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眾人便是啟程,不打算在成州逗留。
因為成州的意外,六王特地加派了兵馬保護,葉均山也不敢有半分懈怠,打起了精神。
因著鬧了這樣的事情,葉均山便和季悠悠坐了同一趟馬車,也好照應。
季悠悠倒沒有葉均山這般緊張,自己沒什麼事情,就當做是有驚無險了。
京城里頭繁華如斯,不像安樂鎮一般。安樂鎮是小富即安的地方,而天子腳下的京城卻又是另一番景象。
注︰京城=雲朝國都,但是不代表北京城的意思,所以希望大家區別對待,風土人情類似于唐朝的長安。
季悠悠一行人浩浩蕩蕩回宮的消息,早已經傳遍了京城的大街小巷,而在京城外的十里坡,便有京都官員迎接,季悠悠和葉均山換了馬車,又進行了一番梳妝打扮,換了正裝。
季悠悠落座于皇家御用的十六人大轎,無比風光和張揚。
而葉均山則是換上了馬匹,一路跟隨。
一路上都是夾道歡迎的尋常百姓,被官差分隔在道路兩邊,樂聲道賀聲不絕如縷,大家對這一位來自民間的遺珠郡主十分好奇,也充滿了歆羨。
面對這樣的盛大場景,季悠悠卻是有些疲憊,只微微笑著,算是應答,國都人民的熱情讓她一時間有些接受無能,幸而已經是初秋,否則定要把她給熱死了。
怪不得那些名人明星見到一窩蜂的粉絲都會覺得頭大,嘖嘖嘖。人口問題,實在是太可怕了。
到了皇宮,她的鸞轎才落下,葉均山和六王早已經把宮里的規矩告訴過季悠悠,雖然她听得迷迷糊糊。但是記性倒也是不差,畢竟看了那麼多年的古裝劇,也不是白看的啊。
分寸這事兒,季悠悠還是有的,雖然不多。
不過三跪九叩,少說多听,她懂!
季悠悠正這樣想著,卻听一旁人高呼︰「皇上駕到!」
她有些虛浮。覺得自己還在雲里霧里,忙斂回了思緒。
呃……太快了,敢情這皇帝是等著自己個兒呢?
季悠悠忙應了,隨著眾人一起斂衽下拜。
身著明黃色龍袍的那個男人就是當朝皇帝趙予進,而今在位九年。也是季悠悠,哦不,是沈懷璧的親生父親。
季悠悠只看到一雙用金線繡著龍紋的黑色長靴。但是卻也不敢抬頭。
「遺珠郡主,平身。」
渾厚的聲音這才傳入季悠悠耳中。她聞言,這才恭敬地起身。
只是……不起不知道,一起嚇一跳,這皇帝身後那可真叫浩浩蕩蕩啊,難道是整個後宮都搬來了嗎?
這得耗費多少群演的工資啊!(季悠悠已經有些出戲了)
見季悠悠愣愣的,連個謝恩都忘記了,葉均山忙輕輕拖曳了她一下。
季悠悠這才回過神來,忙謝了恩典。
艾瑪,自己實在是沒見過大場面。給這樣的氣勢給跪了!
「遺珠遠道而來,風塵僕僕,容臣妾先帶去休息,沐浴過後,再來面聖吧。」
說話的是趙予進身後的人,季悠悠聞言打量,瞧著如斯打扮。定是當朝國母無疑了。
得了趙予進的首肯,季悠悠這才恭敬道︰「多謝皇後娘娘,多謝皇上。」
趙予進的嫡妻高皇後長了皇帝十歲,是打小就許配給他的,所以高皇後雖然極力保養,還是顯得老氣橫秋,畢竟年齡擺在那里。
她對季悠悠倒是挺好的,事無巨細,一一安排妥帖,季悠悠心里也是感激。
季悠悠被安排在綺雲殿,她一踏入,便是滿宮的宮女太監請安,惹得她十分不自在,好容易想好好洗個澡舒展一下筋骨,卻被告知沐浴更衣是在瓊華池,也是極盡奢華,一人入浴,二十人伺候。
月兌得赤條條的讓人洗澡搓背這樣的事情,季悠悠表示十分接受無能,只吩咐在房間里放了個浴桶,里面撒一些花瓣,大家出去候著便是了。
而高皇後對此,雖然並不認可,但也默許了她民間的規矩,只讓綠央去房里伺候。
綠央知道季悠悠的品性,便是在屏風外頭候著了,也絕不逾越入內。季悠悠十分感念綠央這樣的懂得,只隔著屏風問道︰「綠央,這一切我還覺得像是做了一場夢一般,你可有這樣的感覺?」
綠央見季悠悠發問,這才道︰「小姐可別玩笑了,綠央只覺得自己的腳都要站不穩了,就今兒個一天,跑了不下七八次的茅房。」
季悠悠「噗嗤」一笑,只道︰「這皇宮雖然大氣華麗,但是說到底也不是我最終的歸宿,我總是要回去的。」
綠央听季悠悠這樣說來,雖然早知道她的心思不在,卻也是忍不住詫異問道︰「小姐當真是要回去的嗎?」
季悠悠坦然一笑︰「你覺得皇宮適合我嗎?來看一看,是增長世面,但是要我真的享受這種錦衣玉食,還不如殺了我啊,我可適應不了。」
就這樣,兩人有一茬沒一茬地聊起了天來。
季悠悠倒也是不敢耽擱,等到沐浴完畢後,便是喚了人進來,伺候洗漱,穿戴整潔,這才又去拜見了高皇後。
高皇後見季悠悠,舉止得儀,倒也沒說什麼,只笑道︰「當真是一個聰明伶俐的孩子,也不知道你過不過的慣宮里的生活。」
她說話聲音也是溫婉無比,卻讓季悠悠覺得有些莫名的距離。
她的思緒還在高皇後頭上那沉重的首飾上面逗留,听她又道了句︰「也罷了,日後也就習慣了。」這才斂了回來。
季悠悠淺淺一笑,算是應了高皇後的話,雖然她對自己尚且親切,但是是否有所意圖還是不明,她便不曾表露半分,只是頷首,算應了。
季悠悠不傻,平心而論,要是自己的老公在娶了自己之後出去鬼混和別的女人有了孩子,然後二十年後那孩子回來認親,想必這個女人心中定是難受的。
那麼,高皇後也是個普通的女人,如何能夠例外?
女人啊,後宮啊,這些季悠悠都得罪不起。只得是存了心思,更加小心翼翼罷了。
皇帝所在的地方是乾坤殿,一路上高皇後都在給季悠悠引領著,親自教導,觀之可親。季悠悠一一應下了她的話,挪動步子卻覺得異常沉重。
到了乾坤殿,便是一路引著到了內室,著太監進去稟告,駐足等了一會,才應了,再是引領了季悠悠進去。
季悠悠狐疑地看了看身側站立得如蠟像一般的人兒,不覺感慨,也忍住了想要戳一戳她的**。
怪不得葉均山能練就一張死人臉,在這樣的環境之下,耳濡目染,自己不多時候也會變得這樣死氣沉沉的。
見了趙予進,季悠悠忙是叩首下拜,口稱道︰「遺珠參加皇上。」
趙予進輕咳了一句,又是示意她免禮,賜坐,便與高皇後三人閑談。
季悠悠不免懷疑,這個就是所謂找了自己二十多年的……親生父親?要說不認公主認郡主是為了朝堂上的各種利益關系,那現在這樣不咸不淡說上幾句,又算什麼呢?
不知怎的,季悠悠對他,亦是生出了許多比對沈衍還要厭惡的情緒來。
直到高皇後離開,趙予進這才放下了架子,屏退了眾人。
季悠悠不解其意,只听他緩緩道︰「玉兒,多少年了,朕多想听到你叫朕一聲父皇啊。」
季悠悠應接不暇,這一會客氣莊重,一會潸然淚下,自己可是有些承受不住!
她見狀,只得愣愣的,一時間不知道要如何接話是好。
見她如此,趙予進這才寬慰一笑,只解釋道︰「父皇不能認你做女兒,但是這些年一直記掛你們母女,是父皇虧欠了你娘親啊。」
听他言辭懇切,倒也算是一個重情重義之人,季悠悠也有些動容,只道︰「世事輪回流轉,已經非常人能道了。」
趙予進也是感慨萬千,頓了頓,才道︰「玉兒,老六說你的生活倒也還好,只是已經許配了人家。不知可還如意?」
季悠悠忙道︰「一切安好,勞……」說到這里,她微微一滯,不知如何應對,頓了頓,這才緩緩道︰「勞皇上惦記了。」
趙予進聞言,只道︰「叫朕父皇,朕是你的父皇,雖然朕只能認你做義女,但是滄海遺珠,便是此意。」
季悠悠莞爾,算是應了,只微微道了句︰「是,父皇。」
話一出口,略微別扭,倒是趙予進听了十分滿足,自顧自笑了起來。
季悠悠終于明白趙予進為何如此,高處不勝寒啊,這是赤果果的缺愛表現啊,後宮佳麗三千,是見面不斷理還亂的利益恩怨糾葛。
就如放在高皇後在場,他要端著架子,顯示帝王威儀,而不能享受父女天倫。枕邊美人如斯,獨獨缺少一個如沈玨一般清高自詡、愛人如痴的女子,這才是趙予進最為惦念的一點痴心吧。
趙予進又是詢問了季悠悠的生活,只坐下,再是問道︰「那葉家不過是草民罷了,如何配得上你,玉兒,你若是喜歡,朕替你安排王孫貴冑,一定會許你一段美滿的姻緣。」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