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河列傳 第十六章 心物一如,燕餃風切

作者 ︰ 分身伐樹

納木氣喘吁吁瞪在地上,李林站在他面前,對他說道︰「謝謝。」

「哼!」納木吐了口唾沫,扭開了頭。

旁人看來,納木是在尋釁,李林卻知道,對方是在幫助自己錘煉刀法。

切風和李林用過的刀都不一樣,刃長三尺,換算成聯邦計量單位,刃長一米有余,算上刀柄,整把刀長度超過一米三,豎起來快到李林胸口,這樣一把長刀,是很難駕馭的。

一寸長一寸強的說法不是對刀而言,真正修煉刀法的武者,極少選擇長刀,刃長兩尺左右才最理想。刀太長,意味著轉圜吃力,不利于在復雜狹窄的環境戰斗,諸如拔刀術之類也難以施展;另一方面,刀越長,分量越重,越不利于單手揮舞;此外,諸如不便攜帶、容易折斷等缺點還有很多……因此,古來修煉長刀者有之,但是登峰造極者寥寥無幾。

切風工藝精湛,明顯出自名家之手,也不知它原先的主人是何許人物,但想必不會是無名之輩。

李林對刀有著極深的感情,雖然古代刀術在槍械面前毫無優勢,但他還是願意堅持抽出時間刻苦修煉,沿途偶遇的荒獸都被他抽刀斬殺,一度愛不釋手的步槍靈感,早被他忘在了腦後。

「槍可以練眼,刀卻能煉心。」這是李慕告訴他的。

李慕對李林的影響滲透方方面面,說過無數似是而非甚至自相矛盾的話,但是李林始終對他充滿信任,在矛盾面前,他從不會做出選擇,而是通過自己的思考和努力去調和矛盾。

武者都有自己的境界,用心物一如概括李林的心境,大概再恰當不過了。

……

……

「真是個變態!」陳鵬吃力的嚼著馬肉,看著依然在練刀的李林,「真不知道他是吃什麼長大的,他就不會累嗎?」

「我現在總算知道他為什麼那麼厲害了。」查爾斯說道︰「換成是我們,恐怕堅持不了幾天吧。」

高盛的話引起了大家的共鳴,白天艱苦的跋涉已經抽干了他們靛力,連吃東西時都會雙手,相比之下,李林還有精力修煉,只能用變態來形容。

「移民中什麼時候冒出了這麼個人物?」高盛感慨不已。

邵飛埋頭吃肉,不言不語,這里只有他清楚李林的真實身份,其他人就算懷疑,也不能確定。

要說他們這支隊伍也夠奇怪的,有聯邦人,有聯邦移民,有北原人,甚至還有荒人,這樣一支隊伍,因為各種原因走到一起,到現在還沒發生內亂,實在是個不大不小的奇跡。

「走一天看一天吧。」邵飛心里安慰著自己。

「他的刀變慢了。」很少開口的範升突然說道。

「沒體力了吧?」蕭心妍沖李林喊道︰「喂!你再不過來,肉可要烤糊了!」見李林沒有反應,蕭心妍無奈彈開手,「這家伙入魔了。」

「哼!」納木突然哼了一聲,站起身,拔起插在篝火旁的長矛,轉身走了上去。

……

……

刀,舞動,不懂的人只覺很慢,懂的人,卻能從那一道道緩慢的冷芒中,看出一股冷厲的殺機。

至凶、至重,忘乎速度,每一刀劈出都追求意與氣的極限,這樣的刀,倒更像巨斧和重錘。

人雖,意不同,其術迥然。

不要小看這種簡單的劈砍,雖然它和執刀的人一樣相貌平庸,但它的威力是恐怖的,看看那些在刀光下的枯草就能知道。

上天無際、枯草無垠、慢刀無痕,邵飛舉起失而復得的相機,按下快門,瑰麗的畫面在目鏡中定格下來。♀

這種刀法名為傾心。

傾心為李慕自創,用他的話說,練刀就像戀愛,花哨的打扮和甜言蜜語雖然動人,但是難以持久,唯有簡練細膩,才能俘獲女人的真心,才能得到大道垂青。

這樣的刀法,李林一練就是八年。

劈砍刺撩拖抹攔截,刀術不過八法,小孩隨意揮舞,也能像模像樣,但是要想練到精湛地步,則需要付出千萬倍的努力。

李林的刀緩慢的揮舞著,雖慢,卻無一刻停滯。

慢刀不適合殺敵,卻適合修煉,務求全神貫注,追求一個穩字。

刀法的奧妙常被概括為四個詞——疾如風、徐如林、穩如山、侵略如火。疾如風,即出刀當如狂風一般迅疾,天下武功唯快不破,速度若能發揮到極致便是力量;徐如林,強調刀法當如茫茫林海一般連綿不絕,在雙方實力相差無幾的時候,一點阻滯都有可能成為致命的破綻,唯有圓潤自如,才能無懈可擊;侵略如火,指的是一往無前的霸氣,這也是刀與劍最大的區別;至于穩如山,強調的則是一種心境,心意無法殺敵,但是心靈透徹的人,才能始終如一的堅持自己的信念,才稱得上真正的強者。

……

……

李林練刀八年,除了最初進境神速,更多的時候都是停滯不前,人力有時盡,當速度、力量都到達了極限,人難免產生動搖,或者志得意滿,或者自我懷疑,很少有人能繼續苦練下去,獲得突破。

這一道關口,在北原古武中,被稱為真武障。

破開真武障,才是真武者。

真正的武者,不僅不會陷入自我懷疑,更不會放松對自己的要求,會繼續向著更高的境界攀登。

真武障,不僅是對武者心境的拷問,更意味著這個武者形成了自己的風格烙印,可以稱為宗師,開山立派。

李林此刻距離拋開迷障,只差最後一擊。他緩緩收刀,佇立調息,倏忽間,有鳥飛過,李林的身形突然由靜轉動,刀光閃逝,羽落繽紛。

「呼……」李林緩緩吐了口氣,知道自己終于突破了武修路上最大的一道難關。

毫無疑問,這種境界上的突破是風切帶給他的,這把長刀和他簡直是天造地設的一對,一經突破,頓時如臂使指,揮舞間再無阻滯。

突破武障的另一個驚喜是,李林創出了一招絕技。

刀有招數萬千,絕技卻鳳毛麟角,唯有悟性非凡者才能領悟。絕技之所以是稱為絕技,意味著威力非凡,李林看了眼落在地上,自鳥喙處劈成兩半的飛燕,對風切說道︰「這一招就叫‘燕餃’吧。」

……

……

「好刀法。」納木說道,表情依然木訥,「哲里那慕的刀,也有這麼快?」

「比我更快。」並非謙虛,雖然李林已經踏入宗師境界,但他很清楚,比起十歲便破開真武障的哥哥,自己還差得遠。

「我會打敗你,然後打敗他。」納木認真的說著,長矛平舉︰「來戰!」

「不來。」李林搖搖頭,雖然能夠破境少不了要感謝納木,但是他沒完沒了掉戰還是讓人十分頭痛。

「哲里那慕的弟弟,你要逃避嗎?」納木追在李林身後,怒吼道。

「逃避?」李林拿起一串烤肉,咬了一口,「就算你要挑戰,也該等我吃飽再說。」

「好!」納木將鐵矛插在地上,站在一旁目不轉楮的瞪著李林。

李林吃的很慢,很慢,比他揮舞的刀更慢。

「要不要喝一口?」李林打了個飽嗝,向一臉不耐煩的納木晃了晃酒囊,見對方無動于衷,自顧自的喝一口,站起身說道︰「好啦,你想挑戰,現在可以開始了。」

「喝!」納木二話不說,揮起長矛橫掃過來,長矛在他手中似乎只有掃和砸兩招,完全失去了刺殺的本來功用。

納木力大無窮,掃和砸更能發揮出他的力量,配合堅硬的長矛,更是勢大力沉,若非不得已,李林絕不會用刀正面相擋。

烏蘭會上決斗時,李林取巧獲勝,納木傷勢恢復之後多了教訓,雖然反反復復還是這兩招,但是揮舞間再也沒給李林輕松近身的機會。

接連打了半個月,彼此路數早已熟悉,納木吃定了李林不會舍得用切風正面招架,認為他還會像之前那樣,通過不斷游走比拼消耗。

打消耗戰,是李林這些天一直沿用的手段,雖然納木耐力過人,但是憑借輾轉騰挪,李林總能讓他的攻擊變得更難連貫,更加耗力,如此一來,反倒是耐力處于劣勢的李林每每笑到最後。

納木早看出李林的武藝處在瓶頸,他不願趁人之危,這幾天一直在助他突破,如今李林已經突破,他始終可以毫無顧慮的與他再戰一場。

在別人看來,兩人打過很多次,在納木心中,這才是第二次。

納木打定主意,無論李林怎樣躲閃,也不能被他牽制,一定要將局面牢牢握在自己手中,把握機會,一擊必殺。

這一戰,沒有旁觀者。

其他人都進帳篷休息了,天地間仿佛只剩下一高一矮兩個身影。除了當事人,無人得見決斗過程,對于見到李林驚艷一刀的人來說,或許有些遺憾,但是對納木而言,這樣的過程卻是最好的。

因為,納木敗了。

一招而敗,敗得毫無還手之力。他只看到刀光一閃,冰冷如蛇的刀已經纏上頸間。

「你輸了。」李林收起刀,看了眼失魂落魄的納木,「你太急躁,也太輕敵,當然會輸。」

李林說完,提起刀,向帳篷走去。

納木目光呆滯的看著李林的背影,突然放聲痛哭。

哭得像個孩子。作者分身伐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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