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有魯七擔憂地道︰「既然收了人家的定金,咱們的貨就不能對不起人家的銀子,幾千兩一件的玉器,對玉石的品質還有制玉匠師的要求都是極高的,就算玉礦所出產的玉石品級極高,可是制玉的方家卻不好找呀.」
朱炎笑道︰「七叔不用擔心,他們是我生死之交的好朋友,大不了將玉器的數量提高到一百件甚至更多,或者在以後的生意中多向他們讓些利,只要不讓他們吃虧就行了,不說這個,還是說說他們捐的兩萬兩銀子,這筆錢要從商號的帳上提出來,我另有用途
張暉道︰「這筆是捐款,也不用從帳上過,少東主只管拿去花就行
「非也非也,這些善款我一文不會亂取,諸位叔叔也一分不得亂取,這兩萬兩銀子一定要進商號的帳,並且以商號的名義花出去
「這怎麼行?錢是別人捐的,我們豈能竊他人之肥而利已之名?」
「七叔,不要緊的,他們捐這筆款子只是略略表個態,實際上沒有捐一文錢,只用物資抵銀子,錢還是要從商號里拿的,我們沒必要用自己的錢為他們樹名聲,你不用理會,他們那里由我去說
文克法深以為然,搶在魯七開口之前問道︰「少東主打算怎麼用這筆錢呢?」
「五萬匹棉布送過來,要全部做成衣被,我會下令全縣每戶人家可到縣衙領取布匹加工趕制成衣被,衙門付給工錢,加工所需的其他物件全都由衙門開出,我草草計算過,算上工錢在內平均每匹布的加工費約兩百文
周正元贊道︰「按本朝的制度,官府征調民役都由服役者自備錢糧,少東主這樣給工錢征調民役,真是菩薩心腸呀
朱炎淡淡一笑︰「呵呵,菩薩什麼的只是個虛名,我不會讓商行出太多血本的,要縫制這麼衣被,針、線等物必然走俏,我已經盡出宦囊遣人采購大量針線等物回來,到時候由商行售出,算作小小的補償吧,衣被這一塊用掉了一萬兩,還剩一萬兩過一兩個月還有妙用,到時間再向商行支取
酒宴散了後,魯七借故留下來,悄悄地問朱炎︰「少東主,你那幾個有錢的朋友是不是見不得光的那種?」
朱炎一愣︰「什麼見不得光?」
「唉,其實我們這些老兄弟嘴上不說,心里都很清楚,少東主朋友的錢的來路不一定正當,大概他們是要借這件事將錢漂白,這種事並非正當的營生,我勸少東主以後還是不要沾的好,你以後前途遠大,犯不著在這樣的事上犯險呀
朱炎明白了他的意思,笑道︰「七叔想到哪里去了,他們賺的錢絕不是偷,不是搶,不是騙來的,完全是合法經營所掙,干淨清白得很,你盡管放心,我不做因小失大的事
魯七仍然不放心,見勸不動他,只好嘆著氣走了。
朱炎回到內室將情形同丁柔雲一說,她也覺得有些好笑︰「相公干嗎不明白告訴他這些錢其實是你從前朝飛升的仙人那里得來的?」
「不可如此,那筆寶藏的事就我們幾個人知道悄悄用來幫助別人最好,如果擴散出去,萬一走漏風聲會給他們帶來不測之禍的
「說得也是,你既然打算將錢拿去助人,何不乘夜將它們分送到窮人家的門口呢?」
「夫人說笑了吧,這怎麼行?飛來之財說不清楚來路是要吃官司的,再者說錢來得太容易的話,凡人心中容易生貪念,守株待兔的故事你還記得吧
「那倒也是丁柔雲同意了他的觀點,歪著頭出神地道︰「不說這些了,我要好好想想明天到余震山的壽筵上怎樣看熱鬧
朱炎搖頭道︰「你要是去了,縣衙這邊怎麼辦?」
「可以讓蕭師弟先頂一頂,再不然你調孫思正回來幫忙,我不管,反正我要去瞧熱鬧
「柔柔,要以大局為重呀,現在這個時候不能有一點疏忽
「你去頭痛吧,反正我要去丁柔雲擺出蠻不講理的架勢。
朱炎哭笑不得,的確,這真是一個讓他頭痛的問題呀。
余震山的六十大壽不但在秋垣縣是一件大事,在武林更是一件大事,前來給他祝壽的武林中人早在半個月前開始陸續到來,到他壽辰這天總共到了兩千余人,武林的大多數門派都收到請柬,紛紛派出代表前來,也有許多沒有收到請柬的武林豪杰自發地前來。
余震山的府上早已經張燈結彩,人人臉上洋溢著歡樂,這些天除了江湖客之外,還不斷有四里八鄉的鄉親將禮物送到府上,如果余震山拒絕,他們放下禮物就跑,有的沒有禮物相送,就到宅院里向他磕頭。
朱炎取消了下午的坐堂,換上常服,帶了禮物,乘上轎子,由蕭遠山帶齊全副儀仗鳴鑼開道,動身前往余震山在城外的雲閑山莊,據他得到的消息,余震山專門在這個離縣城四十里的山莊接待江湖豪客,城里的住宅接待四方士紳友人。
十月的天氣已經很涼了,古人曾說「碧雲天,黃葉地,西風緊,雁南飛,霜林醉」,一路上這樣的景色隨處可見,田里割下來的稻桿扎成堆堆在地里,它們將被燒成灰和入泥土里增加土地的肥力,也有的將秸桿拿回家鋪在床褥下,睡在上面十分暖和。
朱炎打開轎簾往外看,這個時候是農閑時節,田野里沒有平日那樣忙碌的人影,一派深秋景像令他心曠神怡。
蕭遠山回頭笑道︰「觴酒歌彈劍,忘形臥露篙,于我心向往之,好久沒有那樣痛飲過了
「這還不容易,明年踏青時當與兄痛飲爾
「好啊,不過喝醉了被弟妹埋怨,可不能怪我啊
「我自是不會怨你,不過山妻她會罵你,哈哈哈!」
朱炎和蕭遠山說笑幾句,忽然驚道︰「糟糕,我的請柬沒有帶在身上,勞煩兄長騎馬速回去幫我取來
蕭遠山應了一聲,撥馬往回奔去。
朱炎放下轎簾端坐轎內,身體隨著轎廂的上下起伏開始閉目養神。
水靜鄉在縣城東北方向四十里,這里溪流縱橫,水網密布,頗有幾分江南水鄉的景致。
水靜鎮是全鄉的中心,不但是因為鄉中大戶人家多集中在此,更是因為每月逢五就有圩場。
每逢趕圩日,鄰近鄉村的百姓拿出手中富余的東西到這里跟別人交換自己急需的東西。
鄉里有個不成文的規矩,每逢雙月十五日要在圩場辦一場拔河賽,最終勝利的隊伍能獲得一定的獎勵,所以每當這個時候圩場內外分外熱鬧,鎮上的人家都要到圩場看熱鬧。
鎮西的磨刀匠孫大仁一大早就起來趕圩場,他磨剪戧刀的技術在鄉村間頗有口碑,但平時走鄉串村腳底磨出水泡也不見得能有幾筆生意,只有這個日子他的生意才特別好。
圩場設在鎮子東頭,從東到西不到百丈距離,孫大仁扛著條凳、水磨石等工具擔子走出門,一邊走一邊晃蕩著工具笑呵呵地吆喝︰「磨剪子咧,戧菜刀
極富韻律的聲音飄過街道,孫大仁樂呵呵地邊走邊跟熟人打招呼,走到鎮中一個小茶館前停了下來,這里是他吃早點的地方,每次趕圩路過都要在這里喝上一碗大葉茶、吃上兩個白面饅頭。
茶館的老板看見他來了,熱情地地道︰「孫老板,好久沒見到你,到哪里發財去了?」
「呵呵,到麓陽鄉那邊轉了一趟,走了上百里路,累得要死,只做了十幾筆生意,卻走破幾雙納鞋,虧也虧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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