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姑娘
清朗的聲音自背後響起,繞是有心理準備,還是讓蘇葵微微失神。
雖心里已告誡了自己無數遍,但回回若是單听這聲音,第一反應還是會將他當做是趙關。
習慣和潛意識,還真是個可怕的東西。
「蘇公子,此次冒昧前來,還請不要見怪才是
「宿公子客氣了,快快請坐吧
蘇燁話罷還拿胳膊肘捅了捅蘇葵,大許是見蘇葵不支聲,有些恨鐵不成鋼。
在他的心里,這二人基本上已經是兩情相悅了,無奈自己的妹妹不懂得表達,他這做哥哥的便當仁不讓想為自己妹妹未來的幸福出一份力。
對于宿根,蘇燁還是相當滿意的,蘇燁不注重門第,甚至能讓自己的妹妹遠離權勢紛爭是他一直想實現並為之努力的夢想,而相交下來,他便發現宿根不管是外貌,還是處事不驚的性格,還有武功都很是符合他的擇妹夫標準。
蘇葵被蘇燁這幾下捅的回了神,「宿公子
宿根眼中含著一成不變的淺笑,沖著她微微頷首,這才落了座,舉止如行雲流水般優雅。
「昨夜未能睡好,覺得乏得很,我就先失陪了蘇燁模了模後頸,一臉的倦意。
宿根拱了拱手,未再多言。
蘇葵未搭理他,握著杯盞道︰「宿公子怎會也來了桃雲山?」
「听人提起蘇姑娘在此,閑來無事,這便跟了上來宿根笑的一臉坦然,絲毫不覺得自己的話有什麼不妥,是否會引人誤會。
蘇葵險些被茶水嗆住,剛想開口,便听宿根悠悠的道︰「你看這日落是不是極美
這本是有些沒頭沒腦的一句話,但從這人口中說出,就平添了這麼幾分美感。♀
葵不由感慨美色誤人,若這是一個長相極其猥瑣的人突然對你說你看這日落是不是極美,八成你生出會想揍他一頓的心思來。
「落日每日都有,哪兒有什麼好看的蘇葵極無美感的丟出這句話來。
「蘇姑娘或許覺得很平常,但我卻覺得這是平時所遠遠不及的美,蘇姑娘可知道這是為何?」
「為何?」
他側過臉仰頭笑了幾聲,就在蘇葵等著他的答案的時候,卻听他道︰「其實,我也不知,就是覺得這落日看著格外的順眼宿根說這話的時候,一瞬不瞬的望著緩緩下沉的落日,從蘇葵這個方向看去,整個人都籠罩著一層溫暖的顏色。
相比與昨日月光下冷清的慕冬,與他,仿佛便是兩種世界的人。
看到這般的宿根,就憑空讓人生出幾分想靠近的情愫來,仿佛即使是大雪紛飛的寒冬,都會被他身上的暖意融化掉。
蘇葵一時呆住,不去思考他方才那與廢話無異的回答。
宿根身上似乎有種莫名的氣質,毫無疑問這種氣質是有魔力的,以至于讓人如何也生不出脾氣來。
蘇葵回過神這才發現,流氓不可怕,流氓有些文化也不怎麼可怕,可怕是一個既有文化又有樣貌,且氣質不凡的流氓。
因為不管他做出多麼流氓的行為,你非但不會覺得突兀,甚至還會覺得理所應當。
她實在無法把他同流氓這個詞聯系並且相溶到一起。
但就是有這樣一個矛盾的人以這麼一個不容置疑的姿勢,毫不矛盾的出現在她的生命中了。
蘇葵眼神一閃,忽地記起在那間客棧里遇到的那個背影。
「宿公子,前段日子,你是否有去過王城西街上的一家小客棧?」
興許是怕日子已經久了,怕他沒印象,隨後補到︰「一家店小二格外熱情的客棧
宿根微詫的望了她一眼,似乎沒怎麼思考便月兌口而出︰「確實去過,莫不是蘇姑娘早在那時便見過我?」
蘇葵證實了心中的猜測,這才直白的道︰「那日你走的很急,我為追你還崴傷了腳呢
宿根挑了挑眉,不掩飾目光中的好奇:「蘇姑娘為何追我?」
自從遇見宿根以來,蘇葵對于他的樣貌便存有個解不開的心結,開始是不注重,而現在是,試著想解開它。
毫無隱瞞的道︰「因為你極像我一個朋友,那時我以為你是他,便追了出去,你們長的幾乎一模一樣,就連眉心中的那顆痔,都別無二致
「哦?不知蘇姑娘的那位朋友現在何方?」
「他啊在一個很遠很遠的地方
宿根不知其中緣由,笑道︰「是有多遠,比天涯海角還遠?」
蘇葵抬眼望去遠處,「比天涯海角,是還遠的多
天涯海角總是有盡頭的,總也讓人有個盼頭,可相隔的是時光,分明都還好好的活著,卻如何也找不到對方了。
免不了心中兀地生出一抹悲涼。
宿根見她有些黯然的側臉,皺了皺眉︰「蘇姑娘,既是人已然不在了,該忘的就忘了吧
「時間一久,自然就會忘了蘇葵雖知他誤會,但也贊同他的話,人的感情本就淡薄,經不起時光的考驗。
「蘇姑娘知道我為何會出現在那家客棧嗎?」宿根見蘇葵有些低落,引出了另個話題。
蘇葵這次可不敢再隨便問為何了,誰知道他會不會來一句,其實,他也不知道。
「去客棧除了住店和吃飯,還能做什麼?」
「呵呵,那家客棧是我開的,我在那里偶爾做做菜,充當一下大師傅
蘇葵訝然,「宿公子可真不像個商人
隨後又道︰「更不像是一個廚子
身上沒有銅臭味,更沒有煙火味,蘇葵實在想不到他竟然還會做菜。
「我也不愛經商,只是那家客棧,是我娘生前開的,我想為她守著而已
蘇葵單手支了下顎,「我有時真的不懂,你究竟是個什麼樣的人?」
宿根修長的手指摩挲著茶蓋,垂著眸道︰「這個問題,可真是難住我了,我也搞不清楚我是個什麼樣的人。不過我想知道,在你眼中我是個什麼樣的人
蘇葵听他不答反問,半晌道︰「我是個誠實的人,既然你問了,我便與你說了實話吧
宿根笑出了聲,「你這樣一說我倒真有些不怎麼敢听了」
蘇葵有模有樣的邊思考邊道︰「我第一次見你,覺得你長的跟我朋友很像,長的很好看。你是挑燈梯魁首,所以,我覺得你武功應也很好,後來再見,便覺得你仿佛與任何人都能相處的極好,方才才知道你似乎菜也燒的不錯」
說到這里,蘇葵停了下來,望了他一眼又道︰「偶爾也會覺得你有些輕浮
宿根呆住,輕浮?
蘇葵見他表情,趕忙又道︰「你大多數都還是很像個正人君子的
話落,總又覺得哪里不對勁。
宿根見她一臉正經,終究是笑出了聲來,「原來我在你心目中的形象,竟是如此不堪
蘇葵見他不介意,也笑了起來︰「不堪倒是言之太過了,只是偶爾有些輕浮,偶爾
宿根也不辯解,昂起了下巴笑,看起來似乎很開懷一般,「你知道在我眼中,你是屬哪類女子嗎?」
氣氛輕松,蘇葵也很有自知之明的道︰「粗俗?還是亂套?」
宿根一頓,隨即又笑了起來,覺得跟她在一起的時間,似乎總會發自內心的開心,不用拘束。
「粗俗其實也是不做作的另一種詮釋方式,至于亂套,有時也可以理解為不隨波逐流」
被他這麼一說,蘇葵一時間還真覺得,自己其實還真的很不賴。
「興許也正是蘇姑娘身上這種獨特的氣質,讓我第一眼便覺得很不同
蘇葵不由面上一熱,想起首次見面她對宿根說的那句,‘我對你並無歹意。’,便覺相當丟人,這給人留的印象,能不獨特,能不不同嗎?
她笑著掩飾尷尬道︰「每個人自然都是不同的」
「確是,可蘇姑娘在我眼中是最特別的,」宿根頓了頓,隨後毫無預兆的問道︰「對了,蘇姑娘今年年方幾何了?」
蘇葵已經習慣了他這種出人意料的問話方式,剛認識的時候,他還會禮貌性的加上一句,素我冒昧,但現在混熟之後,也知蘇葵不拘的性子,便也懶得客氣了。
「來年臘月十三,便及笄了
宿根將到嘴邊的話咽下,覺得還是緩上一緩的好,她都覺得自己輕浮了,若認識這短短時日便突兀的表意,指不定她會怎麼看自己。
「我想同你做個一輩子的朋友,就是不知你能應允與否?」宿根從表白未遂的心境中抽身出來,將方才說了一半的話給圓上。
蘇葵緊繃的心情霎時松下,——一句最特別而已,原是自己想的太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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