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呵呵呵,錢夫子說得風趣,晚生什麼都不懂,這官場上的事,兩位夫子都精熟于胸,希望二位夫子多多指點迷津,千萬不要藏技自珍喲
「豈敢莫顯達拱手道︰「依我看,東翁履任只帶了兩個長隨,衙門左右、前後、大小一應人等俱是本縣之人,惟東翁是外人,他個個都要瞞你欺你,私底下問人討錢,這便是地頭蛇
「東翁對一應人役俱要防範,決不听他言語,誤了正事,‘強龍硬壓地頭蛇’並非全是玩笑,乃是東翁須做的緊要事
「胥吏奸滑,若東翁不能挾新上任的威風一舉壓服他們,則異日必受其欺辱,所以東翁目前馬上要做的事便是‘立規’
「須立一嚴規矩,使人不犯,就是門面矣,此規矩不必復雜,簡單即可,但須是人不大注意的事情,則書吏衙役等不經意間便易違反,東翁抓住違反的書吏衙役,須就是一頓打,要十下、五下打人,事方易完,人心知警
錢文功解釋道︰「模兄說得極是,打人的時候只是十下二十下,重打足矣,不可多打,亦要平平做去,不可作聲色,須要持重,慢慢行去,不可輕躁猛急,如此一副高人姿態,方可在氣勢上壓服衙門里的書吏衙役
莫顯達補充道︰「樹立官威單靠打人還不夠,東翁要讓他們知道自己深諳州縣事務,不容易被蒙蔽
「可于後日親自巡夜,帶上靠得住的家人及更夫,執掌燈燭,檢查衙門內各處門戶鎖鑰的封條是否完整,牆壁閘板等是否完好
「一旦發現問題,第二天上堂就對當該書吏、衙役一一予以嚴懲,以後也要每隔十天、八天就親自巡夜一次,東翁愈是勤勉,則衙門下人愈不敢怠慢誤事
莫顯達道︰「東翁在政事的處理上,也要顯出熟練老到的樣子,這幾日要仔細閱讀本衙門原有檔案,每處理一件較為繁難的政事,可以先假意問當房書吏過去歷任長官是如何處理的,然後暗中查對舊案,如果發現書吏蒙弊侵欺,立即予以嚴懲,這樣才能使書吏衙役之輩心懷畏懼
「對本縣的豪紳,東翁要不亢不卑,士紳的祝賀來訪能回絕就回絕,收到的賀禮,隔幾天一一回訪,客客氣氣地送回去
「若東翁有心立威,也可查訪擾亂地方的劣紳予以懲治,先查訪到幾個名聲大、作惡多的土豪,首次升堂就把這幾個抓來,重打一頓,然後枷號示眾
「不過這一是要有極大的魄力,二是要有上憲支持才能做,否則,出些告示予以警告也就算是燒過一把火了
朱炎連連頷首︰「不錯,晚生正有此意,拿人手短,吃人嘴短,拿慣吃慣就是想做個好官也難了
到了下午,按例傳過三點三梆,擂起升堂鼓,朱炎進暖閣在公座上入座,堂鼓和喊叫聲停止後,大堂月台下跪了人,衙役稟報有人來打官司。
原是荒原村的王老七和劉員外家的案子,朱炎來了個下馬威,一通審理,干淨利落,只差宣判,就能還王老七一個公道,不說。
朱炎處理完一天的公務,回到內室,丁柔雲已經令人準備好晚飯,吃完飯,摒退僕役人等,他將劉員外昧著良心,誣告王老七的事告訴她。
丁柔雲拍案而起,大怒道︰「好個劉員外,好大的膽子,我這就去教訓他
朱炎趕緊攔住她︰「夫人莫急,你不想讓我當官上任辦的的第一樁案子,就莫名其妙地出意外吧?」
丁柔雲沒好氣地道︰「我才不管你吶,我咽不下這口氣
朱炎安撫道︰「呵呵,柔柔放心,劉員外既然做了初一,我就要讓他過不了十五,他見我是新來乍到又沒有治政的經驗,以為我可欺,哼哼,我要讓他賠進全部家產
接著湊到丁柔雲她耳邊低聲講了一番,丁柔雲听罷掩嘴笑道︰「看不出你這麼壞,這種惡人就須如此狠狠地懲治,不過,你不能讓王梅兒進歸府,不然被那老婬棍害了,我便與你沒完
「那是自然,我還要借她收阮青雲為我所用哪,夫人,後日宣判時,我想法將她收進府來給你做貼身丫環吧
「哼,我用不著丫環伺候,梅兒跟阮青雲感情很好,你不是有什麼想法吧?」
「柔柔,你這說到哪里去了?只有暫時將她安置到你身邊才最安全,而且可以借此施恩于阮青雲朱炎頗有些無奈。
丁柔雲什麼都好,就是愛疑神疑鬼的毛病不好,隨她陪嫁過來的丫環早就被她借故打發回娘家,她只允許上了年紀,且長相不佳的僕婦在兩人身邊服侍,對有可能接近的年輕女性懷有天生的警惕。
兩人聊了一會兒,丁柔雲忽然起身道︰「我師姐來了
朱炎也感應到有人進來內衙大院。
夜黑,衙署宅門、大門、獄門都上鎖加封,整個衙門建築群進入與外間隔絕的狀態,內室門外更沒人走動,能悄無聲息進來的人,絕對不是普通人。
朱炎听到顧月英的名字,心頭猛烈地跳起來,瞬時氣息也有點短促。
丁柔雲素手一揮,房門自開,一道紅影飛進來,房門又自動關上。
朱炎則趕緊,施出法訣在房間內施下禁制,隔絕光線、聲音傳到外面去。
回過身來,一個穿著紅裝的絕世麗人,俏生生地在他面前,那有著令人心醉神迷的面容,和眼中盛滿的撲面而來的春天氣息的人兒。
那身材婀娜飄裊,行走時飄若驚鴻,說話時吹氣如蘭的人兒,不是他至今仍朝思暮想的人兒,卻又是誰呢。
丁柔雲和顧月英快樂地抱在一起,又蹦又跳又叫,房間里飄蕩著醉人的氣息。
過了好半天,兩人稍稍安靜了一點,丁柔雲才問道︰「師姐,你怎麼來啦?」
顧月英轉頭看向朱炎,一雙妙目里似要滴出水來,目光中溫柔、羞怯、喜悅,諸種情意交織在一起,如火焰般騰騰燃燒著。
朱炎雖然漸漸習慣了丁柔雲那幽蘭般清麗絕世,秀美絕倫得令人失神忘我的美貌,仍然受不了顧月英這樣似芙蓉盛開,牡丹怒放的動人秀色,再加上多年思念一朝相見,竟然一時看得痴了。
丁柔雲見到他的傻樣,心頭火起,伸手往他胳膊上狠命一掐,怒道︰「我師姐來了,你怎麼也不打個招呼?瞧你那登徒子模樣,沒見過美女嗎?」
朱炎吃痛時,總算魂魄歸位,大紅著臉和脖子,斂衽施禮︰「顧師姐,許久不見,你風采更勝往昔了
顧月英笑盈盈地回禮︰「妹夫這幾年春風得意,大登科之後又是小登科,全然沒有當年走失于夾龍山的潦倒模樣
朱炎听她揶揄,臉紅得更厲害,吶吶地說不出話來,眼皮兒紅得像棗兒,又重得似秤砣兒,抬也抬不起來。
丁柔雲很不滿意他的表現,伸手又在他腰上掐住一塊肉,狠狠地來回扭扯數下,才道︰「愣著干嗎?快去倒茶,不懂待客之道麼?」
端茶待客本是下人所做的事,眼下沒有下人侍候,說不得只得自己動手,朱炎無奈轉身。
「呵呵呵,」顧月英看在眼里,毫不忌憚地笑出聲來,不過笑聲里似乎還有別的什麼,她攔住朱炎道︰「不必客氣,我這趟來是有正事的,與師妹和妹夫二人大有關系
朱炎本不願離開,立時停住腳︰「願聞其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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