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堂中,沉浸于對話中的安辰逸叔佷,並未察覺屋頂的異樣。一雙靈洞的眼楮伴隨嘴角的笑而閃閃發亮。只見她忽而雙臂一伸,妖艷的身軀從屋頂飛走。她的輕功堪稱一流,在屋頂蹲守這麼久,竟能讓江湖上武功數一數二的安辰逸毫無察覺。看來,高手與高手的對決將不久時。
山林外,女子停下,眼楮斜斜地看著,貌似能看清背後有何事有何人?
「出來吧。」
女子發話,樹後出現兩名黑衣女子。
「小姐。」兩名黑衣女子攏手行禮。
前方白衣女子轉過身,全身上下只留出一雙能殺人的眼楮,犀利地看著她們。
「為什麼跟蹤我?」
「小姐,真的要這麼做?」其中一名看似中年的黑衣女子說道。
「是。而且這次機會難得。」
「不可。」中年黑衣女子上前一步。白衣女子挑眼,等候她的下言。「安辰逸不是好惹的,你支身前往,抱著仇恨的你,怎麼能沉著冷靜地面對所有事?你是瞞不了安辰逸的。」
「冷素,我的事你就不要擔心了。你和冷情先回去。」
「小姐……」
「冷素。」白衣女子喝聲制止。「我的決定什麼時候輪到你干涉?」
「小姐恕罪。」兩名黑衣女子雙雙下跪。
「冷素,冷情,我不在的日子就拜托你們了。沒有重要的事情不要來找我,這個你們拿著。」白衣女子從袖子里拿出一根小木棍。「有急事找我就點燃它。」
冷素接過,應聲道︰「是。」
再當她們抬頭時,白衣女子已經消失在山林里。
「娘,我們該怎麼辦?」那個叫冷情的黑衣女子看向手拿小木棍的冷素。
「小姐是我們的救命恩人,還這麼信任我們。我們該做的都做了,接下來只能走一步看一步。」
「娘說過,無論什麼時候都不能讓小姐有危險。我們明明知道小姐這是羊入虎口,怎麼能什麼都不做?要不然我去暗中保護小姐?」
「小姐的身手需要你保護嗎?沒等你跟上去,就已經被小姐甩掉了。」
「難道我們就回去等著?」
「小姐報仇心切,誰都阻止不了。她不是那種有武無腦的人,我相信,十年前她能逃過一劫,這次也同樣能。我們先回去,好好守著小姐的畢身心血,再好好計劃下應該怎樣幫小姐。」
冷素原先是某山寨的頭頭夫人,他們夫妻二人行走江湖,明為盜匪,卻只搶被官員搜刮而來的民脂民膏,只殺那些無惡不作之徒,乃俠義也。
百姓心中的俠侶,在官員看來則是恨之入骨,不久,山寨被朝廷剿滅,冷素母女在夫君及眾山寨手下的掩護下殺出一條血路,逃了出來,一路上,冷素母女邊殺邊逃,早已心力交瘁,幸而,「冷寒宮」宮主冷秋月從天而降,在朝廷走狗手中救下她們。听了她們的故事,知道朝廷是她們的仇人,她們的目標是一樣的,知道她們已無家可回,便收留她們在「冷寒宮」,並改名冷素,冷情。教她們武功,把「冷寒宮」大小事務交于冷素打理。待時機成熟,冷秋月的一門心思便是報仇。
天賜良機,王爺安辰逸正為找尋「王妃」而煩惱。此時不出手,更待何時。
「悅來客棧」天字號房間里,房門緊鎖。冷秋月坐在鏡前,看著鏡中的自己,百感交集。十年了,她沒有勇氣看看現在的自己,這層面紗伴隨她度過無數的春秋,她已經習慣。如今,為了接近安辰逸,她必須突破心里防線,她必須接受這張重生的臉。
冷秋月緩緩伸出右手,隔著面紗撫模著自己的右臉,往事不禁涌上心頭。只要有這些仇恨的記憶,再難的難關她都能克服。
閉上雙眼,雙手解下戴著十年不曾離開自己的面紗,白色面紗從縴縴玉指間飄落地上。慢慢睜上眼,看向鏡里陌生的自己。
師父真是一雙巧手,臉上看不出一絲受過傷的痕跡。這張臉對任何人都是陌生的。從現在開始,冷秋月將利用這張國色天香的臉重新回到這里。那時的記憶雖然不再那麼清晰,但該記住的,她死也不會忘記。
鏡中的自己,已找不到當初熟悉的影子,就連那雙不曾被改造過的雙眼也已被仇恨灌溉,再也找不回當初的單純與清澈。
陌生的臉,陌生的身份,陌生的名字,京城,我來了。
城東,王府大堂內,氣氛相當緊張。
「飛兒,你能不能先停下,別在我眼前晃來晃去,晃得我心煩。」
「太子,我也不想晃來晃去,王爺到現在還沒回來,我坐不住啊。」
「父皇的聖旨一道接著一道,看來父皇快要發覺皇叔的拖延時間之計了。」
「那怎麼辦?」
「想不到父皇母後這次竟來真的。」
「我家王爺如果沒有找到王妃是不是犯了欺君之罪?」
「你覺得呢?」安路濤用「明知故問」的眼神看向快急火攻心的飛兒。
「完了完了,全完了。」飛兒急得直跺腳,又開始了走來走去。
「飛兒。」安路濤站起身,攔住飛兒的去路。「皇叔都不著急,你急個什麼勁?」
「王爺是表面不急,心里肯定急得跟個什麼似的。王爺可不能有個三長兩短,得想辦法。」飛兒開始自言自語,神神叨叨。
「好了好了,你別晃了。」安路濤上前,雙手按住飛兒,把他強壓在椅子上。「好好在這兒坐著,等皇叔回來。我先回宮,拖住父皇母後,給皇叔爭取更多的時間。」
「太子,我替王爺謝謝您。」
「先走了。有什麼消息隨時通報我。」
目送安路濤離開,飛兒望著門外,多麼希望安辰逸帶著王妃出現在他面前。
「王爺,你到底去哪兒了?快回來吧。」
真是王爺不急,急死跟班。王府里飛兒急得丟心丟肺,大街上,王爺搖著紙扇,大搖大擺地閑逛,看似心情還蠻好。
看到好吃的,便會買些嘗嘗,真不愧是「食客」。似乎忘了他上街是尋妻,而非吃吃喝喝。難道「妻子」會在餅里,會在茶里?對這個「食客」王爺真是不服都不行,遇到好吃好喝的就邁不開那雙腿。
一種故意,一種巧合,一種不言而遇,是刻意安排,還是天降貴人。時間瞬間停止,安辰逸像是錯過了什麼,停下腳步,轉身。
這個背影……太像了。
一陣感慨,安辰逸上前,追上那位穿著青素衣的女子。
淡掃娥眉眼含春,皮膚細潤如溫玉柔光若膩,櫻桃小嘴不點而赤,嬌艷若滴,腮邊兩縷長絲隨風輕柔拂面憑添幾分誘人的風情,一身青素長裙,腰不盈一握,美得如此無瑕,美得如此不食人間煙火。
沒想到,世間竟還有如此清麗月兌俗的女子。她們的背影太像了,只是……她們只是背影相似的兩個人。安辰逸,你在發什麼瘋?
「公子,請讓我過去。」
「對不起。」安辰逸退後一步,目不轉楮地看著她,「姑娘,在下有事相求。」
「我們素不相識,公子怎會有事相求于我?」她不同于一般的女子,她面對陌生人顯得冷靜,對不可理喻的搭訕如此感興趣,嘴角洋溢著微笑。或許安辰逸心中有事,未能看出此女子的不尋常之處。
「請恕在下失禮。」安辰逸頓了頓,說出令人瞠目結舌的話︰「姑娘,願意嫁給我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