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到了生氣處,喬萬寶又要過去追打喬亦佳,多虧喬亦佳見機得早,及時的躲進了人群中,如此才避開「耳刮子」的光臨。
喬萬寶喪氣的回到原處,看著床上的兒媳婦,又看了看正在哭泣的老女人,滿臉通紅,偏又無可奈何。
後來的那個老頭一看到這種情形,不禁渾身打顫,手指著喬軍說道︰「畜生!都是你這個畜生!我女兒一旦有什麼三長兩短,我一定要到縣里告你!」
「你告我什麼呀?告我耍錢?你哪只眼楮看到我耍錢了!你告我害死你女兒?嘿嘿,你可別忘了,那藥是她自己喝的,我又沒逼她!呵呵呵呵,再說了,她死了又有什麼了不得的?頂多我給你這‘老絕戶’送終不就成」
「啪啪!」
喬萬寶當著眾人的面,看到兒子如此胡說八道,只覺這臉丟大發了,于是他再也控制不住,乘著喬軍白話之際,沖上前去,就是正反兩記耳光。
這位村支書別看年紀五十多了,身子骨特棒,趕到秋收的時候,二百多斤的大米袋子,貓下腰就能從地上撅起來,並且扛到肩上,在三里五村那是出了名的膀漢兒。
這兩記憤怒的耳光,頓時把喬軍打得一趔趄,然後便順著嘴丫子淌血沫子,原先他吊兒郎當叼著的那根火柴桿,一時間也不知道飛到哪里去了。
喬軍大怒,沖上前便想薅他老子,旁邊的人一看這還了得,趕緊把他拉扯開。
誰知喬軍盛怒之余,竟然朝著喬萬寶吼道︰「你個老掏耙,以為我不知道嗎?你和她之間不清不楚的,你敢打我?我不打你就不錯了」
「趕緊把這個畜生給老子拉出去,別在這丟人現眼了!」
喬軍不加考慮的一句話,頓時惹來大家曖昧的目光,喬萬寶羞愧難當,一張大臉已經變成了醬紫色,不停地揮舞著手臂,吩咐其他人把喬軍攆走。
隨後,他來到了診查床邊,看了看一灘泥似的兒媳婦,然後點手叫過一個遠房佷子,低聲說道︰「準備後事吧!請個陰陽先生,再買套裝老衣服,這妮子不能活了!」
「誰說她不能活了?你給判的死刑啊!」
就在這時候,左忠堂出現在了診查床邊上,當他听到了喬萬寶的話,氣憤之余,開口譏諷。
「滾一邊去!這里有你什麼事啊?媽了個巴子的,什麼玩意兒!」
喬萬寶先是推了左忠堂一把,隨即凶狠的罵道。
左忠堂和之前一樣沒有還手,他拍了拍衣衫上被喬萬寶接觸的地方,臉上的神情極是厭惡,淡淡的說道︰「我現在不跟你計較,救人為重,你先讓開好嗎?」
「你救人!你誰呀你?你算那顆蔥,趕緊滾蛋,如果再在這里胡攪蠻纏,可別怪我沒提醒你,只要我一聲令下,在場的人每人踢你一腳,打你一拳,醫好了都是扁的!」
左忠堂絲毫沒有理會喬萬寶的有色眼鏡,以及他嘴邊上的威脅,見他不肯讓開,于是左忠堂繞過了他,站到了診查床旁邊。
「這小子是誰家的啊!」
「哪來的小兔崽子,他要干嘛啊?」
「這不就是老左家在外面念書的那個老二嘛!嘿,學了兩天半醫科大,就跑到這里豬鼻子插大蔥——裝大象來啦!」
「原來是老左家的臭狗屎啊!趕緊讓他滾,瞅著老左家的人就煩!」
「可別讓他動手,醫壞了咋辦?」
面對左忠堂的閃亮登場,除了僅有幾個人保持這沉默,大多數不是辱罵,就是質疑,更有甚者擼胳膊挽袖子,看模樣只要老喬一聲令下,他們就會沖到陣地前沿,把左忠堂這個不受歡迎的敵人撕個粉碎。
世態炎涼,人心浮動。
左忠堂心中在嘆息。
他深深地感到悲哀,如果不是十年前家里出了事,周圍的這些人很可能會換成另一副嘴臉,就算對他不是滿臉堆笑,也不至于像現在這樣,為了在喬萬寶跟前獻媚,把他當成了宣泄忠誠的對象。
左忠堂認得喬萬寶二兒媳婦的父親,他不理會旁人喧囂叫嚷,朝著那老頭說道︰「李大伯,您女兒喝了敵敵畏,現在情況危急,如果再不趕緊醫治,只怕真的救不活了,如果您信得過我,我倒是可以試一試。」
還沒等老李頭說話,喬萬寶已經接住了話茬。
「小王八羔子,趁著我還有點耐性,趕緊有多遠滾多遠,你會有那麼好心嗎?我看你純粹是想借機會報復我們老喬家!老李,你的腦袋如果不是被驢踢了,就甭答應他!」
老李頭看了看左忠堂,懦弱的神情中透出疑惑,嘴唇動了動,卻是沒有發出聲音來。
左忠堂不理會喬萬寶的強橫干涉,繼續對著老李頭說道︰「李大伯,您一定要想清楚,如果此時再沒有人救你女兒,她只有死路一條,與其是匹死馬,還不如當個活馬來治。再說了,您也不是不知道,我念的是醫科大學,雖然還沒有畢業,但已經念了四年多,就算不是一個成手的大夫,可總比在場的任何人都要明白一些吧!」
老李頭看了看診查床上氣息奄奄的女兒,神情極是猶豫,嘎巴嘎巴嘴兒,終于吐出幾個字。
「那你能保證讓我女兒活過來嗎?」
「就是啊,說的這麼好听,你能保證讓我兒媳婦好嗎?」喬萬寶沿著老李頭話里的契機,接過話頭,神情陰狠中帶著不屑。
眼看著時間越拖越長,左忠堂心中十分焦急,不過他心中十分清楚,如果不把老李頭說通,自己上去就開始醫治,只怕頃刻之間就會引起一場騷亂。打一場架倒是無所謂,但若是分身無暇,插不上手治病救人,那可就是得不償失的事情了。
剛才,左忠堂站在窗戶外面,听到里面的人說話,本來想一走了之,可是沒走幾步,出于自己從事職業的本能,他又轉了回來。
不管病人是誰,以及和自己有沒有過節,在其被病魔困擾的時候,就是一個需要診治的患者,作為一個醫生,假如視而不見,那他就配不上白衣天使的稱號。
恩怨誠可貴,素質價更高。
出于職業素養,左忠堂下定決心,在這個缺少真正醫生的情況下,一定盡心盡力,救治好喝藥的女人。
「李大娘,您是個明白人,剛才我說的話您也都听到了,所以現在我想問一問您,是想讓您的女兒在這里等死,還是想讓我試一試救治她。咱們丑話說到前面,假如您也和李大伯一樣,什麼都得別人拿主意,自己做不了主,那我也就算盡到自己的心意了,決不再多說,轉身就走。不過,我可告訴您,一旦事情真以這樣的方式結束,包括您和李大爺在內,都是殺死您女兒的凶手,都……是……凶……手!」
說到最後面那四個字的時候,左忠堂霹靂一聲斷喝,眼神如同高坐在審判席上的法官一樣,凌厲之間透露出無盡的威嚴,緩緩掃過在場的眾人。
當左忠堂的目光掠過喬萬寶的面孔時,他特意多停留了幾秒鐘。
說也奇怪,隨著左忠堂這突如其來的舉措。不僅其他人噤若寒蟬,就連剛才還囂張跋扈的老喬頭,也在這一段時間內,竟然如同霜打得茄子,蔫巴巴地低下了頭。
媽的,假如老子不使點手段,你們還以為老左家的子女全都是窩囊廢呢!
左忠堂心中有數,假如自己不在氣勢上壓過在場的人,莫說其他人不會讓自己動手,就連老李頭夫婦也會猶豫不決,那可就真耽誤事了。
出于形勢所逼,他只好使出塔頭和尚暗授的秘技︰金剛嗔目,獅王雷吼。
見到自己雷霆手段有了效果,左忠堂趕緊趁熱打鐵,柔聲對著老李太太說道︰「李大娘,其實‘有機磷中毒’治起來並不困難,請您相信我,救人如救火,再也沒有時間讓您猶豫了。」
老李太太抬起臉來,透過紅腫的眼楮,看到左忠堂滿是誠懇的容顏,終于點了點頭。
「你還在那愣著干嘛,趕緊過來搭把手啊!」左忠堂朝著喬亦佳喝道。
取得了老李夫婦的同意之後,左忠堂擼起袖子,就開始干活。
他先是分散開人群,讓閑雜人等都靠點邊,免得礙手礙腳。
喬萬寶瞪倆眼珠子,盡管心里一百二十個不樂意,但剛才左忠堂那充滿勁氣的一喝,以及瞧著他那有若實質的眼神,使得他直到現在仍是心有余悸,一個勁的心房哆嗦。
再者,既然兒媳婦的親生父母都同意了,如果他在橫加阻攔,這無疑是「明睜眼露」給別人留下話柄,說他故意害死了兒媳婦。
況且,他活了五十多歲,在社會上闖蕩這麼多年,做人的經驗總是有的。他看得出來,左忠堂毛遂自薦,救治他的兒媳婦,似乎真有兩把刷子,反正兒媳婦死多活少,與其等著上火葬場,不如讓這個小子試一試。如果真救活了,不僅孫子還有個親娘,而且他也可以像以前一樣,時不時的痛快痛快下半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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