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雲霓將鐲子塞到她手里,囑咐道︰「這件事情莫要讓二小姐知道,你也清楚我姐妹二人素來親近不起來,叫她知道你幫我辦事萬一惹得她不高興就不好了,你說呢?」
那丫鬟雖不認為蘇葵會此般小氣,但這種事情也的確是能不叫蘇葵知道就最好不讓她知道的,左右也不是什麼大不了的事情,便點頭應道︰「奴婢明白
周雲霓想了想又道︰「讓她待會兒去後花園碧游亭見我
綠衣丫頭稍稍一滯,便點頭去找人了。
碧游亭處在蘇府後花園最偏的一處,甚少會有人過去,只晨早的時候,會有下人去粗略的打掃一番。
綠衣丫頭一踏出廳們,周雲霓便朝著碧游亭去了。
而她在碧游亭坐了差不多等了半個時辰,都不見有半個人影過來。
她向來是沒什麼耐心的人,但現下除了等也無其他法子,只能揪著衣角著急。
在這著急的間歇,她也細細想了很多。
那日那丫鬟塞給她的紙條,上面的確是她父親周禮的筆跡沒錯,可是在她心中,周禮雖是一介文人,但性格卻是剛直不阿的,那種事情,他應該不屑于為之的。
難道,是有什麼苦衷嗎
越想她便越無法安心下來。
焦急間,她余光瞥見有人影朝著她的方向走了過來。
周雲霓忙抬頭看去,一簇女敕綠色隱約閃現在幾棵桂花樹後頭。
果然。不消多會兒便見那綠衣丫鬟走了過來,身後跟著一位怯生生的丫鬟,身上穿著駝色的束腳衣裙,不知那綠衣的丫頭對她說著什麼。只見她一個勁兒的點著頭。
真的是她!
二人漸漸走近,綠衣丫鬟先是對周雲霓福了一福,便極有眼色的道︰「奴婢就先下去了
周雲霓頷首,「去吧
待她行遠,周雲霓即刻就站起了身來,「上次你塞給我的信從何而來!」
暮蝶仍舊維持著一開始的姿勢,恭恭敬敬地垂首站著,但語氣卻是帶著一股冷意,「別急,你想知道什麼。我自然都會告訴你
「我父親現在怎麼樣?」
「不得不說你這句話問的有些多余。他私自將你放走。惹了皇上不快,還險些被冠上了通敵的罪名,你認為。他能好到哪里去?」
周雲霓眼中閃過一絲懼怕。
通敵?!
「那他現在究竟怎麼樣了!」
暮蝶這才抬起頭來看向周雲霓,眼中微微帶著笑意,道︰「放心,皇上宅心仁厚,只是將他暫時收押了起來罷了。不過待到秋後提審,若還找不出可以替周大人洗月兌罪名的證據,只怕——」
她話未說完,只搖了搖頭,像是十分遺憾。
周雲霓臉色頓時被慘白所覆蓋。
「所以你們才逼迫他寫了那封信嗎!」
暮蝶一皺眉,似乎不滿意她的口氣。糾正道︰「不是逼迫,是為了救他。皇上念他功高,特意給了他這一次戴罪立功的機會,若是你能辦得到,到時再沒人敢說他私自放你是為通敵,而是,潛伏在衛國為西寧打探消息,到時,不止是周大人,你們整個周家都是功臣之家
「不」周雲霓不住的搖頭,「我不能這樣做!」
「難道,你真的就想讓周大人被扣上通敵賣國的惡名,被治下死罪,甚至死後還要被人指著牌位謾罵嗎?」暮蝶冷冷地一笑,「周大人的生死,整個周家的榮辱,可都掌握在你手中了
周雲霓惶然地往後退了兩步,小腿撞上了石凳,跌坐在了上頭,眼中閃現了淚光,口氣卻是十分的忿恨︰「我舅舅現在是生是死都且不知,你們還想要我怎麼辦!」
其實,在她听說蘇天漠被挾持去了西寧之時,擔心之余,心底還是有著那麼一絲絲慶幸的——至少,至少她不必再陷入兩難的境地
可現在來看,他們既然是精心為她設下了這麼一個圈套,想也知道不會就這麼輕易的放過她,放過蘇家!
甚至用她父親的名聲和性命來逼她妥協!
暮蝶全然沒將她的憤怒看在眼里,淡淡地道︰「蘇燁,不是回來了嗎?」
周雲霓頓時瞪大了眼楮。
他們竟然是要連蘇燁也不放過
幾乎是同一時間她就明白了過來——西寧的用意並非是在蘇天漠,也不單單就是蘇燁,而是蘇家軍!
正所謂千兵易得一將難求,蘇家軍如果沒了蘇天漠和蘇燁——
「來之前,我奉陛下之命去看望過周大人一次,我甚至都不敢認了,周大人竟像是老了幾十歲的模樣,想來應是想周小姐想的緊了暮蝶似感慨地說道,末了笑嘆了一口氣。
周雲霓眼楮酸澀的發痛,剎那間渾身都是冰涼的。
卻在這時,忽然傳來了談話的聲音。
「小姐,今日奴婢出去遇見了那個松,松尾來著——」
「哦?該不是又是跟他爹鬧脾氣,偷跑出來的吧?」
「嗷呦!」
周雲霓聞聲一驚——蘇葵怎會來這里!
她飛快地將四周環顧了一番,這亭子三面靠著水塘子,根本無處可躲!
讓她見到她跟這暮蝶呆在一起,定會起疑心
暮蝶也是一皺眉,顯然是沒料到這個時候還會有人過來。
她看了眼塘邊的幾株花樹,腳下微微一動,正待施展輕功掠去,卻听一道響亮的聲音響了起來。
「小姐。小姐——少爺回來了,讓小姐即刻過去!」
「咿?」蘇葵疑惑了一瞬,竟是比她預料的還要早回來。
就是不知結果是好是壞了。
她揉了揉小小花的腦袋,道︰「改日再帶你過來玩兒走。咱們先回去
小小花不情願地點了頭,是還惦記著去那塘子頭捉魚,但也是知曉輕重緩急的,便跟著蘇葵掉了頭回去。
走到岔路口,蘇葵便讓兩個丫鬟帶著小小花回了棲芳院,她一人徑直去了蘇燁那里。
蘇燁已將朝服褪下,換了一身鉛色對襟窄袖長衫,坐在正廳之中。
丫鬟過來奉了茶,便就被他打發了出去。
蘇葵過來的時候他正靠在椅背上,瞌上了一雙眼楮養著神。
听到腳步聲。也未有睜眼。
蘇葵坐到他身旁。也不急著開口問。端起了一杯香茗來細細的啄著。
好一會兒,蘇燁才開口道︰「你猜怎麼著?」
「要麼是同意了,要麼是不同意。還能怎麼著
「你這話說得倒是一點也不像是廢話麼蘇燁取笑了她一句,也不再繞彎子,「皇上同意了
蘇葵臉色一喜,「真的?」
蘇燁點頭。
見他如此態度,顯是不甚高興,蘇葵便意識到了不對,暫時壓下心頭的喜悅,想了想道︰「該不是對你提什麼要求了吧?」
「對我,沒什麼要求蘇燁悶悶地答了這一句,就睜開了眼楮。將身子轉向蘇葵這邊,皺著眉頭問道︰「我不在家的這些日子,是不是發生了許多的事情?」
蘇葵被他這突然轉移的話題和更突然的問話給繞的有些迷茫,「你指的是什麼事情?」
「你的事情
蘇燁頓了頓又一臉怪異地道︰「你和皇上的事情
其實那晚城門之戰,他去救蘇天漠之後,慕冬帶著蘇葵趕來的時候他便就覺得不對了,只是那時他一心沉浸在華顏的事情中無法分神去在意,或者,更早之前他便該意識到,只是他天生的在這方面就不夠敏感。
蘇葵一口茶沒吃下去,嗆的咳嗽了起來。
好一會兒,她才緩過氣來。
蘇燁的臉色更加的怪了。
「你們,該不是真的」
蘇葵斬釘截鐵地道︰「絕對沒有!」
這話說的,好似就是他們有什麼奸.情一樣?
蘇葵紅了一張俏臉。
蘇燁將信將疑,「真的沒有?」
「本來就沒有!」蘇葵喝了口茶掩飾,試探著問道︰「他,他究竟跟你說什麼了?」
蘇燁絕不可能無緣無故的就有此一問。
不過是去了趟宮里——
「沒說什麼,就是閑談了一個時辰而已
沒什麼還閑談?
而且,還一個時辰那麼久!
慕冬真的會閑談嗎?
蘇葵覺得這簡直不科學——「那你們,都閑談了些什麼?」
「既然你們之間什麼事情都沒有,那也就不說了,說了只怕你會多想蘇燁搖了搖頭,不打算將他二人‘閑談’的內容透露給她。
試問一句,她現在還有辦法不去多想嗎?
蘇葵覺得蘇燁變得狡詐了,學壞了。
這擺明了是要她親口‘招認’跟慕冬之間的確是有著不可告人的秘密的,不然,要想從他嘴里得到什麼消息,一個字,難。
她強自忍下好奇的心理,在心里默念著,不蒸饅頭她也得爭口氣,絕對不能讓蘇燁的奸計得逞。
「不說算了,反正我也不想听」蘇葵咳了咳,轉開了話題︰「對了,幾天前我新研究出來了一種面點,晚上做給你嘗一嘗如何?」
蘇燁見她如此反應,臉色頓時就變了。
他從宮里回來這一趟,心里就有些發悶。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