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娘你認識這些字?」
仲同驚訝地微揚聲調,瓊義等人也是一臉意外,各自對視一樣,目光放到君蘭身上。
這些字體,只有秦軍內部的將領才知道,外人根本無從得知。反秦義軍奪得秦軍的軍書後,一直在研究這些字到底是什麼意思,但翻遍了所有古籍,他們連一個字的意思都猜不到。
如今,君蘭這個來歷尚不肯定的人居然讀懂了這些字,難道她是秦軍中人?那為什麼她會出現在這里,還被秦軍追殺?
察覺到瓊義等人越發強烈的目光,君蘭輕蹙眉,直直地盯住地上的簡體字。連她自己都不知道自己為什麼會認識這些字,當仲同講它們寫出來的時候,君蘭一眼就看懂了,但細細一看,她又好像不認識這些字。
念此,君蘭深思起來,忽然,數道刺痛的感覺從腦袋中涌出,好像被銀針刺中一樣。這種感覺並不痛,卻能輕易地打斷思維。
「姑娘,你怎麼了?」見君蘭的臉色不太正常,仲同關心道。
「沒事君蘭收回思考,抬眸看住眼前的人,「你們打算什麼時候離開,秦軍到這里的目的是什麼?」
仲同一愣,沒想到君蘭的態度轉得那麼快。遲緩了數息才回神,「姑娘,秦軍到衛家村一帶一來是為了抓走村中的男丁去填河,二來,他們也負責監督填河工程,需長期駐守在此處。數日後便是漲潮之日,長河河水上漲,若不加以疏通,河水將會涌上山崖,流進村中,秦軍有意在河水漲潮之前將河道疏通好,屆時,秦軍上下都會忙于疏通河道,我等打算趁著那幾天分批離開
「疏通河道?將河水引至別處?」眸光微動,君蘭又詢問了仲同幾人幾句。
由于秦軍人數眾多,義軍根本無法正面和秦軍對抗,悄悄撤離是最好的選擇。瓊義幾人這次來衛家村的目標是帶走衛家村的村民,保護他們不被秦軍抓走,如果衛家村的村民們出現了什麼意外,瓊義幾人的任務便是失敗。
而君蘭的任務就更加簡單,去秦國華陽城,殺掉秦王。她對這些秦軍沒有興趣,一旦秦王死了,秦軍上下自然會散亂,所以,沒必要浪費時間在衛家村這里。
問完話,君蘭叫瓊義他們出去,瓊義等人也沒有遲緩,和君蘭道別一聲,紛紛退出。
衛龍的手腕已經被包扎好,由衛珠兒扶著他離開,臨走前,衛龍回頭望向安然盤坐在床上調息的女子,她雙眸輕閉,容貌平庸,神色卻是冷淡如冰凌,周身似乎縈繞著一股殺氣,讓人不過逾越,心神驚恐。
皺了皺眉,衛龍跟著眾人離開。
是夜,衛家村一片寂靜,四周的草叢內傳出蟲子的叫聲,讓黑夜更加寒冷。
君蘭仍舊盤坐在衛龍家中的小床上,經過一個下午的調息,她的身體已經完全恢復過來。
收回調息的手勢,君蘭下床走向廳中,只見在殘舊的木桌上正擺著幾碟小菜,是衛珠兒下午的時候送過來的,當時君蘭還在調息,衛珠兒不敢打擾,將東西放下就走了。
掃過桌面上的東西,君蘭沒打算吃,直徑來到一面銅鏡上,透過銅黃色的倒影,君蘭依稀看見自己的臉,平平無奇,難道衛龍他們一點也不怕。
湊近銅鏡,君蘭伸手扶上下巴處,微微用力一撕,緊貼在臉上的人皮面具被逐點撕下,露出了本來丑陋駭人的臉。臉上雖然沒有坑坑窪窪的疤痕,卻攀附著一道黑色的斑,像有一條毒蛇纏繞在臉上,很駭人。而最奇怪的是,臉上的其他部位完好無缺,膚色雪白,更顯出黑斑的猙獰。
這道黑斑,不像是傷口,應該是被人刻意弄上去的,像烙印一樣,要她牢牢記住自己在山谷底下非人的生活!
經過一個下午的調息,君蘭想起一件事,當時在山谷底下的人不止她一個,但很奇怪,無論她怎麼想,始終無法記起那幾個人的臉,只知道是兩男一女,連他們的聲音,君蘭也記不清楚。每當她要加深回憶的時候,腦袋總會微微刺痛幾下,和剛才一樣,那種痛和被銀針刺入皮肉的時候是一樣的,似乎是有人用銀針封住了她的筋脈,影響她的思緒,這個人很有可能是她一起生活在山谷底下的人!但君蘭卻想不起她是誰,是在什麼時候被她封住經脈的。
想著,腦袋上又傳來了針刺般的痛。君蘭眯眼,眉宇間透出戾氣,將人皮面具重新戴好,君蘭轉身走出衛龍的家,淡薄的身子眨眼被漆黑淹沒。
衛家村後方是一片山林,穿過山林便來到了斷崖之上,站在山崖邊緣俯瞰下去,山崖內一片漆黑,如同無邊的地獄,在山崖上的人若是一個失足,絕對會摔得粉身碎骨。陰冷的烈風在耳邊呼嘯著沖上夜空,風中的凌厲割得皮膚生痛。
根據衛龍和衛珠兒所說,他們是在衛家村後山林後的山崖上,這就是這里發現自己的。
君蘭細細回憶一下,抬首打量山崖四周,並沒有什麼可疑地方,山崖上光禿禿的,只有在靠近山林的地方那兒才長滿了高高的草叢。君蘭朝那邊的草叢走去,檢查一番,很快就發現一處的草叢明顯又被人壓過的痕跡,應該是不久之前有人躺在這里造成。
草叢上的痕跡經過一天一夜都沒有消失,可以推斷那人應該是在草叢這里昏迷了很久。草叢里山崖有一段距離,如同人是直接從山崖下爬出來的話,她為什麼要特意走到草叢這邊才暈倒?
隨意在一個陌生的地方昏迷不醒,她絕對不會這樣做!
利光閃過,君蘭轉身回到山崖前,從山崖下卷來的風如同猛力的巨浪,若是馬步不穩,很容易就會被吹倒在地。山崖下真的很黑,完全看不見一絲亮光,用無底洞來形容也不過分。
佇立一陣,君蘭轉身離開,平庸的臉上布滿寒霜。
下午在調息的時候,君蘭發現自己體內有三道內勁在相爭。如果她沒有猜錯的話,其中一道內經是屬于她的,另外兩道很有可能是和她一起待下山谷中的兩人輸給她的,為的就是幫助她爬上山崖,離開山谷,起秦國,殺秦王!
不管原因是什麼,秦王,她一定要殺掉!
「姑娘請留步!」
君蘭剛走出山林,不遠處的衛家村中疾步跑來幾人,他們手中拿著火把,定楮一看,正是瓊義幾人,衛龍也在。
「姑娘冒犯了,在下猜得不錯,姑娘果然是打算連夜離開此處仲同氣喘吁吁地跑過來,有點吃力地朝君蘭笑道。見君蘭臉色忽然一冷,仲同又道,「姑娘切勿誤會,我等並非有意猜測姑娘之去向,只是擔心姑娘一人連夜趕路,怕會遇到山匪小賊
瓊義也在旁邊道,扭頭望向那邊漆黑的山道,「正是如此,姑娘,如今局勢不穩,秦王暴政之下,無數百姓流離失所,百姓們走投無路,唯有拿起屠刀,當上了山匪,可以說,這山林中便又一百多山匪,姑娘一人離開,恐怕會不安全,若然姑娘不介意的話,可在衛家村在休息數日,我等數日之後便會護送村民離開,屆時姑娘可與我們一道前往洛州,我義軍劉將軍便在洛州之中
仲同和瓊義兩人在和君蘭談話的時候,清晰地感覺到她身上那股殺意,而且,君蘭不停向他們打听有關秦王的事,仲同。瓊義兩人不蠢,當下就想到君蘭要刺殺秦王,但君蘭明顯不想和他們一起,仲同猜測,君蘭多半會趁著夜色離開。
于是仲同幾人就連夜去到衛龍家中一看,果然,君蘭已經離開了,他們就馬上追出來,幸好在山林前將她攔住了。
「你們想利用我?」眼中寒意卷動,夜色籠罩在女子平庸的臉上,詭異猙獰,讓人心底發寒。
仲同心中大驚,想不到君蘭如此直白,一語就點破了他的計謀。穩住心思,仲同表面凝重道,「實不相瞞,姑娘,我等希望姑娘能加入我軍,與我等一同反抗秦王暴政,還天下百姓平安
「我知道姑娘的武功高強,但如今,華陽城中戒備森嚴,若無令牌,外人根本無法進城瓊義擰眉。
「什麼令牌?」君蘭冷眼盯住他。往日的華陽城並不需要令牌,想不到數年之後,曾經輝煌鼎盛的華陽城也成了一座鐵牢籠。
「姑娘不知道?」瓊義等人以為君蘭是從華陽城出來的,如今見她居然不清楚華陽城的事,不禁驚訝,帶著疑惑道,「如今各地都響起一片反秦的聲音,無數義軍涌進華陽城內,伺機潛進秦宮欲要刺殺秦王,秦王為此大怒,下令將華陽城封閉,數月之後,華陽城才解封,但沒有令牌,就連秦軍將領也無法隨意進入
「哼!那是因為秦王貪生怕死,像他這種昏君,根本不配當秦王!」衛龍痛恨秦王,認定他是貪生怕死才將華陽城封死不讓義軍混進去的!
「信不信我殺了你
衛龍怒聲剛落,眾人還沒反應過來,眼前一身素衣的平庸女子望來,陰寒的話音伴著晚風,卷進心底。她的眼神很恐怖,黑得沒有絲毫亮光,濃烈的殺意被凝固住,充斥著眼眸。
衛龍心頭劇烈一痛,卻咬牙含恨道,「我說的沒有錯!秦王就是貪生怕死,像他這樣的昏君完全不顧……」
「姑娘!」
瓊義瞳孔一縮,本能地伸手攔在衛龍身前,君蘭如獵鷹般的五指在頃刻間抓住瓊義粗壯的手臂。瓊義只感覺到一陣劇痛,溫熱的血隨之涌出。
「瓊大哥!」
「大哥!」
衛龍等人大驚,上前扶住瓊義,一眼望過去,瓊義的手臂被硬生生地扯下大塊肉,鮮血噴流不止。
「瓊大哥你沒有事吧!」衛龍看著瓊義的傷口,滿臉焦急,隨後,他眼中涌起濃烈的憤恨,「你竟然傷害瓊大哥,你是不是秦軍派來的奸細!」
「衛老弟!」
衛龍說著要沖上前教訓君蘭,瓊義立刻伸手攔住他,聲音吃力而虛弱,怕是被傷得不輕。緩過一口氣,瓊義在眾人的攙扶下望向君蘭,她的臉色比起剛才更加寒冷,眼中的幽暗在卷動,白皙的手指上滴落著鮮血,是瓊義的血。
「姑娘,我在姑娘眼中看見姑娘對秦王又恨,為何姑娘要多次維護秦王?不知姑娘和秦王有何關系?」
瓊義懷疑君蘭根本就不是華陽人士,現在她又維護秦王,真的嫌疑重重。
「我的事,你們沒資格知道!」君蘭冷眼看著瓊義等人,心中一番計量。
瓊義皮肉結實,肯定是練武之人,跟在他身後的人已經抽出了武器,一旦自己有什麼異動,他們馬上就會發動攻擊。自己手中並無武器,加上體內內勁並非完全屬于她,若是強行運轉他人內勁,恐怕會造成內傷。
在個時候,她不能和瓊義他們硬踫硬,更加不能為了他們而受內傷,到時候只會妨礙她刺殺秦王一事。
「你……」
「狗娘養的,你這臭丫頭算什麼狗東西,也敢跟……」
「衛老弟,余老弟!」仲同扶住瓊義,嚴厲地出聲打斷衛龍兩人。隨後,凝重戒備的目光落到君蘭身上,「姑娘,我等並非有意試探姑娘身世,只是姑娘突然出現在衛家村,若非衛老弟和珠兒姑娘將姑娘救回村中,姑娘恐怕已被秦軍抓去。在姑娘身後的山林盡頭是一片斷崖,沿著斷崖往下走便會抵達長河支流,秦軍大軍正在支流一帶休息。秦軍每日旁晚時分都會巡視山崖一趟
仲同點到即止,沒有繼續說出去,但意思很明顯,如果不是衛龍他們,君蘭肯定會被秦軍抓回去。秦軍現在正需要人手來填河,君蘭一旦被抓住,就算她武功再厲害,也不過從數千、甚至上萬秦軍中逃離。
所以,君蘭應該知恩圖報,而非加以傷害恩人。
「哼,可笑!」君蘭冷笑,她很明白仲同想暗示什麼,但知恩圖報這個詞永遠都不會出現在她身上,在山谷里苦熬了五年,她眼中只有仇恨和殺戮。
如果你不殺人,你就會死!
她眼中的世界就是這麼簡單。
「你,你個臭婆娘!」余漢再蠢也看得出君蘭完全沒有報答衛龍他們的心思,虧他們還半夜跑出來攔住她。
下午離開衛龍家中之後,瓊義幾人就集中商量一番,決定無論如何都要將君蘭拉攏進義軍里。普天下之下,除了秦王和秦軍某些將領外,可能只有君蘭能看懂秦軍軍書上所寫的東西。反秦義軍一直不敢正面迎擊秦軍,很大的一部分原因就是因為他們完全不知道秦軍的戰略。
所以知己知彼,百戰不殆。如果連敵人的一點心思都猜不透,貿貿然進攻只會落得一個全軍覆滅的下場。
一旦君蘭能加入到義軍當中,為他們翻譯秦軍軍書,義軍就能得知秦軍的戰略,不再需要忌憚秦軍。但如今看來,人家不但不願意合作,還要殺掉他們,這讓余漢忍無可忍,怒喝一聲,揚手把腰間大斧抽出,對準君蘭的腦袋揮下。
「余老弟,你干什麼!」瓊義當即發現余漢的打算,沒有受傷的手抬起攔住他,「余老弟,不要沖動!」瓊義轉身對余漢打一個眼色,以余漢的蠻力,根本贏不了君蘭。
君蘭站在原地看著余漢他們,眼中寒意濃烈得幾乎要殺人。
「姑娘見諒,余老弟並非有意,既然姑娘無意于我等一同出發,我等也不好阻攔姑娘,還請姑娘將此木牌收下仲同從袖子中取出一塊木牌,遞給君蘭,「姑娘,此木牌乃我義軍信物,姑娘從衛家村出發前往華陽城需時數個月,途中經過城鎮大山,一路艱辛。姑娘請勿誤會,在下仲同,見姑娘身上沒有寸物,擔心姑娘路上受阻,遂將木牌交給姑娘,姑娘拿著木牌,途徑洛州、濱州、禹城等地時,若是看見城中民房牆壁上有刻畫著與木牌圖案一樣的圖案時,姑娘可拿著木牌前去尋找幫助,義軍中人定會幫助姑娘
仲同手中的木牌不足巴掌大小,看似平平無奇,上面卻刻畫這一個復雜的圖案。借著火把的光,君蘭隱約看見圖案是圓形中,花紋很復雜,看不出像什麼東西。
「書呆子,你給這個婆娘干什麼!像她這麼忘恩負義,狗屁不如的東西,餓死在路上才好!」
「仲大哥,不可以!木牌是我們義軍的信物,見木牌如見軍中將領,萬一她將木牌交給秦王,秦王一定會用計將我們一網打盡的!」
衛龍和余漢一左一右地攔住仲同,非常反對仲同的做法,事關他們義軍五百萬人的生死,絕對不能兒戲。
「余老弟,衛老弟!」仲同各自警告兩人一樣,拿著木牌的手再次湊近君蘭,目光灼灼,「請姑娘將木牌收下,若姑娘有難,全國義軍定會幫助姑娘渡過難關!」
「仲大哥!」
「你,嘁!你這書呆子,老子給你害死了!老子不管了,你們喜歡去死,老子難道還要攔著你們的黃泉路嗎!」余漢見仲同堅持,氣得滿臉通紅,轉身就走開。
君蘭冷著臉,眾人一時間無法看透她的想法,就在仲同以為君蘭會拒絕時,她一手奪過木牌,轉身就往幽暗的山道上走去,很快就沒了蹤影。
「臭婆娘,一聲道謝也沒有,老子真不知道你這書呆子的破腦袋里想的是什麼東西,居然把令牌交給她!萬一她真的是秦軍的細作,我們全部人都死光了!」余漢憤怒地走回,瞪著君蘭的背影咬牙切齒。
衛龍同樣不解,抿緊唇看住仲同。
仲同是他們當中讀書最多,計謀最多的人,他不會無緣無故將義軍的令牌交給一個陌生人,他肯定又自己的打算。
果然仲同望著君蘭離開的地方,儒雅的臉逐漸變得凝重,「余老弟,你應該看見,這位姑娘對秦王有恨,恐怕她比任何人都想殺掉秦王,姑娘此番定是直接前往華陽城無疑
「哪又怎麼樣!我們這里誰不想殺掉昏君!那個婆娘,我看她根本就不是想殺秦王,剛才衛老弟的話說得沒錯,這婆娘居然出手傷了瓊大哥,她哪里是想殺秦王,說不定是秦王派來的細作,故意來騙令牌的,你這破書生居然還把令牌交給她!」余漢憤怒道
「不對,這位姑娘是不會輕易將木牌拿出來的瓊義虛弱卻肯定的聲音響起,「這位姑娘對秦王的殺意真真切切,根本無法弄虛作假,姑娘心中傲氣絕不遜色于男兒,要姑娘無故求助他人,姑娘斷然做不到
「那她干嘛拿走令牌啊,我看你們都是腦子犯糊涂了!」余漢不滿地反駁。
瓊義眯眼思考一下,「這就是仲同老弟的計謀了,仲,噗!」猛地,瓊義臉上充血,仲同等人甚至反應不過來,一口鮮血就從瓊義喉中直沖而出,只見瓊義兩眼一番,昏死過去。
「瓊大哥!」
「瓊大哥!發生什麼事了,瓊大哥為何會中毒!」仲同站在旁邊扶住瓊義,衣袍不小心沾上了瓊義的血跡,惡臭的血腥味擴散開來,涌進鼻腔內,正是毒藥的味道!
仲同讀過醫術,不難判斷出毒藥是什麼味道。
「什麼!瓊大哥中毒了?為什麼會這樣,瓊大哥的手!」衛龍大驚之下看見了瓊義的手,剛才被君蘭抓得血肉模糊的地方涌出了黑色的血液,傷口相當恐怕。
「是那個女人!」衛龍很快回神,眼中涌出凶狠。
「他娘的,老子去殺了那個婆娘,居然下毒毒害瓊大哥!」
「慢著!你們不是她的對手,不要去送死!先扶瓊大哥去楊先生那,快!」仲同冷靜地穩住衛龍兩人,指揮一行人將瓊義帶到楊大夫那里,剩下的人全部去追君蘭,但不能出手,更加不能被她發現。
眾人立刻應道,各自行動。
因為瓊義的傷,整個衛家村都被驚動,聞訊而來的村民圍在楊大夫的屋子外面,焦急地等待著。瓊義是他們領頭人,如果瓊義倒下了,他們要怎麼月兌離秦軍的爪牙?
「楊大夫,怎麼了,瓊大哥為什麼還沒有醒過?」
屋外,仲同等人在廳中等候,一見房間的簾子被掀開,仲同等人立刻迎上,濃烈惡臭血腥味從楊大夫身上傳來。
「諸位壯士請放心,瓊壯士中毒不深,老夫已經幫瓊壯士療傷解毒,壯士明日便會醒來楊大夫接過衛珠兒遞來的布塊,簡單地清理過身上的血跡,皺眉又問道,「老夫有一事想向各位壯士詢問,不知方便嗎?」
「楊大夫但說無妨,我等必定如實回答!」仲同听見瓊義沒有事,一口氣終于松下,望著楊先生的眼神充滿了感激。
「不敢當,不敢當,老夫不敢當吶楊先生看見了仲同等人眼中的感激,莫名地搖了搖頭,走進桌子,「請問諸位壯士,瓊壯士身上的毒是何人所下?」
仲同等人被楊先生的臉色弄得心神凝重,遲緩了一下,余漢怒聲哼道。
「除了那個臭婆娘還有誰!要不是仲書生在這里礙手礙腳,老子一個斧頭就斬死她,居然敢向瓊大哥下毒,老子一早就說她不是什麼好人,是你們不肯相信!幸好瓊大哥沒有事,如果瓊大哥有什麼事,老子現在就追上去殺了那婆娘!」
「諸位,對不起!是衛龍將她帶回村中,連累瓊大哥,衛龍願意接受懲罰!」衛龍猛地跪在地上,嚇了眾人一跳。
「啊!衛大哥,你干什麼,你快點起來啊!瓊大哥已經沒有事了,再說,再說,是珠兒要衛大哥將那位姑娘救回來的,都是珠兒的錯,和衛大哥你沒有關系!仲大哥要怪就怪珠兒吧,不要懲罰衛大哥啊!」衛珠兒本想扶起衛龍,說著說著,連自己也跪在地上了,俏麗的小臉上布著淚光。
「哎呀,珠兒,衛兄弟,你們快起來,那毒不是那姑娘下的,姑娘身中奇毒,連血液指甲中都沁入了毒素。老夫猜測,姑娘並不知道此事,方才她和瓊壯士交手時,是否徒手將瓊壯士打傷?」楊大夫連忙扶起衛龍兩人,眼神帶著絲絲驚恐,問衛龍。
听見楊大人的話,連仲同都驚訝得幾乎回不過神,「這,這,楊先生,你說姑娘身中奇毒?這,毒素居然沁入了指甲當中,這是何等厲害的劇毒啊,就連醫術上從來沒有記載!天下間豈會有此等劇毒?」
劇毒能和血液融為一體,中毒者,連血液中都帶有劇毒,任何人一旦沾上他的血液也會中毒。這點,仲同在醫術上看過,當時還嘖嘖稱奇,沒想到居然有劇毒連沁入人的指甲當中,這實在是太詭異了,指甲是長在手指上,和體內的毒素也有聯系?
楊先生一臉凝重地點點頭,「不錯,世間上的確有人能煉出此等奇毒。老夫自幼隨師父學醫,小有初成時便離開師父,游歷四周為人治病,因而听過不少江湖傳言
「傳言在數十年前,江湖中有一女神醫,她醫術高明,有起死回生之力,可是,女神醫行蹤飄忽,江湖中人也難以見其一面,再者,女神醫雖名為神醫,但她卻以練毒為樂,不惜殺人取內髒心肝研制奇毒,江湖中人對其敬之恨之。有一年,女神醫大肆屠殺江湖,無數壯士好漢死于她手中,傳言,女神醫殺人只為煉制一種毒藥,听聞此傳言,江湖中響起一片號召,無數壯士好漢匯集一堂,討伐女神醫,不料,女神醫手中有一毒藥,中毒者起初不會有任何異狀,甚至,此毒會令中毒者心感舒暢,如同補藥
「這什麼東西啊,毒藥和補藥一樣,哪算什麼毒藥啊!」听到這里,余漢忍不住插口了,瞪大一雙牛眼表明自己有多震驚。
中毒就中毒,居然還跟吃了補藥一樣,那還了得?
「非也非也,此乃虛像楊先生嘆息搖首,「此毒藥力緩慢,逐點沁入血液皮肉之中,若不能及時解救,中毒者便會成為毒人!」
「毒人?!」余漢和衛龍同時驚訝。
仲同猛地一怔,難以置信道,「楊大夫之言,是否表示姑娘若不盡快就體內毒素除去,皆是,不但是姑娘的指甲,甚至連毛發都會含有劇毒?」
「正是如此,此毒,老夫也不知道名為什麼。當年江湖中一場屠殺,無數英雄好漢死于女神醫手中,而女神醫也失蹤數十年,至今不知去向,想不到,女神醫居然尚在人間,那位姑娘竟然經過女神醫,難怪,難怪,老夫下午替衛龍兄弟療傷時,就見姑娘神色冰冷,一身殺意,和常人大大不同,竟是中了女神醫的奇毒,這可大事不好了!」楊大夫不知想起了什麼事情,一驚一乍的,時而凝重,時而驚慌,看著仲同等人焦急不已。
「楊先生,發生什麼事了,姑娘身上的毒可有解藥?」仲同馬上問道。
「老夫也不清楚楊先生搖頭,猛地又問,「仲先生,那位姑娘現在身在何處?」
仲同皺緊眉,「姑娘已經連夜離開,姑娘武功不凡,腳力遠勝常人,如今恐怕已經進了山林,我以命人去……」
噠噠!
仲同話到一半,屋外跑來一陣焦急的腳步聲,眾人回身一看,一個男子喘著氣跑進來,顧不上休息,張口就道,「不好了,不好了,那位姑娘不見了,呼呼!我們一路追著姑娘進了山林,誰知半途遇上一只野狼,當我們將野狼殺掉後,姑娘已經不見蹤影了,仲大哥,現在怎麼辦?找不到那姑娘,我們要怎麼幫瓊大哥解毒啊!」
男子不知道情況,還以為是君蘭有意毒害瓊義,解藥就在她身上。現在人不見了,瓊義的解藥就等于沒有了。
「瓊大哥的毒已經沒有事了仲同立刻回話,又問道,「你們在山林中遇見一只狼了?」
男子點頭,將剛才追趕君蘭情況匯報上。
他們數人依照仲同的吩咐,馬上朝山林那邊追去,因為都是在山野鄉村長大的,男子幾人的體力很好,沒有浪費過多的時間就追上了君蘭。他們不敢上前驚動君蘭,就在後面遠遠地跟著,誰知道,一只野狼突然從前面沖出來,幸好他們在山野里長大,很快就將野狼殺掉,但這個時候,君蘭已經不見了,他們找了好久都看不見人,所以就派出一個人回來稟報了。
「唉!肯定是那婆娘將狼引過來的,好端端的,一只狼哪敢都敢追打你們幾個,肯定是那婆娘發現了你們!」听完男子的話,余漢第一個就開聲,非常肯定就是君蘭搞的鬼。
狼雖然凶狠,但不知那些沒頭沒腦的肥豬,看見這麼多人,一只狼絕對不敢跑出去,一定會有人引它過去的。
「這,我們也不知道啊,山林中向來多狼,那位姑娘又是一個人上路,她手中沒有任何防身的武器,要怎麼對付一只野狼?」男子為難道。
「那婆娘武功好著呢!」余漢瞪大眼,反斥道。
「好了,余老弟,姑娘並非無名之人,余老弟不要再如此稱呼姑娘了,姑娘不是有心要加害瓊大哥仲同攔住余漢,皺緊眉,「我看姑娘的神色,她好像並不知道自己已經中毒
「哼,那婆娘都沒有說她叫什麼名字,我哪知道她叫什麼名字!」余漢不滿地嘀咕一句,「那婆,那女人的毒會不會是秦王下的?你們不是說她恨死秦王了嗎,一個女人無緣無故又怎麼會恨秦王呢,她不是說自己是華陽人的嗎,說不定是得罪了秦王,然後秦王逼她吃毒藥,讓人將她捉過來呢!」
「這,」仲同听見余漢的話,一時間也想不到原因何在。他們對君蘭的了解實在太多了。
「不對,余大哥,如果她是華陽人,為什麼她會不知道華陽城已經被秦王封掉?封城一事從華陽城傳到衛家村也需要數個月,就算她一早被秦軍抓走,途中也能听到一些風聲啊,可她方才的確絲毫不知衛龍發現端倪,馬上提出。
眾人一听,又覺得很有很道理,會不會是他們都被騙了呢?她根本就不是華陽人。
「衛兄弟,你剛才的意思是姑娘是華陽人士,但她卻不知華陽城被封一事?」楊先生臉色奇怪地看著衛龍。
衛龍點了點頭,察覺到楊先生的奇怪,「楊大夫,你是不是想起了什麼?」
「那就對了!」猛地,楊先生用力拍手,一幅恍然大悟的樣子,嚇了眾人一跳。
「你這老頭子想到什麼就說啊,你想嚇死老子啊!快說快說,那婆娘到底中了什麼毒啊!」余漢抱怨地吼道。
「那是一種極其險惡的奇毒,普天之下也只有女神醫前輩會煉制此藥,真不知道姑娘為何會得罪女神醫前輩,此毒無解,無解啊!」楊先生恐懼道,「中毒之人將受盡折磨,每月毒發一次,生不如死!當年不少中毒之人在毒發之時,無法承受毒發之中,只能咬舌自盡,若要壓制此毒,唯有以毒攻毒,再次獨用毒藥,但如此一來,體內毒素便會累積,下次毒發將會更加痛苦
「非但如此,此毒最為詭異之處便是能影響中毒者心神,如同魔功一般控制人心啊!」楊先生徹底驚了,老臉上流出冷汗了。多年前,他曾經听過一個中了這種毒的人在失去常性之下,將自己的親人屠殺盡,那時血流成河,慘叫連天,當中毒者回神看見親人尸首時,那悲痛欲絕的慘叫,楊先生至今還記得清清楚楚。
「竟又如此奇毒!」仲同等人大驚,不禁身子一抖,猛地,仲同想起一件事,「難怪姑娘會不記得華陽城一事,如此看來,姑娘真的是中了女神醫的奇毒!楊大夫可有什麼解救的辦法?」
仲同上前一步,緊張地望住楊大夫。雖然君蘭不肯加入他們義軍,但她已經接受了他們的令牌,一旦君蘭動用了令牌,秦王便會將她和義軍混為一談,到時候,君蘭也就無法再拒絕加入一事。
難得有人能看懂秦軍的軍書,于公于私,仲同都不能讓君蘭毒發而亡。
「老夫醫術不足,怎能和女神醫前輩攀比?幸好姑娘中毒的日子不長,指甲中所含的毒素不多,老夫已經將瓊壯士手臂上的爛肉切去,這才能阻止毒素的蔓延,至于姑娘身上的毒,老夫實在無能為力啊,除非女神醫親自為姑娘解毒楊先生蒼白著臉,無奈嘆息。
余漢听得牛眼瞪大,「這這這,她身上一點點毒就把瓊大哥弄成這樣,那要是她毒發的時候,哪不是比死更痛苦嗎?」余漢左顧右盼,想想就覺得害怕。
「正是如此楊先生無力坐在椅子上,回憶當年,「當年老夫四處游歷,意外之下看見一名中了女神醫前輩的壯士大失常性,不顧旁人阻攔,揮刀將老父老娘,妻兒全部斬殺,壯士清醒過來後,悔不當初,悲痛欲絕之下只好揮劍自盡,不然下次毒發之時,他又會大失常性
「老夫當時震驚不已,只听旁人說此毒怪異無比,若下毒者在中毒者服食毒藥之時,加以銀針刺穴,封閉其神志,再在耳邊蠱惑數句,便能控制住中毒者,好比魔功蠱惑人心那樣。老夫今日去到衛龍兄弟家中,一看便見顧念盤坐于床上,姑娘臉色蒼白,眼中毫無人性,怕是初初中毒,待到毒發之時,姑娘便會失去常性,如野獸惡狼般四處屠殺,若然下毒者曾蠱惑過姑娘,姑娘便會不惜一切代價完全下毒者所給的任務,若然下毒者要姑娘殺人,姑娘便會殺盡萬人啊
說到這里,楊先生冷汗不止,他在幫衛龍醫治手腕的時候也見識過君蘭的實力,她徒手用碎石砸到牆壁,轉手將碎石捏成粉碎,如果給她一把武器,那真是天下百姓的災難啊!
「遭了!」仲同猛地被點醒,對衛龍道,「衛兄弟,衛家村一帶你最熟悉,你立刻帶人去找姑娘,無論如何都要姑娘攔下!對姑娘下毒之人絕非秦王,姑娘一心要殺之人是秦王!若秦王一死,天下無君,烽煙再起,天下百姓難以安寧啊!」
義軍雖然一心要反抗秦王,但現在,他們還找不到適合的儲君,秦王如果突然死掉,那些意圖不軌的人就會涌出來爭奪王位,百姓的情況只會被現在更慘!
衛龍也想到了這點,沒有遲緩,立刻跑出去帶上幾個人往山林那邊追去。
「希望衛龍兄弟能攔住姑娘,一定要攔住姑娘啊,百姓們,不能再受折磨了楊先生滄桑地嘆息一聲,憂心忡忡。
仲同幾人也知道情況危機,再次詢問過瓊義的情況,他們也馬上離開去布置人手了,單憑衛龍幾個人,根本攔不住君蘭,要是讓她進了華陽城,殺了秦王,情況就不得了了。
這一夜,衛家村上下亂成一片,次日,衛龍傳回消息,他們追不到君蘭,衛龍等人決定先一步離開衛家村,趕往華陽城追人。仲同沒有阻止,這是最好的辦法,如果按楊先生的所講,下毒之人要君蘭殺秦王,那麼,衛龍他們現在還算是安全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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數個月之後,初冬降臨,昨夜一場初雪,華陽城城牆之上鋪著薄薄的一層白雪,遠遠望去,城牆縴塵不染,在淡薄的陽光中閃耀著亮光,更顯出其威嚴盛世,傲世群雄之態,底下百姓出入城門,甚至不敢仰視城牆威嚴,好比百姓見了君王,七國大君王!
五年後的華陽城成為了大秦國的國都,繁華程度比起當年有過之而無不及,一堵城牆仿佛直指天際,站在城牆之上,一面是樹海茫茫的華陽道,隱約能眺望到隱藏于山林中的仙臨小寺,遠方群山盡在視野之中,可想華陽城牆有多高。
走到城牆另一邊,俯瞰下去,城中大街小巷密密麻麻的全是商鋪,裝修富貴高檔,盡顯大氣。赤金琉璃色的瓦頂在白雪的點綴下更加明亮,照射出一道道金光。
「陛下,城外傳來加急書信,日前在濱州中屠殺百人的凶手一路往東,計算時日,此人已經抵達華陽城,請陛下定奪!」
英武的將領跑上城牆,一看就看見傲立于城牆一側眺望遠方雄山的暗袍男子,眼神頓時熾熱,懷著滿心的恭敬,將領垂首走到男子身旁,將手中的書信舉起,等候男子定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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