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風越來越烈了,稍遠處的樹林里,秋葉飄飛,干枯的樹葉甚至被帶進了軍營的校場上。
曹杰能放了大哥,卻沒有放那些隨著雲逸他們一起來的一百多人,那些人都被綁了起來,集中押在了廣場的角落邊。
曹垠甚至都沒去看他們一眼,帶著雲逸和曹真直接就朝著大門走,直到走到大門邊,他才停了下來。
「爹,我們怎麼辦?」曹真終歸還是年輕了一點,這時候,心里是一點主意都沒有。
曹垠轉身看著大營里面︰「在這里等著
「這里?」
曹垠點著頭,直接就來到大門的正中間,在簡陋的籬笆大門中間直接坐在了黃土地上。
曹真有些著急了︰「可是爹,娘子他們都還在城里,我們不回去嗎?」
曹垠逼上了眼楮,一言不發,就像一尊雕塑一般的沉靜。
雲逸心里難過,抓住大哥的手道︰「大哥,別說了,娘親和嫂子她們的安危,不在于城里,而在于二伯的態度。二伯若是撤兵了,我們曹家才有可能一起過完這個秋天
曹真被雲逸點醒了,突然就雙腳一軟,直接跪在了曹垠的身邊︰「怎麼會這樣?怎麼會變成這樣!」
曹垠突然吼道︰「閉嘴!你是曹家的長子,怎麼就不能像個男人?芸兒都比你更有擔當!」
這時候,雲逸一點也沒辦法因為爹爹的稱贊,而覺得哪怕一絲的高興,只能拍拍大哥,讓他稍微好受一點,然後也顧不得已經冰冷和骯髒的地面,就在爹爹的身後坐了下來。
父女三人,就在越來愈猛烈的秋風中,在飄飛的落葉中,靜靜的坐在了西征軍臨時搭建的大營的營門正中。
這是一道無言的對抗,曹垠不會放任著曹杰去攻打京城的,不管結果如何,他連打都不會讓他去打的,或許就如他在穆厥面前說的那樣,曹杰若是還抱著野心不放,那麼,他就只能踏著他這個哥哥的尸體過去了。
軍營中白旗翻飛,白綾飄蕩,士兵們都被下令避開了大門,所以整個軍營看起來冷清得可怕。
而天,很快也黑了。
曹垠安坐不動,雲逸雖然累了,卻不敢起來,曹真也比她好不了哪兒去,一對兒女就坐在曹垠的身後。
夜風蕭瑟,比起霧的秋夜都更加的寒冷,曹垠端坐不動,雲逸和曹杰卻終于冷得受不了,彼此擠在了一起取暖,到後來,雖然又冷又餓,可終究抵不住那無邊的困意,居然就相互抱著睡著了。
第二天的清晨,風停了,太陽漸漸從東方升起,
雲逸還是被凍醒了,她睜開了眼楮,發現自己正睡在大哥的懷里,兩個人幾乎是疊著的,自己的腦袋就縮在他的肚子邊,而自己的身上,還批著爹爹的外套。
她慌張的抓起外套坐起來,扭頭一看。
曹杰依然坐在那里,但是他只穿著薄薄的內衣,原本就不算強壯的身影,此時在晨光的映襯下,顯得更加的單薄了,尤其是他的頭發。
原本只是夾雜著白絲,沒想到僅僅在這一夜之間,一大半的頭發都白了,從背後看去,完全的一副蒼老而淒涼的樣子。
雲逸捏著外套,拼命的咬著牙,不讓自己哭出聲音來,可是就算她多麼努力的壓抑,寧靜的清晨中,還是顯得那麼的響亮。
曹垠沒有回頭︰「孩子,哭吧,今天哭過之後,你就該真的長大了,今年一過,為父也不適合當族長了,你們離開京城後,我會讓你大哥接任族長的,到時候,你還要多幫幫他
曹垠的聲音居然帶著沙啞,听著就仿佛一個七老八十的老頭一般。
雲逸心中的底線終于在這沙啞中徹底崩潰了,再也不願壓抑了,一把抱住爹爹的身軀,哇哇的大哭了起來。
而她的哭聲,終究也吵醒了曹真,吵醒了秋末冬初的軍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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