離丘子有些同意葬煌的說法,畢竟死了人,掛紅燈籠那是天大的笑話。而只有上百歲的老壽星死了,古人有講究,說這是喜喪,是白事也是紅事,所以掛紅掛白並不忌諱!
項祖道︰「大戶人家吃得好住得好,就連老人都活得長,就是不知道這家人是善人還是惡人……」
「惡人,絕對的大惡人!」在一旁看熱鬧的小二听到眾人的談話,便不自覺的插了句話。
項祖一愣,嘆道︰「惡人能活這麼長,天道不公啊!」
「活得長?十三歲就死了,這是報應,活該!」小二一臉的怒氣。眾人一听都覺得驚訝,怎麼死的不是老壽星,是個半大的孩子啊!
葬煌頓時好奇心起,讓小二再給沏一壺茶,坐下來問問小二那大戶人家的一些情況。離丘子見葬煌這又是不打算走了,不免有些焦躁。
葬煌急忙給離丘子使了個眼色,讓他不要急,且看看再說。反正家就在前面,也不遲這一會兒功夫。
離丘子沒奈何,月宮這一趟葬煌是徹底栽了,不僅什麼值錢的東西都沒拿到,就連多年辛苦創下的基業也毀于一旦。雖然他這是咎由自取造成的,但自己和他關系如此要好,是過命的生死弟兄。如今他看上人家的葬品,有心要取,自己不幫忙,可也不能去阻攔。
離丘子便安靜的坐下來。看熱鬧的心思卻是沒有,對著茶碗里的茶開始發起呆來。
葬煌悄聲對那小二道︰「說說,那戶人家到底是什麼情況?」小二道︰「說不得,說了傳出去怕被人上門欺負……」
項祖一家四口見葬煌動了心念,反正閑著也是閑著,不如幫他一把。想他創立山寨不容易,如今變得一無所有,這一家四口要是不幫他,就說不過去了。
萬琪掏出一錠銀子將飯錢結了。對小二道︰「我們吃了這麼多,這般照顧你的生意,你不妨說說,放心。我們都是外鄉人,過路的,住一天就走,不會亂嚼舌根!」
這一頓飯眾人吃的太多,又給金童子包了許多大肉包子路上吃,花了差不多五兩銀子,多余的零碎萬琪說賞給小二了。
小二笑著將銀子收了,這才低著聲音道︰「這戶人家姓宋,是我們這里最大的地主惡霸,平日里欺壓鄉里的事情沒少做。也許是老天長眼,他那小兒子自生下來就是個病秧子,長這麼大藥就沒停過,這些年就是靠著野參鹿茸續命。可到了今年,吃什麼大補藥都不管用了。十多天前一命嗚呼死了!真是痛快,痛快!報應!」
小二說著,覺得解氣,便多說了幾句︰「報應!活該!」葬煌詫異道︰「現在這大夏天的,死了十多天了還沒發喪?」
「沒呢,那小兒子才十三歲,沒有成親。這宋老爺就想給兒子物色個冥婚……」
「冥婚?」葬煌神色一變,心里沒有驚恐,倒是越發的喜悅,如果是冥婚的話,那豈不是有兩個棺材可以盜,冥器也會多一份。
「對!是冥婚。宋家有錢,一直將小兒子的尸體用冰塊保存著,放了十多天了。不過這冥婚豈是那麼好配的,要找個合適的還真不容易!」
葬煌看著那後來掛上去的紅燈籠,悄聲問小二︰「那這紅燈籠掛上去是不是說已經物色好人選了?」
「客官。您真是有見識的人!說得對,就是物色好了才敢把紅燈籠掛上去,這宋家打算是把白事當紅事來辦!」
葬煌問道︰「那這女方是哪一家的?」小二搖頭道︰「這燈籠不才掛上去嗎,客官要是不著急,想知道的話容我去打听打听!」
「好,你去打听,我們先找家客棧住下,等晚上的時候我們再來你這包子鋪吃飯!」
葬煌跟小二商量好後,眾人就近找了家客棧睡覺。一直睡到天色快晚,葬煌和項祖鐘梁醒來去包子鋪問小二關于那冥婚的情況。
離丘子連日來心力憔悴,再加上也不願意管這檔子事,便就繼續接著睡。姐妹兩個是女人家,身子弱,所以還沒醒。
金童子醒來後見胡子叔和干娘干姨都還在睡,不見了其他人,便追到包子鋪去湊熱鬧。剛入世的小伙子好奇心總是十分的重,再加上在夢魘村的時候,村子里只要有人死了就一定會到自家的紙扎鋪來買花圈紙人,所以這些事他很熟悉,並不懼怕。
葬煌四人一邊吃著飯喝著茶,一邊和小二聊著關于這冥婚的事。小二道︰「我打听到了,女的是我們鎮上做茶葉生意的杜家的人,也是大戶人家!」
「那這女的是昨個晚上剛死的?」
「是啊,客官真是聰明啊,不過這女的可是個智障,而且年紀都三十了。就因為是個智障、傻子,所以沒人要!那杜家家里也有兒子,就沒有給她招上門女婿。不然的話,招個上門女婿,這個傻子也能嫁人!」
「傻子?那她是怎麼突然就死了?」
「我听說是那傻子昨夜瘋病突發,看守她的丫鬟沒攔住,半夜就跳井死了,今天一大早宋家的人打听到消息就急忙抓住這好機會,雖然是個傻子,可是冥婚嗎,就不講究那麼多了,只要是還沒出嫁,待字閣中,宋家就願意。而那杜家也早巴不得把這傻子女兒嫁出去,只是嫁給誰都是填不完的無底洞,要是姑爺三天兩頭的上門討藥湯錢,這不是沒完沒了的了嗎,所以宋家一來人,杜家一口就答應了!」
葬煌覺得有鬼,冥婚這種事是可遇不可求的,要想踫到一個跟死者身份幾乎相同,也就是門當戶對,又正好是最近死的,那比登天還難。
大多的冥婚都是隨便找一個已經葬過的,將尸體盜出來再葬一回。
而大戶人家財大勢粗,多半會買個丫鬟弄死,隨便編個理由然後再下葬。葬煌覺得那杜家的傻子女兒死的蹊蹺,會不會是杜家的人一來想迎合宋家,二來又嫌自己的女兒是個傻子,留著在身邊總歸是個累贅,還不如弄死早早葬了來的干脆!
總之這冥婚太過于巧合,而葬煌又動了念頭,心里再這麼一揣測,便想鋌而走險。盤算著如果葬品豐厚的話就盜了,不再多生事端。
如果寒酸,那葬煌打算將杜家謀殺親女的事情給他揭發出來,好以此來訛一筆錢。葬煌此時卻不像離丘子等這些單純的盜墓者,只盜墓不訛人。
葬煌是久歷江湖,也是餓了便生出許多惡膽來!
眼下這些都只是猜測,葬煌打算混到杜家去模模底,如果那杜家的女兒真的是意外死了,那就收起這危險的念頭。
吃罷飯後,葬煌領著眾人回到客棧,將門窗都關嚴實了,然後跟眾人商議如何應對。項祖和鐘梁以前都有經驗,便道︰「還跟以前一樣,我扮作寫帳的先生,梁子去抬棺,我們就混進宋家!」
葬煌道︰「如此最好,那我就想辦法混進杜家!」金童子道︰「別忘了還有我,我也想去看看熱鬧!」
「你年紀太小,不怕死人嗎?」葬煌不知道金童子的底細。金童子道︰「我自小是在紙扎鋪長大的,從小會編花圈紙人,村里死了人都到我家來買!」
「啊?」葬煌驚訝了一下,不禁對金童子刮目相看。葬煌沒和洪老頭交過手,所以不知道金童子他家里就是開紙扎鋪的。
听到這麼一說,葬煌計上心來,對金童子道︰「如此那就全靠你了,明天我們找兩身較爛的衣服換上,扮作逃荒的難民,到杜家去混飯吃,他們管事的要是問起,你就說會編花圈,用這個來抵飯錢!」
金童子高興道︰「這真是個好辦法!」當下四人商量好後,散了各自回房去休息。次日一早分頭行動。
離丘子昨晚醒了一個多時辰,吃了晚飯後又倒頭就睡,第二天一覺又是睡到日上三竿,醒來後下意識的想念那句「日上三竿我獨眠,逍遙快活勝神仙。」不過隔了四年了,不知道阿琳現在是什麼樣子,一點也逍遙快活不起來。
嘆了口氣,梳洗過後,坐在窗前望著遠處發呆。心里不停的想著阿琳,不知道自己走的時候阿琳到底懷沒懷孩子,如果懷上了,孩子現在也三歲半了,不知道會不會叫爹……爹又在哪……
阿琳是個意志堅定的女人,在祁連山那大半年一直在等著自己。而且回來的時候因為誤會也沒有意氣用事而嫁給別人,當時還是想著要給自己做小……
可見阿琳對自己死心塌地、用情至深。離丘子倒不擔心阿琳會改嫁,就是自己這麼多年不在身邊,怕有人欺負她獨身一人。
流言可畏,自己四年杳無音訊,一定有人會嚼舌根子傳出來自己已經死了的消息。肯定有人給阿琳物色別的人家……要是阿琳當時懷了孩子,那她們孤兒寡母的豈不是走到哪里都有人戳戳點點的!
離丘子越想心里越難受,可是葬煌不走,自己又不能將眾人都扔下獨自走。但願這里的事情進展的順利,可別再拖泥帶水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