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葵卻似沒看到她的窘迫一般,「你先回答我,可是看清他的心意了,是否覺得他可以交付?」
垂絲臉色嫣紅,夕陽落下一層金輝,半晌鄭重點頭。♀
蘇葵又問︰「若他此次平安無事,可願嫁他?」
嫁他?垂絲不由就覺得無法匹配
蘇葵看出她的心意,似是開著玩笑道︰「他可以為了你抗旨不尊,連皇上的話都不依,可見是非你不娶了,你若當真還不願嫁他,那不如讓他在牢里呆一輩子好了,反正出來也是孤零零的一個人好不淒慘。」
「小姐」垂絲抬頭又低頭,覺得心髒跳的太快,甚至讓她無法思考,「奴婢,奴婢願意」
「好!」蘇葵一笑,「能救他的,只有你一個。」
見垂絲疑惑不已,蘇葵微微俯身向前,在她耳邊說了個周詳。
垂絲臉色幾紅,目光有些閃躲︰「小姐,真的沒有其他辦法了嗎?」
「你說呢?」
垂絲暗暗咬了咬牙,後而點頭。
蘇葵將頭撇來——顧青雲啊顧青雲,這回事成之後你可欠了我一不小的人情啊
若此刻垂絲轉頭望去,定能望見蘇葵一臉奸計得逞的笑容。
次日一早,華顏來了蘇府,在路上撞見了剛下朝的蘇燁。
二人許久都未曾單獨見過面,華顏褪去了滿腔熱情,至少表面上褪去了滿腔熱情,這樣猛地一見,多少會覺有些尷尬。
最終還是蘇燁先開了口︰「來找阿葵?」
華顏忙不迭的點頭,「是啊,我先走了。」
不待听他回答,人已轉了過去——她害怕。害怕那種心跳加速的感覺越來越嚴重,然後她會再一次的控制不住。
從前,是不想放開蘇燁。
但是現在,卻不是不得不放了,即使沒有璐璐的出現,也是一樣
到了棲芳院的時候,華顏勉強將情緒整頓好,揚起一張燦爛的笑臉︰「這麼著急找我,有什麼大事?」
蘇葵忙地沖她招手,「有事要你幫忙。」
蘇葵將顧青雲同垂絲的事情大致的同她說了一遍。「就是這樣了,現在顧青雲人在牢里,自然沒機會面聖。我又沒理由見皇上就你最合適了。」
華顏明白了前因後果,「你還真是大膽,竟將我和父皇也給算計進去了——竟就是為了給他二人做媒!」
蘇葵笑嘻嘻的拉過她的手,「哪里啊,這樣不也是兩全其美嗎。正好也解決了你的煩事,不管如何,皇上都是要給你二人賜婚的,這樣一來也免去了你的後顧之憂,哪里是算計了?」
華顏努嘴,「嘁。你不過是順水推舟罷了,想讓我記你一個人情?想得美」
「我何時說要你記我人情了,記來記去的多麻煩呀——不若。你直接還了?」
華顏被她這厚顏無恥的話給震懾住,半晌回了神方正經的道︰「我只答應你跟父皇說一說,剩下的我可就不管了——你那丫鬟若是到時不認賬的話,那可就是欺君大罪,不止進天牢嚇唬他這麼簡單了」
蘇葵給她一個放心的眼神。「沒十足的把握我敢這麼胡來麼,咱們且等著喝喜酒好了——」
二人又扯了許多其它的事情。半個時辰之後,華顏便被蘇葵催促著回了宮去。
未回華顏宮,直接去了御書房。
華顏進去的時候,元盛帝端坐在龍椅之上,合著雙眼在小憩。♀
華顏望著他兩鬢斑白的模樣,還要整日操持國事,不由覺得心下一酸,自從從龍華寺回來之後,她覺得自己矯情了一百倍不止。
在她的記憶里,父皇從來沒有這樣平和的神情,對她也鮮少會有好臉色,她起初還會存了討好的心理,去討他歡心,可父皇對她從來都是不為所動。
漸漸地,她就不會那樣去做了。
就在這一瞬間,她恍然大悟,這個步入花甲之年的男人,不止是一位帝王,還是她的父親。
她不是不羨慕蘇葵,只是從沒比這一刻更加羨慕過——有那麼一個溫馨的家庭。
她也不是沒在心中埋怨過元盛帝,卻在這一刻都化作了無限心酸,只怕要不了多久,連這樣靜靜的看著父皇,也都成了一種奢望了。
想著想著,眼淚就蔓延了眼眶。
元盛帝似有所查,畢竟自打坐上這個位置,就從沒睡過一次好覺,淺眠已經成了一種本能。
睜開雙眼,卻是華顏一副悲然欲泣的神情。
華顏沒有防備,受驚一般的轉過身胡亂的抹著眼淚,竟都忘了行禮。
元盛帝見她如此,問道︰「怎麼了?」
華顏這才回頭,對他一笑︰「沒有,涼兒參見父皇。」
皇上微微頷首,示意她坐下,揉了揉眉心,「找朕有何事啊?」
華顏見他又恢復了高高在上,冷漠疏離的神情,嘴角溢出苦笑,「涼兒今日來,是為了那顧青雲的事情。」
元盛帝「唔」了一聲,淡淡的道︰「朕只是讓他進去清醒清醒,莫要以為朕對他看重了三分,就能什麼都不放在眼里——你此般關心他,又是為何?起初不是一萬個不願嗎?」
「並非為何,只是父皇可能先前有些不清楚,這顧青雲之所以如此,也是有原因的。」
元盛帝信手翻開批閱了一半的折子,垂著眸道︰「什麼原因,說與朕听一听。」
「顧青雲他在剛入京之時,便同一位姑娘情投意合,後來是訂了親的,雙方父母均已認可,就差將人娶進門了。父皇應當也清楚他的性子,自然不願做那背信棄義的小人之輩,若他真的能做出此等不義之事來,也是不配做我大衛的臣子。」華顏將蘇葵的話稍加修改了一番,徐徐道來。「而我堂堂大衛公主,自然也不可能委身做小。顧青雲之所以抗旨,應也是思慮了一番的。」
她畢竟比蘇葵了解元盛帝,知道怎麼說才能讓他听著舒服,又不會觸怒他。
元盛帝微微一皺了眉,撐起眼皮望向她,目光帶了些探尋︰「據朕所知,你似乎並不愛理這些閑事。你是如何得知這麼詳細的?若果真如此,昨日顧青雲為何不同朕明言,他若是說出實情。朕又不是不明事理,又豈會勉強與他?」
這種眼神雖不凌厲,卻也叫人發慌。似乎是想從華顏這里看出端倪來。
華顏被他這一通問話一時擾了心神,幸虧是從小的環境教會了她臨危不亂,很快平復了過來,笑了笑道︰「說來也巧,今日涼兒去蘇府尋蘇二小姐听戲。她身邊的大丫鬟哭著求蘇小姐救她未婚夫婿一命,涼兒好奇,便問了幾句,原來她就是與顧青雲訂了親事的那位姑娘。」
頓了頓又道︰「想來昨日事發突然,顧青雲並未來得及細說,父皇震怒之下將人押了下去。他就是想說,只怕也是尋不得機會啊。」
元盛帝半晌恩了一聲,想來昨日他一氣之下確實沒給顧青雲解釋的機會。
「所以你今日是來求朕將人放出來。並收回旨意?正好是圓了你不願嫁他的心思?你打算的倒是周全麼。」
這話換成普通的父女,大可當成帶著調笑成分的話,一笑帶過,但是他的身份配上這副不苟言笑的神情,便讓人不由後背發冷。
在一個天子的眼里。往往容不得半分欺騙,盡管此事之于他來說無關緊要。盡管那個人是他骨肉相連的女兒,無關什麼,只是習慣養就。
華顏頓時明白了——
「涼兒知錯,此事本不該插手,父皇心思剔透,涼兒確實,確實是存了這個心思。」因為了解,所以知道此刻該順著他的想法認錯。
「不過涼兒確實句句屬實,那顧青雲確實是有婚約在身,並非可匹配之人——還請父皇明鑒!」
元盛帝盯了她好一會兒,方將氣勢收低,一笑︰「朕自然是不會拆人姻緣,更不會讓你做小,此事就此劃過。」
末了聲音提高,「只是以後,莫要自作聰明轉著彎子同朕說事,明白了嗎?」
華顏身形一僵︰「涼兒記下了。」
「嗯,去吧。」
華顏走出御書房的時候,方大大的呼出了一口氣。
她不是第一天見識到父皇的多疑,卻是頭一次身臨其境。
這麼小小的一個算不得‘算計’的‘算計’都讓他如此介懷,若他真的知曉了蘇葵原原本本設下的這麼一個局,那後果——華顏打了個冷戰。
蘇葵早早同垂絲說明了計劃,垂絲的爹娘雖是被這突如其來的狀元女婿一頓好驚,一個勁兒的覺得垂絲是在做白日夢,但最終在蘇葵的‘力證’之下,終究是信了。
若皇上真的暗查起來,還得同華顏的話對上才行,所以知會雙方父母,那是當務之急。
顧家夫妻是地地道道的農民,前些日子才被顧青雲接來了王城,自家兒子一進了大牢,早就急的不得了了,奈何無處求救,眼下听蘇葵能救自家兒子,自然是全力配合。
且夫妻二人從未出過汴州,大字不認得半個,哪里見過垂絲這般容貌端莊,細皮女敕肉,知書達理的姑娘,就是他們方圓一百里的莊子里,打著燈籠也找不著這樣的,一時間覺得撿了大便宜,倒是叫垂絲覺得汗顏的很。
總之,雙方父母都滿意的不得了,特別是顧家夫妻,唯恐這樣好的兒媳婦被人搶了去,暗下商議著待顧青雲一出來就將親事給定了才行。0:>_