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的是沒有想到再見到你的時候居然是這麼狼狽」
「我以為上一次已經是你一生最狼狽的時候了」
這幾句話出自一個冷清秀美的女子口中
說這句話的時候薛語嫣正按著慕容棄的胸月復部位猛地拔出插在他右腿膝蓋位置的帶著鉤刺的短箭一股黑色的血液噴濺而出
慕容棄除了額頭冒出絲絲冷汗卻是一聲不吭一動不動那剜骨的痛楚仿佛對他沒有絲毫的影響
「怎麼不說話覺得愧疚了還是傷心了愧疚于自己一次次欠下同一個人的人情卻無以回報傷心于救你的人不是君天遙」
諷刺地笑著薛語嫣縴弱的手指卻靈活如飛花走葉瞬間變將慕容棄膝蓋周圍插滿了金針將那猛烈的毒性凝聚在了一個小小的範圍
慕容棄還是一言不發自從被她救到這里之後他便是這個樣子死氣沉沉滿身的陰霾快要將自己淹沒
薛語嫣細長的眉微微蹙起因著慕容棄的態度也因為那膝蓋處迅速腫脹蔓延的青黑色彩
「到頭來原來是我看錯了你便是這樣輕易認輸的一個人嗎」
失望的恨鐵不成鋼的語氣低首女子淡色的唇毫不猶豫地湊上前去︰「可惜我總是不舍得讓你死的」
是嘲諷慕容棄更是嘲諷自己唇張開向著猙獰中散發著惡臭的傷口附上便要用最直接的方式吮吸出毒血︰「別」
慕容棄終于開口說了一個字他艱難地伸手阻止了薛語嫣的動作淡色的唇與冰涼的掌心相互踫觸女子的臉色不變卻停下了強制的動作︰「我是你的妻子」
淡淡的冷冷的沒有埋怨沒有哀婉剩余的是陳述事實的平靜所以這樣的事情她有資格做也有權利做
慕容棄的臉色也是平靜到近乎冷酷他靜靜地看了一眼薛語嫣女子眼中的堅持與他曾經在鏡中看到的自覺的眼神如此相像想到了什麼眼底的陰霾一閃越發深重最終垂下了眸子凌亂的披散而下的發絲遮住了眼底的光︰「我身上的毒還不礙事畢竟以前吃了那麼多毒藥早就形成了抵抗力了你是不是應該先幫我看看心口的傷」
一直按在心口處的手放下順勢撕下了包裹著傷口的已經被徹底印染成暗紅鮮紅交錯的布條那是怎樣一個可怕而詭異的傷口那是一個深深的血洞潺潺的鮮血汨汨流出隱約間可以看到那砰砰跳動的心髒還有包裹在心髒周圍的薄膜
以薛語嫣的眼力自然是一眼便看出了只差一點點那個創口便要刻印在心髒正中的位置了
「你怎麼現在才說」
薛語嫣冰白的容顏上一抹暈紅卻是惱怒憤恨之極慕容棄一直捂住傷口不讓她看她便沒有發現現在真的直面卻是直到心脈的重傷那傷口若是再移動一點點也許她現在見到的便不是一個讓她恨讓她怒讓她諷刺的活生生的人了而是一具冰冷透涼的尸體了只要想到這個畫面薛語嫣便是一陣徹骨的寒手中又抓起了一把銀針撥開慕容棄礙事的垂在胸月復位置的手還有周邊的衣服也整個撕開了刷刷刷幾聲輕響之後慕容棄心口周圍一圈顫巍巍的金針在空氣中抖動
慕容棄的身子劇烈的一顫若不是掌心緊握成拳狠狠地壓下本能的沖動恐怕他已經因為心口周圍的無邊痛苦而拔下那些帶來綿延不絕的苦楚的金針了
麻癢痛一開始的痛若是可以忍受後面的麻癢恐怕便真的是非人的折磨了那是一種擴散開來的仿佛萬蟻噬心的滋味一股股的奇妙力量修補著傷口處的血脈而清醒著的人只能這麼忍受著
偏偏慕容棄的薄唇張張合合著無聲地喘息便就是不願吐出一聲示弱的呻|吟
薛語嫣的臉頰泛著不正常的白她雖然精通毒術醫術還有些許控制鳥獸的異術卻到底是個只練過普通強身招式的女子這幾下兔起鶻落的金針起落實是費勁了心力雖然如此她嘴上卻還是忍不住低斥諷刺︰「你究竟是在逞什麼強方才你若是告訴我這里的傷及早處理現在便不會遭這樣大的罪了我師門的續命神針梅花九變你以為是那麼好享受的嗎」
冷冷地勾了勾唇似是回應薛語嫣的諷刺更像是不在乎慕容棄方才握緊的拳頭猛地張開露出掌心處四個深深的血色月牙完美的半弧形格外的不詳
薛語嫣的唇微微顫抖縴弱的玉手卻是穩如泰山靜若磐石額頭的汗珠快要滴落到迷蒙的雙眼中刷的一聲迅如閃電般手中最長的一根金針穩穩地插入了傷口正中的位置單純只看九根金針圍成的形狀一朵簡略的梅花染著點點血珠躍然其上正中心最突出的花蕊位置金芒點點別有意趣
慕容棄卻是感受不到這種別樣的美麗了「厄」的一聲破碎的長吟劃破了這塵埃點點的小廟五根松開的手指忍不住抓握住地面的破敗石板狠狠地一撓修剪的圓潤精致的指甲斷裂破碎留下了點點血芒
那雙完美有力的手此時的樣子近乎是慘不忍睹十根半禿著的手指顫抖著卻是除了那第一聲之外再也沒有了第二聲生生地忍住了生生地折磨著自己
薛語嫣的手指停留在金針的尾端不敢再顫動一下等到慕容棄稍微平靜下來的時候忍不住開口︰「我手邊沒有麻沸散梅花九變的話點了穴就影響氣血之力了若是真的很難受用這個」
薛語嫣向著男人的唇邊遞過去一方巾帕她了解這個男人不是為了一點自尊便這樣生受的人更遑論兩個人熟悉至極在她面前不需要壓抑掩飾但是他現在的表現不論是為了什麼原因她都會尊重
慕容棄看了薛語嫣一眼惡狠狠地咬住了那方巾帕卻是在下一刻舌頭使力雪白的巾帕掉落到地面上為血污泥塵玷污
薛語嫣的臉色更形蒼白卻也不再言語既然慕容棄如此倔強為了他好便應該盡快結束這場折磨淡色的唇緊緊地抿著抿出一點嫣紅手中的金針頻繁閃爍宛若星落交錯自有規矩耗盡了心力之前終于是將慕容棄的傷勢壓了下去掌心一拂金針收入袖中薛語嫣松了口氣一直跪坐著的雙膝一軟向著後面踉蹌了一下幸虧被一只冰涼的手掌扶住
男人的樣子還是很憔悴卻到底是有些精神了他的一只手輕輕地拂過女子鴉羽般柔滑的雲鬢如此溫柔讓薛語嫣慌了神失了魂驀然間︰「知道我怎麼會傷在這里嗎」
薛語嫣怔了怔微微側著頭與男人的眸子相對冰色的眸子中一片死寂不見絲毫情感隱隱的她猜出了些什麼卻不敢也不願相信自己的猜測
靜默在兩個人之間徘徊慕容棄垂低了眸子縴長的睫毛顫動了幾下遮去了眼底的暗色︰「傷我至此的是我自己」是他自己將自己的性命感情置于別人的一念之間是他自己將自己逼迫到如斯境地是他自己的執迷不悟讓他嘗到了生不如死的滋味是他自己將一層迷障牽扯遮住看清真相的眼簾
「怎麼會」
薛語嫣低呼一聲滿臉的不敢置信她本來以為是君天遙又想要對慕容棄下死手卻想不到得到的會是這樣一個答案
「世上沒有不可能的事情」
慕容棄冷笑一聲抬起的眼簾中卻是殊無笑意殘破的手輕輕地湊近自己的唇啟唇露痴撕咬︰「這是最後一次刻骨銘心」
薛語嫣忽然打了個冷顫為了男人話中的陰冷為了慕容棄眼底純粹的暗那是沒有絲毫希望的殘虐那是將自己也置于無情中的絕望︰「別這樣……」
薛語嫣喃喃著忽然抓住了慕容棄唇邊受盡折磨的手抓握著那只手放到自己的月復部眼底是一絲祈望︰「和我離開這里好嗎無論去哪里一家三口總歸是幸福的可以嗎」
這個驕傲的女人盡自己最大的努力將自己所有的籌碼壓上只是為了讓男人找回將要丟去了的一些東西
慕容棄怔愣住了掌心下溫暖的月復部微微鼓脹他不是傻瓜薛語嫣的話他听得明明白白正是因為明白才越發的震驚那里沒有任何的動靜卻已經蘊含著一個新的與自己血脈相連的小生命
笑了笑卻是比哭更加難看︰「晚了……」
殘破的廟宇破敗的牆壁蒙塵的佛像還有染血的男女慘淡絕望還有瘋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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