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平時並不是一個八卦的人,但是一大早來到劇組,卻無論走到哪里,都能听到或大或小的議論聲,都是關于那個女主角的主演蘇染的消息,這讓他不想去听不想去八卦都難。當然,這些消息都不是什麼好消息,大多都是什麼「未婚生子,卻欺騙影迷為純情處*女」、「話說從不戀愛,卻突然爆出一個八歲大的兒子」、「昨天司氏太子爺,助她得到影後的位置;今天顧氏集團現任總裁,助她拿到這個電影的角色」、「最讓人惡心的就是,竟然連年齡都是假的!」、「甚至連導演都跟她有一腿」、「估計一晚上要服侍好幾個男人」。總之,這樣的話說話人是越說越難听,而他也听著听著,不知不覺就厭惡了這樣的女子。
今早大家都準備得差不多的時候,她卻還遲到了,作為她第一個出場的人,她應該最早到,然後早早地化了妝才對,卻不料不但要人等她遲到,還要人等她化妝,這人品真是糟糕之極!江遠航如此想到。
當然,這拍戲遲到耍大牌,自然也是他江遠航最不能容忍的。
也正是綜合以上幾點種種原因,他非常不喜歡這個看起來長得非常不錯的女演員。
就這時候,他听到了走廊那頭突然迎來了一陣騷動。
狐疑地抬起頭,他沒想到他竟然看到對面化妝室里走出一名身穿艷色棉布碎花破舊衣裳的女子,而她此刻的妝容更是「糟蹋」地一塌糊涂,頭發蓬松的在腦後隨意打了個揪,枯槁地發絲從臉頰處散落了幾許下來,而她的臉上更是一副無精打采、怨天尤人的樣子。
就在他悄悄審視對面這個「糟蹋」女子的時候,沒想到這女子敏銳度這麼高,立刻抬頭朝他看來。
霎時間,兩道清冷地視線就在空中相遇。
望著對面那副「枯槁」地形容下,那雙璀璨奪目、大放光彩的眼眸,江遠航明顯一愣。
他沒想到,這名糟蹋地猶如祥林嫂的女子,竟然就是剛才進去化妝間的美麗女子,更是那個被大家議論的非常不堪的蘇染。
他沒想到她的眼神會是那樣的清冽,彷佛能看透你的心思;更沒想到在這樣污濁的世界,竟然還有這樣執著而又明亮的眸子。而這樣一雙眸子,竟然就像一顆顆明鏡地琉璃石,璀璨而又耀眼。
雖然被她的眼眸所吸引,甚至詫異于她這樣的花瓶竟然還能接受這樣自毀前程的妝容,但是卻忍不住為她呆會兒要演繹那樣滿是幽怨的角色而感到擔憂。
她這樣明亮如寶石的眼眸,呆會兒能演繹出那個眼角滿是愁容,眼眸灰白滿是絕望的女子嗎?
這樣的她,很令他感到質疑。
就在這時候,對面的女子朝著他就是淺淺一笑,算是打了個照面。
臉上肌肉微微一僵,他感覺到自己的嘴角這一刻都在抽搐。
面對這個對自己突然示好的女子,他不知道該是笑還是怒。
片刻間,高導也發現了這樣的異樣。原本還在跟劇組其他人說話的他,抬起頭一看,立刻看到了這樣的蘇染,頓時,他的眼角就大放光彩。
遠遠的,他朝蘇染豎起了大拇指,然後一邊朝她走去,一邊笑道︰「不錯不錯!沒想到演藝圈一向愛美如斯的蘇大美女,竟然會願意這樣打扮自己!真是不錯,這個妝容正是我們電影所需要的!」
他一邊吹捧著走過去,一邊招呼其他人各就各位,準備開拍。
當一切布置都準備就緒的時候,上午九點,《迷途》劇組終于在這樣的情況下正式拉開了整場電影的拍攝帷幕。
一聲令下,各路工作人員立刻各就各位的忙碌起來,打燈的打燈,攝影的攝影,當然,蘇染也很快進入角色。
這是一間采光極其不好的房子,狹小的房間里,擺滿了從廢舊家具店里收繳而來的破爛家具,一台陳舊的黑白電視機擺放在一個月兌了漆的高低櫃上,此刻里面正在播放著新聞。
狹小的房間里的一角,擺放著一張一米寬的單人床,一名七歲大小的男孩子正躺在這張床上,一動不動。
在工作人員一聲「action」以後,原本還站在一旁端著一碗藥和大家淺笑著打著招呼的蘇染,瞬間就收斂起情緒,面色也變得愁苦擔憂起來。這都不是她入戲最快的,而她的眼楮,才是這一刻變化最大的。原本還精明明亮的眼眸,這一刻立刻變得灰白幽怨,而她的眼角更是因為滿面的愁緒,無奈地往下垂去。這樣的她,再配上她那糟糕的妝容,寬大的破舊棉布碎花衣裳,可肥肥的褲子,顯得她那高挑的身段,更加縴細孱弱。這樣滿面憂慮的她,一瞬間,看起來就像是一位隨時即將凋謝的玫瑰,更像是隨時能夠被風刮走的枯黃落葉。
她端著藥碗,動作麻利地上前,走到床邊孩子的面前,焦慮地問了一句︰「醒來了?那現在胸口還疼嗎?」
聲音有點嘎啞難受,又有點酸澀,當然,更多的是疼惜。
這樣的聲音任誰都听得出,這位母親在面對剛剛發病醒過來的孩子究竟是怎樣的難受,那聲音,那模樣,仿佛像是隨時都要哭出來的樣子。
看著蘇染以這樣的速度完全入戲,而且還將此情此景的角色表現得如此淋灕盡致,陡然間,周圍的工作人員都忍不住為這樣的蘇染而感到震驚。
當然,最先注意到蘇染的變化的就是江遠航,他沒想到,蘇染竟然會這麼快就能入戲,更沒想到就在那麼短暫的時間里,她就能將眼楮里的顏色都輕易轉變過來。而她的眼角,也隨著她的表演微微向下垂去,這就更能顯示出她的功底。
他知道這是一種表演手法,需要凌空看人又不似在看人,盡量地讓眼楮干澀,才能達到這樣的效果,他沒想到,這個半路出家的非專業生,而且還是靠潛規則上位的女子,竟然能將這一點做得這麼好。
在這樣的詫異中,他開始微微質疑起面前這位女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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