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且住 審判之鐮

作者 ︰ 陳燈

袁家回來,又花了錢請了前去助拳的鄉黨族親們吃了一頓,才算完了這事。卻說袁雪回來後,雖然已是能正常進食,卻是每日里呆呆的,一時糊涂一時清醒,有時候說︰「阿安呢?我拿了銀鎖給他開藥呢,他的病能治好咧。」有時候又呢喃︰「阿安,病好了我給你生兒子哩。」有時候又哭著罵康阿狗不得好死,大部分時候卻都是呆呆的,顯然受了刺激過度,神智不清。

劉氏看袁雪這樣,除了哭以外,卻又暗悔沒向丁家多拿些看病吃藥的銀子,只是丁家實也是拿不出許多錢來,要不當時袁雪也不會回家來向娘家籌銀看病了,那五兩銀子還是丁家族長做主,從祭田進項里頭撥的,只得日日嗟嘆自己薄命,又咬牙切齒咒罵那康阿狗不得好死,然而無論是丁家還是袁家,幾百口人,卻完全沒人提過要告官,讓官府來捉拿康阿狗。

急雲看著昔日活潑潑的小姑姑變成如今這痴痴呆呆的樣子,想起問劉滿倉那康阿狗的事時,那些劣跡斑斑的歹事,她銀牙幾乎咬碎,j□j,搶劫,欺詐,偷盜,這樣劣跡斑斑的人還要讓他四處流竄,天理何在!

袁雷和娥娘義無反顧的接過了照顧這小姑子的擔子,絲毫沒有嫌棄,袁雷甚至賣了幾畝地,給袁雪看病。地里活忙,大部分時候都是娥娘和急雲在照顧,劉氏從前對這個媳婦有些不滿的,自從生了袁玉後,肚子又再沒有動靜,如今看她伺候小姑子絲毫沒有怨言,卻也收起了那些刻薄話,只更勤快的伺候那幾分菜地,想籌更多的錢給女兒,又更嚴厲的督促袁玉讀書,唯有自家男丁有了出息,別人家才不敢欺負上來,袁家的希望,只在他這一支獨苗了。

卻說劉滿倉此次立了一功,讓一向不肯正眼看他的袁瓦又主動來向他打听事情,早樂得身上輕飄飄的,這日又截著袁瓦要求教那腿腳快的法子,他多次想悄悄跟著袁瓦上山,卻是亂草蓬蒿彌漫山坡,遍山荊棘,道路崎嶇,坎坷不平,跟上一段時間便累得筋骨俱酥,喘喘吁吁,前邊的阿瓦卻是腿腳靈便,很快便再也看不到身影了。他只不信他一個男孩子,還比阿瓦大上兩歲,如何就跑不過她一個小女孩?

急雲看他來問,想了想,卻是問他︰「你若是能有辦法知道康阿狗什麼時候回家,然後告訴我,我便告訴你這法子。」

劉滿倉只以為她要探听康阿狗回家的時間,然後讓大人前去捉拿,滿口答應,說道︰「他家的娘子前些日子又回了家,有人說看到她又能買些肉給孩子吃,早懷疑康阿狗回家過了,卻是太滑溜,又怕他報復,也沒人去逮他,我有好多南塘村的朋友,讓他們留心留心不難。」

急雲看他一本正經的樣子,覺得好笑,忍不住微笑著模了模他的頭,便自往山里走了。

卻讓滿倉晃得留在原地,一邊高興看到了阿瓦妹子的笑容,一邊又郁悶阿瓦明明比他小,怎麼一副大人的樣子,高興一陣郁悶一陣後,便自跑去找南塘村的小朋友們幫忙去了。

小孩子們整日在村子里偷跑來跑去,原就沒人注意,很快便有人發現康家丟出來的垃圾里頭有雞骨頭的痕跡,便悄悄地告訴了滿倉,得了滿倉一把糖豆作為酬謝。

然後自然忙不迭地告訴了急雲,急雲又是拍了拍他的頭,掀起了自己褲腿給他看,滿倉看到一雙玲瓏的腳踝上系著幾個袋子,里頭似乎裝著東西,急雲低聲道︰「這是沙袋,你剛開始,可以先綁一個小點的,練習爬一段時間後,覺得輕松了,再加一個,日子久了,腿腳的力氣就練出來了,剛開始莫要貪快傷了筋骨。」

滿倉恍然大悟,又有些氣餒,自己沒綁沙袋都爬不高,綁了沙袋豈不是更辛苦?急雲又說︰「這事情主要難在堅持,什麼事情無非都是一個持之以恆,細水長流的積累,你想要快的秘訣,那是不可能有的。」滿倉听了也鼓起了信心,自己也不過才九歲,一個女女圭女圭都能堅持這麼久,自己難道就不能做到?一時勇氣陡升,居然真的照樣做了,後來果然日日咬牙堅持了下來。

袁雷從地里回家,看到阿瓦在院子里頭磨著那把鐮刀,說道︰「阿瓦鐮刀不利了?來給阿爹替你磨,小心別割傷了手。」

一旁劉氏撇嘴道︰「莫理她,不知道今天發什麼瘋,磨了好久了還說不夠利。」

袁雷笑了笑,仍是過去接過鐮刀,替阿瓦磨了起來,他心里著實喜愛這個養女,勤勞乖巧,這次妹子的事情,還虧她得了消息回來說,兩家族人都出來坐下來掰扯道理,才討回了公道,否則妹子只怕要吃個大虧。

一連幾日,關心袁家的滿倉卻沒有看到他家大人出去,他有些奇怪,莫非他猜錯了?

月黑風高,康阿狗果然已是回了家里,一連蟄伏在家里數日,那套銀鎖,他賣了個極好的價錢,當鋪的朋友看著那寶石眼楮都亮了,又追問是哪里來的,他信口胡扯了個理由,說是從個死孩子身上扒下來的,那朋友原還想收更多的,听到這個只好作罷,給了他一百兩銀子,讓他頗為意外,沒想到這樣值錢,只怕還有的賺頭,不禁又有些後悔沒有多問幾家朋友。

只是百兩銀子在身上,他在縣里吃喝玩樂了數日,又被朋友拉去了賭場,來得快去得也快,沒幾天又快輸完,只剩下幾兩銀子,這時他听說那袁雪已是瘋了,兩家也掰扯完了,想著風頭也快過去了,回家看看自己那婆娘和兒子,便悄悄地晚上回家了幾天。

連續幾日也沒敢出門,就在家里讓婆娘出去買魚買肉下酒喝,這日卻是錢又花光了,心里不高興,半夜里模出家門,打算去那孫寡婦家偷只雞回來。

走了幾步路,康阿狗是練過幾下子的,總覺得似乎有人在盯著自己,轉過頭卻沒有看到,他心里有些毛,又恥笑自己,神憎鬼厭的,居然如今怕起鬼來,便又繼續模往孫寡婦路上走,走過那河灘時,想起那夜正是在這里將丁家那小娘子辦了的,想起那嬌滴滴的身子,軟女敕女敕的,他不禁又有些意動,正胡思亂想間,他這回卻是忽然看到了身後有個影子跟著!今夜月亮不亮,只能影影綽綽看到身後有個矮影子,他不禁毛骨悚然,回頭喝道︰「誰!」

在他回頭的瞬間,那影子卻是嗖地一下撲了上來,極快地到了他的身後,他只來得及看清那是個矮小的人影,脖子上一涼,已是被個硬而涼的東西在脖子上一勒,然後他就看到了自己的血噴薄而出,耳朵邊听到了呼呼的風聲,他瞪大了眼楮,卻無濟于事,喉嚨被割斷了,只能發出格格的聲音。他倒了下去,只看到了一雙冷冽的眼楮,仿佛死神一般盯著他。

急雲早已往後退了兩步,以免被血跡噴到,然後輕松地提起他的衣領,往水里拉了進去,直游到了河中心,輕輕放手,看著那尸體順河水飄了下去。她爬上岸,將地上染了血的沙子都用鐮刀鏟入河里,河水涌了上來,將沙子上的腳印又都撫平了。她輕松地將鐮刀洗了洗,又跳進河里,往上游逆流游了一段路,水有些涼,她卻覺得有些暢快,水里的感覺居然想起當年自己參加潛水集訓的日子,她是所有教官贊不絕口的好學生,是個能將自己不當人看當動物來訓練的絕佳軍人,她沉浸在前世的記憶力,游了一段路,才上了岸找了條僻靜的路回煙水村。

天上漸漸地下了小雨,夜更是漆黑,她微微笑了,這是天也助她,在這驗不出指紋的古代,一場雨能湮滅所有的證據,殺人,輕而易舉,她每天夜里等家里人睡著了就悄悄出了門,趕路到南塘村康阿狗的家門外潛伏等著,不過才三天,果然那垃圾就忍不住夜里出了門,必又是想做什麼歹事,她輕而易舉地跟上了他,帶著死神的鐮刀,結果了他。她曾經受過嚴格的訓練,對殺人早已沒有任何心理障礙,更何況是這樣的畜生,她心里有著復仇的快感。

她順路又砍了些豬草,放到院子里,悄悄地回了屋子,極快地換了衣服,擰干頭發,床上的袁玉還在呼呼大睡。

過了好幾日,康阿狗的尸體才在下游村落被發現,尸體都被水泡得面目全非了,也沒人認得出他,只當浮尸隨便扔到了義莊。

康阿狗就這樣再也沒有回到南塘村。康阿狗的妻子守著兒子過不下去,帶著孩子遠遠的改了嫁。

而完成了一件大事的急雲,卻發現自己的身體素質還是沒有從前的身體好,力量和爆發力還遠遠不夠,她悄悄地又加大了訓練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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