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此,就是陌路了……
蒼瑞溢出一聲嘆息,愁苦的淚水自那天的決裂後就再沒有停止過,一雙靈動的眼楮又紅又腫,眼下的黑眼圈也濃重得嚇人。
「蒼瑞,來,試試這套禮服江敏拿著一個禮盒走進女兒的房間。「後天就要和寒峰正式訂婚了,你快過來把禮服試試,看喜不喜歡合不合適,如果不滿意的話,媽再幫你換一套——」
絮絮叨叨了好一會,江敏才發現女兒坐在陽台的搖椅上一動不動,不由得苦嘆。走到女兒身邊,心疼地撫撫她哭腫了的眼,
「蒼瑞,媽知道你心里難受,可是你爸也是為了你好,嫁給寒峰你過的就是少女乃女乃的生活,如果跟著那個窮小子,你就要跟著他挨苦,爸媽也舍不得啊!」
「……爸……媽……都不是嫌貧愛富的人,為什麼,為什麼就是看不起漠呢?」
若有似無的聲音在風中飄搖,如果不是江敏靠在她身邊,絕對听不到。
女兒被棒打鴛鴦,終日郁郁不樂,當媽的也極心疼,可是如果不這樣,這個家就要垮了呀。
「蒼瑞,听媽講,不要把現實想得太美了,貧賤夫妻百事哀,現在你怨爸媽拆散你們,以後你就會明白爸媽做的一切都是為了你好
「為我好?」蒼瑞的聲音含在嘴巴里,是不解也是淒苦。
拆散她和漠是為了她好?用漠的事業來威脅她是為了她好?逼迫她傷害漠,和安寒峰結婚是為了她好?
如果真的是為了她好,那就應該尊重她的選擇,關心她的心情,而不是一味地將他們認為的加諸在她身上。
那些都不是她要的,她要的至始至終都只有漠一個人。
就算以後真的會很苦很累,那也是她自己的選擇,她不會後悔的,而且只要能和漠在一起,她什麼苦都願意承受的,更何況她也堅信漠是不會讓她挨苦的。
可是到底是怎麼回事?她非得嫁給安寒峰才算好嗎?
沒有听到她的低語,江敏扶起女兒走入房內。「外面風大,進去試禮服吧!」蒼瑞任由她擺布,換上紫色長裙,柔軟的布料服帖在她玲瓏有致的身上,低肩的設計露出她迷人的鎖骨,紫色襯得她的膚色更加白皙嬌女敕。
「真漂亮江敏驕傲地稱贊女兒,上前拉拉不停下滑的領口,「怎麼松了這麼多,明明按照你的尺寸——」驀地,她收了尾音,再次暗嘆。
前兩天蒼瑞主動來到她和老公面前,那是老公軟禁了她之後,她第一次主動跟他們說話。說是要和那個夏漠一刀兩斷,願意和寒峰結婚,以後所有的一切都听從他們的安排。
老公給了她三個小時去和夏漠講清楚,然後決定先和寒峰訂婚,半個月後結婚。
蒼瑞出去不到兩個小時就紅腫著雙眼回來了。
這兩天她吃得很少,話也極少,有時候一整天都不見她說過一句話,每天都將自己關在房間里,整整瘦了一大圈,圓潤的臉蛋凹了下去,下巴也變尖了,臉色蒼白的不像樣,整個人搖搖欲墜。
看著女兒一天比一天瘦,還在不停的折磨自己,她這個當媽的卻什麼都做不了,心一寸一寸地揪緊了。
「蒼瑞,媽去給你煮些你愛吃的小菜好不好?」
搖搖頭,蒼瑞無神的大眼始終沒有看向她,更沒有跟她說話。其實她只是怕,怕看她就會忍不住怨她,怕一和她說話就是竭斯底里的嘶吼。所以她只好裝作漠不關心。
「蒼瑞……」江敏眼眶泛紅,摟住女兒再也說不出話來。
是他們虧欠了她呀。
離訂婚宴只有一天,但是已經有不少報章雜志爭相報導這個大消息了。
桌上的報紙攤開在娛樂版,佔了半個篇幅的是安氏集團和勝騰企業聯姻的字樣,下面是安寒峰和蒼瑞的照片。
夏漠冷眼盯著報紙上的照片,壓抑不住的悲憤和痛恨找不到宣泄的出口,緊握的拳頭終于忍無可忍地擊上放著報紙的木桌,一拳又一拳,直到他的雙拳流血不止。
辛蒼瑞,為什麼要這樣對我?
報紙上的她染了他的血,嘴角的那抹笑若隱若現,仿佛在嘲笑他的不自量力。
啊——
他掀了木桌,對著沙發狠狠踹了一腳,把身邊所有能砸的東西都砸了,直到他筋疲力盡,無力地坐在地上看一室的狼狽。
恨她啊——
也愛著。
那麼深的感情,沒有辦法說舍就舍,對她的愛已經深入他的骨髓,抽不出來的。
所以他才會這麼痛苦,舍不下,又得不到,是一種巨大的煎熬折磨,那張他憐惜親吻過的小嘴說出的嫌棄刻薄的話,就像銳利的刀子,一刀一刀割在他的心上,血如泉涌,傷痕累累。
一年的交往相處,她真的是在跟他做戲?那些柔情蜜意全部都是假的嗎?她的純潔善良都是欺騙耍弄他的手段?
想起這一年來他們之間的所有事情,那些回憶不會騙人的,蒼瑞絕對不是貪慕虛榮嫌貧愛富的人,她絕對不是。
如果她是,他不會愛她這樣深。
他不應該被她激怒,讓憤怒和仇恨蒙蔽了,說不定那不是她的本意,他一定要去問個清楚。
一夜無眠,夏漠頂著布滿血絲的雙眼,無言地看著兩位好友,眉宇間盡是落寞疲憊。
「漠——」姜凌揚揚手上的報紙,一臉的不信。他不過是出差兩個禮拜,怎麼事情就變成這樣了。
蒼瑞居然拋棄了漠,甚至立刻就與安氏的未來繼承人訂婚了。
「漠,這是真的嗎?」徐懷謙也一副難以接受的表情,最近有好幾個案子,都是很棘手的,所以對于蒼瑞和夏漠這對愛情鳥,他也沒有時間關注了,反正照他們恩愛的程度,是連死亡都分不開的。
只是沒有想到的竟是——
「哼夏漠冷哼,垂下眼看著包扎好了的雙手,低沉地說道︰「就是你看到的那樣他指了指報紙,強調了聲︰「而且是她親口說的
「發生了什麼事?」姜凌扔下報紙,他要知道事情的經過,才能夠判斷什麼是真相。
「是啊,到底發生了什麼事?」徐懷謙也不相信劇情居然月兌序表演了,而且還這麼離譜。
沉吟好久,夏漠才緩緩說出這些天的事情,包括了許多他想不通的疑點。
听完夏漠的陳述,姜凌和徐懷謙也覺得這件事隱隱透著一股詭異。
「漠,訂婚宴會再過三個小時就要開始了姜凌知道其實夏漠也已經察覺到了其中的不對勁,只是太過傷心才會被模糊了焦點。「現在去找她問清楚,不要讓自己後悔
他認識的蒼瑞絕對不是這樣的人,一直以來她都是善良天真的,一副柔軟的好心腸常讓夏漠憐惜不已,偶爾的調皮可愛也讓他和懷謙大笑開懷。
這樣一個純真的人,怎會是如此勢力刻薄?
可是,她又是為什麼要這麼做呢?
肯定是有什麼事情吧?不然,她不會這樣的——
「漠,我覺得蒼瑞不是這樣的人,等一下我和你一起去問個清楚徐懷謙拍拍夏漠的肩膀,全力支持好友。
問清楚?
夏漠也想過要問個清楚,可是——她講的每一句話每一個字,不停地在他的腦海里倒帶重播,像魔咒一樣緊緊地箍著他,讓他的腦袋昏昏沉沉的。冷漠的聲音全都幻化為一把把鋒利的刀,刺進他的心,連最後的懷疑也在這尖銳的痛楚中慢慢、慢慢地消失了。
「事實已經擺在眼前了
「漠,最後一次姜凌握住他受傷的手,不願看到他後悔。「你也知道這件事有多突然有多奇怪,你不去問個清楚,日後再想起,你確定你不會悔不當初?」
「沒錯徐懷謙也贊同姜凌的說法,「不管結果如何,但至少你可以確定你以後是和她一起,還是忘記她重新開始
「你還有我們姜凌最後只說了這句話,然後離開,給他時間考慮清楚。
「還記得當初的提議嗎?」徐懷謙再拍拍他的肩膀,「那個提議永遠有效說完,他也離開了。
日光燈散發出慘白的光,照在夏漠憔悴的臉上,更顯得陰郁低沉。
還有希望嗎?還能希望嗎?
如果他們都猜錯了呢?他還承受得了再一次的心痛嗎?那樣撕心裂肺的痛楚,不會將他淹沒甚至讓他窒息嗎?
太多問號,他毫無頭緒,沒有得到休息的腦袋又開始嗡嗡作響,神經傳來的酸痛讓他根本沒有辦法靜下來思考。
像只焦躁的獅子,夏漠在公寓內受盡折磨,眉心的褶皺深刻得幾乎可以夾死蒼蠅,最後終于忍無可忍地沖出了大門。
不管怎麼樣,他還是懷抱著一點點希望,蒼瑞的溫暖一直是他的渴望和支持,他不想失去,也不想讓自己真的有後悔的那一天。
他不能在這里自怨自艾,更不能什麼都不做,至少他應該果斷地選擇以後的路。
就讓他上天堂——
或是,下地獄。
訂婚宴如期舉行。
本來只是個小型宴會,宴請的都是親朋好友以及一些在生意上來往頻密的客戶,可是沖著安氏集團的聲望,安氏下一任繼承人訂婚的大事,各大報章雜志沒有理由不爭相報導。
為了不使場面變得混亂,擾了秩序影響訂婚宴的正常舉行,安寒峰只好特別安排了記者的位置,以至于小小的訂婚宴會變成一場昭告天下的記者會了。
蒼瑞盯著暗黑的窗外,無神的大眼積聚了淚水,卻緊咬著牙不讓它落下,的雙肩微微顫抖,不知道是因為忍著淚水,還是因為冷氣太冷了。
休息室的門被打開了,安寒峰靜靜站在門口,看著那個瘦削的背影,心中一陣疼痛。
她又再想念他了。
她又再哭泣了。
他知道的,即使她什麼都沒有說,淚水也不再在他們面前掉落,但他就是知道她會想那個男人,會因為那個男人而哭泣,那雙曾經最閃亮的眼楮如今已經黯淡了,蒙上了為情而苦的淡愁。
可是,他依舊不願意放手。
這已經不僅僅是他愛她、想娶她這麼簡單的事情了,而是關乎兩個企業的合作以及另一個企業的存亡了,不管他有沒有想過放手,都已經是不可能的事情了,箭在弦上不得不發大概就是這樣,況且,他一點都不想放手。
他愛了這麼多年,自認不比夏漠差,而且他可以提供蒼瑞更好的生活,將她捧在手心上愛著疼著,這是夏漠給不了的。
只要她嫁給了他,成了他的人,他就有把握讓她忘了夏漠,愛上自己。
斂下眼中的勢在必得,他舉步走向窗邊的女人。「蒼瑞,宴會快開始了,下去準備吧!」他環著她的肩,不再圓潤的肩頭令他心頭一顫,才短短的幾天,她卻已經以著驚人的速度消瘦枯萎了。
「嗯輕輕應了聲,蒼瑞任由著他扶著,走向另一個未來,一個不曾冀盼過的未來。
「恭喜恭喜……」
「真是男才女貌啊……」
「真登對,恭喜了呀……」
……
一聲一聲的恭賀穿透了蒼瑞的耳朵、腦袋,剩下一**沒有意義的噪音,但是她仍舊進退得宜地微笑道謝,扮演好安氏未來少夫人的角色。
「累了?」
耳邊響起溫柔的問話,蒼瑞一個晃神,竟以為是自己朝思暮想的男人在身邊低語,「漠……」抬起頭,撞進一雙受傷的眼楮,淚水竟不由自主地浮出眼眶。
這雙受傷的眼楮,這個痛楚的眼神——
和漠是那麼的相似,那個時候的漠肯定很痛很痛很痛……
「對不起……」不知道是為了這雙眼楮的主人,還是那個同樣受到傷害的男人,蒼瑞遏制不住地顫抖著,啜泣著。「對不起……」
安寒峰立刻抱住她,隱藏起自己的痛苦,溫柔且多情地在她耳邊撫慰︰「沒事了,沒事了,不哭不哭——」親親她哭紅了的耳朵,再轉過頭對竊竊私語的賓客道歉︰「不好意思,蒼瑞有些不舒服,我先陪她去休息,各位請便,招呼不周請見諒
兩家的大家長也出來招呼客人,趁機說出半個月後的婚宴,分散了記者和賓客們的注意力。
準新郎和準新娘進了休息室之後,一場訂婚宴也接近尾聲了,不少記者已經迫不及待地離開回去撰稿,希望能撰寫出不同一般的新聞稿,也有一少部分記者仍在宴席上逗留,可能是源于新聞記者的敏銳,這些記者總覺得還有什麼事情即將會發生,而且一定是能轟動一時的新聞。
一想到這個可能性,記者們的血液就不由得沸騰起來,個個摩拳擦掌,握著相機虎視眈眈地注視著每個角落,不打算錯過一點一滴地風吹草動。
「……放開我,你們放開我——」
門口的騷動引起了不少人的注意,記者們跑得最快,已經沖到門邊了。
來了,來了,最勁爆的新聞已經到門口了。
沖到門口,只見幾個保鏢像押囚犯一樣押著一個狼狽憔悴的男人,男人的雙手包著紗布,但是此刻白色的紗布已經染紅了血,無力地垂在身側。
鎂光燈不停地閃著,每個記者都對著突發的事件感到無比的激動,明天的頭條啊!
「放開我,我要見蒼瑞——」
準新娘的名字?勝騰企業的大小姐?
從這個男人嘴里吐出的名字竟帶著一絲難以察覺的親昵,若非有經驗的記者,還不一定能捕捉到其中的新聞價值,因此鎂光燈閃得更狂,已經有記者在心中編者故事了。
這個落魄的男人一定是辛大小姐的舊情人,因為不甘心被大小姐拋棄,跑來破壞訂婚宴……
門口的騷動引來了休息室里的安寒峰,他果斷地將人請到另一個休息室,並立刻請父親幫忙解決那些像水蛭般的記者,壓下今晚的意外。
安林建盡管不知內情,但是經商多年,見過不少大風大浪,立刻就瞧出苗頭,雖然十分不悅,但也知道當務之急是壓下這件丑事要緊,事後再來算賬。
「夏先生,很感謝你今晚來參加我和蒼瑞的訂婚宴——」
「我要見蒼瑞夏漠打斷安寒峰的客套,冷冷地看著他。
就是這個男人。看著他西裝筆挺,春風滿面的模樣,夏漠的心就倍受煎熬。如果不是這個男人,蒼瑞不會……
「抱歉,蒼瑞有些不舒服,目前不宜見客安寒峰的心何嘗不苦澀,這個男人可是蒼瑞心心念念的呀,可是他不能表現出來,他不能輸給他。
「放屁!」夏漠受不了了,緊緊抓著安寒峰的衣襟,眼中盡是狷狂和難以自抑的痛苦,「你這個混蛋——叫她出來見我!」
「少爺——」保鏢沖上前制止了夏漠的動作。
「蒼瑞不會見你的安寒峰整整衣領,撫順西裝上的褶皺,一臉的輕蔑,冷哼︰「你以為你是什麼身份,蒼瑞陪你玩了這麼久已經是你的榮幸了,不要不知好歹
直至今天才真正見到夏漠,他不能否認,即使他現在一臉憔悴,渾身上下無處不狼狽,但仍是個帥氣充滿魅力的男人,就算被保鏢反手押著,身上透出的倔強和不服輸卻足以讓人肅然敬佩。
可是他不能不繼續傷害他,這場戲已經演到這個份上了,沒有理由半途而廢。
真是可惜了,不然他還真想結交這個人,但是他們之間有蒼瑞,所以——
「我要見她夏漠一字一句地說,對于押著自己的保鏢視若無睹。他只想見她一面,最後一次問她,所有的一切是不是出于她的真心。
「見她?」輕哼。「就算讓你見了她又怎麼樣?她已經是我的未婚妻了安寒峰舉起手,讓他看清那枚訂婚戒指。「不要死纏爛打,如果你要的是錢,大可開口,只要不太離譜,我就當施舍給乞丐——說吧,要多少?」
夏漠忍無可忍地掙月兌了保鏢的束縛,一拳揮在安寒峰臉上,後者一時沒有防備,跌在地上。
吐出一口鮮血,安寒峰站起來,居高臨下地看著被保鏢壓制在地上的男人,眼中充滿不屑和嘲弄。「難看丟下兩個字,就舉步離開了。
走到門口,他又停下來,搖搖頭,「把他丟出去,不要讓記者知道
「是保鏢齊聲應道,直到少爺的腳步聲遠去,才拖起夏漠。
幾天的不眠不休,雙手失血過多,剛剛又激動過度,此時的夏漠已經沒有力氣掙月兌他們,心里的刺痛更讓他頹喪。
這就是結果……
他何苦來這里自取其辱?不過是另一次的證明,證明蒼瑞的的確確拋棄了他選擇了有錢有勢的大少爺。
保鏢準備將人拖出房間的時候,另一個人進來了——
「你們出去吧
「這——」保鏢有些為難,可是這個人他們也惹不起。
「沒事的,出去
「……是
保鏢立刻丟下夏漠,匆匆跑了出去。
「敬酒不吃吃罰酒辛楓拋下一句話,隨即撥了電話低聲說了幾句,不一會就有幾個人進來了。
夏漠倒在地上,頭昏腦脹,雙手的血將紗布染得腥紅,漸漸麻木失去知覺,神智也開始有些迷糊。
什麼人在說話?是蒼瑞嗎?她願意來見他了嗎?
失去意識之前,他感覺到自己被人抬了起來。他們要帶他去哪里?他還沒有見到蒼瑞,蒼瑞,你真這麼忍心……搖搖晃晃中,他墮入黑暗中。
「把他送到海邊的別墅去,過兩天再放他出來辛楓揮揮手,在那幾個人消失之前又叫住了,「叫個醫生去,給他看看盡管再不滿意這個小子,但是他從沒有想過要他的命,叫個醫生給他看看,包扎一下也算是盡人事了。
這個小子,沒事來攪什麼局?
搞出這麼大風波,安氏那邊可得好好安撫,寒峰自是幫著自己這邊的,怕是怕安氏集團的現任總裁。
安林建雖然已經是半退休狀態了,可是依舊是個不可小覷的人物,今晚的事若不想個萬全之策來應對,想必這門親事也會這麼吹了吧。
為了這門親事,女兒怨恨他,老婆也不太理解他,雖說是為了這個家為了公司,但是他傷了女兒的心是事實,破壞了家庭的和諧也是事實,可是……
頭痛啊——
夜深人靜。
蒼瑞睜著眼楮,傻傻地看著天花板,還是睡不著,無論她怎麼做,就是睡不著。
失眠。
天天失眠。
她已經數不清有多少天沒有睡覺了。
好像是三天?又好像是七天?不對不對,好像已經十天了?
才這麼幾天?原來才這麼幾天。
距離訂婚宴也不過四天,可是她卻覺得像是過了一輩子了。
漠……
那雙充滿痛苦和震驚的眼,沒日沒夜糾纏著她,讓她日不能食夜不能寢,那麼漫長的夜晚,她只能眼睜睜地看著天花板,欺騙自己已經睡過了。
還是痛,好痛好痛,到底什麼時候才能不痛呢?
誰來告訴她,到底要怎樣才能不痛?
揉揉酸澀的眼,蒼瑞**著雙腳,走出房間,夢游似的往一樓走去。
「……什麼?你把他關起來了……」
「我就把他關了兩天,就放走了,你不要擔心
「可是……」
……
隱隱約約聲音傳進蒼瑞的耳朵里,她沒有多加留意,繼續往樓下走,可是一個熟悉到令她心痛的名字從其中一個人嘴中說出,阻住了她前進的步伐。
「……你就放心好了,夏漠那小子沒事,我還給他請了醫生
「最好是這樣,如果他出事了,蒼瑞也一定活不下去的
「如果不是那天他跑來鬧場,差點令訂婚宴取消,我也不會這麼做——」
凝神听了一會,蒼瑞的心漸漸往下沉,本就沒有血色的臉更加蒼白了。
他來了……在訂婚宴的那天,他來了。他真的來了——剛剛爸爸講的被關的那個人是他嗎?他受傷了嗎?為什麼沒有人告訴她?
「他受傷了?」啪地推開書房的門,蒼瑞踉蹌著走到父母面前,「他受傷了嗎?為什麼不告訴我?他來了為什麼不告訴我?」這麼多天來,她第一次跟父母講話,第一次這麼激動,「他在哪里?你把他關在哪里了?告訴我,快點告訴我,通通告訴我——」
「蒼瑞,你別激動江敏趕緊安撫女兒,怕她一時激動,受不住暈過去。「你先坐下來,你爸已經把他放了,現在也不知道他在哪里——」
「騙人!」蒼瑞甩開江敏的手,渾身顫抖不已,崩潰地尖叫。「他哪里受傷了?為什麼受傷了?你們到底把他關在哪里?」
「蒼瑞——」辛楓看著女兒這樣也心疼極了,想上前扶住她,她卻一轉身往外跑去。「蒼瑞——」
「我要去看他,我要去看他,他受傷了,我一定要去看他……」她嘴巴不停地動著,淚水早已決堤,「我要去找他,他一定很痛,我要陪著他,要陪著他……」
「蒼瑞,你小心點,不要跑了,乖江敏哭著喊著。
蒼瑞只知道自己要立刻到夏漠身邊,照顧他,安慰他,甚至請求他原諒她,身後有什麼人,傳來什麼聲音,都已經不能阻止她了。
幽暗的走廊盡頭是通往一樓的旋轉式樓梯,黑暗以及慌亂阻斷了蒼瑞對這間房子的熟悉,淚水模糊了她的視線,她看不清前方的路,**的腳凌亂地奔跑著,停都停不下來。
「啊——」
一陣天旋地轉,蒼瑞躺在冰冷的地板上,覺得肚子抽痛得厲害,仿佛有什麼從身體上被剝離,是什麼……好痛……
「蒼瑞!」
江敏放聲尖叫,引來了沒有熟睡的佣人,管家立即打開大燈,樓梯口的一幕令所有的人心寒。
「蒼瑞——蒼瑞——」江敏沖到女兒身邊,看著鮮血不斷的從她頭上手上腳上甚至是流出,她不住地顫抖,心中一陣惡寒,卻不敢去觸踫她。
「快去開車——」辛楓趕緊扶著腳軟的老婆,吩咐司機開車,「快去!」他大喝,司機如夢初醒地沖了出去。
「蒼瑞……我的蒼瑞啊——」江敏哭啞了嗓音,無力地跌坐在地上。
事情怎麼會變成這樣?她的蒼瑞為什麼會躺在手術室里?她的肚子里……竟然已經懷了夏漠的孩子。
她的小外孫……還沒有機會見到這個世界,就已經被扼殺了。
蒼瑞……她要怎麼受得了?要怎麼受得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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