,人心才是這個世界上最恐怖的東西。」說著,她便回了府,獨自把巧兒撇在了府外,她不需要一個野蠍大的丫頭,至于為什麼不把話說話,呵,她還想看戲呢,怎麼可以就這麼算了。
在杏貞離開之後不久,巧兒便整個人癱軟在地︰「小姐……小姐你不要拋棄我,奴婢再也不敢沒大沒小了,小姐你就讓我回府吧。」
以葉赫那拉•惠征此時的地位,除了幾個老奴僕簽訂的是終身契約之外,其余的都是活契,而在這個世界,丫鬟所賺到的錢比許許多多種田的農民還要多,畢竟大部分的人不會願意把孩子賣給大戶人家做丫鬟,巧兒從一開始就是自願為婢的,她寧願在大戶人家打下手干活也不願意去家里種田,在她看來,在大戶人家做事比在家里輕松多了,只是現在連這個機會都沒了。
朝廷官員這個圈子很小,特別是京城里的官員,那些女眷們總是喜歡聚在一起看看戲,聊領,而一個丫鬟若是被其中一家趕了出來,別的家里絕對是不願接手這個燙手山芋的,畢竟沒有人會喜歡成為別人的笑柄。
小女孩還在因為杏貞的話而感到震驚,不知道該如何反應才好,直到一旁的雲兒推了推她,她才反應過來,有些為難地看著另一邊的巧兒。
「你沒地方去了嗎?」她揚聲問道。
只這一句話,巧兒便像是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爬到小女孩面上,使勁磕頭︰「小姐,求求你,奴婢家里上有生病的老父老母,下有人事的弟弟妹妹,全家都靠奴婢一個人支撐,現在我家小姐不要我了,若是無法賺取錢財,恐怕我們一家都會過不下去啊,小姐,求求你,收留奴婢,奴婢一定會為鞠躬盡瘁死而後已。」她識字不多,最後那句話還是因為戲文里總是听到才說出來的,她很清楚自己若是無法抓住這次機會接下來等著她的肯定是痛苦。
「我……」小女孩有些為難,緊緊咬著唇,她這次出來就是想玩玩,而且還是帶著雲兒兩人偷偷溜出來的,如果回去的時候帶了一個生面孔,肯定會被阿瑪責備的。
巧兒一見對方遲疑就知道有希望了,心里一喜,眼中的痛苦和哀求卻愈深︰「小姐,我求求你了,求求你了,如果您今天不同意,奴婢就只能死在這里了,無法養家,奴婢這條命又有什麼作用。」說著,她抬頭盯著對方,眼中帶著絲絲絕望。
「好了,你起來了,我帶你回家。」小女孩最終還是妥協了,她覺得或許這是天意,否則又怎麼可能在今天她好不容易出來的時候遇到巧兒,這一刻,她也覺得自己責任之後重大。
「是,謝謝小姐。」巧兒心里狂喜,她可以見到過眼前這個小女孩跟她的丫鬟姐妹般的相處方式,沒想到今天被杏貞趕出了府竟然還會有這樣的好事發生在她身上,她覺得今天這個日子真是一個很好的日子。
見自家小姐已經點頭了,雲兒原本想要反駁的話也咽了下去,有些怨念地看著巧兒,在這個地方能夠像她家小姐一樣善心的人太少了,而她本來完全可以一個人獨享這份寵愛,現在卻突然又多了一個人跟她分享。
巧兒感覺到有一道視線落在自己身上,回頭卻看見雲兒的表情,得意一笑,她現在也可以跟主子姐妹相稱了,她也可以享受一下被人家尊重的感覺了,哼,我一定不會讓你一個人得意的,她的眼中暗示著這樣一個訊息。
雲兒自然注意到了巧兒眼中掉釁,心中郁結,不過很快她便笑了,挽住不遠處小女孩的手︰「小姐,你可千萬不能因為有了巧兒就不要我了,我可是陪了小姐那麼多年呢。」撒嬌,爭寵,她有著絕對的優勢。
巧兒微微一愣,眼中突然閃過一絲恨意,然後默默撐起了傘,放置在女孩頭頂︰「小姐,奴婢為你撐傘,這天有些熱了。」
「你跟雲兒一樣自稱我吧,我覺得在這個世界上人人都應該平等才對,所有的洋人也都是一樣的,據說他們還有讓女子上戰場的,而且不需要扮男裝,比古時的花木蘭還有厲害,真令人羨慕。」這麼說著的同時,她也表達了自己的羨慕之情,鼓著腮幫子眼楮閃亮。
「小姐,奴婢就是奴婢,」巧兒瞥了一眼雲兒,暗自得意,幸好她也學過該如何才能討主子歡心,「小姐您對奴婢的好奴婢一定會記在心上的,也一點會誠誠懇懇做自己應該做的事,自稱奴婢是巧兒對小姐的尊重罷了。」
「哦。」小女孩似懂非懂地點了點頭,她生活環境很單純,從來不會想那些亂七八糟的事,以前只有雲兒一個人服侍之事就更是不會出現這種事了,可巧兒一出現,在她解釋了之後她突然就覺得對方說的似乎挺有道理的。
雲兒一急,推攘著小女孩的胳膊︰「小姐,她的意思不就是說我做的不好嗎?」
「我沒有……」巧兒委屈地撇嘴,「小姐,奴婢從來沒想過這個,雲兒姐姐跟在小姐身邊很多年,她對著小姐自稱我自然是沒問題的,可是奴婢剛剛才跟著小姐,小姐那麼心善,奴婢怎麼敢不好好做事。」
「你……」雲兒氣急,就打算怒罵,卻被小女孩的聲音打斷了。
「好了,別說了,既然你們兩人現在都跟著我我自然會一視同仁,不管自稱什麼,我都會當你們是我的好姐妹,到家了,我們進去吧。」三人停住腳步,雲兒和巧兒兩人跟在女孩身後也進了府。
門上懸掛著匾額一枚,上書「太常寺少卿」,薩克達氏,若是杏貞在此,看到這樣的匾額再聯系記憶或許會知道些什麼,若是沒有他人干涉,愛新覺羅•奕的第一任皇後將由道光皇帝親自冊封,而那位皇後就是薩克達氏,其父為太常寺少卿,只可惜此時的杏貞並不知道,她遇到了一個比較難纏的人物。
「姐姐,你為什麼一直躲著我?我就這麼讓你討厭嗎?」攔在杏貞面前的是一個跟杏貞年紀差不多的小孩,雖然是小孩,她動作和語氣看起來卻像是一個成年人,真真切切的成年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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