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饒命,饒命啊!」他扶著被扭斷了的右臂,疼的他滾爬在地上,嚇得屁滾尿流。
那扭了他臂膀的侍衛威脅地笑了幾聲,垂目問道︰「另只胳膊還想不想要了?」
「要,要的!」差人哪里敢說個不字,只怕另只胳膊就真的沒了,「官爺有話盡管問,只要小的知道的,定知無不言言無不盡!只求官爺能高抬貴手,饒了小的一條賤命!」——
「是蘇家軍,蘇丞相帶蘇家軍趕來了!」
混亂中,不知是誰在城樓上高喊了一聲,聲音里帶著巨大的驚喜,像是在絕望中又看到了活下去的希望。
眾人聞言無不舉目望去。
城牆以西,果然是有大隊人馬蜂擁而至,整齊的軍隊猶如泰山傾倒之勢,恢弘無比,朝著此處圍涌而來,軍旗飄蕩在夜色中,繡著赤紅色的打字,火把的映照下是一個極為清晰的「蘇」字!
「裴弈,你帶兵二十萬,轉而從側面包抄而去!」蘇天漠揮著手中的馬鞭,一邊吩咐著道。
「末將領命!」裴弈高聲應道,神情之中滿是澎湃。
他就知道,蘇天漠先前那一席話不過是周旋之計罷了!
馬蹄聲震耳欲聾,似帶著無限的激昂,足以踏碎一切。
攸允暗暗咬緊了牙關,眼見蘇家兵馬將至,而明堯之那邊卻還遲遲未有消息,心中開始浮現了不安,人也跟著焦躁了起來。
「還愣著干什麼,速速攻城,區區一萬人不到。竟是耽擱了這麼久,養你們何用!快!!」
眾人聞言心如擂鼓——蘇家軍的威名和所向披靡,無人不知無人不曉,眼見著對方不是來幫他們的,大多數人心里都沒了底氣。
就在此時,忽听一陣沉重的轟轟聲響徹四周。
那兩扇堅不可摧的城門正被徐徐的打開!
城門以外,眾人無不驚惑。這是什麼情況!
莫不是要投降?
可早不投降晚不投降,偏偏在救兵來了的時候投降,這是哪門子的道理?
眾人的疑惑,在下一刻便被打破。
果然不是來投降的。
哪有投降還這麼大陣勢的
城門已經大開,這才讓人看清了城內的情形來,首先映入眼簾的是數不清的身著黑甲的軍士,身下的坐騎也是清一色的高頭黑馬,背上皆是掛著利弓,臂上鎖著的是黑鐵鑄就的箭筒。滿滿的一筒箭,每根箭上都刻有奇怪的花紋。
有見識的皆是不可置信的瞪大了雙目。
這分明就是烏甲軍!?
有關烏甲軍的傳說,要追溯到衛國開國之前。
傳聞那時開國先祖在一次戰役中遭了敵人的詭計,所帶的親衛軍均已喪命,先祖攸時遷抵死相抗,奈何敵人數目太多無法應付。就在千鈞一發之際,忽听馬蹄聲傳來,遠遠便看到一支黑壓壓的軍隊襲來——將敵人盡數斬殺。
攸時遷也因此撿回了一條命來。為感恩,封了這支軍隊的領頭人物為大將軍王,不歸入任何一營,自成一支精兵銳隊,除了攸時遷本人的命令之外,誰也使喚不動。
而關于他們的來歷卻無法追尋,又因後來他們隨攸時遷建下了種種奇功,便有人暗下傳言這是上天賜來的天兵天將,來輔助真龍天子的。
而再後來,定國之後。這支神秘的軍隊便漸漸地消隱在了人們的視線里,也再沒露過一次面。
種種猜測層出不窮,而傳言最為廣泛的一種則是說他們功高蓋主。皇帝恐留下他們會威脅到後世子孫,便暗地里將他們給「安頓」了。
後世人,只能通過史書上的記載和不清的圖畫來懷想這支出現的突然,消失的神秘烏甲軍。
而誰也料想不到,時隔多年,烏甲軍竟是會在此時再次現世!
「是,是烏甲軍!」
有人開始反應了過來,失聲而道。
這是開城門迎戰來了!
攸允神色大變,這麼一支龐大的的軍隊藏在城中這麼多年,他怎會從未察覺!
烏甲軍徐徐而出,在城門十丈之外停了下來。
適才才有一匹白駒現入眾人眼簾,來人一身淡金甲冑,襟前肩下兼以金扣鎖之,金線勾織著平龍流雲圖。
這樣的紋路和顏色,普天之下再無二人。
攸允抬手示意手下的人暫且停下動作。
「臣見過皇上攸允草草的一拱手,笑道︰「本是打算入宮面見陛下,不曾想陛下親自過來了,既然如此,本王有些話便就在此處說明了罷——」
說到最後他是連臣也不說了,自稱為了本王。
周遭血氣沖天,慕冬自坐于馬上動也不動,神色冷竣巍然,也不知有沒有將攸允的話給听進去。
攸允笑了笑道︰「眼下諸國紛爭,衛國身處龍潭虎穴,需得有一個身負天命的真龍天子來穩固時局,而陛下自登基以來,外戰不斷,百姓深受其害一一」
說到此處,他忽然斂起了笑意,拔起腰間瓖玉寶劍直指慕冬,凜然而道︰「依此看來你同這把龍椅實不相稱,今日,不若便退位讓賢于本王罷!本王大可留你一條全尸好叫你保全了顏面去見列祖!」
見他拔劍,雙方人馬皆蓄勢待發。
慕冬听完他這一番看似冠冕堂皇實則狗屁不通的話,又見他舉劍相向,表情終究有了一絲起伏。
「皇位終究是要讓的,然而卻不是現在。更不可讓于反賊奸人他望向臉色漸黑的攸允,又淡淡地補充道︰「再者說了,’讓’這個字未免太過卑求與人,你若有實力又何須使朕相讓。皇位在朕手上,你若有本領,來拿便是一一」
擺明了是在激他。
可偏偏就任誰也過不了這一道激將法。
攸允冷笑一聲,一聲令下︰「今次之戰,隨我深入王城,克服于敵,以震我大軍雄風!」
號令一下,便是排山倒海的呼聲,讓人聞之心神莫不大震。
攸允狠一夾馬月復,策鞭而上。
百里石此際已激動的無法自持,本來認定了再無活命的機會,不曾想撿回一條命不止,更有幸得見了龍顏,風聞已久的蘇家軍,甚至是只在傳聞中听過的烏甲軍!
眼見局勢大轉,城樓之下那些黑甲騎軍以一擋十的威風,頓覺渾身充滿了戰力,只苦于沒有用武之地,現下他們的任務便是守住城牆,而現在城門已開,敵軍一心撲在前線,再沒人有閑心來爬城牆了……
世上最折磨人的事情,莫過于眼睜睜看著敵我戰成了一團,而你空有一身力氣一腔熱血,卻無法參與進去。
正當百里石懊惱之際,忽听背後有了動靜。
他轉回頭去,見有幾十個步兵抬來了幾十只木桶,緊接著便是推上來了數十台簡易的投石機。
百里石走上前去,有些費解。
投石機他是見過的,可那不是用來投擲石塊的嗎?搬好些個桶上來干什麼,若是說是打算用桶代替石塊,未免太荒謬了。
那能傷什麼人……
他剛想開口發問,卻又見有人掀開了一只桶來。
百里石嗅了一嗅,訝異地道︰「棉油……?」
「沒錯,是棉油
一道沉穩而有磁性的聲音響起,百里石循聲望去。看清了來人,立即肅然起敬,「肖統領!」
肖遠抬手示意他不必多禮,便吩咐了眾人將投石機一字排開,方向正對著樓下敵軍後方。
百里石望著豎于他眼前的一台投石機,還是沒能忍住開口問道︰「沒有石頭,布下這投石機何用?」
肖遠一笑,道︰「投石機不一定非得用來丟石塊一一」
話罷,便有士兵將那木桶抬到投石機的兜頭上,將一桶東西盡數給倒了進去。
百里石這才看清,那原先桶里裝著的都是一團團拳頭大小的棉絮亦或者是布團,都還滴淌著瀝瀝的棉油。
百里石覺得自己的腦袋又不夠用了。
然而下一刻他便明白了。
只見那士兵掏出了一個火折子來,剛點燃了一點兒火星子扔到了那投石機的兜口中蘇,只听「轟轟」的幾聲,便將那些滿是棉油的布團給燃引了起來,即刻就竄起了旺盛的火焰。
「放!」肖遠清喝了一聲。
士兵壓起了手中的把軸來,蓄力片刻,便是一放。
頃刻,只見數不清的火團被投飛在夜空之中,燃著通紅的火焰朝著
敵軍直直飛去。
火球小且多,故即使反應快的拿盾去擋也起不了什麼作用,被火燙到的士兵,驚慌失措的撲著火,然而以棉油燃起的火極難撲滅不說,且這麼多零零星星的火球顧全起來絕非易事。
「再放!」
十幾台投石機齊力出動,延綿不斷的火球從不同方向飛來,令人躲不勝躲。
遠遠望去,敵軍一里以內的距離內竟像是燃起了一片火海,前面的人退無可退,後面的人不敢再上前。
百里石看得大快人心,這種法子雖不如一刀刀捅過去來的殺傷力大,但是更能打亂人心,讓人心神混亂。
烏甲軍們策馬沖在最前面,更讓敵軍心生俱意一一他們才是真正的箭無虛發,那手中的箭好似長了眼楮一般,只要瞄準了你不管你如何逃竄也躲不過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