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煙染側了個身,對著床里側而睡,閉目想著,明明很容易只要坦白就能解決掉的事情,非得復雜化了,想然她真是作到了極致,可是不能不有所考量啊。
晏霖從床頭游到床尾,他一天的活動時間就這麼點,自是要好好的玩耍一下,即使只是像個沒頭蒼蠅一般飛來飛去,翻跟斗,上躥下跳的像是表演節目的跳梁小丑一般,但是還是玩的不亦樂乎,有時候還把哆嗦的小龜給扒拉出來一起玩。
小海龜和晏霖相處的時間長了,而且還是能夠互相交流的,雖然心里害怕晏霖這條龍的威勢,但是卻也不是那般的畏頭畏腦縮的只有一個殼子了,探頭探腦的和晏霖一道兒玩起來,偶爾還聊聊天。
只是兩只宅居的土包子,能聊的實在是太少,都沉浸在憶當年之中,不過晏霖卻是覺得下界比仙界有趣多了,做了幾百年的蛋,幾年的小龍,見識的真沒有下界的多,也沒有這里的人多而熱鬧,他想回到天界之後一定要經常下來玩,恩恩,就這樣,找到姐姐之後回到天上,然後下來找煙染玩。
晏霖打了一個美滋滋的好主意,笑嘻嘻的在水中打滾,小海龜也是呵呵的笑,當然這只有晏霖能夠听得到听得懂。
相比于宇文弦有失眠癥又盤算著太多的事情,一夜不成眠,蘇煙染那就是倒頭就睡,即使也想事情,但是卻是想著想著就安然的入了睡,一夜好眠。
當宇文弦頂著淡青色的眼圈出現在客棧大廳中,蘇煙染喝著現磨的新鮮豆漿,「宇文公子,真的不需要我給你好好治治失眠癥?你這樣下去真的很不好呀?免費的,無毒的……」
蘇煙染遞了個「你完全可以相信我」的眼神,但是卻得了宇文弦的一個白眼,他們現在的關系是介于撕破臉皮與不撕破臉皮之間,中間也就只隔了一層薄如蟬翼的膜而已,她倒是一點都無所謂,還能和他開玩笑,但是他做不到。
宇文弦坐到了宇文箏的身邊,狠狠的咬了一口燒餅,把他當做了某人的血肉,或許是某些人的血肉,一晚上想了太多的事情,想想真的很想將一撥人都給滅掉,但是誰讓小師叔不允許……
「阿弦,慢慢吃,沒人和你搶,」宇文箏看著宇文弦生悶氣的模樣,好笑說道,她已經吃的差不多了,起身走到蘇煙染那一桌,輕聲說道︰「水姑娘勞煩你幫忙治療家弟的失眠癥,他這些年著實為之困擾,」苦笑一聲,「之前我都是自顧不暇,雖然知道些,卻是不知道如此的嚴重,他就是個倔脾氣,現在有辦法能治,當不甚感激,銀子的話不成問題。」
「三姐!」宇文弦低吼,他不想治,除了這個噩夢之外,他再也見不到她。
「好。」蘇煙染爽快的答應,看也不看宇文弦,其實蘇煙染也就隨口說說的,從發現宇文弦的失眠之癥的時候就給他配了點藥,摻和在飯菜里,起安神作用。
她覺得宇文弦的妙手公子的稱號讓給她得了,眼疾手快的人居然都沒有發現她在他的眼皮子動手,真不知道是他退步了還是她越發的厲害了,真是不怕有人一把毒藥毒死算了。
「談銀子傷感情,」蘇煙染放下了豆漿碗,「宇文公子帶我們一道去雲蒼國京城,這一路上還得多虧著給帶路,不然我們這一撥子人可是舉步艱難,尤其是踏在北陵國的國土上,真是人生地不熟,連走出北陵國的路都找不到。」
「水姑娘真會說笑,憑你的聰明才智還會沒有辦法走出北陵國,方法多了去,不需要在下提供吧?」宇文弦咽下燒餅,哼聲道︰「反正你們在漫無邊際的海上也能讓趙隆帶著回來,何況這里還是陸上,人多!」
「人是多,但是沒有一個比宇文公子管用,不是嗎?」蘇煙染挑眉挑釁的看著宇文弦,經過昨晚,顯然他是和她杠上了,之前還多有忍讓。
見著針尖對麥芒的兩人,宇文箏眼眸轉了轉,掩唇笑了笑,對著宇文弦呵斥道︰「阿弦,還說自己不是小孩,多大的人了,和水姑娘這麼個小姑娘斗氣都不害臊,讓其他人看見了可就得笑話你了。」
宇文箏意味了然的笑著,阿弦年紀確實不小了,這麼多年還沒有成婚,作為宇文家盼來的獨苗苗可是不能這麼蹉跎歲月下去了,那些個傳言她是不會當真的,這幾年她自己在病中,生無可戀,對什麼都不管,現在好了就不能在這麼下去了。
水姑娘說的很對,她不是為什麼別的人而活,而是為自己而活,為自己所愛的人而活,為真正在乎她的人而活,至于曾經發生的事情已然是過去式,忘不了那就當做教訓,以後不再犯這種錯誤,這事她的新生。
她不認為這位水姑娘是受人指使的,從女子的角度來看,唯一可以影響女人的就是情,而她以前就是其中傻傻的一個,但是水姑娘卻是不同,不知何故,她覺得她就是一個不會為情所困的人,或許她想的是不對的,但是她想就算真的有這種事情發生,她也不會是像她一樣吧。
心中的苦澀終有一天會淡去,她也會重回瀟灑,不過若是水姑娘能和阿弦在一起倒也是件不錯的事情,水姑娘的處事總是那麼的與眾不同。
宇文弦不知道宇文箏笑些什麼,自是也不知道她的念頭,不再就這個問題多說什麼,反正被教訓的一定是他,不過宇文箏能教訓他,證明她是真正的好了,起碼漸漸的回到以前那個三姐。
「水姑娘,我是來和你道別的,走到這里,我就和你們分道揚鑣了,姑娘的救命之恩,大恩不言謝,沒齒難忘,以後若是用得到我的話盡管開口,我會盡我所能的幫助你的,但是姑娘也切莫強人所難哦。」
宇文箏這話說的竟是有了幾分俏皮,宇文弦和蘇煙染之間發生的事,她可是也听說了的,拿出一座金山這種事情她可是做不到。
蘇煙染手中的燒餅差點掉下,驚聲道︰「你要走,你不和我們一到回雲蒼?」她自知表情有些過了,隨即緩聲道︰「怎麼這麼突然要分道揚鑣,你要去哪里?」
「我去遷城,北陵的帝都。」宇文箏眼色深遠,露出了清淡的笑容,道︰「有些事情總是要解決的,不讓浪費姑娘給的第二次生命。」
蘇煙染知道了,宇文箏是去處理以前的事,處理孫流彌的事情,而她正是被孫流彌害成了這般,她不禁有些擔心,「宇文小姐,你的身體……」
「水姑娘,我的身體已經好了,久病成醫,你也說過了只需要調理就好,既然是第二條命,我定當是會萬分珍惜的,像以前這種傻事我是不會再做了。」
蘇煙染看出了宇文箏的堅定,也不再多說什麼,她相信宇文箏會把自己的事情處理好的,曾經的「辣金算盤」可以一個女子管理宇文家偌大的產業,怎麼回事個蠢人,只不過是被愛情蒙蔽了雙眼,被一個男人蒙蔽了理智而已,現在「辣金算盤」又回來了。
她讓水蘿向掌櫃那里取來了紙筆,寫下調理的藥方,囑咐了她路上的注意事項。
一早就見有人在收拾東西,本來沒有在意,但是看到多出來的一輛馬車就知道宇文箏做出這個決定不是突然的,而是早就有打算的,宇文弦早就知道,送行的時候他只說了一路順風,其余的話不再多說。
眼見著馬車的輪子緩緩的滾動起來,漸漸的遠離,蘇煙染緊了緊手,突然高喊一聲︰「停車。」
車夫立即勒停了馬車,蘇煙染在眾人詫異的目光中快步追上了馬車,跳上了馬車。
「水姑娘?」宇文箏也不知道蘇煙染這是怎麼回事,詫聲喚道。
蘇煙染從隨身的小包中掏出一個瓷瓶,塞到了宇文箏的手里,「這是解毒丹,你之前的身體就是被毒耗的,幾種毒纏綿在一起,才會難以根除讓醫者束手無策,這里面有五顆,你帶在身邊應該會有用的,就算在烈的毒,它也能給爭取一點解毒時間,你且放好了。」
對于蘇煙染這樣的舉動,宇文箏是詫異萬分的,手中握著冰涼的白色的瓷瓶,還有女子手上的溫度,低低的溫度卻讓她體內升起一陣暖流,她居然為她這一行而擔憂,特意送來解毒丹。
「……謝謝。」低頭望著手中瓷瓶,宇文箏低低的吐出了聲。
蘇煙染突然一把抱住了宇文箏,頭埋在她的脖子間,宇文箏的手一松,解毒丹的瓶子順勢落在了馬車上,咚的一聲在馬車里響的特別清脆,而比這更清脆的是一聲極低極輕,好似羽毛拂過耳旁的聲音,「箏姐姐。」
宇文箏的身體僵硬,然而不待他有所反應,蘇煙染已經退開了去,對著她眨了眨眸子,但是眸中的水光卻是清晰可見的被眨去,帶著幾分的調皮,隨即她豎起手指在唇邊做了個噓聲的動作「不許說」,然後迅速的出了馬車,而宇文箏尚未回神。
外面的人不知道馬車里發生了什麼,听到響動,宇文弦就要沖進去,手才要掀開簾子卻見蘇煙染出來。
「干什麼還要沖過來,怕我吃了你姐姐不成!」蘇煙染惡聲惡氣的吼道。
宇文弦不搭理她,對著馬車里問道︰「三姐,你沒事吧?」
蘇煙染那一吼讓宇文箏回了神,但是甚至還是有點呆呆的,回答的聲音也有些呆滯︰「沒事……」
「听到了沒有?」蘇煙染睨了宇文弦一眼,「讓開!」
宇文弦沒有听出宇文箏的語調的變化,听說了沒事就放了心,不滿的看了蘇煙染一眼退開了一步,蘇煙染跳下馬車,對著衣芩道︰「你上去吧,可以走了。」
衣芩是怕蘇煙染的,真的,她從來沒有見過這麼凶的女子,就算見多了惡人,可是她卻不怕他們,卻是對著這個刀子嘴豆腐心的女子起了怕心,愣愣的爬上了馬車,催促車夫快走。
馬車再次滾動,卻沒有人再喊住,緩緩的在清晨的青石板上駛離,陽光灑落一地光華。
蘇煙染看著漸行漸遠的馬車,轉身,晏霖輕輕的蹭了蹭了她的手臂,「煙染,不難過哦……」她雖然什麼都沒和他說,她身上流露出的悲傷之氣身為萬物靈長的龍類感知的分明。
晏霖不知道蘇煙染為何突然這麼的傷心,但是和剛剛離去的「箏姐姐」有關,她真的把什麼都藏的太深,她應該是認識他們的,而她居然這麼久一點都沒有白哦下出來,也沒有讓任何人察覺,包括他這條龍。
想著想著,晏霖覺得被不公平的待遇了,他可是她最親近的龍耶,居然還不告訴他,他又不會告訴別人,而且他也出不來好不好,越想越不公平,他也不蹭腦袋了,哼了一聲,「煙染,你不把龍當朋友。」
晏霖張開了龍嘴,對著蘇煙染的手臂就是啃了一口,蘇煙染此時沒有心情和晏霖玩鬧,不知道發哪門子的瘋,剛剛還安慰她現在卻是咬他,反正他也沒用力,比掐一把還輕,她就任他咬著。
沒有得到蘇煙染的回應,晏霖頓時就無趣了,松了嘴,都不掐他吼他了,好吧,看在她今天確確實實有些難過的份上,本龍就原諒了她一次,不過他一定要好好的確認一下他在她心中的地位,不能他一條神龍都比不上幾個凡人吧,那樣的話很掉價呀……
蘇煙染心情是不好,她討厭分別,而且是這千方百計好不容易盼回來的分別,分別的痛苦沒有人比她會的更深,更加的害怕,從她來到這個世界就是從分別開始,而在這短短的十七年里卻也經歷了數次分別,而最近的六年的分別更是讓她的恐懼加深。
十七年前,莫名其妙的來到這個世界,和現實世界的父母親人分別,七年的鄉村生活離別到了相府,半年的相府日子,好不容易適應了溫暖的哥哥,善良的母親再次分離,三年和小寧子游走江湖讓她以為她的一生將會這樣無憂無慮的生活卻遭受了滅頂之災,六年的分別,雖然她想得開,但是內心的痛苦卻是想要忽視卻忽視不了。
一上岸就遇到了故人宇文箏,她欣喜萬分,可是宇文箏卻是生死一線之間,她怕了,她沒有一次比那個時候更慶幸流落東蓬島的時候她跟著活閻王師傅學習醫術,因為百無聊賴她學的很好很專精,她救回了她。
後來宇文弦來了,雖然她對他不善,而且他們沒有認出她來,但是她已經將之定義為了重逢,可是才不過相處了短短的時間就再次分別了……
她害怕的是分別成永別,一次和現實親人的永別就已經夠了,不要再來一次,所以不管如何,她都要從東蓬島回來,即使在哪里她得到了一切,可是卻有忘不了的人。
沒有人注意到蘇煙染的異狀,因為她轉身的太快,因為她太會掩飾了。
而遠去的馬車里,宇文箏嘴緩緩的咧開來,笑了,可是眼淚卻是先從眼楮中流了出來,她笑出了聲,卻是哽咽的笑聲。
坐在車轅處的衣芩听到聲音,立即爬進了車廂,見狀,被嚇了一跳,忙扶住她的肩膀,緊張道︰「小姐,您怎麼了?您不要嚇奴婢?」
宇文箏不回答,只是笑著流淚,手中緊緊的握著已經被捂熱的白色瓷瓶,低語道︰「是她,她回來了,她真的還活著……她回來了……」
「箏姐姐」,她早該想到的,會這麼喚她的只有她,小染兒,她回來了,她真的還活著,從海上回來了,完好無缺的回來了,而且還如此的出色。
楚鳳寧沒有瘋,他一點都不瘋,是他們錯了,而他的執著是對的,她真的還活著,在大家認為毫無生還可能性尋了六年之後的今時今日回來了,楚鳳寧沒有放棄是對的,正是因為他不肯放棄的派出了船只才將她從海上接回來了……
衣芩被宇文箏的模樣嚇壞了,手腳失措的不知該做些什麼,拿著手帕給她擦眼淚,可是眼淚卻越擦越多,「小姐,求您別笑了,別哭了,你到底是怎麼了?你如果不想回遷城我們就不回去,我們回去和少爺一起走……」
「不,我們去遷城。」宇文箏打斷衣芩的話,斬釘截鐵的說道,拿過衣芩手里的帕子將臉上的淚水擦干淨。
六年的時間,她回來了,來到了他們的身邊卻是不告訴他們,明明可以相認卻是不肯相認,她不該怪她,他們居然沒有認出她來,她的變化真大,已經從一個小不點變成了一個亭亭玉立的女子,那樣的與眾不同,那樣的張揚熱烈……
失去的滋味她嘗的太苦太痛,楚鳳寧,他也是如此吧,不許說?抱歉了,小染兒,做不到,她可以不告訴別人,但是不能不告訴他,不僅是因為她是他的手下,而是她懂他,等了六年,如今你回來了,你去雲蒼找他,可是這個時間太長,他會等不及的。
有情人的眷屬,如果是你們的話,也許是不會像她這般的,她的人生已經苦澀了太久,需要點甜蜜的東西來填補。
如果是小染兒的話,阿弦必定是沒有戲了,不過小染兒回來了就好……
衣芩已經很久沒有見到宇文箏笑的這麼的開懷了,即使是這般的傻,但是卻是發自內心的喜悅的笑容,她竟也跟著傻傻的笑了起來,小姐的笑容是和水姑娘有關的吧,雖然她好怕她,但是比怕更多的是感激。
蘇煙染和宇文弦他們之後也起了程,截然相反的方向,奔向不同的地方,但是總有一天殊途同歸,團聚。
沒有了宇文箏,蘇煙染他們趕路沒了顧及,日夜兼程,行路一下子變的快了許多,沒過幾天,蘇煙染收到了來自宇文箏的信,這讓宇文弦詫異非常,狠狠的瞪著蘇煙染手中的信,三姐居然不給他寫信而給她寫了信,她們什麼時候關系這麼好了。
蘇煙染握著信,知道宇文箏已然猜到了她的身份,雖然這種要告知的後知後覺讓她不爽,但是卻也是喜滋滋的,得意的看了眼宇文弦拿著信走到一邊去看。
宇文弦抓過送信的侍衛,惡狠狠的問道︰「我姐就沒有給我的書信!」
侍衛搖搖頭,宇文弦松手將侍衛推到了一邊,侍衛踉蹌一步站穩腳,說道︰「三小姐沒有書信給少爺,但是有口信。」
「你不早說,」宇文弦對侍衛的馬後炮頗是不滿,「我姐說什麼?」
侍衛湊近宇文弦耳邊低聲說完,宇文弦眸子一眯,望向了早已不知道跑哪里去看信的蘇煙染離去的方向。
「我姐真是這麼說的,你沒傳達錯?」
「屬下不敢。」
宇文弦沉思片刻,切了一聲,揮手讓侍衛退了下去。
三姐讓他別對她再多做猜疑,她不是受人指使的,別對她態度惡劣,不然他會後悔的,切,後悔什麼,有什麼好後悔的,再者說了,是他對她態度惡劣嗎?明明是她對他態度惡劣好不好?
蘇煙染拿著信看了起來,里面都是關于楚鳳寧的信息,看到她在海上遇到的趙隆的船只正是去海上尋她的,因為他認定她還活著,怕她在某個地方回不來或者在海上找不到回來的路,蘇煙染抿唇輕嗤,可是眸中卻熱燙起來,原來這就是趙隆他們在海上飄蕩的原因,原來他們是在尋找她……
楚鳳寧在蘇煙染失蹤兩年後就被召見了回了京城,因為雲蒼國和蛟子國打仗的緣故,皇上對太子楚雲瀾和大皇子楚雲清非常的不滿意,有意將皇位傳給楚鳳寧,被牽扯進了權利中心,但是楚鳳寧一直假意稱病重足不出戶的在寧王府中,獨身自愛,任憑他們折騰。
她原本在洛州寧王府的替身仍是繼續當著她的替身,所以她當年在海祭中失蹤的消息並沒有人知道,但是她的哥哥蘇慕瑾卻是知道,而且他目前在相府中的境況不好,右手手傷未愈殘廢,人也性情大變。
宇文箏提供的信息她其實已經知道的七七八八了,如宇文弦所說,這里人這麼多,想要去哪里都不難,她這次總共從島上帶了二十五個人出來,現在只有十八個在身邊,七個早已經派出去收集情報了,他們都是她培養出來精英,即使對這里的人生地不熟,但是人卻是精明,有她教授的為人處世,行走江湖完全不是問題。
晏霖從蘇煙染的袖中探出來,看著密密麻麻的字,這些字沒有認識幾個,不過卻看到蘇煙染看著看著就嘴角咧開了笑容,看來這其中應該寫的是讓她開心的事情,又是那個「箏姐姐」。
「煙染,真討厭!」晏霖不痛快的說完這句,鑽進了素顏的袖子中,盤著身子裝死,小龍腦袋擱在身子上,悶悶不樂,最討厭煙染了,還是什麼都不肯說,完全不把他這個神龍當龍看。
蘇煙染不知晏霖又發什麼神經,謹慎的看看周圍,見沒人往她這邊看,才放了心,大白天的就往外鑽還真是膽子大了,好在現在天氣漸涼,衣服穿的多了兩件,袖子本來就寬大厚實,而晏霖的身體小小的,不仔細看是看不清楚的。
將信收起來,找了個地方燒了個干淨,他可不想被宇文弦使一招妙手空空偷了去看,這才顧上了晏霖,將手伸進衣袖,抓住他的龍尾巴,捏了捏,「我怎麼又讓你討厭了?說說看……」
「就是討厭,煙染最討厭……」晏霖哼哼道,甩了甩尾巴,卻是沒甩開,「討厭,不要拉我的尾巴……」
「最近你的小脾氣鬧的有點多,來,我們來聊聊天,你給我說清楚,我就不拉你尾巴。」蘇煙染又捏了捏他的尾巴。
「你一收到箏姐姐的信就這麼高興,不搭理我,什麼事情都不告訴,信里寫了什麼,你肯定不會告訴我?你們是什麼關系?你還說要給我找靈物,都是騙龍的,找到了不給拿,好吧,你說呆在身邊可以吸靈氣,我就勉強同意了,可是現在人走了,我去哪里吸去,你都沒有給我要回來,你心里還有沒有晏霖,你騙龍,我要讓閻君將你打入十八層地獄!」
晏霖一口氣不帶咯 的倒豆子一般把話說了出來,他的怨念可深著呢,
蘇煙染嘴角抽了抽,「你的心里還有沒xx」這個句式出現在這里真得正常嗎?真的可以嗎?好吧,她不和晏霖在這上面糾結,怪不得最近晏霖都陰陽怪氣的,原來是因為這個,原來是惦記著靈物。
「都被你吸的七七八八了,還剩多少點,你還惦記著,如果我說我把你的龜丞相送人,你願意嗎?」
「願意。」晏霖很痛快的回答,反正小龜一點都不好玩。
蘇煙染被噎了一下,以為晏霖和小海龜這麼長時間相處下來總是有點感情的吧,原來都是她的自作聰明。
「那把你的姐姐送人你願意嗎?」蘇煙染使出殺手 ,這是一條戀姐晚期的龍。
晏霖低下了頭,不說話了,這一次蘇煙染肯定他不會願意的,正要繼續往下說,卻听晏霖雖然猶豫但是不舍的咬牙道︰「……好……」
「好,什麼好,你這是說願意,你可想清楚了,那是你姐姐,不是小龜,也不是我,是你從天上一頭栽下來要找的姐姐哦。」蘇煙染簡直不敢相信,晏霖居然會同意將他姐姐送掉,即使是假設性的問題,像他這樣愛姐姐親姐姐的一條龍不是應該怎麼也不同意的呀。
晏霖難得見蘇煙染有這種氣急敗壞的模樣,竟然有些得意的說道︰「你不是說如果嘛,又不是真送,再說了也得你有本事能把我姐姐送人才是呀。」
他姐姐可不是一條任人擺布的龍,蘇煙染要是能有這本事把她姐姐送人,他覺得他們龍族就不用混了,居然連個凡人都擺不定。
蘇煙染臉色有點僵,眼角抽動了兩下,這真是……近朱者赤近墨者黑,他跟在她身邊的時間長了,竟然也學會了這種詭辯,她這算不算是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
手一抓,將晏霖盤在她手臂上的三圈身子都抓在手里,她現在有種想要將他掐死的沖動,當然也不過是做做樣子,晏霖早已不怕她的假模假式,任由她抓著身體,還故意扭動了兩下。
「那我把你送人,好不好?」蘇煙染磨著牙說道。
「你不會!」晏霖急聲道,語氣雖然斬釘截鐵,但是卻是箍緊了蘇煙染的手臂,一副死也不放爪的樣子。
「爪子拿開,你想把我的手臂抓成血窟窿。」明明就怕她把他送人,還嘴硬,也不知道自己是條龍不是條蛇,是有爪子的呀。
「不放。」晏霖厲聲道,但是把龍爪收了收。
「你看你自己現在這個樣子,你這麼的不舍,別人視如己命的東西你覺得別人會給你嗎?你會好意思要嗎?」蘇煙染覺得是時候說話了,「你想要的靈物就是宇文箏視如己命的東西,君子不奪人所好,況且你已經得了好處,你再讓人把東西送你,有這麼好的事嗎?」
「……」晏霖沉默了會兒,小腦袋耷拉下來,靠著蘇煙染的手,好一會兒,才說道︰「好吧,我不要了,但是下次你一定要給我找!」
蘇煙染放松的一笑,「好的,但是如果情況雷同,你自照辦!」就知道晏霖是個明事理的,她教育的可好了。
晏霖哼哼了兩聲,不說話了,就知道他說不過她,每次都被她誆過去……
「你還走不走了,在那里孵小雞啊!」宇文弦沒好氣的找到蘇煙染那處,低吼道,他看到一旁的碎紙灰,不屑的看了她一眼,居然還將三姐給他的紙條燒了,三姐到底給她說了些不可告人的事。
不遠處的侍衛听到宇文弦的低吼聲,身體一僵,三小姐,少爺一點都沒听話……
蘇煙染現在心情不錯,對宇文弦這態度也就不追究了,看在宇文箏的面子上就不和這個眼拙的人計較了。
龍廷軻站在不遠處,低著頭,眸色黑沉,不知道在想些什麼,但是見到蘇煙染走過來,他抬頭看了她一眼,然後起身,向著她走去,睨向了和她一道走過來的宇文弦,然後將蘇煙染拉到了一邊。
蘇煙染被龍廷軻拉著走,不知這家伙要做什麼,剛剛晏霖發了通瘋,現在他也要來發個神經?
「你們要去哪里?就出發了?你們是不是不打算走了,我可是不會等你們的!」宇文弦吼道,她就怎麼這麼多事兒?
「宇文公子放心,不會耽擱多少時間的。」龍廷軻頭也不回的說道。
「最多一炷香的時間。」宇文弦給了最後的通牒時間,有什麼話要偷偷模模的說,兩兄妹說話還要躲著人,不知道做些什麼見不得人的勾當。
龍廷軻扯著蘇煙染到了一旁,「小染,我們為什麼要跟著他一起,雲蒼國在哪里你不知道嗎?我們一樣可以去,跟著他還要看人臉色!」
本來龍廷軻還同情被蘇煙染時不時找刺的宇文弦,可是自從那一晚兩人打了一架,兩人的相處幾乎成了針尖對麥芒,時不時的就要吵上一架,宇文弦更是不忍讓了,變了個人似的說話夾槍帶棍的。
兩人的這些互動對于處于文明高雅世界的龍廷軻來說簡直是無法忍受的,更何況他覺得蘇煙染這段時間和宇文弦的互動太多了,多到忽略了他的存在,兩人每天都說不上幾句話,他本來還信心滿滿能夠贏得芳心的,但是越發覺得自己有些自恃過大了,她和宇文弦越發的親密了。
「有他在就是一張通行證,」蘇煙染不想和龍廷軻解釋太多,「你有看他臉色?你不會這麼沒用吧?有什麼好看臉色的,你只要像往常一樣。」她模糊了龍廷軻的問題重點。
「我沒有,是你!他對你每個好臉色,你能忍受得了。」
「他沒有對我有好臉色,難道我就對他有好臉色,他可沒有在我的手下得便宜,所以萊哥你操心了,好了好了,不說了,不然他就要給‘臉色’了。」
蘇煙染完全不在意的說道,說完就徑自走了,他將她拉到一邊竟然就是為了說這種無關痛癢的事,怎麼說來著,真是越來越小家子氣了……
龍廷軻皺著眉跟了上去,卻是瞥眼看了眼靠著馬車而站的宇文弦,目帶仇視和敵意。
宇文弦似乎是感覺到了龍廷軻帶有殺氣的目光,立即回頭一看,可是龍廷軻在同時收斂了目光,轉移了視線,他什麼都沒發覺,但是宇文弦卻將這殺意的目光直接歸到了蘇煙染身上,因為他和她不對盤。
重新整裝出發,一行人趕在天黑前落腳到了最近的小鎮之上,而這里卻是已經離北陵國和雲蒼國的邊界不遠了,估計也就有個兩三天的時間就能趕到了。
夜間,蘇煙染睡的正香,但是突然被晏霖一口咬在手指上給叫醒了,她立即睜開了眼來,正欲發作,可是卻在空氣中聞到一股味道,是迷煙,還是重計量的,她立即閉了氣,但是卻已經吸了兩口,她立即模到床頭的小兜,掏出一個瓷瓶聞了下,頓時神清氣爽,好在她準備的齊全。
蘇煙染模了模晏霖,道了聲謝,暗罵自己居然失了戒心,實在是安逸的太久了,居然差點中了這樣的下三濫招數,好在晏霖是晝夜顛倒,而且五感通達,將她喚醒了。
晏霖覺得自己做了一件了不得的事情,被蘇煙染這麼一道謝,甩起了尾巴,卻也是自覺的立即鑽進了蘇煙染的袖子盤在她的手臂上,有壞人來了,如果看到他會把他抓走的,煙染說他被抓住會很淒慘很淒慘。
蘇煙染快速的掃視房間,看著在房門上冒出濃霧般白煙的竹管,隨手模出一枚銀子急射而去,堵住了竹管口子,隨即就听到門外傳來一聲砰的重物落地聲。
看來是不幸的遇上黑店了,不知道其余人的情況怎麼樣,蘇煙染立即起身,抓過衣服,迅速的套了起來,匆匆的穿上鞋子,直奔房門,可是打開房門的瞬間卻是愣住了,因為門外站著一個華衣男子,正微笑著看著她,似是就是等著她出來一般,似是知道她一定會出來一般的微笑迎接,當然如果他的腳下不是躺著一個暈過去的侍衛模樣的人這個畫面感會更好看一點。
客棧的樓下點著蠟燭,微弱的燈光從男子的身後照射上來,淡黃色的光暈卻已然能助她清晰的看清眼前人的面容,而他此時的模樣悠閑,眸中帶笑的看著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