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屬下叩見小王爺!」
三月奠雖還不是大熱,可氣溫卻已頗高了,香皂的銷售旺季即將到來,「麒麟商號」的工坊內外自是一派的忙碌,進進出出的馬車無不滿載,車水馬龍間,秩序自不免顯得有些紛亂,領著一眾護廠隊員指揮交通的耿三飆忙得個腳不沾地,正揮汗如雨間,突然見著弘晴的馬車正緩緩駛來,自不敢有一絲一毫的怠慢,忙不迭地推開紛亂的人群,緊趕著迎上了前去,一待弘晴下了馬車,立馬便是一個恭謹無比的大禮參拜不迭。
「嗯,三飆辛苦了,忙去罷。」
相比于整日價泡在工坊里的胤祿哥倆個來說,弘晴到這工坊的次數並不算多,也就是十天八天地來上一回罷了,可每次來,都能見著耿三飆在認真執勤,對其之勤勉自是相當的滿意,此際哪怕心中有事,卻也還是客氣地招呼了其一聲。
「喳!」
耿三飆顯然是個很識趣之輩,盡管因著弘晴的客氣而興奮不已,但卻並去了常態,也不曾多 ,干脆利落地應了一聲,一溜小跑地回到了工坊門前,繼續其指揮進出馬車之值守。
這小子不錯,培養一下或許能用!
看了看耿三飆忙碌的身影,弘晴對其的評價又高了幾分,只是此際心中有事,也沒去多想,這便緩步行進了大門,沿著工坊里的道路向賬房行了去。
「喲,晴哥兒,今兒個怎有空跑了來,怎地,不用跑圈了?哈哈哈……」
前來進貨的人多,賬房外間自是一派的繁忙,可內間卻是清淨得很,胤祿兄弟倆分坐在搖椅上,中間隔著張擺滿了各色小吃的桌子,一人一個小酒葫蘆,正自逍遙得緊,突然間見弘晴掀簾子行了進來,不由地皆是一愣,而後便即都跳了起來,只是表現各不相同——胤只是笑著頷了下首,並言,可胤祿卻是毫無顧忌地打趣了弘晴一把。
「一邊涼快去!」
一說到跑圈,弘晴可就有些個氣不打一處來,翻了個白眼,沒好氣地罵了一聲,那副惱火狀登時便令胤祿笑得更猖獗了幾分。
「得,爺不說了還不成麼?嘿,要我說啊,晴哥兒你就是自討苦吃,好端端地習啥武不是,就咱天家子弟,玩玩弓馬也就算了,那些個街頭斗毆的事兒麼,還真不該沾手,要不養那麼多奴才作甚?」
眼瞅著弘晴臉色愈發不好相看了起來,胤祿的笑聲倒是收了,不過麼,口中卻還是忍不住要嘀咕弘晴幾句,直听得弘晴面色更黑了幾分。
你個臭小子,當老子想啊,尼瑪的,這不都是上了賊船了麼,想下都下不來了,當真是倒霉到家了!
一想起老夫子的嚴厲,弘晴實在是後悔當初被「彈指神通」所的傻勁,心中火大無比,偏生還有苦說不出,著實是郁悶得想死的心都有了。
「爺明日要跟父王一道去山東放糧,須得告個假,這事兒就煩請十五叔回宮時幫著辦一下罷。」
弘晴實在是不想再多扯習武的丟臉事兒,這便轉開了話題,將明日要離京的事兒說了出來。
「成。」
告假本來就是小事,胤自己就沒少編著法子逃課,對這一套手續自是熟稔得很,應答起來,自也就干脆無比。
「放糧?哈,好事啊,肥差一個,個熊的,這等好事咋就沒落咱家頭上呢。」
胤祿就是個唯恐天下不亂的主兒,人小鬼大,一听弘晴如此說法,也沒去注意弘晴的臉色有何不對,猴急地便嚷了一嗓子。
「好個屁,十叔任著副欽差呢,這事兒爺正頭疼著,十六叔人面廣,對山東之事可有甚消息麼?」
弘晴正煩著呢,這一听老十六胡扯淡,登時便惱了,白眼一翻,氣惱地罵了一聲。
「喲,老十也去?嘿,這回怕還真有樂子了,得,不開玩笑了,山東地兒邪,盡出古怪,還別說,自打去歲出了龍舟遇襲一事後,原任巡撫余萬隆已是丟了官,換上的是太子那廝門下的阿進泰,至于布政使公普奇以及臬台杜默良卻都是八哥門下,雙方整日價里盡打嘴皮官司,鬧騰得滿省不寧,跑那地兒去放糧,還帶著老十那渾球一道去,得,三哥這回怕是真掉虎狼坑里去了。」
胤祿不愧有著包打听的名聲,對朝堂里那些個犄角疙瘩的事兒倍兒熟悉,弘晴只一問,他便已如數家珍般地將山東三個主官的來歷一一道了出來。
麻痹的,這放糧的事兒還真十有**就是個套子,問題是老八一方到底想作甚?搞掉太子的人,還是搞咱家三爺?唔,或許想著一箭雙雕也說不定!
胤祿都能察覺到此番放糧一事有問題,就更別說心思敏銳無比的弘晴了,只是說到八爺一方的目的麼,弘晴一時半會也看不出個所以然來,心下里自不免煩躁不已,奈何急歸急,此際卻是沒旁的法子好想。
看來得加快部署了,手頭沒個頂用的組織,還真是處處被動!
要想參與奪嫡這場大戲,沒有個趁手的暗底組織,那是萬萬不行的,這一條,弘晴自是心中有數得很,原本他是打算等商號真賺足了大錢之後,再著手部署此事的,可眼下看來,這個想法有些太過想當然了的,那幫子阿哥們可不會坐等他弘晴步步壯大,是到了該做出相應調整的時候了。
「晴哥兒,想啥呢,傻了啊。」
胤祿扯了一大通之後,本正等著弘晴的回話呢,卻沒想到等了半天,也沒見弘晴有開口的意思,不禁好奇心起,再定楮一看,這才發現弘晴赫然是皺著眉頭定定地想著心思,不由地便是一樂,伸手在弘晴眼前晃動了幾下,笑罵了一聲。
「沒啥,十五叔,商號賬上還有多少銀子?」
盡管決心已下,然則弘晴卻並沒打算說將出來,只因此事實是不足為外人道哉,哪怕胤祿哥倆個都算得上是自己人,可畢竟不是真的一家人,該防的也還是得防著。
「不算多,扣除必要的花銷,能調用的也就四萬三千兩不到一些,怎麼,晴哥兒急著用錢麼?」
胤沒旁的愛好,就是喜歡管賬,沒事就愛折騰商號的賬目,賬上有多少錢,他自是清楚得很,當真是張口就有。
「嗯?」
一听賬上只有這麼點錢,弘晴不由地便是一愣。
「嘿,自去歲起,咱商號出了五十萬兩的貨,回了四十四萬兩,扣去各種花銷,本該淨剩三十三萬兩千八百一十八兩四錢,可開春至今,山東、兩江、兩湖、廣東等十四省建分號花去了一十七萬兩還多,又在江寧、漢口各造了個大型分廠,花了四萬兩,外加五哥、七哥等賒貨三萬兩,歲末時,咱哥幾個分紅六萬兩,眼下賬面就剩這麼多了。」
一見弘晴滿臉疑惑,胤立馬板著手指,將各項大的支出一一列了出來,詳詳細細地解釋了一番。
我勒個去的,擴張太快也是個大麻煩來著!
商號的總體部署都是弘晴所規劃出來的,他自是心中有數,唯一沒想到的就是擴張太快,而資金回籠的速度卻又偏慢,可轉念一想,也就釋然了,畢竟這時代交通不便,又沒銀行等大型金融機構,資金的周轉速度自然是快不了,眼下這等缺錢的狀況怕是得到了年底方才有緩解的可能性。
「十五叔,小佷打算調用些銀兩,唔,從賬面上劃撥一萬兩到湖廣分號,讓他們即刻設法購齊一萬石糧,用快船趕運往山東,此事越快越好,另,小佷還要帶五千兩去山東,這一萬五千兩支出就先掛在小佷名下,年底一並算了去。」
弘晴在商號里佔了一半的股份,去歲分紅倒是分到了三萬兩銀子,可基本上都幫著三爺還了國庫那頭的欠債,眼下手頭還真就只剩下千把兩的,若是在京中,倒是不愁,可要去山東麼,卻是怕出了狀況不好應對,這便沉吟著下了令。
「成,我這就辦了去。」
弘晴在商號中屬于說一不二的主兒,他既已開了口,胤祿哥倆個自都不會有甚不同之意見,但見胤笑著點了點頭,二話不說便去了外間賬房。
「十六叔,煩勞你去將耿三飆請來,小佷有要事交待于其。」
胤方才離去,弘晴又緊接著下了第二道命令。
「好叻。」
胤祿壓根兒就不問弘晴的用意,笑呵呵地應了一聲,徑自便去了大門處,不多會,已是領著一頭霧水的耿三飆又轉了回來。
「屬下叩見小王爺。」
耿三飆到商號任職已是大半年了,雖說迎候過弘晴不少回,然則真說到被弘晴召見,那還是頭一遭,心中自不免忐忑得很,可禮數上卻是不敢有失,方一進了賬房內間,朝著弘晴便是一個大禮參拜不迭。
「免了。」
面對著耿三飆的大禮,弘晴並身,而是端坐如儀,僅僅只是虛抬了下手,淡淡地叫了起。
「謝小王爺!」
盡管滿心的疑惑,可耿三飆卻是不敢胡亂發問,恭謹地謝了恩,垂手站在了一旁,擺出了副恭听弘晴訓示之模樣。
「三飆,小王有件事想讓你去辦,這麼說罷,或許會有性命危險,可若是辦成了,旁的不敢說,一個千總卻是板上釘釘之事,爾可敢為否?」
弘晴面色肅然地看了耿三飆好一陣子,見其始終面色沉穩,心中自是滿意得很,但並到臉上來,而是沉著聲,問出了個令耿三飆大吃一驚的問題來。
「屬下願為小王爺效死命!」
听得弘晴如此說法,耿三飆驚訝地抬起了頭來,見弘晴面如止水,顯然不是在說笑的樣子,面色不由地便是一變,但並多猶豫,一咬牙,沉聲表明了態度。
「那好,你且附耳過來……」
弘晴笑了笑,一招手,將耿三飆招到了近前,低聲地交待著,直听得耿三飆訝異非常地瞪圓了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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