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冬,大地被白色覆蓋,整個天地間似乎只剩下了一種顏色,滿目望去全是刺眼的白。最新更新:苦丁香書屋細細的雪花一片片的飄落,輕輕的灑向大地,街上,只能零星看見幾個路人走動,因為實在太冷,是以連平時經常擺攤的小販都遲遲沒有支起攤子。
楊府的西角門外挨著的是長寧街,街兩邊兒住的,幾近一半兒的住戶都是楊府的下人以及不得臉的旁支。其中,丁姨娘的兄弟就住在這里,丁姨娘的兄弟叫丁友貴,整日好吃懶做,經常仗著丁姨娘在楊府得力而在外胡作非為,只是這丁友貴也機靈,在知道丁姨娘被禁足後,他也老實下來了。
天色尚早,長寧街上也只有少數的人在走動。此時,在一戶兩進院子的住戶門前,一打扮素淨的女子正在敲門。
「噠,噠噠,噠噠噠……」女子有節奏的敲響門板,不一會兒,門開了,一年輕男子從門里探出頭,看見素衣女子,忙將她請了進去。
……
春去秋來,轉眼,已過去幾月時間,自從丁姨娘被禁足海棠苑,府里倒是清淨了不少,至于楊思琦,倒也難得的沒有再起事,安靜的呆在祖母的院子里。當然,楊思桐可不會相信,她楊思琦會真的安心,在沒有得到她們想要的東西之前,那心,是永遠都靜不下來的。況且,人的貪心,是永無止境的。
屋子里放著地龍,溫暖如春,楊思桐坐在軟榻上,腿上蓋著一張羊絨毯子,手里拿著一本書,可眼楮卻沒看書,只見她正看著窗外紛紛揚揚的雪花,眼中有著一抹無法釋懷的哀念。
「小姐,看什麼那麼出神那?奴婢都叫了你好幾聲你都沒應。」青玉笑著遞上一碗熱熱的牛乳,說道︰「夫人說小姐太瘦了,要好好補補,這不,讓奴婢天天監管著。小姐先喝了這牛乳,新鮮著呢,小廚房里炖了燕窩,奴婢過會兒再給小姐拿過來。」
青玉臉上掛著暖暖的笑,那樣純粹關心的笑容,似乎都能暖進人的心窩子里。「小姐,奴婢听說柳姨娘去找老夫人哭訴,說三姨娘禁足了還不省心,變著法子的勾著老爺去海棠苑,柳姨娘這會兒還在老夫人那兒呢!听說把老夫人氣的不輕。」
「禁足了這麼些日子,想必丁姨娘也悶壞了,她肯定是巴不得出來,不然,父親若是對她不上心了可怎麼辦?況且眼下柳姨娘正有著身子,萬一生個小子下來,那丁姨娘還不得嘔死。」楊思桐鄒著眉頭將牛乳喝下,說道︰「她現在禁足,父親三五不時的會偷著去海棠苑,可祖母再給她加個三五幾月的,就有她受的了。」
楊思桐輕眯著眼楮,前世,是沒有丁姨娘禁足這事兒的,許是因為自己重活一世的原因,這些人和事也跟著變了。
不過有些事是不會變的,譬如,柳姨娘……
楊思桐勾起嘴角笑了笑,說道︰「哥哥快回來了吧!」
「可不是嗎,要是腳程快的話,大少爺今兒晚上就能回了,若是慢些,最遲明天也能回了。」秦媽媽一張老臉笑成了菊花,跟撿了金子似的。
「有好些日子沒見著哥哥了。」楊思桐起身,臉上神情澀澀。想起前世,哥哥戰死沙場,而背後的元凶便是楊思琦和周祁瑞,哥哥慘死,母親自縊,還有兩個孩子的死,是她永遠的噩夢,她知道,她只怕永遠都不會放下。
楊思琦,這一世,你想要的,將永遠得不到。
周祁瑞,你不是想要坐上那眾人夢想中的帝位嗎?我偏不讓你如願,這一世,你只有看著的份兒,而帝位,卻將離你越來越遠。
楊思桐披著銀灰雲紋披風,頭發梳成飛雲髻,左邊垂下一縷發絲,發髻上插著一只梅花簪,梅花簪做的極精巧,簪體瑩白通透,梅花花瓣卻是粉色,甚至就連那花蕊也做的栩栩如生。
到了思安堂,解下披風遞給丫鬟掛起來,楊思桐笑臉瀲灩的朝著老夫人說道︰「祖母你看,這是我剛得的玉蝶龍游梅,好看嗎?」
「大小姐真是有心,老夫人剛還念叨讓奴婢去院子里折幾只紅梅回來插瓶呢,可巧大小姐就送了來,果真是老夫人嫡親的孫女,都想到一塊兒去了,要換了旁人再也想不到的。」綠柳滿臉笑意的接過楊思桐手中的玉蝶龍游梅,一邊說,一邊將其插好。
老夫人身邊得力上台面的有兩人,一是老夫人的陪嫁丫鬟趙媽媽,另一個就是眼前能說會道的一等丫鬟綠柳,綠柳是家生子,更是從小在老夫人身邊長大,若論起來,綠柳跟老夫人待一起的時間比她們這些孫子孫女還多。
「瞧綠柳姐姐這話說的,孝敬祖母原就是應該的,別說是折梅了,要是祖母樂意,孫女這就去將那紅梅給祖母整棵挖來。」楊思桐笑看著老夫人,有時候,必要的討好是必須的。
「不就是株梅花麼,還巴巴兒的送來,這大冷的天,也不怕摔著踫著。」老夫人嗔怪的說著,臉上卻一片關切之色。
「剛巧舅舅給母親送了株紅梅過來,母親又給了我,知道祖母喜歡紅梅,孫女看著玉蝶龍游梅難得,就給祖母送了來。」挨著老夫人坐下,楊思桐又道︰「眼看著天冷了,丁姨娘又還在禁足,雖然知道祖母必不會委屈三妹,可母親怕三妹心里惦念姨娘,缺什麼了也不敢說,這不,讓我給三妹送東西來了。」
說著,招呼青嵐青玉將東西送到老夫人跟前,青玉的托盤里放著的是兩件披風,一件玫紅,一件粉紅,以及兩套頭面首飾,而青嵐端著的托盤里則是三套新制的冬季衣裳,顏色各一,料子也極好。
老夫人隨意瞟了一眼,淡淡道︰「你母親有心,對待庶女倒是盡心盡力,只是別人記不記得她的好,那可說不準。」
「母親說了,都是父親的孩子,不拘著嫡庶身份,都是楊府的小姐主子,孫女兒有的,必不能委屈了其他的妹妹,況且,孫女兒也覺得母親說的對,畢竟,妹妹以後都是要出嫁的,何必計較呢?」楊思桐笑容連連,眼中沒有絲毫不悅。
前世,母親也極力的打壓過丁姨娘母女,可換來的卻是父親的疏離和冷漠,母親打壓的越凶,父親便越疏離母親,最後,父親幾乎都不怎麼見母親了。以至于後來連母親掌家的權利也被分了一部分給丁姨娘,府里的奴才更是拜高踩低,一味的巴結奉承丁姨娘,要不是祖母對姨娘厭惡透頂,只怕等不到自己被打進冷宮,母親就會被父親貶為妾吧!
這一世,自己再不能讓母親犯這樣低級的錯誤了,即使要對付丁姨娘母女,也不能放在明面上,至少,不能讓父親覺得母親善妒。
「再用心待著又如何?不是自己肚子里爬出來的,始終隔著心。」老夫人嘆息,想她進門還未生下楊志恆前,她也將一個姨娘的女兒養在自己身邊,金奴玉婢的待著,可最後呢!
呵呵……
不想那些個陳年舊事,老夫人又道︰「這快過年了,你母親也忙,你沒事也跟著你母親學學掌家的事,別小看這一家子老小的吃穿用度,里面彎彎拐拐的東西多著呢。」
「是,孫女記著呢。」楊思桐笑著接口。
祖孫倆笑呵呵的聊著,卻沒注意在屏風後,一臉憤恨的楊思琦。
就在祖孫倆說的正高興的時候,綠柳疾步走了進來,聲音略有些急促的說道︰「老夫人,柳姨娘難產了,大夫說不太好,可能……會一尸兩命。」
「難產就難產,有什麼大不了,女人生孩子本就是半只腳踏進鬼門關的,她要真不好了也是她的命。」老夫人不以為然的說道。
「可是大夫說……」綠柳頓了頓,說道︰「柳姨娘本來還有半月才生的,這會子突然發作,大夫說,柳姨娘是被人下藥了。老爺這會子正在柳姨娘的院子發脾氣呢,老夫人還是快去吧!」
「……」老夫人沉默了會兒,說道︰「走吧。」
站在屏風後的楊思琦自是也將綠柳的一番話盡數听了去,只見她冷冷一笑,便轉身走進了里間兒。