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在每逢初一十五,兆氏都會雷打不動前往靜安寺進香。因著路途遙遠,一大早便攜著身邊的丫鬟出了門去。
按照兆氏的慣例,都是在廟中誦經念佛,因為路途的關系,都是要到第二日早上才會返回葉家。
在得知個驚天動地的喜訊之後,季悠悠立馬腳底抹油,趁著婆婆不在,趕緊偷偷帶著綠央開溜了。季悠悠知道,再這樣傻乎乎待下去,恐怕自己都會反應遲鈍,提前老年痴呆行列。
她雖然貪玩,對安樂鎮這一繁華熱鬧的街巷向往不已,卻也是知道分寸的。自己好不容易出來一趟,頂頂要緊的還是親自去自己鋪子看一看。這些日子,季悠悠都是如兆氏所說,每三日讓鋪子的掌櫃拿著賬本到葉家給她翻翻。
翻翻賬本,隨意附和上幾句?這能叫什麼事兒呀,能賺錢嗎?這可不是管理鋪子,不過是叫鋪子里頭的伙計知道,還有這少這尊菩薩要時不時去拜一拜罷了。季悠悠知道,這兆氏是不想她插手鋪子的事兒,想著法子架空她。
但是她不能就這樣下去,既然公公葉添榮已經放權給自己了,這鋪子要是經營不善,總是要丟了她的面子的。
而且,她娘家的爹沈衍暗中也給她傳了不少信,都是暗指讓她通融通融鋪子里頭的某些業務。
更重要的一點是,她整日沒什麼事情做,被逼著女紅,真的是太太太苦逼了!她重生前可是實打實的理科生,大學學的還是會計,要是兆氏再讓她做女紅,她都難保自己會不會抽風給兆氏扎幾針。
正想著,季悠悠和綠央已經攜著手來到了鎮東的鋪子前。只見上頭橫掛著一副做工精致的牌匾「靈秀成衣鋪」,五個正楷大字,規規矩矩,雋秀靈氣,上面還有葉家的大印,奠定了其百年老號的地位。
門面倒是不大,不過走進去卻是別有洞天,季悠悠望著琳瑯滿目的衣服,竟也有些痴怔。看到美衣,哪個女的能淡定?季悠悠恨不得一件一件試過去。
綠央瞧著,卻也是歡喜,忍不住道了句︰「好漂亮的衣服。」
季悠悠微微皺了皺眉頭。♀只是這衣雖多,花樣也多,款式卻是大同小異的。
正此時候,卻見一個滿面笑容的伙計走上了前,弓著身子行禮一禮,禮貌地過來招呼。想是看見季悠悠通體的打扮光鮮亮麗,又是一個新嫁婦的模樣,定是有錢的金主兒。
「這位夫人瞧著面生,怕是第一回來,相中什麼大可試一試,本店的成衣樣式都是最為新穎的,夫人喜歡的話,盡可挑選。」
她還話,只是打量了來人,雖然是和顏悅色,長得卻有些尖嘴猴腮,這一笑也讓季悠悠覺得有些不自在,像是不懷好意似的。
以貌取人是病啊!不該啊!
她還在暗自內疚著,卻听綠央忙解釋道︰「金掌櫃在嗎?我家小姐是葉家大少,也就是你們東家娘子,可不是來買衣服的。」
那人一听,更是換了一副討好的嘴臉,忙應道︰「原是小的眼拙了,大少快去里屋吃茶,金掌櫃的前腳剛出去了,大少稍等片刻,我這就著人去喚了他。」說著,忙招了另外一個在裁剪衣裳的出去喚。
鋪子本是營業時間,雖然顧客不多,但是偌大的鋪子里卻只有兩人,想必都是偷懶去了。季悠悠雖然不說話,卻也是正了神色。
那伙計招呼了季悠悠坐下,奉上茶水,還不忘恭敬道︰「這茶水簡陋,恐玷污了少。」
季悠悠有時候真的覺得,這古人說話怎麼就這麼別扭,既然覺得這茶水會玷污,何必還要巴巴送過來!就像問一句「公子貴姓」「免貴姓朱」一樣,實在是多此一舉。
季悠悠輕輕端起了茶盞,拿著茶壺蓋兒撇去了上頭的茶葉末兒,只輕輕抿了一口,她是不會喝茶的人,什麼好茶爛茶于她而言只一股子味兒,並無差別。
「由來听金掌櫃說起,鋪子里頭有一位副掌櫃的,想必就是你了吧?」
那人一听,忙道︰「承蒙少惦記著,只管喚一句陳四便是了。」
其實陳四只是皮相長得不討喜,但是對這個東家娘子,倒是畢恭畢敬的。季悠悠緩了緩自己的神色,只道︰「陳掌櫃也坐下說話吧,我是婦道人家,雖然接手了鋪子,但總歸有很多事情是要跟著你們學的。」
陳她了,忙道︰「少折煞小的了,左右小的不過是在這里上工罷了,若是少有什麼吩咐,大可與小的說。」
他說著,這才微微抬眸望了眼前的人兒一眼,只覺得這個初出茅廬的葉家少言語間有說不出的老成,喜怒不定,不露聲色,可是個不好惹的。
季悠悠這才開門見山,只問道︰「前些日子听金掌櫃說,鋪子里頭上下八人打理著。其中四個是做衣服的師傅,一個掌櫃,一個副掌櫃,兩個打下手的,怎麼今兒個瞧著上工的人倒少,就單單是你一人看著鋪子?」
陳她季悠悠如是問,也不敢說了實話,只道︰「金掌櫃帶了人去城西的趙家大宅里頭給幾位小姐夫人看新料子去了,咱們這鋪子里頭,現成的客人原就是不多的。」
這一點,季悠悠倒是知道。在如今這個社會,哪怕是安樂鎮這樣還算富庶的地方,許多人都是自家買了綢緞去做衣服,一針一線自個兒縫制出來的,哪里有那麼多閑錢去購置新衣?一件成衣少說也要十兩銀子,若不是有錢人家,是絕對出不起這個價的。
只是陳四在說謊,季悠悠一下就反應了過來。方才陳四才支開了縫紉的師傅去尋金掌櫃,轉眼又說是去了城西趙家大宅,豈不是一時著急說漏了嘴?這城西可是沒個把時辰到不了的。
她也不著急反駁,並不露聲色,只緩緩道了句︰「哦,原是如此。」便是不說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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