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風開始慢慢的襲了過來,京城里街道上的落葉越來越多,行人也沒有昔日這般繁多了,店鋪打烊越來越早,繁華逐漸落盡,只剩滿城蕭瑟。
大虞朝似乎正在慢慢的發生著變化,年方十四的太子殿下登基,甫一上台便封了琿右相為太原王,除了他本身的大司馬一職,還加授了大司空與太尉的職位,一時間琿巴達便權傾朝野,琿府門口更是門庭若市。
「皇上可是琿右相的外曾孫,不向著自己的娘家,還能向著誰?」京城的大街小巷都在說著這事情,在驚嘆皇上對琿右相如此器重之余,也慢慢的說起了原因︰「琿右相可是死了兩個孫女才有今日這番家門鼎盛,換成你,舍得嗎?」
旁邊有人嗤嗤一笑,漫不經心道︰「你以為位極人臣可是好事?難道沒有見過那顏的舊例?扶了南安王上位,封做太原王,大司馬大司空,還沒坐熱,便被捋了一個官職,才過了多少日子,便在法場上問斬了,尸體還棄市了呢!」
「休得多嘴!」有人拉了拉他的衣袖,小心翼翼的四處張望︰「保不住現在便有那琿右相的爪牙在呢,听你把他比作那顏,肯定會很不高興,快些走罷
琿巴達倒也沒有在乎朝野的議論,他坐在自己書房里邊,正在奮筆疾書,紙上有一長串人的名字,左邊的那列名字是他想要收為己用的人,而右邊的卻是他想剪除掉的。右邊最上面兩個名字赫然便是張延之、路昭。
「這兩人是幾朝的舊臣了,不除掉是不行的琿巴達咬緊了牙齒,在他們兩人的名字下劃了一條橫線,他們同朝為臣多年,他深知這兩人的影響力。張延之和路昭都是大虞的博學鴻儒,又是歷代皇上所信任的大臣,即便是赫連燾這樣暴戾之人,有時也不得不听從他們的進諫。「啪」的一聲,琿巴達將筆摔在了桌子上邊︰「這兩人非除掉不可!」
張延之和路昭根本沒有想到琿巴達計算上了他們,此時兩人正在文心殿上和赫連鋆討論朝堂的事宜。張延之是赫連鋆的夫子,在他面前說話還是有些作用的,他望著赫連鋆滿不在乎的坐在那里,一張略顯稚氣的臉望著案頭上堆得很高的奏折,不由得搖了搖頭,這位新皇辦事的踏實程度,遠遠不及他的父親。
「皇上,老臣倒不是有什麼私心,只是覺得皇上給琿右相封的官職太多了些。夫為政者,講求權力制衡,若是將大權集一人之身,難保不會發生功高震主的事情。雖然說琿右相是皇上的外曾祖父,可這事卻依然要好好商榷才是
「如太師所言,那朕該如何做?」赫連鋆挺直了身子,也覺得自己這事情做得不妥當。原來在右相府,听琿巴達說可以幫助自己將母後奪過來,心里一熱,便許諾到時候讓他位極人臣。可現在母後不僅沒有嫁給他,反倒落了一個把柄在他手上,若是他宣揚出去,說自己下了狠手弒父,別說是坐穩龍椅了,便是這條性命能不能保得住還是個問題。
必須想個法子將他除去才是,赫連鋆暗自點頭,看著張延之的眼楮里也有了笑容︰「太師說的是,朕也是年紀太輕,不明事理,還請太師和太保指點才是說到此處,他站起身來朝張延之和路昭行了個拱手禮︰「這大虞的江山便全仰仗兩位大人了
見著赫連鋆態度誠懇,張延之和路昭也深受感動,急忙回禮道︰「皇上,這都是做臣子該做的事情,吾等當盡心竭力輔佐皇上治國安邦
文心殿里一片君臣和樂的場面,張延之和路昭討論了一番,向赫連鋆提出建議,既然已經封了他,又馬上奪了他的官職這做法定然不妥當。「皇上,你先慢慢的看著,若是他有所舉動,你也不用有所行動路昭模了模胡須,深思熟慮的說。
「這又是為何?」赫連鋆很是驚訝︰「我難道不該趕緊動手嗎?」
「皇上,這便如那瘡毒一般,若是不誘使它全部發作,那便不能徹底根治。皇上先裝作放手不管,等著他將自己的人手都布置好了,便可一網打盡。當然,若是琿右相沒有野心,只是一心輔佐皇上,這便是再好也不過的事情,或者是臣與太師過慮了路昭緩緩將自己計劃說了出來,見赫連鋆一副誠懇聆听的模樣,心里也很是高興,覺得皇上年紀雖小,可是態度還是很不錯的,虛心好學。
赫連鋆听著直點頭,心里暗暗的想著,即算琿巴達沒有野心,自己少不得要栽贓陷害他才是。他閉了閉眼楮,便想到了父皇的臉,自己那時是鬼迷心竅,竟然听從了琿巴達的計策,親手將父親送上了死路。
那一日,琿巴達邀他過府議事,酒過三巡菜過五味,正是吃得盡興有些微微醉意的時候,琿巴達朝他神秘的一笑,從一旁拿出了一把酒壺來。
「殿下,老臣給你變個戲法
赫連鋆望著琿巴達花白的胡須,有些不相信︰「琿右相,你還能變戲法?我可不相信
琿巴達也不回答,只是笑眯眯的提起了酒壺,斟出了一杯清冽的美酒來,微微有些青色的酒在白玉的酒盞里蕩漾著,發出了誘人的香味。
赫連鋆好奇的望了望琿巴達,不知道他要做什麼,這時他拿過另外一只酒杯,將酒壺拎了起來,水響聲慢慢的起來了,但赫連鋆不由得驚訝的睜大了眼楮,從那酒壺里流淌出來的,不再是帶點淡青的梨花白,卻是鮮艷的紅色,華麗得如濃墨重彩的胭脂,但又帶點淡淡的透明,這或許是西域進貢來的葡萄酒?
當琿巴達將酒盞捧到赫連鋆面前,他望著里邊汪汪一漾的美酒,聞著那種濃濃的香味,心里有一絲迷亂︰「右相,你這是什麼戲法?」
琿巴達笑著將酒壺推到他面前︰「殿下,你自己看看
赫連鋆好奇的拿起酒壺,揭開蓋子看了看,一陣淡淡的清香撲鼻而來,這是梨花白的味道,錯不了,但這葡萄酒又裝在哪里?他抬頭疑惑的望了望琿巴達,他笑著指了指酒壺的柄上一顆閃亮的寶石,對赫連鋆道︰「殿下,你按著這顆寶石再斟酒看看便知了
壺嘴里溢出了鮮艷的瓊漿,赫連鋆吃驚的望著這個酒壺,拿著看了又看,就是不知道這機關究竟裝在哪里。琿巴達在壺柄上模索了兩下,壺柄的便出現了一個小小的方孔︰「殿下,這是有內膽的,葡萄酒便灌在了這里邊,斟酒的時候壓住這顆寶石,那梨花白便被封住了,流出來的只有這內膽里的葡萄酒了
「這倒是個好玩的東西,我拿回去變戲法給母後看,她定然也會歡喜赫連鋆喜滋滋的拿起了那個酒壺,看了又看,這可真是個精致物事。
「殿下,老臣還有一樣好東西要給你琿巴達湊近了些,將聲音壓得極低︰「我尋訪到了一種毒酒,人喝了以後不會當場斃命,這藥性要在五天以後才會發作。發作的時候癥狀也很尋常,似乎是水土不服,所以一般會被誤診,可若是拖上了幾日,那便會回天無力,只能瞧著死了
赫連鋆身子一冷,握著酒壺看向了琿巴達,沉聲道︰「琿右相,你這是什麼意思?」
「皇上還有幾日便要出征了,難道你不想替他踐行?」琿巴達笑得很是陰柔︰「殿下,因為你是我的外曾孫,我才會這樣為你奔走,否則我才不會管這麼多事情呢
「你妄圖弒君,真是罪不可赦!」赫連鋆握著那酒壺,手都在不住的發抖,壺柄上的寶石映著斜陽不住的閃著亮光,直刺到他的眼楮里邊,他咬著牙低聲說道︰「弒君,可是滅九族之罪!」
「不知是誰在老臣府上說過想弒父,娶庶母?」琿巴達很是滿意的看著赫連鋆的臉色變得雪白,用一種惋惜的聲音道︰「老臣死不足惜,只是太子殿下心願未了,卻要遭世人詬病,豈不是很不合算?」
赫連鋆的臉紅一塊白一塊,可是手卻依然緊緊的抓住那酒壺不放,良久他才說出了一句話來︰「那酒又在哪里?」
琿巴達輕聲一笑,模了模胡須,望著赫連鋆的眼楮里透出些慈祥來︰「太子殿下,老臣早就已經準備好了,你便帶著回宮罷
若不是他給自己出主意,自己又怎麼會去弒父,又怎麼會讓母後變得如此郁郁寡歡!雖然他很想和母後在一起,可看著她那難受的模樣,自己便寧可父皇還活著,這樣至少每天還能看到母後明媚的笑容。
他恨琿巴達,是他誘使自己走上了這條路,如果不是他,一切便會不同了。赫連鋆坐在椅子上,無力的嘆了口氣,拳頭悄悄捏緊了些,琿巴達,無論如何也不能留下來了!
第一百七十四章
廷尉府的大牢里邊新近關押了不少的犯人,這些犯人都有一個共同的特點,那便是本來是身居高位,差不多都是正四品以上,被人一本奏折給參了,被剝了官服送到廷尉府里來受審。
廷尉府的大牢里突然收了這麼多犯人,牢房都有些擁擠了,不少官員的家眷為了讓自己的夫君在里邊過得舒服些,哭哭啼啼的送了銀子到廷尉那里去,只求不要太過折磨自己的夫君,廷尉府一時間也熱鬧了起來。
京城的夜晚到處都是一片寧靜,一輛馬車從街道上轆轆而過,那聲音便格外的響亮了,就如碾壓在人的心頭一般,延綿悠長。馬車不疾不徐的趕到了太原王的府邸,卻見門口排著的馬車已經到了大街的入口,馬車夫不由得大聲抱怨了一句︰「怎麼有這麼多人閑得慌,還在太原王府門口閑逛?」
馬車里邊坐著的人撩起簾子往外邊看了看,搖了搖頭,對著馬車夫道︰「你去門房那里排個隊,給他五兩銀子,讓他把我的名剌放到前邊幾個位置
「是馬車夫應了一聲,接過馬車里邊那人的名剌和一個小銀錠子,迅速的往大門口跑了過去。
大門口圍著一群人,看起來都是各家的家僕,在等著府里邊出來人喊主人的名字。那馬車夫撢了撢衣裳上邊的灰,走上前去,將主人的名剌呈了過去,見那門房眼皮都不抬一下,從身上模出那個小銀錠子來,戀戀不舍的模了幾下,這才將那銀錠子遞了過去︰「我家大人說,麻煩將名剌放到前面些,他還有事情,急著要回去呢
門房將銀錠子放在手里掂量了下,又隨手拋回給了馬車夫︰「你讓你們家大人回去罷,這麼晚的天色了,怎麼樣也排不上他了,明日早些來排隊才是
見那馬車夫拿著銀子只是愣愣的看著自己,門房撇著嘴角笑了笑,從身上模出了一個雪白的銀錠子來,看上去足足有十兩︰「你瞧見沒有,人家最少都是拿一錠這樣的銀子,你這個是打發叫花子還是怎麼樣呢?趕緊回去罷,別浪費時間了
那馬車夫模了模腦袋,眼饞的望了下那門房手中的銀錠子,嘆了一口氣,怏怏的走回了馬車那邊,向車里的人把事情說了一遍,車里那人听得也是好一陣發怔,最後嘆了一口氣道︰「也罷,明日早些來罷
一陣冷風吹了過來,那單薄的簾幕不住的搖晃了起來,馬車夫搓了搓有些發涼的手,跳上了車子,揚鞭打馬。調轉了車頭往自家府邸去了。撩起小窗邊的軟簾,車里那人看了看那長長的隊伍,發出了幽幽長嘆聲︰「原以為京城那麼多人丟官,好歹也能輪得上我,沒想到還有這麼多人想補缺的
馬車夫一邊趕著車一邊回答︰「大人,都說盛極必衰,我看這太原王府雖然現在是鮮花著錦,烈火烹油,可指不定哪一日便得垮了呢。瞧他這般賣官蠰爵,自然會有人要向皇上參奏他,大人只管等著便是,到時候自然有你升官的份
車里那人點了點頭︰「你說的倒也不無道理,明日我也不來了,便看太原王什麼時候失了皇上的恩寵
太原王琿巴達,集丞相司馬于一身,又加封了太尉司空,這份榮耀,大虞開朝以來至今還未出現過第二個。現在他在朝堂可是呼風喚雨,皇上對他的話也言听計從,從新皇繼位至今,還不足一個月,已經有三十多名正四品以上的官員被人參奏送去了廷尉府受審,而這些空出來的位置自然有人垂涎,一個個急急忙忙的準備好金銀跑來太原王這里,希望能得個好位置。
此時琿巴達正在和廷尉商議事情,書房里邊有著明晃晃的燈光,廷尉手里捧著一個盤子,彎腰恭敬的對琿巴達道︰「右相大人,這些都是那犯事官員的家眷送過來的,下官不敢私吞,清點好了以後給大人送了過來
盤子放在了桌子上邊,廷尉恭恭敬敬的將罩在上邊的布掀開,露出了里邊碼得整整齊齊的一排金錠以及旁邊厚厚的一疊銀票。他諂媚的朝琿巴達笑了笑︰「大人,這幾日下官可是收東西收到手軟,只是不敢私藏,今日將這些東西都給大人帶來了
琿巴達往那個盤子上瞄了一眼,朝廷尉露出了一個贊許的微笑︰「我知道你辦事妥當,下次定要推舉你再往上邊走一步才行
廷尉笑得眉毛眼楮都擠到了一處,臉上發出了紅潤的光澤,圓圓的肚子也在不住的抖動著,吃力的彎□子朝琿巴達行了一個禮︰「多謝右相栽培
「只是我想請廷尉大人還替我做一件事情琿巴達傾斜了身子盯著廷尉那個圓胖的肚子,眼楮里露出了狼一般凶狠的神色︰「只要你將這事情辦好了,我自然會讓你有相應的好處
他已經做了一個周密的計劃來將張延之和路昭扳倒,這些新近入獄的官員們,都是由他授意,或是誣陷,或是抓住了小辮子送進廷尉大牢的。這麼做能讓大虞的朝堂上空出不少位置來,他可以趁機好好的撈上一把,這一點看起來似乎已經達到了,他的曾孫現在都是拿著珍珠在做彈珠兒玩。
除此之外,還有一個目的,琿巴達微微閉上了眼楮,模了模胡須,心中有幾分得意。他的手指由那燈光下映著,顯出了一種慘白的顏色,就吐枯枝一般,看得廷尉大人心中不由一凜,屏聲靜氣的等著琿巴達的吩咐。
琿巴達望了望坐在一側的廷尉,輕輕的哼了一聲︰「你將那些官員提審的時候,可以示意他們,若是能捏造罪狀往張延之和路昭身上套的,等這風聲過了便可無罪釋放,若是強硬不低頭的,那便等著和張延之路昭一塊去赴死罷!」
說到後邊,琿巴達的話越來越陰冷,比這即將進入寒冬的時節更陰冷,廷尉大人卻只覺得自己額頭上有汗珠子滾了下來,琿右相這一舉動,大約是想在朝堂上鏟除異己,張延之和路昭是幾朝的老臣了,說話極有分量,每位皇上都對他們依賴頗深。這兩人一旦被除掉,這大虞朝堂豈不就是琿右相的天下了嗎?雖然還有不少耿直的臣子,可他們影響力遠遠不及張延之和路昭,況且琿右相肯定會騰出手來慢慢對付他們的。
識時務者為俊杰,當今這情況,該是要依附著琿右相才是正道。想到此處,廷尉站了起來向琿巴達行了一禮︰「下官一定按著右相的意思去辦,過些日子定能給右相一個滿意的答復
琿巴達朝他點了點頭︰「你去罷
廷尉走出琿巴達的院子不久,琿大將軍便從外邊騰騰騰的走了進來,到了書房里邊,見琿巴達似乎正在思索著什麼問題,走過來輕聲問道︰「父親,現在你已經是位極人臣,已經達到了你原先說設想的目標,看你勞心勞力,兒子委實過意不去,父親便好生休養一段時間,不用這麼著急布局,」
琿巴達抬起頭來,看著琿大將軍關切的神色,擺了擺手道︰「御兒,你不用著急,父親身體如何,自己有把握。現在父親年紀漸漸的大了,若不能在我走之前為你們謀算下這大好江山,那我這輩子都是百活了。只是現在大虞南北都在作戰,還不是動手的大好時機,外憂未解,內亂便是生了,我們也難以掌控局面。需得等著戰亂平息的時候,我再徐徐圖之,此時還只是將朝堂里和我意見相左之人剪除,換上我們自己的人
琿大將軍呆呆的看著父親,他不知道為何父親要如此堅持,其實琿家現在不就已經很好了嗎,出門威風赫赫,家中白玉為堂金作馬,這些都是他以前想都不敢想的,而現在都有了,日子過得很愜意,除了琿大夫人不時的在他耳邊啼哭,為自己死去的兩個女兒而悲傷。
阿若和阿蘭……琿大將軍心中也有一絲悵惘,她們也該轉世為人了罷,為了琿家她們獻祭了自己,這也是琿家的女兒該做的事情。轉臉看向坐在書桌後的琿巴達,他正閉著眼楮在想著什麼,嘴角的皺紋愈發的深了,如刀子刻上去一般,深深的印跡,看得他心里有些難受。
「父親,柔然已經被擊退,征西大將軍這兩日便能返京了琿大將軍突然想起了他來的目的,從衣袖里取出一份信報來︰「請父親大人過目
琿巴達听了馬上來了精神,端坐了身子,拿著那信報看了又看,臉上這才露出了笑容來︰「這倒是不錯,北邊已經安定了,我便等著南邊的捷報了他想了想,提起筆來唰唰的寫了幾行字交給琿大將軍︰「你把我的這個批復一起送去文心殿
琿大將軍猶豫了下,小聲說道︰「父親大人,這恐怕不妥當罷,這信報該是由皇上批復的,這樣做似乎有些僭越
琿巴達抬起眼來看了看琿大將軍,唇邊浮出一絲笑容來︰「皇上才十四歲,什麼都不懂,我身為右相,又是他的外曾祖父,自然要替他分憂解難。你放心的拿著去,便不用擔心了,有時候皇上他自己還開口叫我幫他批奏折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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