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店是青城最奢華的四海酒店。
宴會廳是四海酒店72層上風景最為優美的所在之處。
因毗鄰海岸而建,四圍是透明的玻璃幕牆,廳外還有一圈觀景平台,所以,雖然熄滅了燈火,整個大廳仍顯得無比通透。
唐雨墨此時正痴痴地望著玻璃幕牆一側通往舞台的一段樓梯。
在夜幕的星光映襯下,奢華的水晶燈雖未開啟卻泛出瑰麗的冷光,追光燈聚焦在舞台中央發出燦然的熱力,人群中沸騰著竊竊私語和的激烈的情緒。這些光芒和激情卻都無法遮擋台上男子俊美凌冽的容顏和大氣磅礡的言辭。
可是在唐雨墨眼里,不管是什麼光芒,星的光,燈的光,人的光,都似乎是不存在一般。
她只是盯著一個拾階而上的女人的背影。
女人的背是著的。
身材保養的不錯,腰肢軟軟的搖擺著,一襲華美的瓖嵌著細碎鑽飾的酒紅色露背晚禮服,也隨之拖拖曳曳的,女人似乎因此而行進得很吃力。
台階是通往玻璃舞台的,她是要上台領獎的寫手嗎?
這本不是唐雨墨該來的地方,她不過是樓下大堂吧的一個後廚臨時工。
今晚宴會廳人手不夠,臨時抽調和她同在大堂吧的閨蜜馬曉娜幫工,偏偏那丫頭遲到了,只得她來湊數。她百般不願,難言之隱又是決計不可對外人言的,剛剛還被領班罵過她的頭發散亂不成體統,于是怯怯地躲在角落里,不想引起任何人的注意。
但黑暗的角落中,那些猝不及防隨時會冒出來的、別人看不見她卻能清楚听見的幽魂們又是讓她最害怕的。
是的,她就是這樣一個倒霉的女人。
在地球70億正常人中,可能只有她這麼倒霉遇到這種狀況。沒事兒遇個鬼,听到個魔音,沒準兒還能收獲個憐香惜玉的高帥富吧?說起來像看電影一樣輕松、新鮮、有趣,實際上,不身臨其境的人永遠不知道那有多麼折磨,多麼驚懼,多麼日夜寢食難安。
進退兩難間,她想趁著燈光黯淡,悄悄溜走,可是,一把聲音幽幽響起,讓她的心立刻狠狠地揪起來。
那聲音就像昔日里縈繞在她耳邊的那些不願意往生的魂魄一般,如痴如訴,如魅如惑——
「不要去不要去你應該站得更高擁有更多你是舉世無雙你」
黑暗中,似乎有一只手將那女人牽引著。女人的腳步越發遲緩,不斷偏離既定的路線,終于邁上與舞台相反的通往另一端觀景平台的路去。
走到盡頭,女人似夢似幻地回首,詭異地微笑著,那張臉她認得!
唐雨墨一顆心跳得快要躍出胸腔來了,張大了嘴,不可置信地看向那女人,看到她扶著觀景平台的漢白玉欄桿,如慢鏡頭緩緩放映一樣縱身一躍,便無聲無息地飄下去了。
那女人——竟是墜樓了嗎?!
「啊——」
一聲淒厲的驚叫從唐雨墨口中發出。
此時,顧以涵剛剛致辭完畢,正好整以暇地一邊接受著眾人的各色眼光,一邊琢磨著這個披頭散發、看都不看他一眼的女人。全場的目光都聚焦在他身上,竟然有人對他描繪的新媒體帝國的藍圖毫不在意。不僅毫不在意,還發出古怪的嚎叫——
這苦心營造的氣氛,竟然就被個嚎叫著的瘋女人輕易破壞掉了!
唐雨墨剛剛忍不住叫出聲,就莫名地感受到一股寒光從台上投擲過來,挾裹著刺透她肌膚的冰銳之勢,是久居上位者獨有的那種洞悉人心的力量。
她不敢正眼去看,雙腿像灌了鉛一樣挪不動步子。
一個圓胖的年輕人匆匆上台和台上男子說了幾句話。
或許是終于得知了有人墜樓的消息,人群中也逐漸發出騷動,很多人舉著手機湊到觀景平台拍照發微信。
人群涌過來,她被淹沒其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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