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涵風的確失蹤了!
從那一日黃昏開始,白姝安花了兩天時間,幾乎翻遍了整個雲城,都沒有將他尋到。
重癥監護室里的洛天齊依然昏迷不醒,危在旦夕。
洛氏集團突然群龍無首,一時陷入混局。阮凌秋、青宴、青宇、鄭世、周子易、方如林等近二十余名董事會成員召開了緊急會議,宣布成立核心決策層,並推舉阮凌秋、青宴和方如林為臨時決策人,其余董事會成員協助幾位決策人共商要事。
白姝安憂心忡忡、左右為難。阮凌秋的一番話,有幾分真幾分假,她無法準確判斷。如今,明知她的目的所在,自己卻無能為力。公司眾人都對阮凌秋信任有加,單憑自己一面之詞,的確很難叫人信服。
所以此刻,只有及時找到洛涵風,當面弄清楚事情真相,才是當務之急。白姝安相信有青宴、周子易、鄭世等一大幫曾與洛天齊出生入死、打拼江山的兄弟守護著洛氏,阮凌秋想要興風作浪,一時之間,必然沒有那麼簡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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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非花酒店貴賓套房內。
方如林心急如焚,在地毯上來回踱步幾百回,突然大喝一聲︰「涵風到底去了哪里?這兩天我們已經把雲城翻了個底朝天,還是沒有一點線索。」
青宇枯坐在寬大的米色沙發椅中,定定望著不遠處,一直呆立在窗邊,不知是在深思、還是走神的白姝安,輕聲說道︰「今天上午鄭警官在江邊尋到了涵風的座駕,我原以為,他倘若離開雲城,應該會自己駕車,可是現在……」
見窗邊一直巋然不動的身影突然一顫,宇輕喚了一聲,「姝安,你是不是想到了什麼?」
白姝安在腦中試想過無數個他可能去的地方,世界之大,如果他真的狠心一個人遠走,勢必會讓所有人都找不到他……
可是,或許他還有一絲掛念,或許他只是逃避,不願接受殘酷的現實,他只是想要找個地方靜一靜……
白姝安的腦中突然閃過一道執念,當即回頭沖宇說道︰「宇,你幫我查一下這幾天去蓮心島的航班中,有沒有涵風的信息,如果有,順便幫我也訂一張最近一趟去蓮心島的機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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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飛機穿破層層疊疊的雲層,盤旋在一碧萬頃的波濤之上,美麗熟悉的熱帶島嶼再次呈現在她眼前。
白姝安立在沙灘邊,望著天上地下無邊無際的藍,望著遠近飛翔的海鳥自由地隨波逐浪,望著身後繁茂的熱帶雨林肆無忌憚地生長,一顆飄飄蕩蕩的心,終于緩緩地落到了實處。
她終于有些明白,為什麼他那麼喜愛藍色,或許是鐘情于藍所帶來的純淨,毫無雜質,澄澈美好;或許是因這份藍所賦予的自由與浩瀚,人雖渺小,在此地卻可以讓一顆心自由馳騁……
任暖風拂亂她的長發長裙,任海浪沖刷她疲憊的雙腳,任極目所至的藍洗滌她雙眼的迷障……
白姝安提著鞋子,一個人沿著海岸線,向著「藍蓮堡」的方向漸漸走去。
日落西天,當遠處的彩霞,在碧海的盡頭交織出一片五彩的織錦,她的視線終于望見了最遠處一塊突起的巨型礁石上,那個熟悉的清冷身影,正寂寂而坐。
晚霞的光,昏黃中帶著幾分暖意,勾出他稜角分明的側面,卻是堅毅冷峻,猶如一座雕塑,堅定地盤踞在彼處。
那一貫深邃的目光,此時正遠遠地眺望著天的盡頭,一只垂落的手搭在抬起的腿上,卻是一個極其少見的沉靜姿態。
她一步步地靠近,他卻渾然不覺,這世界在瞬間安靜下來,好似天地之間僅獨存了他們兩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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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前是浩瀚無邊的碧海,耳畔是水浪拍岸滴聲,身處此地,本該心無旁騖,可是他的心里卻有抹不去也揮不掉的沉重陰影。
洛涵風緩緩地閉上了雙眼,想要傾听飛鳥的呼喚,想要竭力感受四周的生機和自由,可掩藏在心中那些可怕而又陰暗的畫面又再次涌上心頭……
「涵風,你跟姝安是不是有什麼事情瞞著你爸爸?」那天下午,當阮凌秋旁若無人般闖進他的臥室,並意有所指地跟他輕松說出這一句話時,洛涵風正在彈奏一首鋼琴獨奏曲。
「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麼。」他沒有停下手中樂曲,甚至沒有抬頭看她一眼,只隨口敷衍了這一句。
「別以為你瞞得了別人,就瞞得過我。」阮凌秋的笑聲中帶著挑釁與譏誚,或許是為了讓他听得更清楚些,她繞過沙發徑直走到他的眼前,並俯子清清楚楚說了句,「你們兩個其實是假結婚吧!」
洛涵風輕輕垂下的修長手指,突然重落在琴鍵上,發出一聲突兀的高音,緩緩抬起的面容卻依然鎮定自若,語氣也是十分平靜︰「身為長輩,我希望你自重,不要胡說八道!」
「哈哈……讓我來告訴你所有事情的真相,這樣你就會明白,我到底有沒有胡說八道了。」阮凌秋毫不在意他隱藏的慍怒和直白的取笑,因為今天,她已經萬事俱備,只差這最後一步,她的目的就是要把他徹底地激怒!
于是,收了收笑容,站直身體,微彎的眉眼中盡是笑意,不疾不徐地說道︰「白姝安的親生媽媽其實是霓裳麗影的舞女黛雲,黛雲是誰,你肯定很疑惑,那麼讓我告訴另一個人的名字,她就是夢,夢的原名叫茹瑜,這個人可是你尋尋覓覓找了8年,一直都沒有音訊的親生媽媽。
據說她們兩個當年情同姐妹,曾經一起生活,而你跟白姝安也可謂青梅竹馬,可是在你7歲那年,這對姐妹卻被人給害死了,成為孤兒的白姝安被林曼音收養帶回了月城,而你則去了美國,從此,你們兩人天各一方……
這樁案件曾經轟動雲城,無人不知,無人不曉。你知道那個凶手是誰嗎?那個人,就是你喊了這麼多年的爸爸——洛天齊……就是那個人親手害死了你的媽媽……
現在,你應該明白白姝安潛入洛園的真正目的了吧,他來到你身邊,其實,不過是想為自己的親生媽媽報仇而已。」
阮凌秋的機關算盡、歹毒心腸,洛涵風曾經領教過、嘗試過,更深刻地明白她對自己的恨,甚至于今天,她之所以說出這番話的真正目的,洛涵風心中也一清二楚。
他默默地听她講完這一切,沒有發出一句惡言,也沒有表示任何異議,只是格外平靜地走出臥室,徑直來到了洛天齊的書房。
「爸,我媽媽茹瑜真的是霓裳麗影的舞女夢?」看到面目陰沉的洛涵風身後,阮凌秋鬼魅一般的身影,洛天齊只簡潔地回了一句︰「是。」
「她是怎麼死的,真的是你害死了她?」洛涵風此時每說一句話,都仿似在自己的心坎上刻上一刀,而洛天齊的每一個回答,更是猶如毒咒,瞬間便將他心中的傷口撕裂。
「的確是我害死了她。」
一聲得意的笑從身後飄來……
「為什麼,為什麼你要騙我,你居然騙了我這麼多年……」終于崩潰的洛涵風像一頭發了瘋的困獸,任胸中的傷口潰爛,任崩塌的情緒轟然發作……
其實現在想起來,他已記不清當時具體說了什麼話,只知道自己選擇了最瘋狂、最決絕的方式,一向來隱忍自持的他,在發泄完胸中的恨意之後,便沖出了洛園,融入了狂風驟雨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