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快走到廚房領域,一個拐彎後,白澤立即就被自己看到的事物震懾住了!
在他的認知中,所謂大廚,廚房里一定是干干淨淨整整潔潔,灶里火焰合適,鍋里正在炖湯,空氣里滿是讓人食欲大開的香味。
而那個大廚,也必定動作嫻熟的正在「咚咚咚」的或砍肉或切菜,所有物品有條不紊!
然而,便就在他看見洞府這個廚房的時候,他所有對大廚的美好想象,瞬間徹底顛覆!
這哪里是傳說中的大廚,這簡直就是……比農村鄉下燒火丫頭還不如!
他的廚房里,無論是牆壁還是屋頂,都早已東一塊西一塊燻黑,灶台上,鍋碗瓢盆亂七八糟到處都是!牆壁上,更是掛著各種形狀的各種肉類!
而那個始作俑者,這會兒正坐在廚房正中,她的面前是一團火,旁邊堆了許多干柴。從她的背影看來,她的手上應該拿著根棍子,似乎正在烤什麼。
這種架勢,他的廚房里居然沒著火,真是奇跡!
「你在烤什麼?」白澤忽的開口。
只見女子背脊陡然一顫,似是被嚇,她陡然轉過身體,滿臉怒容的︰「你貓變的啊!走路沒聲音!」
也難怪她怒,就人類而言,她的听力已是登峰造極,別說是人,就算真是半夜貓來了,她也一定能听見,可這個白澤,這麼大一個人,究竟什麼時候來的,在她身後站了多久,她竟是絲毫不知!也就是說,這個老妖怪若想偷襲她,她根本沒有任何招架之力!
然,面對傲雪的怒氣,白澤卻是怔怔然愣在那里。
「伊雲……」他忽的開口喊了一聲。眸中一瞬涌上來的,有不可思議,有內疚,有感動,但更多的,是狂喜。
他急著上前一步,想擁她入懷。
傲雪眸中全是詫異,忙著一個旋身躲了過去。這樣詭異的一幕,換誰也知道白澤認錯人了,她忙著拔高聲音喊了一聲︰「白澤!」
完全不同的嗓音,白澤瞬間清醒過來,再往傲雪看時,他已很清楚知道眼前這個女子,不是他的伊雲,而是一普通凡人。
是那個叫西涼的國度,那個所謂皇帝的女人,也就是所謂的皇後!
「不好意思!」白澤開口,眸中是重重的失落,他並不多言,轉身就往外走。
很多很多年前,也是這間廚房,也是這樣昂貴的髒兮兮的布料,也是這樣驕縱的語氣,也是這樣一張被弄的看不清鼻子眼窩的小臉……
讓他錯以為,他的伊雲,穿過千萬年如水的時光,回來了!
看著白澤落寞的背影,傲雪很快走到水缸旁邊,往水里看了去︰原來如此,她的臉上,已完全看不清自己的容顏!
她靠在案板旁,隨手拿起匕首。匕首鋒利,瞬間將剛烤好的野雞削下一片,然後放進嘴里。
烤雞的味道很是一般,比起從前李胤駿的烤雞差遠了,不過,對于白澤這種千萬年沒吃過好東西的老妖怪來說,還是綽綽有余的。
她笑著,目光重新往廚房門口方向看去。
呵,伊雲,原來,那個人叫伊雲!
*
與此同時,洞府另外一個房間,卻是尖銳的噪音一陣陣傳來。有花瓶摔碎的聲音,有椅子推翻的聲音,還有腳踢在凳子上的聲音……
傲雪走在甬道里,只淡淡往那邊看過一眼。
若猜得沒錯,那邊,必定是龍女居住的地方!
她來這里好幾天了,這個洞府,除了白澤白獅,除了小紫小小紫,除了兩個婢女,便只有她和龍女了!
她想起方才白澤張臂要抱她的那一瞬,她分明看見門外有衣角閃過。看來,她很快要被人作為情敵記恨上了!
傲雪回到房間,然後開始盤腿打坐。
白天的時候,白澤曾把她叫到正廳宮殿,曾給她看了投影在牆壁上的李天佑等人進入東南疆域的情形。
既然天佑已進入東南疆域,她也得更勤奮練武才是,到時候里應外合,一舉把這些大小妖怪們殲滅掉!
*
至于白澤,白澤也已回到自己宮殿。
宮殿里,原本擺在地上的五香牛肉,鹽焗花生,以及那一壇酒早已被喝光光。地上白獅的口水也早已收拾干淨,分毫看不出來。
而那只不光吃了牛肉花生,連好酒也不放過的白獅,這會兒趴在地上打鼾呢!濃重的鼾聲中,酒味一陣陣蓬勃而出,偶爾還打一個酒飽嗝,顯然滿足到極點。
白澤並不喊醒它,只倚在台階另外一處,後背靠在圓柱上,微閉了眼楮。
方才,沈傲雪被炭火燻成小花貓似的模樣依然殘留在腦海,他一次次回想著,伊雲的模樣也就一次次在他腦海里過著,越來越清晰……
那個女子,他陪著她走過春夏秋冬,陪她打了一個又一個的怪獸,陪她征服一座有一座的山頭,她也曾給他做食物,也曾摟著他入睡……
他原本以為,當他修成人形,她必定會嫁給他。
終,不等他幻為人形,她的身邊,已有了其他男子……
她的心里,從此便再沒了他!她渴望著做那人的妻!不知從哪兒給他撿來一塊破石頭,說什麼是送給他修成人形的禮物!
想到這里,白澤的手在地上微一拂過,一團黑不溜秋的石頭便顯了出來。他的手,習慣性的放了上去,指月復一圈圈,摩挲著……
一塊破石頭!一塊作為禮物的破石頭!這麼多年,他一直嫌棄著,卻不知不覺,將這塊石頭撫得極為光滑!
便就在這時,一聲輕微的極快的響動從門口滑過。
白澤抬眸,無所謂的朝門口看去,中指和大拇指扣成圓環,微微一彈。
風動,破空之音驟然響起。
緊接著,一道淡黃色的影子在空中劃過一道圓弧,人影頓時顯現出來!
「又是你!」白澤依然保持著斜臥的姿勢,似對方的闖入,根本入不了他的心。
便就在這時,「嗷——」那只原本打著酒飽嗝,生怕睡不夠的白獅一個翻滾站了起來。整頭獅子哪里還有半分慵懶模樣,威風凜凜的朝來者沖去。
白獅速度快,那人速度更快,便就在白獅沖到那人當口時,那人已重新騰至空中,整個人如一枚高速旋轉的梭子!以肉眼看不見的速度朝白澤襲去。
「哼!」一聲嗤笑從白澤口中傳出,只見他袖袍一揮,沒有任何技巧,對面襲擊而來那人已斜飛出去,「砰」的一聲撞在牆上,復又落地,咧嘴倒吸了一口涼氣。
胸月復處,沒有任何傷痕,里面五髒六腑卻是寸寸斷裂般的痛。
「小白,回來!」白澤淡淡開口。
只見那白獅這才慵懶的轉頭,朝地上那人看過一眼後,懶洋洋走到白澤身後,相當乖巧的臥在地上,繼續「呼呼」睡覺。
白澤看著躺在地上那人,手上依舊撫著地上那塊早被模得光滑的鐵石︰「這已經是你第三趟來了,你早該知道,你沒有勝算!」
「放了傲雪!」那人抬頭,目光緊緊盯著白澤。
「你為何想救她?」白澤很是不解。照理說,沈傲雪嫁給李天佑的時日不短,那兩人早已生死契闊不離不棄。這個人,既早已變成僵尸,更是絲毫機會也無,又何必趟這趟渾水?
然,對于這個問題,那人似乎也是從未想過,臉上露出少許茫然。那日,當他無意間在洞府看見重傷後正在療傷的傲雪,他對付白澤的目標,便多了一個救傲雪!
至于為什麼救,他卻是從未深度剖析過自己!
看著那人臉上的茫然,白澤緩緩的︰「僵尸,集天地怨氣,取天地死氣,晦氣而生。不老,不死,不滅,被天地人三界摒棄在眾生六道之外。以血為食,浪蕩無依,流離失所。」
他頓了一下,「倘你乖乖做只合格的僵尸,一直喝新鮮人血,也許,還有與本座一戰的實力,只可惜,你只喝死人血和動物血,僵尸的力量根本發揮不出來。就等同于一個營養不良的小孩,別說是與本座一戰了,就算是本座隨意的一招,恐怕你也接不下來!」
他再頓了一下︰「當然,本座也不會拿你怎麼樣!」眸中寂寥陡然加深,「這億萬年的歲月實在太寂寞!每當本座看見還有一個痛苦的你,本座的痛就會減輕幾分!」
不出所料,白澤一席話落,地上那人眸中痛苦便又深了幾分。
僵尸!這是他心里最深的痛,比起當年丟了江山丟了愛人更痛!那日,從陵墓里醒來,他就已經是這樣的存在,人不像人,鬼不像鬼!
他曾試圖自殺,卻發現除了痛,他的傷口奇跡般的以肉眼看得見的速度康復,原來,一夜之後,他竟是連自殺也做不到!
白澤起身,緩緩走到那人身邊,然後用腳尖踢了踢他︰「是不是很痛?僵尸不會死,卻不代表不會痛!」
他居高臨下的看著他︰「李胤駿,你記住,本座,一直都在這里。僵尸的力量,傳言可毀天滅地,本座,很期待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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