連城孤月x吟無霜7
客棧內,連城孤月陪著吟無霜吃完早飯,看著時間也差不多了,便想出去盯著,卻被吟無霜叫住,「我也去。♀」
「你不用去。」連城孤月道,「外頭是個大熱天,這種事我一個人做足夠。」
吟無霜道,「對方是個高手。」
「哪又如何。」連城孤月失笑,「怕我會受傷?」
吟無霜換好衣服,伸手拿起床頭佩劍,然後用「不管你說什麼都沒用因為我就是要去」的表情看他。
連城孤月︰……
兩人最後僵持的結果,自然是連城少主的再次妥協。
真是非常沒有懸念。
而此時在蘇堤城內,百姓也紛紛都在傳,說是五鳳山的羅寨主發了筆橫財,要去李大魁家里買落梅紅。
那可是傳說中價值萬金的酒啊……對于尋常人而言,莫說是喝上一杯,就算只是聞一聞也千難萬難,于是幾乎只是一眨眼的工夫,李大魁門前便圍了幾十上百人,都想著能看看熱鬧。而李大魁昨夜便接到了官府派人送來的書信,自然也是配合得緊——其實平心而論,他倒是真想將這壇酒賣掉。一來這些年也顯擺吹噓夠了,二來被賊惦記的滋味著實不好受,當初說摔碎只是為了嚇住圖謀不軌之人,但若真要他摔了,卻是好比心頭割肉的事情,倒不如換成銀兩踏實。
李府門前鬧鬧哄哄,人越聚越多,雖說頭頂上正是烈日炎炎,卻誰都不願意先走。連城孤月與吟無霜坐在街對面一家茶樓里,正好能看清楚下頭的狀況。
連城孤月將茶杯遞給他,「雖說是清明眉尖,卻是去年的舊茶,只能勉強解渴。」
「你還對茶有研究?」吟無霜有些吃驚。
「先前沒有。」連城孤月笑笑,「不過落雪說你喜歡,所以我便學了些東西。」
「他還跟你說了什麼?」吟無霜問。
「不告訴你。」連城孤月彈彈他的鼻尖,「我與落雪說好了,這是秘密。」
吟無霜好笑,搖搖頭繼續向下看。
又過了一陣子,街角拐彎處果然便鬧哄起來,羅元帶著幾個手下,轟轟烈烈策馬往這邊而來。雖說早已金盆洗手,但氣質這種東西也不會輕易改,所以看上去還是很土匪,不像是來買酒的,倒像是來綁票的。
百姓紛紛往兩邊躲,聞訊出門的李大魁也更加心驚膽戰了些……真是可怕啊,這些江湖中人!
「你就是李老爺吧?」羅元翻身下馬,大大咧咧問。
「是啊是啊,正是在下。」李大魁連連點頭,「我一早就听到了管家來報,說是閣下想要買落梅紅?」
「沒錯。」羅元豪放無比,「要多少銀子盡管開個價,爺有的是銀子!」暴發戶極了。
「買賣之事好說,羅寨主里面請。」李大魁親自打開大門,將這一行人讓了進去。
羅元這輩子第一次被如此多的百姓圍觀羨慕,十分飄飄然,覺得自己應該拽兩句文,于是一邊走一邊道,「美酒自古配英雄,我就該配落梅紅!」
此言一出,周圍一圈手下立刻開始激烈鼓掌,紛紛發自內心道,「寨主果然是文曲星轉世啊。」念起來真他女乃女乃的通順!
周圍百姓集體沉默,覺得……不管家里多窮,女圭女圭也還是要送去上學堂的,不然長大了容易丟人。
按照吟無霜的吩咐,這筆生意一次顯然談不成。于是在估模半個時辰後,李府的大門便再次打開,百姓立刻伸長脖子,想看看羅元手中有沒有酒壇子。
結果自然是沒有,看羅家寨眾人的表情,也不像是談成了買賣。
「幾位對不住了,慢走,慢走啊。」李大魁點頭哈腰,態度很是恭敬。
「沒事,我們寨主現在已經改邪歸正了,是萬萬不會動手強搶的。」副手大喇喇道,「不過說句實在話,這個價格已經很不錯了,不然李老爺再考慮考慮?」
周圍百姓聞言恍然,原來是價格沒談攏啊。
「你想想看,若是哪天雷老鼠找上了門,真將這壇落梅紅砸了,可就真什麼都沒了。」那副手繼續道,「這樣吧,三日後我們再來一次,大家坐下好商量,是不是?」
「也好。」李大魁道,「那我便再想一想,然後再做決定。」
「這還差不多。」羅元很滿意,帶著一伙嘍調轉馬頭離開,卻沒出城,而是住進了城內一家客棧里,顯然是很有誠意要買酒。
一場鬧劇很快便結束,連城孤月道,「似乎沒發現什麼可疑之人。」
「嗯。」吟無霜道,「也算情理之中。」
「我盯著便好。」連城孤月道,「你早些回去客棧。」
吟無霜道,「不。」
連城孤月哭笑不得。
「三天而已。」吟無霜道,「比這更久我都守過。」
「那不一樣。」連城孤月捏捏他的臉頰,認真道,「先前你是一個人,現在你有我,這種粗活累活,自然是我來做。」
吟無霜彎彎嘴角,扭頭不再看他,只當是沒听到。
看著對面之人耳根的一抹紅意,連城少主心情很好,索性坐到了他身邊——總歸是雅間,也沒人能進來。
吟無霜倒也沒趕他走,反而向後靠在他胸前,找了個最舒服的姿勢。
連城孤月握住他的雙手,有一句沒一句與他說話,吟無霜懶洋洋應了幾句,然後就閉上眼楮,打算休息一陣子。
連城孤月眼中笑意更甚,看這副心不在焉的樣子,顯然沒有多執念要調查此事,所以之所以不肯一個人在客棧,只是想跟自己在一起?
想清楚這一點後,連城孤月收緊雙臂,將他抱得更緊了些。
時間一點一點過去,兩人也在茶樓坐了整整一天,吃過晚飯又喝了兩壺茶,眼看著小二要打烊了,方才結賬離開,悄無聲息落在不遠處一棵大樹上。
那壇落梅紅依舊被擺放在一間**的房間里,四周圍滿是家丁,顯然守衛很是森嚴。
「你猜雷勇今晚會不會來?」連城孤月問。
「不知道。」吟無霜道,「不過十有八|九不會。」
「那你還跟我一起守。」連城孤月拉著他的手,「又不肯回去睡覺。」
「嗯。」吟無霜道,「我就是要守。」
連城孤月好笑,靠在一根粗壯枝椏上,將他拉進懷中,「睡一會兒。」
吟無霜靠在他胸前,剛好能透過重重枝椏,看到一閃一閃的星空。
夜風陣陣,一切都很是安靜美好,直到日頭東升,也沒出什麼亂子。
第二天晚上,兩人依舊在老樹上,一邊看星星一邊聊天,順便盯著李府——真的只是順便,主要倒像是為了約會。
在夏夜星空下親吻這件事,真是不要太浪漫啊!
連城孤月握緊那縴細腰肢,牙齒輕輕咬住他的舌尖,吟無霜微微皺眉,卻也沒有推開,于是對方的親吻便也越來越放肆,直至最後燎原。
吟無霜天性清冷,對情愛之事就更加淡漠,被喜歡的人親吻**固然不會抗拒,但也不會覺得非要更進一步才好,只覺得這樣就已經很舒服。所以相比來說,而少主就比較苦逼了,心心念念的情人正靠在自己懷中,眼底有些淡淡水霧,唇色也被自己吮咬得比往常紅潤,脖子上有淡淡吻痕,整個人都懶洋洋的,一副請君品嘗的樣子,但自己卻在樹上!
在樹上!
在!樹!上!
這種殘酷的現狀,真是想一想就忍不住要落淚。
「你在想什麼?」見他表情糾結,吟無霜抬頭問。
連城孤月冷靜道,「在想雷勇怎麼還不來。」
「三日為期,這才是第一天。」吟無霜道。
「我知道。」連城孤月抱緊他,「早知如此,就該約個一天。」語調里頗有幾分咬牙切齒的意思。
若是抓到了那盜賊,一定要狠狠揍一頓瀉火!
吟無霜與他十指交握,眯著眼楮愜意吹風,衣領微微敞著,完全不顧身後之人已經眼楮變綠。
就算現在吃不到嘴,到了大婚之日,也總要洞房花燭的吧。
想到這一點,連城少主不由便握緊了他的手。
「嗯?」吟無霜有些不解。
「沒什麼。」連城孤月吻吻他的頭發,在心里發狠。
現在就折磨老子吧,等到大婚之日,遲早加倍討回來。
後半夜的時候,四周愈發安靜下來,只有更夫一邊打更一邊路過,偶爾有兩只流浪貓在街上追逐打鬧,須臾便又隱如黑暗中。一陣微風吹來,夾雜著些許潮氣,看樣子是要落雨。
連城孤月剛想著叫他先回去,吟無霜卻警覺睜開眼楮。
西北方向,一個黑影正如同靈貓一般,從遠處快速往這邊而來,騰挪閃動間,速度快到像是鬼影,幾乎眨眼功夫便到了李府圍牆下,縱身躍了上去。
連城孤月與吟無霜對視一眼,悄無聲息落到了一顆近一些的大樹上,也能看得更清楚。
那黑影進入李府後,卻沒有直接去偷酒,而是先去了廚房放了一把火。
這也是偷盜之人慣用的伎倆,先將主人家的宅子搞亂,自然偷盜得手的機會也會大上不少。
不過就是這個行為,卻讓連城孤月與吟無霜都有些意外——因為實在是太平常,無論如何都不像是讓織錦婆婆都頭疼的盜賊所為。
李府之人發現起火後,果然便亂了起來,消息傳到後院,守衛著落梅紅的家丁們也議論紛紛,並且跳上屋頂張望——其實此時眾人已經猜了個七七八八,但由于先前吟無霜吩咐過要將計就計,所以也就做出慌張的樣子。
說時遲那時快,就在酒壇附近的幾個家丁走神的剎那,一道黑影從牆頭一躍而下,上前抱著酒壇轉身就跑,一身黑色夜行衣與黑夜融為一體,幾乎瞬間就消失。
連城孤月飛手發出一枚飛鏢,準確將那盜賊打落牆頭,一陣清脆碎裂聲傳來,那壇落梅紅也摔了個粉碎。李府家丁齊齊舉著火把沖出來,就見那盜賊竟然也不著急跑,而是捧著一底未灑落的酒水,仰頭灌了下去,咂咂嘴後卻臉色大變——壓根就不是什麼落梅紅,只是普通的竹葉青。
由于盜賊膝蓋中了暗器,因此很容易便被李府家丁制服,官府與紅緞樓接到消息後也在第一時間趕到,將他綁了回去。
四周重新恢復安靜。連城孤月看吟無霜,「你怎麼看?」
「看上去的確像是雷勇,愛酒成痴神出鬼沒。」吟無霜道,「但卻絕對不是高手,更不可能打敗織錦婆婆。」
「和我想的一樣。」連城孤月道,「去官府看看?」
吟無霜點頭,與他一道去了官府。
「吟門主。」恰好織錦婆婆與風嘯都在,道,「知府正在連夜審訊。」
「真的是雷勇?」連城孤月問。
「的確是。」風嘯道,「我追了他整整一路,不可能會認錯。」
「但卻並非當夜偷襲府衙之人。」織錦婆婆道,「我也正在與風捕頭說此事。」
果不其然啊……吟無霜與連城孤月對視一眼,都微微皺起眉頭。
天亮之際,雷老鼠終于招認了罪行。在前些年,他也不過是個初出江湖的小毛賊,整日里干些偷雞模狗的小勾當,遠遠達不到「大盜」的水平,後來卻機緣巧合遇到了一個怪人,才學得了一身奇門遁甲的輕功,從此飛檐走壁闖出了名聲。
「怪人?」知府道,「怪到什麼程度?」
「說不上,穿衣服也奇怪,說話也奇怪。」雷勇道,「我也曾問過為何要收我為徒,他只說因為我會說話,但我也沒說過什麼討他歡心。」
「透骨香可是被你所竊?」知府又問。
「是我偷的,不過已經交給了師父。」雷勇老老實實道,「當初我還跟在他身邊學藝,得手後將東西給他看,透骨香便被要走了,而且他當時的反應也很奇怪,像是高興又像是生氣,整個人都像是著了魔。」
連城孤月與吟無霜在隔壁听了一陣,突然便想起了一件事,于是瞬間神色一變。
「怎麼了?」吟無霜問。
「方才看他翻牆,就覺得武功路子有些熟悉。」連城孤月道,「現在想想,和當日強闖無雪門的那伙人竟有七八分相似。」
「你是說那個天煞青龍猛虎七十二宮?」吟無霜問。當日他出來之時,那些人已經被牢牢捆住,自然也就不知道其武功路數。
連城孤月一愣,「這麼長的名字,你怎麼記得如此清楚。」
吟無霜好笑,「我在說正事。」
「是那些人。」連城孤月道,「看著像一個師父教出來的。」
「要真這樣,那此番去南海說不定還能遇到。」吟無霜道,「听著不像是個善茬,武功又高,做事又教人模不著頭腦。」
「管他會不會遇到,總之一定不會讓你被搶走。」連城孤月幫他整整衣領,顯然還是很在乎外人上門提親之事。
兩人說話間,織錦婆婆正好敲門進來,說雷勇已經簽字畫押,除了透骨香和一些盜竊案外,當日茶樓火球也的確是他所為,目的便是為了教訓風嘯,讓他不要再追下去。
「那當日襲擊婆婆之人呢?」吟無霜問。
「看武功路數,十有八|九是他的師父。」織錦婆婆道,「若雷勇所言非虛,那他應該已經回了南海,城內怕是抓不到了。」
還真是南海……連城孤月心里微微有些異樣,總覺得,事情似乎沒這麼簡單。
不過對于蘇堤城而言,盜賊之禍則是已經完全結束,百姓載歌載舞,打算再補辦一次九曲燈會。雷勇被捉拿下獄,風嘯繼續陪著6子歸參加賽詩會,織錦婆婆則是帶人回了紅緞樓,臨走前還向吟無霜許諾,說要親自織一匹紅色錦緞,送去無雪門留著做喜服。
「到時候記得回禮。」連城孤月對此欣然接受,坐在客棧桌邊模模下巴,「想來老人家牙口也不好,喜餅里就不要加花生核桃了吧?」
吟無霜搖搖頭,繼續收拾行李——雖說幕後之人還沒抓到,但也不可能在蘇堤城逗留太久,所以在派人給日月山莊送了封書信後,兩人也就打算繼續出發前往南海。
至于那只錦緞石獸,自然也被一起塞進了包袱。
連城孤月看到後,發自內心嘆了口氣。
都掉色了,怎麼就是不肯丟了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