距離穆遲星幾億光年,有一顆暗金色的星球在黑暗中發出微弱的光芒。
金宇星,七大主星之一,武學安家駐守千年的大本營。
燈會輝煌的夜幕中,一排排穿著筆挺制服、踏著硬牛皮靴的年輕士兵們,站在漆黑威武的大型炮車後,動作如一,神情專注。
「恭賀首長八十大笀,各就各位--」嘹亮的嗓音幾乎傳遍大地的每個角落。
「砰砰--」響徹天際的炮鳴聲震動了每個人的耳膜,一聲落下,又一聲響起。
整整五排整齊的禮炮帶著火光,沖上天際,氣勢驚人。
如果易蒙蒙站在這里,她一定會覺得這一幕有點陌生又有點熟悉。
整整二十一響,按照五千年的國際慣例,迎送國家元首也不過是這樣的級別。
而她如果站在這里,看到立在最高天台的那一人,恐怕也會覺得很陌生又很熟悉。
那一身戎裝腰板挺直,頭發花白卻根根豎立的男人,臉上那一道道丘壑非但沒有讓他顯得蒼老,反而更顯他雄獅一般的凶猛氣勢。
安鳴,安家第二十七位家主,華夏聯盟當今威名赫赫的首長大人,掌握著整個宇宙最強大的武裝力量。
而這樣一個人,不僅是安大少的父親,易蒙蒙的前任公公,也是易小九童鞋的血親爺爺。
無論是響徹天際的陣陣轟鳴,還是整個廣場整齊如一的軍隊方陣,都堪比天朝成立的五十周年慶典。
「好!五軍同心,其利斷金!」安鳴的笑聲彷佛雷聲滾滾,猛地一個炸響。
「誓死追隨首長,誓死保衛華夏土地!」陣營中每一個軍裝戰士全部立正敬禮,嘶吼著回應這個站在頂端的男人。
而人潮涌動的廣場外,只有一個全身黑衣的男人,倚靠在張燈結彩的牆邊,手中的煙掉已經燒到了盡頭,滾燙的煙頭灼燒著他的指縫,可這人卻依舊沒有任何反應。只有那一雙藍眸里,映著漫天的霞光煙火,忽明忽滅。
滴答,滴答……
黑色的衣角已經濕透了,濃重的血腥味蔓延開來,男人的整個後背都是一片猩紅。
「老大,我們該走了。」一聲低語從牆角傳來,急促又顫抖。
煙頭終于掉落,僅剩的火星淹沒在一灘刺目的血水中。
黑色的皮靴從上面踩過,留下一個粗獷的腳印,而轉眼上面就鋪了一層厚實的冰片,在廣場的喧鬧中靜默地吞沒整片血紅。
一陣風吹過,鮮紅的冰沫乍起,飄入了燈光璀璨的花壇中,隱沒不見。
而此時同樣轉過街道花壇的易蒙蒙,抱著已經哭累了的小包子,卻是心頭一跳。
怎麼了,這種不詳的感覺?
上一次出現這種胸口悶痛的感覺,是她師父最後一次睜眼,這一次呢?易蒙蒙越想越心驚肉跳。低頭趕緊看了看緊緊抓住她襯衣紐扣的小家伙,紅彤彤的臉蛋沒有一點禍難的征兆。
是她想多了?大概是今天救那個病秧子老師,耗費了她太多精神力,損傷了元氣。易蒙蒙點點頭,努力驅散心里不好的感覺。
「媽咪跟你說哦,小九是世上少見的優秀孩子,如果你爸爸知道也一定會以你為榮的。」易蒙蒙必須先給包子樹立自信,千錯萬錯都是包子他爸的錯。嘶——剛一回憶安四少的畫面,她的腦袋又是一陣陣疼痛,像是被錘子重重敲了下。
一個模糊的男人,然後沒有了……
這有古怪,毋庸置疑。易蒙蒙從四年前就知道了,明明好好的,她為什麼每次只要一想到跟這個書里的佣兵頭子有關的場景,就會瞬間失去思考能力。
不僅如此,她不知從何而來的第二個智腦,第二個身份,莫名其妙的神棍系統,只要一想起這些,她就滿腦子漿糊,暈得厲害。
這一定有人搞鬼!
「媽咪,真的嗎?」小孩兒女敕女敕軟軟的聲音打斷了她的思緒,「那粑粑為什麼都不來看我們?」
唔,因為根本不知道你的存在啊,兒子。
易蒙蒙也很苦惱,越是發現兒子的過人之處,她越是苦惱。她既想跟其他父母一樣,希望兒子的優秀都能被人看見,又不想兒子被安家或是文家的人發現。
可這問題就像是天平兩端的砝碼,要維持平衡那就是步步謹慎,步步驚心。
「嗯,因為媽咪做錯了事情,你爸爸非常討厭媽咪。」易蒙蒙還發揮了身上所有的演戲細胞,擺了一個自認很愁苦很可憐的表情。
討厭,這個詞還用輕了,也許厭惡鄙夷等等所有讓人充滿負面情緒的詞語都用上,才能描述那個安四少心里的感覺。
易蒙蒙換位思考,如果哪天別人趁虛而入,對人事不知的自己干了這種惡心糟心的事情,她估計也會沖動得干出一些危險事情來。
更何況,文薇薇這個二小姐,是個實實在在的雙料廢材,空有家世卻無內涵,還是人家的嫂子。
安四少的心理她不難揣測,那簡直就像啃隻果的時候發現半條殘破的蟲子,這種惡心感覺真是難以用言語表達。
但她能跟小包子這麼坦白嗎?
兒子,不是你的錯,是因為你媽太道德淪喪,太沒有羞恥心,不顧一切lun理標桿,不計後果地爬上了你爸的床,然後被你爺爺給掃地出門。
以易蒙蒙出道快十年的厚臉皮程度,也說不出這種話。
易小九揚了揚淚跡未干的小臉,「媽咪,你教過小九,知錯能改善莫大焉。為什麼粑粑不原諒你?你還沒有改正嗎?」
額,怎麼改正,讓你爸來爬一次床?
「小九,有的事情只有一次機會,錯了就是錯了,沒有辦法再彌補了。」易蒙蒙親了親小包子的額頭,「就跟每個人只有一次生命一樣。」
易小九摟住易蒙蒙的手更緊了些,「我們去找爸爸,他一定會原諒媽咪的!媽咪犯的錯,小九跟媽咪一起彌補。」
易蒙蒙一顆三十多歲的心,立馬感動了。兒子那麼小,就懂彌補這個詞了,果然是她的小天才。
「但是媽咪不想跟小九分開,你爸爸如果發現你,肯定會把小九從媽咪身邊帶走。」易蒙蒙說這話的時候也有些愧意,她根本不是人家的原裝親媽,可是如今卻弄得小孩兒連親生爸爸都沒見過。
越是看著孩子長大,她的心就越是動搖。
這邊的學區房住著大大小小的家庭,形形色色的父母每天帶著自己的孩子出出入入。好多次了,她看到小包子一個人趴在窗口,盯著樓下的小花園一聲不響的。那種孤單又失望的小眼神,實在讓她心口一陣陣犯疼。
她都知道,卻一直裝作沒看見。終于,孩子長大了,會開口要爸爸了。
該怎麼辦?把小九交給那個陌生人,看著就不怎麼靠譜的家伙?易蒙蒙忍著頭疼,回憶著男人滿臉的胡渣,堅決不可以!
「小九要離開媽咪嗎?」易蒙蒙一臉要哭的樣子。
易小包子撅了撅嘴,摟住她的腦袋親親她的臉頰,悶悶地說道︰「不離開。」
小包子把頭擱在她肩膀上,腦袋耷拉著,可眼楮卻亮晶晶的。他一定要找到爸爸,然後說服他原諒媽咪!
有什麼錯誤,是打都不能被原諒的!
易家長听到包子的回答,那顆懸起的心總算又放回了肚子,根本沒猜到他正在計劃著大計,讓他的流氓老爸來打她。
她兒子天賦異稟,讓她都不能起卦測出未來,但是易蒙蒙知道這孩子前途不可限量。
雛鷹終會振翅飛行,卻不是現在,這個還在長毛的時候。
等到他成年,她就會告訴他真相,如果兒子還想知道的話。真是可憐天下父母心,易蒙蒙覺得自己胡思亂想的次數比在地球上多太多了!
母子倆一個得到了想要的答案,一個找到了以後的目標,心滿意足地享受著溫暖和熙的陽光,看著自家可愛溫馨的復式小洋房出現在眼中,更是高興。
「媽咪,小九要吃草莓聖代~」
「好,好~」
多麼和和樂樂的家庭劇場,讓旁邊的觀眾都快入了戲。直到母子倆走到自家門口,半個身子就要消失不見,觀眾才如夢初醒,從旁邊的草叢中跳了出來!
「喲~老遠的,我就聞到一種很騷包的味道,我還以為是誰呢!呵呵呵,原來就是我們遠近聞名的易小姐啊~」
這台詞有點攔路的‘王霸’之氣,但是這來人的外表卻是完全跟霸氣沾不到邊。
一頭清湯掛水的及肩長發,一身泡泡袖歐洲中世紀宮廷高腰長擺裙,奇葩至極。
易小九很快就嫌棄地把頭轉向另一邊,送給對方一個刺傷眼楮的表情。
媽咪說過,作為一個男孩要對每個女生體貼溫柔,彬彬有禮。可是,他做不到啊!小花花跟小蕊蕊說話細聲細氣,走路輕手輕腳,讓他覺得女生還挺可愛的。但果然女生中也有討人厭的家伙!
譬如,隔壁的這個大媽!
「大媽,你踩到我家的草了。」小包子很開門見山,語氣一點不可愛。他今天心情不好,心情不好懂嗎?誰來跟誰急!
易蒙蒙還沒開口,就被自家兒子噎了回去。這個奇裝異服的女人,目測跟她年紀差不多。大媽?兒子,你媽咪也躺槍了好不好?
而不出易蒙蒙所料,當下一個尖利的嗓音就響了起來,「誰是大媽?你說誰是大媽?你這個沒家教沒人教的小鬼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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